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何奶奶跟一衆老頭老太在太陽底下吊嗓子,一拉二胡的大爺指着何奶奶身後,“那藍頭發的小夥,在樓道裏來來回回嘛呢?踩點呢?”

何奶奶回頭,梁燦拎着袋子從樓棟出來,何奶奶招呼了聲,梁燦朝她小跑過來笑道:“奶奶,我還以為您出去了呢!”

何奶奶笑着把他拉過來介紹,“這我外姓孫子,他媽年輕的時候住對街,就陳家那丫頭。”

有老太訝異道,“哎喲,快過來我瞧瞧,這就是陳家丫頭的兒子?”拉着梁燦的手說:“長的可真俊俏,跟陳丫頭畫下來似的。就是這頭發不好看跟雞毛撣子一樣,要我說還是黑色好。”

梁燦摸着頭發笑,“我姥姥也有把雞毛撣子,一撣東西毛就掉。”

何奶奶問:“吃過早飯了麽?”

梁燦笑道:“吃過了,我五點起床複習,七點吃過飯就過來了。”示意手裏的袋子,“我跟無老師還摘了槐花呢!”

何奶奶指着小區角落的洋槐,“錫錫上禮拜過來還沒開,我正想讓人幫我摘點呢!今年天好,開的早!”

拉二胡的大爺接道:“年輕人都吃不慣這東西,我兒媳婦也不會弄。”

何奶奶拉着梁燦的手說:”走,咱們上樓去。”回頭笑道:“等會蒸了給你們送下來。”

梁燦要扶何奶奶,何奶奶擺手道:“沒事,現在身子骨還算硬朗,最近學習累吧?錫錫考大學那會趕都趕不出門,她爺爺愁的不行,整天悶屋裏老擔心成書呆子。”上到二樓開門問:“高考沒剩幾天了吧?”

梁燦笑道:“還有52天!”

何奶奶點頭,“那還有日子呢,抓緊複習了,高考也是道大坎。”彎腰拿出雙拖鞋,“錫錫買給他爺爺的,老頭子從醫院回來也沒機會穿,新的。”接過梁燦手裏的槐花,“我先去泡盆裏,歇會給你做好吃的。”

梁燦換好鞋子跟進廚房,何奶奶拿着盆說:“有不懂的題就問你錫錫姐,她就是冷慣了,你說兩句軟話就好了,她跟那老頭子一個樣,刀子嘴豆腐心。”

梁燦挽着袖子說:“我知道。”

何奶奶推他出去,“去坐那歇會,這點活我自己能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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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燦站在客廳看牆上舊黃的獎狀,是無錫從初一到高三的。當時牽涉到學位問題,梁燦住到了與何家差兩條街的姥姥家。倆家關系并不深,那時何爺爺在重點高中教學,陳美人去過兩趟何家,想走何爺爺的關系讓梁燦讀個好高中。那晚在飯桌上,姥姥跟陳美人唏噓的說起何家的家事。何家獨子殉職後,何爺爺才輾轉找到無家,把已經十二歲的無錫從她舅舅身邊接了回來。

梁燦在老城區住的這些年,從沒有見過無錫。直到那年高三的寒假,陳美人帶他去何奶奶家,指着剛讀研一的無錫介紹,“寶寶,這是你無錫老師,以後無老師補習你數學。”

何奶奶從廚房出來,“要是無聊,錫錫的書桌底下箱子裏有你們之前的複習資料,她給搬到了樓下垃圾箱,我覺得可惜又給搬了回來。”

梁燦擰開門進去,打量了圈熟悉的房間,從書桌底下拉出箱子,拆開上面的膠帶,拿出裏面的書一頁頁的翻。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解析,合上扔一邊,真的用不上。從裏層翻出沓信,梁燦認出這是徐良寫給無錫的情書,梁燦咬着嘴角躊躇了會,把信拆開掏出來翻看,依次看了幾封,都是些肉麻的情詩情話,随即又給塞了回去。摸到一封信有點硌手,從裏面倒出對情侶戒還有張倆人的合照。

梁燦看了會照片,找出剪刀把徐良剪的稀巴爛,把無錫的剪下來裝進口袋。把上面的書跟資料拿出來,把箱底零碎的東西倒出來再一本一本的歸置進去。從物理書裏掉出來幾片碎紙,梁燦撿起來拼好,看了眼內容怔了下,把亂七八糟的趕緊塞回去。

…………

王峰拎着早餐從停車場過來,撞見下樓的無錫,“诶,來的怪早呀!”

無錫越過他,懶腔懶調的提醒,“老師還沒查早呢,別被逮着。”

王峰說:“我又不在實驗室吃!”

無錫頓住腳步,折回來盯着他手裏的早餐,“師哥,吃的了麽你,這都抵上我三餐了。”

王峰擺手說:“去去去,又沒花着你錢,我媽說能吃是福!”擡步往實驗室走。

無錫攔住他,“師哥,我正要給老師買早餐呢!均倆包子給老師呗。”王峰遞給她一兜包子,一杯黑米粥,倆雞蛋。

無錫扔枚鑰匙給他,“我櫃子裏有酸奶豌豆糕!”轉身到樓下,趁熱捏出來一個包子吃。轉悠到許圩的實驗室,手叩了幾下窗戶,許圩不情願的走出來,無錫把包子遞給她,“排老長的隊呢!”

