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結界之眼
盧禹坐了班車到達澤平縣城,時間并不算短,足足用了一個半小時。
澤平縣有近五千平方公裏的土地,但是境域狹長,泗水鎮剛好處在最北,和蒙內自治區接壤,距離最南的縣城足有一百多公裏。所以更多的時候,附近百姓想逛街購物、置辦大件,反而會選擇東南面的溪州市,那樣不但距離縮短了近半,溪州也畢竟是地級的三線城市,本身下轄澤平縣,更加繁華多元。
盧禹在客運站附近找了家小餐館,草草吃了早飯,看看時間差不多了,就直奔農資一條街。
他此行原本沒有這個計劃,只是臨時起意,太久不接觸農種老本行了,想來“考察”一番市場。
一步入街口,他就把電話打給了盧岩:“哥,我來縣城了,你今天有時間嗎?”
盧岩似乎早就在等他的消息,聲音略顯興奮:“有,有!今天下午我沒事,咱們中午見好嗎?”
“好!”盧禹道:“難得你有時間,咱哥倆找個館子,喝上一頓!”
“嗯。”盧岩道:“你中午11點到我家樓下就成,我差不多能趕回去。”
“不着急。”盧禹道:“你先把單位的事忙完。”挂斷了電話。
接下來,他一家一家的農資店閑逛,見到哪家的老板有時間,就扯着人家閑聊,仔細問詢現在的市場行情和種植前景。別看這些老板是經商的,可投身農資這行,又有幾個不是種地出身?比較實誠點的知無不言,提供了很多有價值的信息,盧禹一一默記心間。
相比之下,他更注重這些人的意見,能站在實際的角度說靠譜的話,更接近客觀真實;倘若聽所謂的“專家”和“相關領導”的總結,一來不盡翔實,二來太過籠統,三來嘛,也可能不着邊際,甚至不具備價值。
最後,盧禹又走了幾家大型的種子門市,做了很多功課,便打車直奔盧岩家的“新苑小區”。
十多年過去了,盡管這個小區遍歷風雨,已經從當初的嶄新華麗向破敗蕭條過渡,盧禹卻還是第一次來。
他當初離開之際,雖然把十萬元親手交給了韓麗梅,可購房入住還是後面的事。所以十年來,盧禹根本就沒回過家鄉,更別說登一登大哥的家門了。“新苑小區”的名字,也只是在和褚秀珍、盧岩的通話中知曉的。
在小區門口,盧禹付了車費,接過司機的找零,剛把後車門的把手拉開,就看見一個打扮入時的中年婦女迎面而來,一邊還旁若無人的打着電話,眉花眼笑:“……你個老死鬼,有沒有一句正經的?”
盧禹立馬又帶上了車門,面色冷峻。
無論是從容貌上看,還是分辨聲音,他對這女人的印象着實深刻,正是盧岩的老婆韓麗梅!
看這情形,她是剛出家門,不知要去幹什麽。但通話的語氣和內容,讓盧禹疑窦叢生。
死老鬼?這難道是韓麗梅對大哥盧岩的“愛稱”嗎?
不太可能,盧禹怎麽想怎麽不對勁。盧岩今年本命,這個歲數大是大了點,可還離“死老鬼”差了不少,而且聽褚秀珍說,韓麗梅在家裏向來冷傲跋扈,半分好臉色都不會給盧岩,更不可怎能對他如此親昵風騷的稱呼。
那問題就來了,韓麗梅是在跟誰通話?如果僅僅是要好的女伴,還沒聽說過互相之間用“死老鬼”稱謂的。盧禹心底有種不祥的預感,掏出手機一看,差20分鐘11點,索性邁步下車,豎起衣領跟在了韓麗梅身後。
轉過街角,一個推車小販候在路邊,車板上擺滿了琳琅滿目的雜貨小商品,盧禹不說話,眼睛死死盯着韓麗梅的腳步,掏出一元硬幣扔下,随手抓起個防塵口罩,邊走邊戴在臉上。
那小販一懵,在後面喊道:“大哥大哥,找你五毛錢……”
盧禹伸手示意不要了,頭也不回。
好在前面的韓麗梅全沒注意,還在嘻嘻哈哈的打電話:“喂,你昨晚戰果咋樣,殺三家贏了多少?哇……六千六,這麽多啊?不行!我要中午去逛街,你陪我,上次看中的包包,你不能再賴了吧?”
盧禹不敢跟的太近,但韓麗梅嗓門不小,這幾句話清晰入耳!如此一來,他更肯定了,盧岩這麽多年旁落家中的“財政大權”,非但煙酒不沾,體面的衣服都買不起一件,哪還有機會去玩牌賭錢,一下贏來六千六?
TM的,韓麗梅這短短幾句通話,暴露出的信息量極大,這婆娘可能有大問題!更過分的是,她就這樣在大街上肆無忌憚的打電話,換成誰在一旁聽到,都能理解個七八成了!
問題是,盧禹一定是知情最細的那個!好像女伴之間,可沒有誰打牌贏錢了,被另一方逼着“買包包”吧?那和韓麗梅通話的,十九就是個大哥以外的男人!
盧禹心底裏馬上蹿起一股怒火,雙拳緊握,感覺邁出去的步伐都微微發顫。
韓麗梅這個天殺的賤女人,背着大哥都做了些什麽?!
