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毒計
骧王府。
江慧燕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火速立起身,一身白色披肩黑色長褲的軍帳妝束在空中擺動,仿若天外飛仙一樣的姿态,美豔不可方物。眉目似畫,肌膚勝雪,怕是新月生暈,花樹堆雪,都無法與這一刻她的美麗媲美。恐怕,那傳說中的花容月貌,傾國傾城,就在于她這立身一站間吧。狐貍眼型,蛇蠍心腸,透露着媚光。當她的樣子顯得愈美,她的計謀就愈是狠毒。
“王爺,我有一計!”。江慧燕在立起身的同時大聲講出聲!“傳令下去!派一批将士戴白色頭巾,穿綠色衣服,裝成白頭賊洗劫青州所有的官辦糧倉!糧谷全部倒進黃海!一個都不能留!還!有!偷襲打掉一批駐守青州的官軍!否則,陛下還是會派晔王出征,那樣對我方就沒有用了!一定要令青州叛亂加劇,令叛軍打下更多地方,令陛下除了天策軍座下已經沒有可以用的人!同時,打了招安的太子的臉,一箭雙雕!”
呂郢真點頭道:“現在沒有別的辦法了。好,就依你的話去辦吧。”
不料,命令下達之後,接到了命令的殷澤卻徑自闖到了骧王府。
殷澤氣沖沖地來到,“這麽毒的計策果然是你想出來的!”
江慧燕回道:“是我又怎樣?”
殷澤滾大了雙眼直直地瞪着她,手指指着她,不可思議道:“你!你好狠毒的心腸啊!你!”
江慧燕回瞪着他,瘋狂叫吼:“孽障!你第一天出來混嗎?權力鬥争,所有人,有誰不狠毒?你是天策軍的副将,當過暗殺的殺手,斷送的人命,恐怕成千上萬。你有什麽資格說我狠毒?啊??????????”
“這不一樣!”殷澤的眼神惡狠狠地刮向她,“取敵人的命是取敵人的命,不關老百姓的事。你現在是要取老百姓的命啊!“殺政敵不是殺平民”,連王匡都懂得教太子的道理,難道你不懂得嗎?”
“你有病嗎?”江慧燕回刮他一眼,“古往今來,老百姓從來就是在當權者的鬥争中被人犧牲的!不是我犧牲他們,就是別人犧牲他們!有分別嗎?”
“我餓過肚子!”殷澤怒目而視!“我小時候在村裏挨過餓,我知道肚餓是一種怎樣的滋味!我知道肚餓有多慘!現在,青州的老百姓就都在餓肚子啊!天天都在餓死人啊!官逼民反啊!命都不要去造反啊!連一口飯吃吃都沒有啊!你竟然要把赈災的糧食倒進海裏,讓老百姓沒飯吃,然後去造反鬧得更兇!你有沒有人性啊?多積點兒陰德,小心你死了之後要下十八層地獄!”
“我也餓過肚子!”江慧燕怒吼道!“當年,我在青樓餓肚子的時候,是王爺救了我的!是王爺給我飯吃的!殷澤,你在村裏餓肚子的時候,是誰救了你?是誰給你飯吃?是王爺!現在,我這麽做是在幫王爺!幫王爺登大寶,遂畢生心願!你連幫王爺的事都不做,你這麽忘恩負義,你要不要也下十八層地獄?”
“歪理!總之,你要做這種事情就派別人去做,我殷澤不做這種事情!”殷澤摔門而去。
“蠢驢!”江慧燕拍桌。
于是,江慧燕下令,命令其他手下實施這次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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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說,江慧燕實在是思慮周密。盜倉不難,難在處理的方法上。一把火燒了最幹淨,但白頭賊都是饑民,不可能燒掉谷物。若果随便找個山頭或者海流倒掉,餓瘋了的人是即使會掉下山崖溺斃水中都會去找來吃的。只有倒進深海,才能不被人懷疑,又不被百姓找到糧食。
江慧燕雖是女人,卻是一個真正的枭雄。
青州。
“殺啊!!!!!!!!!!”
一大群戴白色頭巾,穿綠色衣服的男人熱血沸騰地沖過來,他們的戰火燃燒了天空。他們亂成一團,只是依着最原始的本能沖動在喊殺。
“白頭賊!白頭賊!白頭賊!啊!!!!!!!!!!”
倉大使指着他們,目瞪口呆道。
“是白頭賊來了!”引起官吏一陣騷動。
千萬人的步伐,由近及遠,一批接一批,沒有止境,憑着一腔上腦的熱血殺上來。他們迅疾地揮舞着巨戟,把每一個倉庫的糧食洗劫得一個不剩,見一個人殺一個人,殺紅了眼,不知是人還是魔鬼。人或是魔鬼,卻也已經變得不再重要。
“是白頭賊?”
