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副所長

三人再次落座,夏箐道:“小禹哥,我昨晚回來越想越害怕,幾次想偷跑出去找你,可是大哥二哥把我看得死死的,屋門都反鎖上了。後來二哥還不放心,幹脆開車送我回溪州,路上還威脅說,要是我把真相說出去,他就把老爹留給我的嫁妝錢扣下,讓我結不成婚……”

“哈哈。”盧禹笑着調侃:“你怕他什麽?憑我們小箐妹妹這水靈樣,不帶一分錢嫁妝,想娶你的人也照樣排成隊!嗯……起碼從咱們村能排到澤平縣城!”

“就是!”林語姿不失時機的從旁附和,一副很傲嬌的樣子。

“哎呀……說重點,別說這個!”夏箐俏臉一紅,接着道:“我實在沒辦法,就想用個緩兵之計吧,也不和二哥吵,乖乖的回去了家裏……可是今早一起來,我就打電話把整件事都告訴語姿了,雖說她被派下來挂職才一個月,還是女警,可畢竟人在咱們鎮派出所,總能幫得上忙。”

盧禹微微搖頭:“小箐,你這樣做就有點太草率了,應該先聯系我嘛,看看是什麽情況再說,何必直接去麻煩林所長?再說了,村裏還有主任,有鄉親……”

“那能管什麽用?”夏箐語氣很堅定:“我的目的很簡單,必須走一次正式流程,讓大哥二哥、也包括你在內吸取點教訓,從心裏樹立起一個概念:不能再打架了,有争執、有矛盾,也得用別的方式解決!這是你們十年後見面的第一次,也必須是最後一次,從今往後,就應該徹底剎住這種野蠻危險的作風!”

“哇,好耶!”林語姿故作異樣的眼光看她,玉手輕拍:“箐姐總結的真到位,教育意義非常深刻!不愧是溪州市場監督管理局政工宣傳的骨幹人才,說起話來一套一套的,這思想工作絕對合格!”

“你少來!”夏箐一臉不屑,用力推搡她:“和林大警官的兩個三等功嘉獎比起來,我還差的遠呢!”

盧禹撣了撣煙灰,從心裏是不想把這事鬧大的,緩緩道:“小箐妹子說的話确實在理。正好林所長也來了,我表個态:以後不能再打架了,要盡量用別的方式……”

“不是盡量,而是必須!”夏箐皺起了眉頭。

“是是,是必須。”盧禹笑道:“必須要用別的方式解決問題。本來嘛,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都背上了成年人應盡的義務和責任,再像小孩子那樣亂來不但愚昧,而且太丢人!林所長,這方面你是專業人士,看看我說的可以嗎?”他現在另有大事考慮,和夏家兄弟的嫌隙反而是小節了,只想着快點打發走她們了事。

林語姿微微點頭:“嗯,你有這個态度,我們的目的也就達到了。回頭,我還要和小箐去找大哥二哥好好談談。其實類似你們這種打架鬥毆,派出所解決起來也很麻煩,不是一句兩句就能斷定誰對誰錯……一般來說,只要不發生重大惡劣後果,我們遵循的原則就是讓當事人雙方拿出意見,居中調節。”

“林所長,這倒很好調節,我保證不給你們添麻煩!”盧禹笑道:“昨天挨打的是我,說起來從小到大也是我挨打居多,所以都習慣了,像小箐說的什麽醫藥費、損失之類的,我沒有要求,一分錢都不要!”

“那也未必吧?”林語姿妙目轉動:“我怎麽聽昨晚值班的小于說,他接到望水村村主任林孝生的報案,聲稱你把同村鄉民夏金峰揍的不輕呢?只不過林孝生強調,他已經及時趕到,安撫平息了事态,打去電話是要小于做個備案記錄,因為夏金峰還在衛生所輸液,好像有輕微腦震蕩的跡象……”

“啊?”夏箐登時懵了:“怎麽還有這事?小禹哥,你們……你們晚上又打架了?”

盧禹眉頭緊皺,無奈的嘆了口氣:“哎,一言難盡。昨天晚上,夏金峰喝醉了酒,來隔壁……”話沒說完,林語姿的手機突然響起,她掏出來一看,平靜的劃開接聽,起身走向屋外。

盧禹也不等她,便扼要的把昨晚之事說了一遍,夏箐聽完連連搖頭:“我這個大哥啊……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惦記人家玉婕姐好幾年了,根本就沒戲的事,他還盡弄些歪門邪道的把戲。要看你和玉婕姐的交情,這事當然得管,不能讓大哥二哥總欺負人家!”

話音剛落,林語姿走進屋來,揚了揚手機:“盧大哥,聽說你才回來幾天,這就成了村裏的風雲人物了!”

盧禹不解,皺眉道:“又怎麽了?”

“又接到報案了呗!”林語姿淡淡道:“這次還是和你有關:剛才所裏接到望月村一個叫錢小菊的報警電話,說她來你隔壁栾玉婕家串門,丢了手機,你們倆不但不許她找,還惡語相向,把她轟出了家門……有這回事嗎?”

盧禹勃然大怒,一摔煙頭:“胡說八道!這個錢寡婦……這個錢小菊欺人太甚!”轉念一想,事關栾玉婕的名聲,要是直言錢小菊來偷拍她洗澡,傳出去難免弄得滿城風雨,接着脫口道:“沒這回事,她壓根就沒來過!”

林語姿當即追問:“奇怪,錢小菊說的是去栾玉婕家串門,你怎麽一口咬定她沒來過?”

