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轉捩點
三個月後,一件不得了的事發生了:青州刺史荊賦上書彈劫骧王,大列骧王平定白軍之亂時的三條罪狀。
原來,在三個月的時間裏,青州出現了貨幣騷亂,發生了惡性通貨膨脹。劣幣驅逐良幣,所有商品的物價都上升了好幾倍,錢再也變得不值錢,百姓苦不堪言。荒年饑荒,戰役剛剛結束,青州死傷無數,是經受不起再一輪的折騰了。于是,青州刺史荊賦上書告發骧王的種種戰争罪行,陳書天策軍是怎麽導致青州生靈塗炭的。
此事一出,舉國震驚。大家都說,骧王的好日子是要到頭了。
誰都沒想到,骧王竟然在青州犯下如此罄竹難書人神共憤的罪行,大涼的軍隊比農民的亂軍還要殘暴沒有人性,真真是駭人聽聞。
朝陽殿。
今天,呂光召來了文武百官,所有中央大員都齊集在這裏了。叫這麽多人來,就是要他們看着自己親自審問骧王。
呂郢真從後方緩步走進來,雙手拉起衣擺,下跪道:“兒臣參見父皇。”
呂光一把将案上的瓷杯推向地上,“呯” 的一聲,砸在呂郢真的腳前,砸了一個粉碎!呂光舉起案上的奏折,氣沖鬥牛咆哮道:“好一個逆子!你好大的狗膽!要不是青州刺史荊賦這一份奏折,朕都不知道你在青州幹了這麽多好事呢?還以為你真的是一代賢王!你對得起朕給你的恩典嗎?你說!”
“兒臣該死。”呂郢真一叩首道。
群臣眼睜睜看着兩人的對話,均在大殿的後面低首不敢言。他們吓得心髒都吊了起來,渾身都在發抖。這樣的場面,近幾十年都不曾見過了。
一片肅靜。
呂光道:“朕現在就把荊賦奏折上寫的內容讀給你聽!”呂光龍顏大怒,“第一罪,你在臨淄放縱軍隊殺人,屠殺了四十萬人,是不是?”
“是。”呂郢真挺直了腰板,堂堂正正道。“行軍打仗,一向都是這樣的。沒有利益的動機,軍士不會奮力地攻城。只要打進一座城,就可以屠殺三天,這是既有的規矩。我只是因為臨淄是敵人的大本營,才讓軍士屠殺夠三十日罷了,這在春秋戰國,也并非沒有先例。”
“荒謬!”呂光勃然大怒,“第二罪,你在臨淄放任軍士奸/淫/婦女,連十四歲的少女都被一百五十人輪/奸了一個遍,是不是?”
“是。”呂郢真義正辭嚴,理直氣壯。“他們那麽拼命攻城,連強/奸幾個女人都不可以嗎?——他們是這樣覺得的。”
“謬論!”呂光瞋目切齒,“第三罪,你在臨淄搶劫了柴弘皇宮和富家門戶,金山銀海全部洗劫一空,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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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呂郢真侃侃而談,振振有詞。“我軍亡逆賊,逆賊的財富不正是我軍之財富嗎?”
“胡說八道!那是逆賊從民間搜刮回來的財富!”呂光大力地拍案一下,“乒” 的一大聲,震懾了整個朝陽殿。“你已經沒得救了!無藥可救的逆子!朕究竟是怎麽會教出一個這樣的兒子的!朕好痛心啊!你不但如此,還在青州濫發銀票,鑄造假/幣,該當何罪?”
“兒臣罪該萬死。”呂郢真一叩首道。
一衆朝臣盡在後面站着,無人敢發一言。
一屋寂靜。
呂光嘆了一口氣,到這裏,他的怒火已經發洩得七七八八了,“好,朕就姑且算你圓過去了。一人參你,尚不可算朕偏聽,可參你的不止一人,還有第二人呢!朕聽這第二人的,可就算是兼聽了。那,這一份奏折,你又怎麽解釋?”
說罷,呂光從案上舉起了另一份奏折,上面寫着“廣縣縣令段逸啓”。
“這是廣縣縣令段逸的奏折,上面說,有人在黃海撈到了谷殼。青州發生了嚴重的饑荒,那一批撈出來的谷殼只能是屬于官倉的。駐地的官軍還上報說,曾經有一批戰鬥力完全不像白頭賊應有水平的人偷襲過他們,從作戰方式來看,怎麽看都像是天策軍。”
“結合這兩件事來看,段逸認為,當時,朕開倉赈災,白頭賊是願意被招撫的。是有人特意要破壞整件事,洗劫光了朕的官倉,将糧食倒進黃海裏,還襲擊了青州的官軍,勢必要讓事情鬧大,而讓朕派他去收拾!”
“天下間只有一個人有動機去做,有能力做到,事實上做了,——而那個人,就是你!”
說完,一手将奏折飛到了呂郢真的臉上。
這一番話,呂郢真才聽了頭幾個字,已經驟然變了臉色。
呂郢真驚惶地從臉上取下了那份奏折,頓時心虛起來,他不知所措,手腳慌亂,只是拼命地大叫:“兒臣冤枉!兒臣沒有做過這樣的事!兒臣真的沒有做過!請父皇明察!求父皇明察!兒臣冤枉啊!兒臣真的冤枉啊!”
群臣均被事情現在的發展驚吓到了,他們沒有想到,這奏折還會有第二份!這第二份比起第一份更要命啊!
呂光宣布道:“你就先退吧。你的罪罄竹難書,人神共憤,等朕想好了,再行處置!退朝!”
呂郢真六神無主,神不守舍地下去了,接着,其他人也行禮退下,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鬥宸宮。
“形勢逆轉了。從今日起,父皇和骧王就勢成水火了。”呂郢篆信心十足道。
呂郢墨甜美地微笑,“是的,照這麽下去,骧王被扳倒是早晚的事。”
呂郢篆疑惑,“你說,青州的官僚怎麽又會這麽合拍,捏時機捏得這麽準呢?”
“多行不義必自斃。”呂郢墨還是那個言笑晏晏的樣子,“骧王在青州罪惡多端,青州的官民無一不狠毒了他。一有了機會,當然是抓着不放,告他一狀了。”
呂郢篆聽完此言,立馬就笑了,“那這麽說,接下來的,豈不是‘牆倒衆人推’ 了?”
“但願如此。”呂郢墨輕輕笑道。
骧王府。
“今天的事,非常古怪。”江慧燕的眼睛閃爍着駭人的光芒,一句斷言,一針見血。“這其中一定有跷蹊。”
呂郢真從座位上站起身,彷徨道:“怎麽了?”
“有人出手了。我們被人将了一軍。”江慧燕默默直言。“這不是自然發生的事,而是有人故意害我們。那兩份奏折裏,不可能兩封都是正常出現的,絕對有一封被人做了手腳。”
“好,那我馬上就派人查去。”呂郢真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