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實驗

“我屋子裏有二手老娘們，”盧禹急急穿鞋：“還沒快活夠，你有事就說！”

“別扯淡！”顧海志有些不耐煩：“孝生一大早給我打電話，說你昨晚和夏金峰又打了一架……盧禹，我叫你回來是種大棚賺錢的，不是叫你回來鬥村痞惡霸的，你小子能不能把毛驢脾氣改一改？”

“行了行了。”盧禹抄起一把挫刀：“大棚不耽誤種，那倆龜孫子也不耽誤揍，你還有別的事嗎？”

“你先開門！”顧海志道：“我看看是不是臉上落了傷？”

“哪有的事！”盧禹開始貼根“收割”高粱，盡量不發出聲響：“揍那倆熊包蛋，我一只手揣褲兜就辦了，還能受傷？”轉眼間放倒高粱，卻發現粗壯的根莖直紮水泥地裏，牢不可撼。

顧海志在外面氣得翻白眼：“這種話只有從小到大受虐太多的人才說得出口，你快點開門！”

“等着！”盧禹把鞋子故意拖拉響，磨磨蹭蹭的樣子，四下環顧，拾起一卷麻袋片平鋪在牆角，又把高粱杆胡亂塞到床底，這才出去打開門，然後扭頭就走向西屋。

這個小細節很有機心，能輕松引領顧海志的注意力跟來，略過東屋。

“屋子裏長高粱”這事太過突然，而且匪夷所思，盡管盧禹和顧海志交情深厚，可還是首先想到隐藏事實，不能馬上吐露給他，總要弄明白前因後果，再做打算不遲。

果然，顧海志如影随形，在後面道：“你躲什麽躲，轉過臉來我看看……”進了屋一把扯住盧禹，繞過去仔細端詳，微微驚訝：“咦，還真別說，你這臉上不像打架的樣子啊。”

“我打什麽架，”盧禹假意嘆道：“就是在玉婕那院湊巧遇見了夏老大，和他鬥了幾句嘴。”

“我聽到的可不是這樣。”顧海志搖頭道：“孝生說夏金峰被你揍的好慘，都去了衛生所檢查，輕微腦震蕩，今早才恢複過來。”

盧禹苦笑着主動示弱：“顧鎮長，你看看我這體格，再想想夏老大的……我有可能把他打到腦震蕩嗎？”

顧海志疑慮的點頭：“那倒是，動粗的話，你這樣三兩個捏在一起，也不是那小子的對手。”

“我們發生了口角，就互相推搡了幾下。”盧禹索性胡謅：“是他不小心絆在井沿上，摔了個仰八叉，才把後腦勺磕在牆上的……這可怨不得我，林孝生和他們家的關系你知道，別偏聽偏信！”

“算了算了，不提這事。”顧海志揮揮手，臉色肅重：“你想好了嗎，昨天說的危房救助……到底報不報？我一會就去鎮上了，丁書記等着呢。”

“報！”盧禹一點沒猶豫：“但是有個條件，你給運作一下，發下來救助款，先由我代領！”

顧海志皺了皺眉：“代領？代領……也不是不行，可簽字時得特別注明，還得岩哥那知情才行。”

盧禹道：“放心，盧岩那我給他打電話，一切都按規定來。”

顧海志深有憂色：“你這樣搞……擺明了就是想挑事，岩哥他們兩口子這幾年剛安生點！”

“我有分寸。”盧禹咬了咬牙，掏出煙分給他，點燃後飽吸一口，眉頭深鎖。

顧海志默默抽煙，思索了半天，說道：“岩哥這個電話我來打吧，就說是你的意思，怎麽樣？”

盧禹想了想，嘆道：“好吧，這樣穩妥點……可是大哥不會撒謊，你事先給他編個理由。”

“成！”顧海志道：“但有一條，這事我也牽扯到裏面了，你不能做出什麽出格的事，實在不行，還得把錢還給人家……救助款這東西，鎮上只看規矩，不講情理！”

“我懂。”盧禹吐出口煙：“對了，你不是說今天甜菜種子能到嗎？我剛好要去市裏，中午趕不回來，反正你和農科院的人熟，就全權接待吧。”

顧海志似有所悟，挑眉道：“去市裏？喔……你小子有情況了？”

“嘿嘿。”盧禹也不相瞞：“劉菲昨晚給我打電話了，約好今天中午見面。”

“那不賴啊！”顧海志興奮道：“她肯見面，就說明有戲！哎呀……”連連搓手，四下環顧：“那還不找一身像樣的衣服，再多帶些錢，第一次約會不能寒酸，結賬什麽的都主動點！”

“沒那麽麻煩！”盧禹抽口煙：“帶點錢，夠用就得了，衣服也穿得體順眼的，犯不上裝逼。你想啊，劉菲家是差錢的主嗎，她爹這些年做大理石生意，賺的盆滿缽滿，什麽樣的有錢人沒見過？我一個窮屌絲，故意去她面前裝土豪，反倒讓人家笑掉大牙！”

“嗯，”顧海志點點頭：“也有道理！”

……

一小時後，盧禹身着潔白的T恤衫、天藍色牛仔褲，蹬着家當裏最貴的一雙耐克運動鞋，在距離班車站裏許的土路邊，鬼鬼祟祟鑽進了山林。

直達溪州市的班車每天僅有一趟，會繞開平澤縣城，取道臨近的左山縣行駛，這會離開來還有20分鐘，盧禹并不急于去候車，而是在山林裏疾步穿梭，手心裏緊緊握着兩粒高粱籽！

他臨行前順嘴問了顧海志一句，西屋裏一袋子高粱是怎麽回事，自己這幾天就想吃點粗糧……可巧顧海志昨晚收拾屋子時知道情況，回答說：“那是以前農業站下發到各村的實驗種子，農戶們種了兩年，長勢和收成不太理想，剩餘一點就扔在倉庫無人問津了，估計這麽長時間早沒了出芽率，都報廢了。”