盧禹一怔,意識到她這句問話又陷阱重重,一時間胸臆塞脹,只覺得和這女警察打交道着實疲累,處處都要戒備提防,放冷聲音道:“我住在隔壁,中間只有一道院牆,總能聽得見玉婕家來沒來人!你要是不信,可以親自去問!”

“本來就得親自去問。”林語姿語調依舊平穩:“今晚我是所裏的帶班領導,錢小菊報案了,就得出警調查,給人家一個答複……再說了,所裏剛接到丁書記電話,好像也過問了一下這事。”

“什麽?”盧禹一擡頭:“丁書記也過問這事了?”心裏隐隐覺得不妥。看來錢小菊不但惡人先告狀,還連帶着搬出姐夫施壓,要派出所重視起來,這多少有些麻煩。可恨那個丁維國,多半也是個昏官,不問問清楚就擺起黨委書記的架子瞎打電話,看起來維護小姨子的态度很明顯。

林語姿不予作答,邁步出門,夏箐想了想緊随其後;盧禹猶豫再三,也鐵青着臉跟出。

他自己嘴硬,卻很擔心栾玉婕軟弱的性格。憑林語姿的犀利和精明,恐怕三句話不到,她就得全線敗潰,無法達成他們之前商量好的“約定”。如今跟來是無可奈何,做好了兩手準備:假使栾玉婕不露破綻自然最好;萬一被逼得說出實情,他也只好認賬,把來龍去脈講個清楚。

這樣雙方都有陳述,必然能印證出誰說了謊話。盧禹倒不指望林語姿真能斷明案情,但考慮最壞的結果,無非就是賠償給錢小菊一部手機罷了!別說丁維國是黨委書記,就是縣委書記,他還能怎樣逞威風?當然,如此一來,栾玉婕被偷拍的事必然外傳,要經受些風言風語,那也講不得了,反正視頻已經被銷毀,作不得真。

不過接下來的一幕,挺讓盧禹意外。

三人敲響栾玉婕的家門,過了幾分鐘,她才出來開門,但頭發稍顯散亂,睡眼惺忪,看到盧禹站在後面,還下意識的整了整衣服,顯然像睡下後又臨時起來的。

夏箐和她同村,自小一起長大,當然很熟悉,也不拐彎抹角,便把林語姿的身份和來此的目的簡要一說,誰知栾玉婕把頭搖的像撥浪鼓:“沒有!沒有的事,我早早就睡下了,根本不見錢小菊來串門啊。”

林語姿盡量放緩語氣:“栾姐姐,你确定……真沒有一個叫錢小菊的人來你家嗎?她是望月村的。”

“确定。”栾玉婕無辜的睜圓眼睛:“不就是錢寡婦嗎,我識得她,在鎮小學食堂上班,她姐夫是黨委書記丁維國,十裏八村的誰不知道她?”

林語姿和夏箐對視了一眼,緩緩點頭:“那好吧,今天太晚了,我們先回去。要是明天有需要,所裏還會派人來核實,必要的話,我們會帶上錢小菊本人。”這句話軟中帶刺,隐隐凸顯了強硬。

“嗯,你們随便吧。”栾玉婕根本不吃這套,打了個呵欠,退步關門。

夏箐偷偷看向盧禹,眼神裏充滿了詢問的神色。她本鄉本土,當然一下就看出栾玉婕的不對勁,面對林語姿的盤問不慌不忙,一副拒人千裏的樣子……這可不像玉婕姐的“本色出演”,究竟是怎麽回事?

盧禹不答話,只朝着她極其輕微的搖頭,意思很明确:這事你別摻和。

之後,林語姿也不回屋了,禮貌的和盧禹道別,然後叮囑了一句:“盧大哥,你和大峰、二峰的事就先告一段落吧,以後像箐姐說的那樣,千萬別再打架了。實在有什麽解決不了的矛盾,你也忍一忍,可以随時打我的電話!”說着遞上一張名片。

盧禹點頭不語,默默接過名片,目送着她們倆消失在胡同口,随即點燃支煙,深吸了一口。

眼下看來,夏金峰、夏鐵峰的麻煩可以忽略不計了,無論鬥智鬥勇,盧禹都不再懼怕他們;倒是錢小菊倒打這一耙,着實令他惡心。怎麽世上就能有這種惡毒的女人,偷偷來幹那麽缺德的壞事,被發現後不但不承認,還血口噴人,舔着逼臉去派出所報案……簡直就是個無節操無下限的賤人渣婊!

怪不得這婆娘跟完牛四跟夏老大,不知廉恥、人盡可夫,看她如此令人作嘔的行徑也就不足為奇了。

盧禹瞬間想起了王薇,似乎和錢小菊類似一丘之貉,雖然她也惡毒陰損,也喪失很多原則,但目的相對簡單:就是求財;而錢小菊這麽胡搞,還心甘情願的被人當槍使,就有點胡攪蠻纏了,不知道要圖點啥。總之論及難纏,這小寡婦恐非普通潑婦可比,尤其背後還有黨委書記丁維國撐腰,得想好萬全之策。

正思量間,栾玉婕的院門從內輕輕叩響,居然傳來她頗帶調侃的聲音:“小禹哥,你偏心!買了草莓不給我吃,卻給那個漂亮的女警官獻殷勤,小心她不識好歹,把你抓進派出所吃窩頭!”

盧禹會心一笑,吐出口煙,連連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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