許圩冷聲道:“咱倆昨天已經割袍斷義了。”

無錫道:“嘛呢?我不承認,趕緊趁熱吃包子。”許圩轉身就進實驗室。

無錫勾住她胳膊,“作妖吧你?還割袍?單方面的自作多情。你不吃我可吃了。”

許圩奪過她手裏的包子狠狠咬一口,憤聲道:“看你求原諒的份上,饒你一回。”

無錫嘴硬道:“莫名其妙,我昨天怎麽你了。”

許圩接過她手裏的黑米粥,示意樓下的長椅,“我不跟鹹魚生氣,沒勁!”

無錫下着臺階,回頭問:“嘛意思啊你,歧視鹹魚?”

許圩喝了口黑米粥,“同人不同命啊,我要是你,我也樂得當條鹹魚。”

無錫不滿道:“是人麽你?這麽不中聽。”

許圩坐在椅子上說:“別嘴硬,何奶奶身體倍棒不需要你養,将來房子也是留給你,你自然沒壓力。我呢,上有生病的老父下有剛成年的弟弟。我媽三天兩頭的請假,上個禮拜被老板找理由開了。我家每月還有五千的房貸。什麽概念?就是說我們一家系住脖子不吃不喝,每月還要還房貸。”

無錫剝着雞蛋沒接話。許圩道:“我父母沒到退休年齡也沒退休金,我爸每月基本兩萬以上的醫療開銷,昨天我去了趟醫院,我媽說房子必須得賣。”籲口氣道:“現在我得是家裏的頂梁柱,我要是斷了,我們家得塌了。”

無錫遞了雞蛋給她,許圩接過說:“我目前最大的目标就是賺錢!最好能維持住我爸的費用。”

無錫點頭,“你要是不夠吱聲,就算找到工作,前期實習也不會一個月兩三萬。”

許圩惆悵道:“實習期能有一萬都不錯了。還兩三萬。錢也不算急,上禮拜我爸單位募捐了八萬過來,還能緩一陣。”回頭看着無錫,“我昨天去啓元了,跟陳美人聊了一個鐘。”

無錫看她,“你看的上啓元?”

許圩正色道:“如果托關系,大企業我肯定能進但我不會有機會出頭。比我優秀的人實在太多。我高中保送清華的校友,目前在外企混了兩年才脫離基層,他頂頭上司是牛津的…,”

無錫反駁道:“不能這麽看問題,我能跟你舉出各例子…,”

許圩打斷她,“我知道,如果有人跟我拍胸脯保證,跟着我幹吧!二十年後你絕對就是馬雲!無錫,那對我沒屁用,我沒那二十年的時間。”

無錫點頭問:“現在什麽打算?”

許圩咬口雞蛋道:“寧為雞頭不做鳳尾,我打算簽啓元想從銷售做起。之前跟着老鞏混酒場也認識了幾個潛在客戶。陳美人說一個月內我要有能力轉正簽合同,啓元可以透支我一年的薪資。”

無錫詫異,“陳美人答應你的?簽多少年?”

許圩比劃道:“六年。”

無錫點頭,“陳美人是看到你身上的潛力了。”

許圩誠懇道:“我很感激了,任何一家公司都不會開出這價。”

無錫清理着雞蛋殼,“啓元算是不錯的,我查過他們公司信息,我師哥的妹妹在他們市場部。”

許圩掰了口包子,“我在業界打探過了,啓元走的是穩步低調的路子,人家是踏踏實實的打實業。梁峋從他父親手裏接過來的時候,啓元已經成氣候了,擱現在都能融資上市了。”喝了口粥道:“三五年後啓元要是上市,我怎麽着也會…,也是…,很厲害的吧!”

無錫點頭,“啓元的跳槽率很低,一家公司的跳槽率低至少說明這家公司待遇方面很好。職員的待遇跟口碑好,也代表着這家公司的…,”

許圩激動的拍她,“這你都了解過?啓元的公司文化很人性!”

無錫一臉嫌棄,“蛋黃濺出來了,咽下去再說話!陳美人可沒少在我耳邊宣揚他們的公司文化。”

許圩笑道:“那個陳美人啊,我的天,可是了不得。挂着私人秘書的職管的可是老總的事。人精中的人精。跟我聊的這一個鐘頭裏,把我的過往跟怎麽打聽啓元的事套了個底朝天。還好我做了充足的準備,不至于慌了手腳。臨走時還朝我抛媚眼讓我做梁峋的助理,薪酬提高五成,我當下拒絕,我就是沖銷售去的!進了地鐵我才一身的汗,這是陳美人給我下的套啊,她怕我另有企圖!”

無錫打響指,“機靈,你這輩子的機靈勁都用上了!”

許圩心有餘悸道:“現在回想起來好可怕,整個聊天過程中她一直看着我眼睛,我當時覺得陳美人素養真好,現在想來她是另有目的,還好我夠坦蕩!”

無錫拿過她黑米粥喝了口,“啓元明面上是梁峋管事,實際上是陳美人。”漫不經心道:“梁峋…,不是,應該是梁家人的智商…,這麽說吧,正常人的腦子是八兩,他們家只有六兩,包括她那個表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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