第4章 進城

比起第一次來趙一平家借宿,這次的安汀意志消沉,鎮日發呆。晚上睡不着,白天又望着外面的村莊怔忪,短短幾天,她就瘦了不少。趙一平不知道她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旁敲側擊了幾次,安汀只一徑的苦笑外加搖頭。

過了幾天,看起來似乎想明白了什麽的安汀才主動開口問趙一平:“趙姐,你幾日……村裏可有人要進城?”

“你要進城?”趙一平想了想,“我這兩日應該……”

她話還沒說完,坐在門口玩的雁兒和魚兒這對雙胞胎已經叫了起來:“娘,娘,小叔來了,小叔來了。”

兩人看了過去,只見雙胞胎歡歡喜喜的牽着一個人的衣角,他手裏抱着一個包裹,看起來沉甸甸的。安汀還沒看清人臉,來人看到她似乎驚訝了一下,側過身,頭也低了下去,從安汀這裏只能看到對方黑漆漆的發絲。

安汀雖然有點莫名其妙,但也感覺出似乎自己在這裏不是很方便,她轉身走回屋裏,心裏嘀咕着:不愧是古代!

但……

總覺得有什麽不對的地方。

她胡亂想着,聽到趙一平走過去問:“寧兒,東西都帶來了?”

雖然低低的,輕輕的,坐在這裏只能聽到些微的字,但安汀一下子就認出這個聲音,定是屬于那個曾經給她指來趙一平家的那個人。

兩人只說了幾句,輕淺的足音漸漸離去,趙一平手裏抱着剛才那人拿來的包裹,問安汀,“我明日去城裏賣東西,你要不要一起?”

“好。”

既然決定在這裏定居,安汀正想去城裏看看,到底這個時空,發展到什麽程度了,也好拿定主意要怎麽過,順便換些錢花。

趙一平回屋了一趟,再出來的時候,把當初她送出去的那只的銀镯子遞了過來,說:“你安心住在我家,不過,衣物總要置辦兩套。這镯子成色不錯,明兒拿去當鋪,少說也能當一貫,夠做好些衣服了。”

原本安汀還有點迷茫,聽她說完,心裏一陣感動。她的運氣真是很好,能在這個陌生的時空,遇到趙一平這樣熱心的人,讓她也有信心,努力活下去了。

她笑着搖頭,把镯子推了回去:“趙姐,這镯子是給你的謝禮,我怎麽能再收回來。”

見趙一平還想說什麽,她在懷裏摸索一下,攤手在趙一平面前:“我還有這個,你看,這串珠子能值多少錢?”

她雖然不太喜歡戴東西,可看到美麗的首飾,卻忍不住有想買的沖動。特別是網店裏的首飾,一個個圖片拍得精美異常,看得她心癢癢,下手買的也不少。尤其珍珠和玉石,更是她的心頭好。

空間的好處,在于方便存放東西,而且心念一動就能放入取出,對于安汀這種不擅長收納,放下東西就找不到的人來說,實在是太實用了,一旦忙起來嫌麻煩取下來的首飾,放在空間裏既不怕丢也不怕找不到。因此,空間裏總有不少她随手放進去的首飾,耳飾、手鏈、項鏈什麽的都不缺。

自從下定決心要在這裏定居之後,她就在想要拿出哪件來換錢,想到最後,還是珍珠最好。在她的時代,人工養殖的珍珠成色好的價格也不貴,可在古代,珍珠是天然珍珠,價格不菲,好的珍珠定能賣出好價錢。

這串珍珠項鏈上的珍珠,各個直徑都有拇指肚那麽大,十八顆珠子看上去大小一致,又溫潤有光澤,顆顆都是精挑細選來的,沒有瑕疵。

看到這串珠串,趙一平就驚詫地張大了嘴,等安汀遞過來讓她看,她更是吸了一口氣,連忙推給安汀。

喝了兩口水,趙一平穩住心神,對安汀笑道:“我還想你身無分文,原來還有準備。”

“若不是相信趙姐,我也不會拿出來。”

這話說的确實,安汀能拿出這串珍珠,也不是沒有考慮的。

從最開始她誤入這個時空,到現在,趙一平給她的印象很好,為人正直,熱心誠懇,不然也不會熱心得把她從山林裏帶回來。這段時間她身無分文,吃住都在她家中,趙家夫妻兩人也并未冷眼相待,反而對她關心有加。而根據她的觀察,趙家有趙一平打獵補貼家用,也算不得貧窮。

她拿出的這麽一串珍珠,雖不知究竟值多少錢,終歸也不是便宜貨,心裏也有些忐忑,但若是趙家心有歹意,有空間在她也不懼怕什麽。

“你倒是給我扣了頂大帽子。”被安汀的這句話說得笑了,趙一平思索了片刻,對安汀說,“城裏的當鋪,我只去過錢記的,還算公道。可我當的都是小東西,不值什麽錢,你這個……價格一定不菲,去當鋪怕是虧了。你若是準備死當,倒不如賣給首飾鋪。”

“趙姐可有放心的店鋪?”

