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喜歡
那日經那番跟姚暄夏的談話後,呂郢墨就感染了風寒。過了三個月,仍然未見痊愈。
那天,風簫聽聞姚暄夏回京了,就八卦地對雪杏道:“三個月了,主上一病不起。這是心病。”
雪杏領會了他的意思。“對。我們去請姚公子來吧。”
說罷,兩人便去叫了姚暄夏來晔王府探病。
晔王府。
卧室。
呂郢墨一臉蒼白的臉色,閉着眼迷迷糊糊地躺在床鋪上。他感到頭重腳輕,渾身不舒服,喝了很多帖藥都沒有多大效果。這已經不知道是他卧床的第幾天了,平時下床活動活動,就覺得全身沒有力氣。
迷糊中,他看到有個天藍色的人影來到床前,坐在了床沿。
“殿下,您還好吧?”
平靜而清澈,正是姚暄夏的聲音。
他睜開眼睛,驚訝地發現此刻正坐在床邊探望的人正是他朝思暮想的那個人!
“不要丢下我!”
他下意識地出于本能坐起身環抱着了姚暄夏的腰際,埋首在姚暄夏的腰前。
“吓死我了。你回了你老家……”
呂郢墨用額頭蹭了蹭姚暄夏的腰,緊緊地抱着懷裏那個人。
“……我多怕你不回來。我多怕你再也不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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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回過神來,恢複神智時,才發現自己做出了怎樣的驚人的舉動。……連他也無法相信,自己剛剛居然做出了這樣的事。不是要拒絕的嗎?不是要推開的嗎?不是要斷絕私人關系的嗎?怎麽就自己抱上去抱着了人家呢?
感情勝過了理智,本能超越了思考,在他能夠冷靜思考的時候,身體的動作已經早一步執行了。
呂郢墨在心裏嘲諷自己:你是最理性的人啊!在這個人面前,卻把理性全部都輸光光!只為了他一個人!
呂郢墨收緊了手臂,抱姚暄夏的腰抱得更緊了些。三個月,第一次覺得無比的安心。
——我所有建築起來的高牆,在見到你的一瞬間立即倒塌。
——我辛苦建設出來的水壩,在見到你的一瞬間全部決堤。
——我努力建立出來的防線,在見到你的一瞬間被攻破得徹底。
原來,我已經逃不掉了。明明要退出你的世界,卻覺得你是我的世界裏最美麗的一處風景。無法離開你,無法離開你編織出來送給我的美夢。
如果,這真的像元松所講……
是情,
我喜歡你的話,
你……會喜歡我嗎?
想到這裏,呂郢墨再次用額頭,在姚暄夏的腰上蹭了蹭。
姚暄夏不可思議地觀望着呂郢墨的舉動,聽到他說出口的話,更是覺得莫名其妙。他說道:“我以為你不喜歡我了呢。”
“不會。”呂郢墨低聲說。
“是你不理我在先的。”
“就算我不理你,你也不可以不理我。”
姚暄夏被他的任性徹底打敗了。他扶額,笑了笑,“好吧。”姚暄夏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頭發。
這三個月裏,姚暄夏沒有見到呂郢墨,他的心難受得要命。他每天每夜都在思念着遠方的那個人,好想見見他,跟他說說話。然而,是呂郢墨将他驅逐出對方的世界之外去的,現在是人家趕走他,是人家不要他。那樣,他也只能默默接受,別無他法。
但是,今天呂郢墨的舉動,表明他已經不想再驅逐自己了,表明他很需要自己,表明他決定留自己在他的身邊。
——為什麽,我心裏感到這麽高興,好像整個世界的花朵都開了呢?
——為什麽感覺空氣中的雲霧通通散了開去,一瞬間天朗氣清呢?
——為什麽你的改變态度,能創造出一片絢爛的五彩的天空,令我的整個世界都變得美好幸福起來了呢?
說不定,
像是小時候聽的長安街頭巷尾的故事那樣,
我是……
喜歡上這個人了吧。
姚暄夏正想到此處,呂郢墨突然發話了,“對了,你是怎麽會來這裏的?”