再步行十分鐘,兩人一前一後走進一片住宅區,在一幢不起眼的三層小樓下,韓麗梅止住了腳步,塞起電話四下觀察,随後快步邁進第一單元。瞧她剛才觀察的神情根本心不在焉,就像“例行公事”似的,躲在遠處的盧禹咬牙切齒,眼露兇光。
很快,他随後跟來,蹿上緩步臺擡頭仰望,聽到三樓一家房門被叩響,然後跟鞋響動,韓麗梅進入,淫蕩入骨的嗲聲傳來:“死老鬼,你屬猴子的嗎,先別動手動腳……讓我換上鞋!”砰,房門被重重關閉。
盧禹表情兇戾,站在原地不動,沉思再三,終于還是一步一步走上三樓,沒發出任何聲響。
這棟小樓是老式的一梯兩戶結構,他靜靜矗立在中間,分看左右房門,正想做個“二選一”,卻突然聽見左首的房間裏悾悾悶響,像有人高跳落地的樣子,跟着傳來韓麗梅淫賤無恥的嬌笑聲!
再一會,這笑聲就變味了,變成了很多男人“耳熟能詳”的特殊韻調,中間還夾雜着一個男聲的陣陣粗喘!
剎那間,盧禹怒火滔天,渾身發抖,擡起右腳奮力蹬向房門!
……千鈞一發之際,他的腳陡然收住,硬生生停在門邊,只餘寸許!
如果不是身體裏有魂界幫忙,即便他想改主意,也絕難做到這樣收發自如。
時間不用長,哪怕倒退回去五年,盧禹這一腳恐怕也會毫不猶豫的踹下去了;可現在的他正因為更成熟了,才在最後時刻突然想到:就這樣蹬開房門,把韓麗梅和那個野男人捉奸在床,能收獲到什麽?
能換來這對奸夫淫婦的瑟瑟發抖,捶足頓胸的後悔知錯;還是能換來韓麗梅從前的清白名聲?或者再直白點說……把這事曝光,對大哥盧岩來講,意味着什麽?
盧禹憤怒的面色漸漸轉為肅重,腦海裏有些亂了。他甚至有點後悔,為什麽自己多事,非要跟蹤韓麗梅而來,結果發現她的紅杏出牆。假如不理不睬,就原地等大哥,現在什麽都不知道,會不會更好?
這些年來,盧岩過的是怎樣一種生活,盧禹大抵是心知肚明的,可是連褚秀珍都放棄了,遠嫁外地,他也只能遵循“誰的婚姻誰主導”,幫不上大哥的忙,至少別再添亂就夠了。
猶記得幾年前,在和大哥的一次通話中,盧禹喝得爛醉後口不擇言,第一次把憋在心裏的不滿發洩出來,大罵盧岩是個孬種、窩囊廢,被韓麗梅欺負到這步田地,甚至逼走了大娘依舊不言不語,還不如個泥人有三分土性……
當時,盧岩也沒生氣,只是心平氣和的向他解釋,而且是在電話裏和他說的話最多一次:“小禹,你要知道,對男人來說,婚姻不是玩具,喜歡的時候拿起來玩一會;不喜歡的時候就扔在一旁。那是你要用每天每刻、每年每月,用一輩子來經營的東西,我已經做出了選擇,還能怎麽樣?”
自那以後,盧禹懊悔不已,逼着自己理解大哥的選擇和苦衷,再他通話絕口不提此事。
想不到,他十年後歸來,第一次登門,就發現了韓麗梅這麽大的秘密,也不知道算運氣極好還是極壞,更不知道這算幫忙還是添亂。總之,盧禹這一刻已經沒有了退路,不可能裝作一切都沒發生。
盧岩要是知道這個真相後,會做出什麽樣的反應?還怎麽經營他聖潔沉重的婚姻?
這個世界上,男人可以忍受壓力和創痛,可以忍受吃苦受累和流血流汗,但最不能忍的,就是一頂綠帽子!
盧禹有點不敢想下去了,心頭不住的揪緊。畢竟,他不是盧岩,韓麗梅也不是他的老婆,怎樣處理這件事着實麻煩!就算身有異能,魂界牛逼得一塌糊塗,可能給他出謀劃策、主導方向嗎?
下一秒,因為他的腦海裏聯想起魂界,身體裏的氣勁蠢蠢欲動……随之,結界之魂破體而出,這次并不形成固定的形狀,而是簇擁成一團霧氣,無聲無息的鑽入門縫!
盧禹大吃一驚,還沒反應過來,突然眼前一黑,視野大變:先是看到幾雙鞋,跟着徐徐升空,把房間內的景象一覽無遺!更加驚悚的是,他能感覺到視角不住前移……就像親自置身屋裏,正一步一步行走!
天!結界之魂再演奇跡,居然代替了他的雙眼,或者說強行把他的視角帶進了房間,完成了不可思議的“人眼分離”!這就等于盧禹站在門外,卻能不費吹灰之力把眼珠子“漫游”于隐形的空氣中,随便參觀!
繼神奇的“結界之手”後,新生成的“結界之眼”大放異彩,帶領着盧禹的視角轉過中廳,直接看到卧室的門四敞大開!然後就是床上……韓麗梅正和一個半禿頂的肥胖男子身無寸縷,上演着一幕不堪入目的茍合肉搏!
門外的盧禹,雙目空洞,但是臉色早已變成恣睢猙獰,牙齒咬的咯咯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