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血性男兒
侯天勇不說話了,看向盧禹,目光中滿是疑慮和隐憂。
如果只論奧迪車一事,也許還有緩和的餘地;但以豪哥現在的态度和口氣,就說明盧禹之前的所作所為也被坐實了,而且“受害人”王薇就在眼前,萎靡的狀态、青紫的嘴角都是明證。
這樣侯天勇再想做和事佬,要點“面子”就千難萬難了。
豪哥全名申豪,綽號“鏟爺”,別看人近中年了,可在澤平乃至附近幾個縣市,都是非常有名望的道上人物!侯天勇可能很有錢了,但肯定鎮不住申豪,因為人家背後有更厲害的靠山:張仲強!
沒錯,就是剛才蔡彥斌提起的那位“澤平首富”“省市優秀企業家”張仲強!不論知名度、影響力,還是關系資源、財産家當,此人的綜合實力都遠超侯天勇,屬于在澤平縣打個噴嚏空氣都能顫一顫的硬紮角色!
與之相比,侯天勇、蔡彥斌之流的小富商最多就算只三腳貓,人家才是財大氣粗的大員外!
說的好聽點,眼前的申豪,就算張仲強手下最得力的左膀右臂之一,十分得他器重;說的不好聽點,就是個臭抹布,專幹髒活累活的清道夫,一般需要他出面料理的事,十九都是些沒法公開、見不得人的勾當。
所以申豪的綽號才叫“鏟爺”,算是一種難分褒貶的譽贊吧,意即再難、再複雜的麻煩都能被他鏟平。
侯天勇和張仲強真正的交集很少,原因很簡單,彼此不在一個層面上,就算經商也不在一個領域裏,最近幾年才偶有接觸,可那只算走走過場,實際涉及到的合作事宜,都由張仲強另一位得力手下範仕儒代為操辦了,高高在上的張董事長幹脆都沒多說過一句話。
可也就因為有了實際接觸,再加上道聽途說,侯天勇對申豪的了解稍稍多于其他生意人,知道這位爺絕不是好惹的。例如今天的事,自己把漂亮話說的再好、錢灑的再多,申豪肯點頭,真就算給了“面子”;一點不松口也再正常不過,人家有那個資本狂,壓根就不必把他這樣的小人物放在眼裏。
現在的問題明顯比剛才嚴重了很多,盧禹惹誰不好,怎麽就惹上了申豪?
還打了他的女人,砸了他們的歌廳?
侯天勇有點懵逼了,擔憂之下還是難以置信:十多年不見的盧禹,可能長了這麽大的“出息”嗎?先甭說他敢不敢,就說“打人、砸歌廳”可是需要實力的,申豪是什麽角色,他那幫如狼似虎的手下又是什麽角色……盧禹哪來那麽大本事,說打就打、說砸就砸?
這個狀況匪夷所思,透着太多的不合情理,怎麽想怎麽不對勁。
要命的是,盧禹現在還一句話不說,像個木偶似的坐在那,仿佛把自己的“罪行”全部默認了!
侯天勇心裏這個急啊,他迫切需要盧禹辯白幾句或者解釋解釋,或許能從中得到些有用的信息,然後再和申豪斡旋,尋求新的轉機……可幹着急使不上勁,事态照此發展下去,盧禹兇多吉少!
澤平縣的坊間巷裏早就流傳過一種說法:申豪年輕時曾在偵查部隊服役,是特種兵出身,練就了一身過硬的強健體魄,尤擅散打格鬥……這為他後來只身闖蕩社會奠定了堅實的基礎,就因為具備這樣特殊的能力,才被張仲強相中,先是将他收攏在身邊做了保镖,之後越用越順手,漸漸委以了更多重任,一步步走到今天。
如果傳聞屬實,申豪這個人就絕非普通的潑皮賴混可比,不用說講理申辯,就算單純的付諸武力,盧禹這單薄的身子骨和他放對,還不是分分鐘就被秒殺?
更可怕的是,有張仲強這麽厲害的人做後盾,申豪既不差錢也不差事,他想怎樣收拾盧禹都在一念之間,惹出天大的禍事也有人兜着……侯天勇不敢再想下去了,心底發顫,臉色變得一片蒼白。
“還有,”申豪這時又開口了:“小猴子,你還記不記得去年和我們範總談好的生意?這一年來,公司名下的四十多家飯店、賓館、酒吧、歌廳……總計銷售了多少你的紅酒?我告訴你,不少于400萬!想想看,你是願意每年損失400萬,再捎帶上流失其他的客戶呢,還是非要維護你這位患難與共的兄弟?”
侯天勇臉色變得更加蒼白,神情肅重,目光掃過盧禹,哆哆嗦嗦的抓起支煙點燃,這次誰也不禮讓了。
“呵呵,天勇……”申豪冷笑道:“怎麽說你也算澤平縣小有名氣的人物了,混了這麽久,難道還不明白什麽該管、什麽不該管的道理嗎?先別說我,大嫂是強哥的人,這你應該知道。可被這小子沒來由的欺負了,你TM也想着替他出頭啊,你是不是腦袋瓜子進水了?”
侯天勇用力吸了一大口煙,把剩餘的半截在煙缸中撚滅,長長舒了口氣:“豪哥,我出50萬!另外我再給大搜賠禮道歉,如果她不滿意,我可以……”一語未畢,申豪突然掄起個啤酒瓶,嘩啦一聲砸碎在他腦殼上!
随着瓶渣酒水瞬間飛濺,滿屋子人都是渾身一凜,驚呼出聲!
“你出50個億也沒商量!”申豪語音冷的像刀鋒:“我TM就不明白了,你小子怎麽這麽不上道,不見棺材不落淚呢!真以為有錢啥都能買到啊?!”
