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弱點

梓桐宮。

皇後瘋了一樣,沖過去抱住了呂郢篆,激動地痛哭流涕道:“篆兒!母後對不起你!母後對不起你!全是因為母後任性,害得投閑置散多年的你剛到手的職權就這麽被撤沒了!是母後的錯!母後以後不會了!是母後對不起你!”

呂郢篆笑了,他也滿臉淚水,可是,他是因為覺得值得,所以他笑了。他取出一個錦盒,将之打開,裏面發出了閃亮的光芒,他笑着搖首,笑道:“母後,您看看這是什麽?”

皇後一看清盒中的物事,頓時破涕為笑,驚喜萬分,落了一臉開心的淚水。“夜明珠!正是我要找的那一顆夜明珠!”

只見那錦盒中有一顆雞蛋一樣大的夜明珠,那麽大!那麽亮!那麽光華萬丈!黑暗中閃耀着萬種光輝,夢幻,晶瑩剔透,似是漫天的星河。它所散發的光華,能夠照耀人們的內心,能夠幫助人們的幸福,能夠實現人們的願望。

皇後滿臉盡是歡喜的淚痕,她确信,這一刻,是她活了這一輩子最快樂的一刻。

鬥宸宮。

呂郢篆走到宅院後面,這裏沒有園林,有的只是一個偌大的水池。池中,盡是大片大片的睡蓮,寧靜綻放,于靜谧的夜。綠葉飄在湖上,睡蓮盛盛開放,是一片寧靜美好得難以形容的景象。

哪怕只能望見片刻,已足以令人沉醉忘憂。

這個人工湖,是他這個活得憋屈痛苦的皇太子,世上的唯一一片淨土。唯一一個可以展現自我真性情的地方。

他泛舟湖上,來到了湖泊中央的綠洲。在這個島裏,可以觀賞到四面八方湖裏所有所有的睡蓮。

白色的,綠色的,藍色的,紫色的,黃色的……

呂郢篆穿着一身的紅衣,揮散着平日那令人厭煩的儒雅。他抽下了髻上的發簪,如墨如玉的長發随即披散了下來。

人生在世不稱意,明朝散發弄扁舟。

今日在禦前,他亦未曾脫簪請罪,皆因他不認為他有錯。他仍維持着那一種沒有人看的倔強。然而,此時,他卻脫了簪,自由地散漫在這一片無邊無際的花海裏面。

男人放着那樣的長發,一把躺在了扁舟中。他全身貼地,視線裏再也沒有了睡蓮,收入眼底的,變成了一片無垠的星空。夜空有白色的月亮,皎潔明媚,光明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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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這一刻,終于放松了心靈,獲得了真正的自由。

此時,無數的紅睡蓮在他的周圍盛放!似火焰一樣,燃燒着灼熱的溫度,無比的炎熱。連同着他那裘紅衣都在灼熱地燃燒,燒遍了整個天際!這一個湖,迅速變成了火海!

他是這一片火海的主人。唯一的主人。他揮拳可灸天空,踢腿可灼大地。他是自由的,是真實的,是赤/裸的,在交流着最原始的真我與個性。

翌日,王匡家。

小厮從門外跑進來,蹲腿道:“王大人,有新消息。”

王匡問:“什麽消息?”

“我們潛伏在天策軍裏的人報告說,骧王準備率領大軍從北海出發進攻僞齊的首都臨淄,而殷澤則帶着一支小軍,從小道自己離開了,不知道在盤算着什麽。”

“老夫不知道他有什麽計謀,然既是抄小道離開,刺探敵情,暗渡陳倉者,則必有重大的行兵之計。”王匡撚須道,“傳我的命令,将此事暗中通知柴弘,并告知他殷澤的行蹤。”

“是!”

王匡下達命令後,殷澤和他的小軍果然被白巾軍發現了,他們人數太少,完全不是白巾軍的對手。殷澤被俘虜起來了,他的部隊全部都被殺掉了。

北海。

軍營。

一個将士作了一揖道:“王爺!夫人!我們的行動被敵軍知悉了,殷澤将軍被敵軍俘虜了,所領之小軍已經全部殁了。”

“什麽?”呂郢真又驚又怒,“怎麽會這樣?他們是怎麽會知道的?”