“是風簫子和雪杏女請我來的。”姚暄夏若無其事道。
怎料,呂郢墨一聽到此話,立刻收回了抱住姚暄夏的手,離開他三丈遠!
“什麽??????????”混賬!現在連風簫、雪杏都知道他有多重視姚暄夏了嗎?
呂郢墨的臉頰瞬間紅了紅。
“什麽?”姚暄夏重複問了一遍他的話。
“沒什麽!”呂郢墨直直一腳将他伸下床道。
同時,元松在母親的安排下娶了一位賢惠的妻子,慢慢地撫平了情傷。
不久,天策軍統帥骧王在前線遞回來捷報:他們已經攻陷了青州重鎮北海郡!
舉國同歡。
而皇帝呂光,則在下诏公開表揚骧王的同時,令太子為度支尚書,晔王為吏部尚書。
京中議論紛紛。衆臣都說,這是明擺着要平衡諸子實力的舉措。
歐幸式先到鬥宸宮宣讀了聖旨:“奉天承運皇帝诏曰令太子任度支尚書一職欽此。”
“謝陛下恩典。”呂郢篆空首行禮。
歐幸式後到晔王府宣讀了聖旨:“奉天承運皇帝诏曰令晔王任吏部尚書一職欽此。”
“謝陛下恩典。”呂郢墨空首行禮。
歐幸式走後,元松歡天喜地道:“郢墨,這是個好官職啊!吏部尚書掌管全國正四品以下官員的任免、考課、升降、調動、封勳,就算中央大官管不到,也能管得到很多一般官員了啊!”
呂郢墨開懷笑道:“沒錯。我們最緊要的是不要得罪任何人,盡量吸納更多地方的人加入成為我們的人,把支持我們的人安插到各個地方的方方位位裏去。”
姚暄夏也是一臉的高興,“王家外戚不是四品以上高官,就是江南的藩鎮勢力。骧王又沒有文職,像謝嚴那樣親他的人并不多,人寡依附之。大涼尚沒有入黨,不待見他們的小官可多着呢。別看人家官位小小,人多可就是大力量。”
元松說:“對對對!姚公子你說得對!我們就一于把他們全都拉攏過來!”
“那就這麽定了!”呂郢墨表示贊同。
這一面高牆是元松久久盯着的那一面。一堵高牆內,一位身着鵝黃色長裙的少女正坐在衣車(織布機)上織布,直是一幅美麗的畫面。她手上編織着布料,面目含春,嘴角含着笑意,正在等待着什麽。
不出一會兒,一個留着胡須的男人開門進來了。
琉璃見狀,随即下纴,笑道:“夫君。”
“琉璃。”男人一邊坐下,一邊應道。
琉璃在他身邊坐下,“夫君,現下,快是皇後五十大壽了吧,我們不必準備點兒什麽禮物,送上去嗎?”
“唉!”男人拍了一下大腿道。“送是要送的,可我只是一個寒門小官,可有能耐送出什麽不丢人的禮物嗎?”
此時,琉璃彎眉一笑,傾倒衆生,“我聽說,皇後當年發散過人去找一顆夜明珠,遍尋而不獲。”她從袖中取出一顆五彩缤紛的琉璃珠來,“以後,看着這顆琉璃珠,就當是望梅止渴,畫餅充饑了吧。這是我的一點小小心意,請夫君為我送予皇後。”
男人當即收下琉璃珠,道:“沒問題!”
“不僅如此,夫君還要替我以此手布包裹琉璃,一拼送予皇後。”琉璃眼珠一轉,莞爾一笑道。眼珠之中,流過萬千星輝。
梓桐宮。
皇後獨自坐在宮裏,看着百官送上來的祝賀禮物,百感交集。
這一份禮物,是一顆五色彙流的琉璃珠。外有一手布裹着。布上繡着一首詩:
“君知明日将離別,贈妾琉璃夜明珠。奴妾知君無限意,明珠系在绮羅襦。”
琉璃……夜明珠……
皇後觸景傷情,感到腦子一片混亂。
這時候,一個宮女走到她的身邊來,“皇後娘娘,太子爺來問安了。”
“傳。”皇後左手支頭疲勞道。
呂郢篆向皇後行了一禮,“兒臣向母後請安。”
“起來吧。”皇後有氣無力道。
呂郢墨留意到了皇後的疲憊之色,“母後何事面色蒼白?”