“城東的瑞祥銀樓是老字號,徐家人做生意一向童叟無欺,我去買過銀釵,成色很好。”趙一平仔細想了想,說。

“那就瑞祥吧。”

兩人商議完此事,晚飯已經做好了。

見桌子上照樣是趙一平和她兩人,安汀心裏很是不好意思:這段時間,她這個外人,一定給趙家的這對夫妻添了不少不便。看來,等當了珠串換了錢,買房子是必須的。。

只是,戶籍是個大問題。

她現在沒有戶籍,在這個時空是個黑戶,雖說不至于寸步難行,但若是被查到,想必不會有好果子吃,古代的官府可比她所在的時空要厲害。若是換了錢,首要就是先要辦個戶籍,哪怕多花點銀錢也沒關系。

安汀邊吃着粗糙的飯邊思索,對這裏的物價不清楚,安汀心裏着實有點忐忑。她心中也有準備,若是珍珠手串賣不上價格,她就再取出別的。

晚上躺在床上,想到明天就要進城去,安汀有點睡不着。她索性進到空間裏,整理首飾。

鉑金戒面上的菱形黃水晶切面完美,水晶清澈透亮;碎鑽鑲嵌成的鑽石項鏈,如同點點星光一般璀璨;嫩嫩的檸檬黃天然蜜蠟珠子,色澤均勻手感溫潤;金鑲鑽枝蔓,如同新娘捧花一般環繞着一簇光澤豐盈的海水珍珠,吊墜的造型古典而高貴;極品大溪地珍珠胸針,純天然的孔雀綠色澤形成一層很強的質感與暈彩,被葉子狀的純銀包裹;鵝蛋狀的粉嫩紅寶石,顏色嬌嫩美麗,點綴着仿佛羽毛般繁雜而立體的純銀裙邊……

她整理着,心裏估摸着能在古代換多少錢。畢竟當初是花了心思挑出來的,忍不住就試着戴戴。

試首飾的時候,反射弧慢的安汀終于想到了,為什麽她總覺得不對勁了。

到這個時空這麽幾天,頭一次到趙一平家剛好是黃昏,她心慌慌,自然無暇旁顧;等到這次再來,她心情低落,除了思索怎麽回家,偶爾也會想怎麽在這個時空生活,直到此時才想起來怪異之處——男女的錯位感。

身為古代的女子,趙一平外出打獵,出門也毫不忌諱什麽,她弟弟身為男子反而姿态柔弱;趙一平從未下過廚房,飯好之後她們兩個在堂屋吃飯,反倒是趙一平的丈夫領着兩個孩子在廚房吃飯;更別提明天趙一平進城去替她弟弟寧兒賣東西,還有其他一些小細節……

按理說這非常明顯,安汀應該第一次就注意到的,可她在現代生活了那麽久,早習慣了看到女強人,根本沒想那麽多,直到今天,想到明天就真的要接觸古代社會了,安汀意識到自己處于古代這個事實之後,才忽然察覺到了這麽些不協調。

難道說……

這裏竟然是女尊的社會?

第二天,天蒙蒙亮,趙一平就把安汀叫起來。

想得太多,到淩晨安汀才阖眼眯了一會兒,被叫醒的時候,困得幾乎睜不開眼睛。她用冷水洗了把臉,才精神了點兒。

不知道趙一平的夫郎什麽時候起的床,早飯早已經做好了,熱騰騰地擺在桌子上。

吃完早飯,她站在門邊,看着趙一平把後院的驢牽出來,套上車,把院子裏挂着的各種毛皮裝上車,還拎了個籠子,裝了幾只毛茸茸的小兔子。招呼她坐上車,趙一平一揮鞭子,驢子的蹄子踏了兩下,吭哧地拉着車向前走。

說是車,不過是有輪子的木板罷了,沒有橡膠,車輪直愣愣的從凹凸不平的土路上碾過去,颠簸得很,又沒有坐墊什麽的,好在驢子走得慢,才讓安汀保持了臉色正常。

臨出村,遇到不少早起幹活的人。打招呼的有,囑咐不要少帶東西的有,還有人扛着鋤頭之類走了好遠,又追上來,又加了幾樣東西才滿意下地幹活。零零總總,花了半柱香的時間,又坐了兩個搭車去縣城的人,驢車才真正走出了村子。

驢車行得慢,一路上晃晃悠悠的,昨天晚上沒有睡好,安汀還有些迷迷糊糊的睡意,不過這睡意很快就被颠簸給驅散了。

到城裏的路很遠,閑着也是閑着,坐在車上的兩位中年男子就開始閑聊,話題難免轉移到安汀身上。剛才村裏人問起安汀,趙一平都樂呵呵的回答說是她遠方來的表妹,此時其中一位就笑呵呵的問:“這位小娘長得可真俊俏啊,多大了?成親了沒?”

“呵呵……”安汀不知道怎麽回答,這問題難道是古今通用的?

好在另一位察言觀色,笑着打岔:“鄧二家的,若是人家沒成親,難道你還要給她介紹個小哥不成?”

鄧二家的連忙擺手:“我是很想,可惜不認識好的,配不上這位小娘啊。”他轉移話題,看了眼車上的包裹,羨慕道,“一平這是去給寧哥兒賣繡品吧?寧哥兒這一手針線做的好,也能賣得好價錢……”

話題扯到別的地方,安汀松了口氣。

到剛才為止,安汀終于确定了這真的是女尊的世界,還好不算太晚,她回想了下自己之前的一言一行,确認沒怎麽露餡的同時,也不由得放松了點兒。她也不說話,心裏盤算着什麽,面上只挂着微笑聽這兩位和趙一平家長裏短,同時搜集聊天時透露出來的信息。

在路上行走了一個多時辰,骨頭都快被颠散了,遠遠地終于看到了縣城的城牆。

越接近城門,安汀的心情就越複雜,她不再說話,沉默地看着城牆,舒緩了沒多久的精神又緊繃起來,竟有種要上戰場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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