“還是……”
倉大使震驚地看着他們的臉,在被他們殺死的那一刻,喊了生命的最後一句話出口。
“……天策軍?”
炮彈射向涼朝駐軍的陣地,一顆接一顆爆炸,如海嘯般震蕩了一整個空間。炮彈炸處,火光升騰,飛濺的泥土刷刷地落下來,突如其來的偷襲無人能夠預測,使官軍死傷無數。這是他們占領第一個軍隊駐地時取得的炮彈,用敵人的武器打回他們的敵人。烈火升起,圍牆倒地,漫天的炮火胡亂轟炸,分不清敵我,分不清死人活人,總之,一切事物都被埋葬在了這一片火海裏面。
“白頭賊” 将一倉倉的糧食倒進了山東對出的黃海,糧谷沉進深海,泛起微微連波,便再沒有了蹤影。這一片連波過後,那一倉倉救命的糧食,便永遠地從世上消失了。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通過八百裏加急的急報,送到了皇帝呂光的案上。
醴泉宮。
“豈有此理!”呂光憤怒拍案,“朕寬宏大度,懷柔安撫,白頭賊竟然不識好歹,恩将仇報,洗劫朕的所有官倉,還偷襲朕的軍隊,是可忍孰不可忍!朕現在下旨,出兵征讨白頭賊!此等惡賊,必殺他一個片甲不留!”
“那,陛下,要派誰出征呢?”歐幸式道,“今日之白頭賊已非昨日之白頭賊,他們的地盤迅速擴大,已遍及全州。這個時候派晔王爺招募軍隊率去征讨,已是來不及了。唯今之計,只有命骧王爺帶天策軍出征,方可成事。”
聽到“骧王”這個名字,呂光的心中被觸碰到了一個疙瘩。現在的自己,真的是愈來愈依賴于這一個二皇子的兵力,快要非他不可的程度了。又想起來了他連親弟弟墨兒都包抄刺殺,連自己派去的随從二十人都殺光光。他不是異姓的将軍,可是姓呂的皇裔,要是有朝一天來個“清君側,靖國難” ,是不是把自己也要趕下臺,變成是一個合法的皇帝了?
“好,朕現在下旨,就速命骧王帶天策軍出征,征讨白頭賊吧。”
晔王府。
庭園。
這是一個寂靜的夜晚,兩人憑着欄杆,望着眼前的風景,議論政事。
“想不到,江氏用計如此之毒。”姚暄夏嘆氣道,“這次的變故,不用想都知道是天策軍搞的鬼吧。我們争權是我們的事兒,就她,把老百姓的人命都要搭進來。”
“的确是太過分了。”呂郢墨白皙柔和的臉上,有莫名感慨之色。“不過,不毒的話,她就不是江氏了。”
“為什麽?”
“最毒婦人心。想不出毒計,就不是天下最聰明的女人的智慧了。”
亭廊水榭,飄忽着滿園的花香。一柱一石,都有着黑色的宏氣。“骧王出征青州,不知道下一次回來,會變強了多少,會增長了多少勢力。風光無限,風頭無兩。對我們來說,可是大不好啊。”姚暄夏分析道。
“沒錯。”呂郢墨完全同意他的說法。“我現在很擔心。我真的不知道他打勝仗回來,會變成什麽樣的環境。青州叛亂已遍及全州,每一個郡都在起亂,骧王平定以後,必然如日中天,無懈可擊。”
他對事情的看法,總是與自己不謀而合。同步率高得要命。
此時,一陣風吹過來,吹起了呂郢墨袍衣的下擺。年輕俊彥的男人,身為九五之尊的血脈,高尚而尊貴。哪怕單單站在那裏,亦有一種至高無上的權威。姚暄夏看着他在風中的身影,那樣單薄,那樣荏弱,臉上盡是擔憂之容。
原來,一向料事如神,将一切運籌于帷幄之中的他,也會有憂慮無助的時候嗎?原來,他那樣強大,也是會有旗鼓相當的對手的嗎?原來,睿智如他,也無法算無遺策嗎?原來,他不是神,只是一個凡人嗎?
一個需要他人在身邊扶持的人。
突然,姚暄夏從後面環抱了呂郢墨,雙手交疊在呂郢墨的腰前。人從後方,輕盈地飛降于此,似是風一般的身姿。
“你不用怕,有我在。”
風吹拂過兩人抱在一起的身體,帶走了空氣裏餘下的嗓音。
呂郢墨看着前方,吓得顫抖了一下,猛地張大了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發完作者有話說之後,今天連一條評論都沒有,很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