“其實,母後幾十年來,一直有一個未了的心願。是這樣的,小時候,在江南生長,五歲時,家父的客人曾給我看過一顆世間上最大的夜明珠。五歲的我,深刻地将那顆夜明珠的模樣刻在了腦海裏……那麽大!那麽亮!那麽光華萬丈!我這一輩子,都想見回當日的那一顆夜明珠!現在,已經要擺五十大壽了,沒想到,人都五十歲了,這個心願還是沒法達成。”皇後喟然嘆道,她看着呂郢篆說:“篆兒,你現在是度支尚書了,是管錢的吧。母後求你了,你幫母後完成這一個心願,好嗎?”
呂郢篆望着皇後那個懇求的眼神,根本說不出一句拒絕的話來。“母後、母後,兒臣答應您。只要是母後的願望,兒子在能力範圍之內,都會盡力去滿足的。”
“那母後就謝謝篆兒了。”皇後終于咧嘴一笑,雙手與呂郢篆的雙手交疊起來,互相握在一起。
“不謝。”呂郢篆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
那天,回到鬥宸宮。
王匡焦躁道:“殿下,此事萬萬不可!最壞的情況是,您會因為此事而丢掉度支尚書的職位的!”
呂郢篆說:“我又何嘗不知?可是,我沒有辦法。”
“對方就是知道殿下最重視親情,算準了您的中心弱點,才故意布下這個陷阱,讓殿下中此圈套的。”王匡苦口婆心地勸說,“親情是殿下的致命死穴,在親情上,您連起碼的理智都沒辦法保持。殿下視親情為無價之寶,無上之物,這一計,對方故意勾起姐姐對夜明珠的渴望,因為對方猜出了您無法拒絕母親的請求。一個如此明顯的陷阱,圈套,您也要踩下去?”
“母後已經是五十歲的人了,難道連一份她想要的禮物,我都送不了嗎?連她畢生的願望,我都圓不了嗎?我根本拒絕不了她!我想做一個孝子。我從來就沒有給過母後什麽她想要的東西,今次,是我唯一可以盡孝的機會。縱然是陷阱,圈套,我也狠不下心不去踩。”呂郢篆嘆息。
王匡轉念道:“要不,我去勸勸姐姐?”
“不要去了,這事兒就這麽定了吧。”呂郢篆搖首。
王匡唯有算了。
呂郢篆利用度支尚書的權力,花了一筆公款四出派人去找夜明珠,尋遍了整個天下。害怕的結果始終發生了,謝嚴發現了他的把柄,一本參到了呂光那裏。
朝陽殿。
呂光正襟危坐,臉色極為不悅,“有人參你,挪用了國庫的三萬兩銀子去尋找夜明珠,可有此事?!”
“兒臣承認,确有此事。”呂郢篆下跪一叩首,然而,他的腰背卻挺得老直。
呂光一把将奏折丢到呂郢篆腳下,“你有何解釋?”
“母後兒時曾見一夜明珠,畢生心願乃将此珠尋回。吾見母後五十大壽将至,不忍母後心願到死不得償。于是,才作此事。”呂郢篆徐徐答道。雖然謙卑,但并沒有忏悔之态。
“糊塗!”呂光搖搖首,“孝道本是好事,然尚書所管之錢是國家之錢,怎可以用于私人?爾是将來為國君者,切不可愚孝。爾仁則仁矣,處理大局尤有不足之處。便命除去度支尚書一職,繼續多讀幾年書去吧。”
呂郢篆跪道:“兒臣遵旨。”
作者有話要說:
今周申請榜單輪空了,本來已經冷的文更沒人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