盧禹一聽之下更加震驚，報廢的高粱種，被神秘的“結界之魂”改造後，居然還能一夜之間結出累累碩果，這麽神奇的事太不可思議了，其中緣由，他愈發想弄個明白！

在一處背風朝陽的小山溝裏，盧禹停下了腳步。這裏遠離村口和農田不說，還隐秘偏僻，罕有人至，做個“實驗”絕對安全。更重要的是，山溝裏薄薄的細沙下布滿堅石，幹涸惡劣的墒情至多能鑽出幾撮生命力旺盛的雜草，種莊稼簡直就是無稽之談。

他早上親眼目睹那三株一蹴而就的高粱何等強悍，根莖竟然能深深紮進水泥地裏，拔都拔不出來……要是它們的生長能力不變，移植到這個環境中也差相仿佛，會不會還能上演奇跡？

很快，盧禹小心翼翼的把一粒高粱籽置于地下，腦海中的念頭剛剛一動，“結界之魂”似乎就領會了他的意圖，居然自動跳将出來，由“魂珠”形态化身為水晶盒般的“魂界”，把那粒高粱籽完全籠罩其中……緊接着，一幕驚駭的場景上演：種子像被注入了嶄新的生命和基因，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紮根、生長，一點點變大！

整個過程，和早上“水晶盒”內演示的虛拟步驟完全一致，甚至時間上也不差分毫。

30秒！僅僅過去了30秒，一株長近四米、莖厚逾十厘米的高粱拔地而起……充滿生氣的葉片寬大鮮嫩，綠意盎然，在微風中搖曳生姿；頭上一蓬厚重的梁穗顆顆飽滿，閃耀着誘人的酒紅，雄赳赳挺立！

盧禹仰首觀望，完全傻在了原地，張大嘴巴不知合攏，盡管強烈的陽光刺目，也忘記了躲避。

“FUCK……”由于看慣了許多歐美大片，這是他嘴裏喃喃吐出的第一句表态。因為粗略的一翻譯，這個詞彙語氣強，籠蓋範圍廣，除了罵人外完全可以表達“卧槽”“我日”“我去”之類的語境，也能花樣代表本人生氣、震驚、無語等多種情緒……恐怕盧禹現在想表達的，基本都占全了。

一株高粱30秒內從種子長到完全成熟……這分明就是阿拉丁神燈綻放、海市蜃樓成真似的奇景，超越了童話和神話境界的寫實，換成誰親眼目睹，都會被震瞎、震碎、震穿一對強化钛合金負離子納米狗眼！

盧禹攤開掌心，盯着最後一粒高粱籽看，猶豫着要不要再試一次，突然聽到幾聲鳴笛……側頭看去，遠遠的山路拐角駛出一輛大客車，後面塵土飛揚，很快就要臨近。

他心裏一急，打消了念頭，順手把高粱籽揣進口袋，嘁哩喀嚓、三下五除二折斷高粱，一路小跑到山坡上，胡亂塞進茂盛的草叢中，然後急急跑回，看着餘留的根莖深紮堅石裏，眉頭緊皺。

要徹底拔除這玩意恐怕得費一番牛勁，可惜班車不等人，捧起些沙土草草掩埋，飛也似的下山而去。在他身後，結界魂珠緊緊跟随，倏忽一下沒入體內……

一路上，盧禹臨窗而坐，無心觀看車外的景色，甚至和劉菲見面的亢奮也大打折扣，滿腦子都在想神秘的“結界之魂”，亂成了一團漿糊。現在看來，這玩意不單單能幫他在打架中大顯身手，還有催發植物生長的妙用，不說別的，僅僅把這兩樣功效公布于衆，必然會跨過學術界，直接引發全球的震蕩！

盧禹不止一次的仔細回憶，在那潭湖底，迷迷糊糊中感受到的所有細節，卻始終不明所以。

兩小時後，班車進入溪州市郊區，因為周末交通擁堵，足足又用了一個小時才擠進城區，好在途經望園路，在幾個乘客的一再要求下，司機候燈時開啓了後門，盧禹跟着這幾個人魚貫下了車。

等他坐進了時光西餐廳情侶雅座之際，時間堪堪到中午12點，不由得連吐舌頭：幸好一切順利，趕在了劉菲的前面。作為男士，這種見面準點赴約都未必禮貌，應該是再提前一點為好，這樣顯得紳士、有誠意，不過既然劉菲沒出現呢，也勉強算達标了。

果然，沒過五分鐘，幹練的侍者小夥徐徐走來，身後引着劉菲，恭謹的朝盧禹這邊一擡手：“劉小姐，這位盧先生是不是您要見的客人？”看他殷勤的态度，就知道劉菲是這裏的常客。

“沒錯，謝謝！”劉菲語聲細膩，已經完全不見了鄉音，從名貴的香奈兒挎包裏抽出一張百元大鈔：“辛苦你了小梁，麻煩你把我的寶馬車停在門邊VIP位子，一會走方便。”

“您放心！”那小夥子眉開眼笑，接過錢喜滋滋的去了。

當然，他看向盧禹的眼神也充滿豔羨和尊敬，能和劉菲小姐單獨吃一頓飯的人非富即貴，一定大有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