一旁的蔡彥斌吓得魂飛天外,急欲起身,卻被申豪一把摁住:“怎麽滴,你腦袋也癢癢嗎?”
蔡彥斌噤若寒蟬,無力的坐回,眼見着侯天勇雙手捂頭,表情痛苦,鮮血順着指縫伯伯湧出!
下一秒,盧禹蹭的起身,扯下身旁的靠椅套,嗤嗤連撕兩縷布條,徑直繞到侯天勇另一側,一言不發的扳開他雙手,将布條纏了上去……申豪暴喝道:“滾回去,我TM還沒讓你動!”搶上一步,又一酒瓶掄下!
啪!嘩啦!
盧禹額頭正中,也是酒水瓶渣崩飛,随之鮮血湧現!
但是,在所有人詫異的目光中,他既沒露出痛苦的表情,也沒停止手中的動作,依然小心翼翼的為侯天勇包紮,就好像剛剛挨的一酒瓶跟他毫無關聯!
當啷,申豪扔掉了酒瓶嘴,表情帶着輕蔑和冷酷:“哼,和我玩這套!小子,你挺能忍啊?”
盧禹不答,手上動作不停。但是沒人注意到,他低垂的雙眼裏,已然充溢起了無邊的怒火!
剛剛,申豪毫無征兆的對侯天勇痛下重手,确實也把他驚到了,但是随之,他克制住了情緒!
不能馬上把局面搞亂,更不能現在就出手!
甚至于硬挨那一酒瓶,盧禹也适當的收走了魂界防護,造成既定創痛。第一,他想要個口實,申豪是先動手的一方;第二,侯天勇如此仗義,遠超他的意料,頂着那麽大的壓力依然不想放棄……這絕對是位可交可贊的血性男兒,值得和他有難同當;第三,在最後的爆發前,盧禹需要“冷靜冷靜”,做個全局的統籌。
剛好,後面一個高瘦暴戾的漢子越衆而出,翻手亮出把匕首,惡聲道:“小比崽子,豪哥在部隊受訓的時候,你還撒尿和泥玩呢,整這出吓唬誰呢,老子廢了你……”
申豪突然伸手一攔,擋下了他的身形,定定看向盧禹,面無表情。
“你們想怎樣解決?”盧禹突然說話了,沒有辯白沒有解釋,而是幹脆直接的發問,但包紮的手始終沒停。
“簡單。”申豪抽了抽嘴角:“十萬塊,外加斷掉你的右手右腿,前提是自己動手!”
盧禹淡淡道:“還有其他的方式嗎?”
“有,你現在報警。”申豪眼神冷冽:“然後我們親自動手,反過來賠你十萬塊……不外乎這兩種結局。”他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不過,你拿到十萬塊,之後有沒有命花,我不敢保證。”
侯天勇越聽越驚,掙紮着要起身,被盧禹輕輕摁住:“別動……”在他耳邊輕語了一句。
很快,侯天勇身形止住,側頭看他,臉上充滿了呆愕茫然。
盧禹的原話是:“這一次,和小時候不一樣。”
但侯天勇明顯沒聽懂其中的含義,陷入困惑中。盧禹當年幫他對抗夏氏兄弟,結果兩人都遭了胖揍,這是留存在他們腦中的事實;現在一句“和小時候不一樣”,到底想表達什麽意思?
怎麽個不一樣法?
是會比那次好,亦或比那次糟?
申豪任由他們倆咬耳朵,冷然道:“選好了嗎,想怎麽辦?”
盧禹紮好了最後一個結,輕拍侯天勇肩頭:“先這樣将就着,記得一會要去醫院。”緩緩退開一步,直視申豪衆人,垂下眼皮:“選好了,我想要那十萬塊錢。”
一語落地,申豪等人猙獰切齒的目光齊齊湧至,侯天勇和蔡彥斌驚恐萬狀。
唯獨“大嫂”,白皙靓麗的面容上還是沒有表情,甚至都沒看過來一眼。
“不過我有個小小的條件。”盧禹接着道:“能不能把報警這條改動一下?”伸手一指大嫂:“我想知道這位女士的身份和名字,付出斷手斷腿的代價……總值了吧?”
申豪冷聲道:“做夢!你就是四肢全斷,也不配打聽大嫂的……”突然被那女子伸手攔阻,擡頭看向盧禹,目光淡然晶瑩:“在我的身份和報警之間,你只能選一樣。”
她首次發聲,深沉且充滿磁性,雖然充滿謎一樣的誘惑,可和她的年齡仿佛依舊格格不入。
“前者!”盧禹幾乎都沒思考,直接就答。
“好!”大嫂微微點頭,也爽快的接上:“靖熙蓉,溪州市泰隆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長。”
盧禹道:“那別人稱呼你大嫂幹什麽,大哥是誰?”
靖熙蓉面沉似水:“你把問題問多了。”
盧禹自讨沒趣似的點點頭,伸手抹了一把額頭,手心裏鮮血殷然,随之,眼睛眯成了一條縫。
“廢你嗎什麽話!”後面的高瘦漢子一抖匕首,還待蹿上,結果被申豪再次攔住:“等等,好久沒舒展筋骨了,聽小松說這小子挺硬氣,我來會會吧。”
盧禹面無表情:“豪哥是吧,你打算自己上,還是和手下一起上?”
申豪一怔,随即擠出無聲的笑容,好像很無奈,又非常意外,搖頭嘆道:“有時候我TM真懷疑自己老了,現在的年輕人都這逼樣嗎?一個賽着一個的狂,不知天高地厚,什麽樣的馬蜂窩都想去捅,等到攤上塌天大禍了……”
“你打算自己上,還是和手下一起上?”盧禹平靜的打斷他,重複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