江慧燕撫着下巴道:“有內鬼。”答案如此明了,她下一秒就回答了,完全不假思索。

“那趕快給我查!”呂郢真氣道。

“查不了了,天策軍人這麽多,從何找去?”江慧燕搖了搖首道,“現在重要的是我們派殷澤帶人繞過臨淄城右的山林封堵白頭賊的後路,大軍一支從正門攻城,另一支在城左出其不意地游擊的計劃有沒有被柴弘知曉。”

呂郢真驚道:“這件事,不是只有少數幾個高層的人知曉嗎?哪怕是內鬼,也不可能會知曉。”

“沒錯,”江慧燕閉了閉眼道,“這個,內鬼一定說不了給柴弘聽。我怕就怕,殷澤被俘虜之後會被逼說出來。”

在臨淄,柴弘用盡了酷刑來折磨殷澤,逼他講出天策軍的軍事計劃來。殷澤受盡了酷刑,全身四肢全俱損毀,仍不肯吐露出任何機密來。柴弘見狀,便轉而用殷澤的性命來威脅骧王,命令他在三日三夜之內撤出北海,否則,就來認領殷澤的屍體罷。

北海。

軍營。

一個将士急急地從帳外沖進來,道:“王爺!夫人!大事不好了!柴弘逼問殷澤将軍我軍的軍事計劃,殷澤将軍在臨淄受盡了酷刑,都沒有吐出半句話來。現在,柴弘派人送來消息,說:要我們在三日三夜之內撤出北海,否則,三天之後,就認領殷澤将軍的屍體!”

“你說什麽?”呂郢真拍案叫道。“我活了這麽久,從來沒有被人這樣威脅過!”

“此事千真萬确。”将士蹲下作揖。

“好吧。”呂郢真有些有氣無力地道,“……傳令下去,……全軍馬上撤出北海,全體撤退至高密。”

“啊?”将士吓了一大跳,倒呼了一大口涼氣,“……是。屬下領命。”

江慧燕氣得整個人跳了起來,“王爺,你瘋了嗎?北海是我們辛辛苦苦打下來的城池!是白巾軍的軍事重地!連皇帝都下诏書公開褒獎我們!你竟然要為了一個将軍,用一整座城池來換?”

“我沒瘋!!!!!!!!!!”呂郢真激動得猛跳起來,“殷澤是我的戰友!他受盡了酷刑,都沒有出賣我!難道你要我出賣他嗎?”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不斷絕感情者,斷不可為皇!”江慧燕眼神鋒利地刮向他,手臂朝左右兩邊舉起來。“王爺,這明顯就是一個局!對方分明是知道您最重視友情,算準了您的中心弱點,才設下這個局的!友情是您的致命死穴,為了友情,對方推測,您會不惜舍棄掉已得的勝利果實。難道你明知是局,還要跳進去?”

“就算是個局,我也要跳!”呂郢真一邊說,一邊握緊了雙拳,“殷澤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也是我最好的朋友。難道你希望,有朝一日,你被敵人抓了,我對你見死不救嗎?”

“對!”江慧燕重重一點頭,“沒關系!如果真的有那一天,請您對我見死不救吧!我受酷刑不會出賣您,因為我一早就已經豁了出去,不過,您要出賣我!”

“我不會出賣你!”呂郢真手臂朝左右兩邊舉起來。“我不想到死那一天都帶着後悔遺憾進棺材,你明白嗎?”

江慧燕一邊搖頭,一邊像是看着什麽奇異現象一樣不可思議地看着他,“王爺,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婦人之仁了?當日的匈奴單于,十萬匈奴軍,你不都全殺了嗎?你不都是這樣,兔死狗烹鳥盡弓藏,說烹就烹說藏就藏了嗎?王爺,您今天怎麽可以為了一個将軍,把吃進去的土地吐回出來給柴弘?”

“這不是婦人之仁!匈奴是來投誠的,他不是我的兄弟!”呂郢真語氣強硬道,“殷澤是與我出生入死的好兄弟!要我對他見死不救,我做不到!”

三天三夜後,天策軍撤出了北海,柴弘放回了殷澤。

兩人一見面,便馬上擁抱在了一起。呂郢真一見到殷澤身上酷刑所致的遍體鱗傷時,吓得三魂不見了七魄。“殷澤!!!!!!!!!!”

“王爺!!!!!!!!!!以夫人原來的意思,是對我見死不救的,王爺您竟然放棄了北海救了我,我今生無以為報……”殷澤流了一臉的淚水,“我今生都要跟王爺并肩到死!若有來世,還願意繼續做王爺的兄弟!”

呂郢真緊緊地與殷澤抱成了一團,流下兩行男兒淚,“我看到你身上的傷勢,吓都把我吓死了!白頭賊那群人,是有多毒啊!對你用這樣的酷刑!盡管如此,你都沒有出賣我,我此生有你這樣的兄弟,真的是死而無憾了!用一座城池,來換回一位這樣的兄弟,本王覺得,很值得!”

“王爺,我發誓,我定必為您将北海重新打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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