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走出酒店,紀師堯伸手攔了車,打車去了他當時正在實習的醫院,他本科學的是臨床醫學。

也不知道後來怎麽回事,放着好好的醫生不幹,非得去創業。

紀師堯剛跨進急診大廳,就聽到他的老師在罵人,他就不明白了,急診室這麽個吃力不讨好的活,怎麽還能有這麽多精力來罵人。

被罵的依舊是紀師堯他們這一組唯一的女孩子,紀師堯一出現,這女孩就樂了。

“紀師堯回來了,您教育教育他吧。”

老師回頭看到紀師堯,張嘴就開罵,“你可真是出息了啊,手機不接,無故曠工,兩天!張海潮替你值了多少班你自己想想!你去看看他那熊貓眼!你這禮拜別想着回家了。”

紀師堯沒多解釋,點着頭道:“那我先去換衣服。”

老師把病歷夾往紀師堯肩上重重一敲,“動作快點。”

紀師堯只好跑着去。

紀師堯這老師是個急診科高年資住院醫,叫程俊。他這一組三個實習生,紀師堯和張海潮還有挨罵的那姑娘,顧箐箐。程俊是出了名地脾氣火爆,紀師堯都不好意思看他辦公室那面“醫者仁心”的錦旗。

紀師堯換完衣服,轉悠到辦公室,發現張海潮正蹲在垃圾桶旁邊打盹,紀師堯踢踢他,“回寝室睡會去吧,這兒有我呢。”

“有你什麽有你,別以為實習沒幾天了就能給我消極怠工,趕緊的,高架橋那邊出了車禍,趕緊接病人去!”羅大姐的嗓門依舊銷魂,她是急診室另一位高年資住院醫,說來她也算是紀師堯的半個老師。

張海潮一個挺身,直接就蹦跶到門口,紀師堯不敢多話,也只好跟上去。

他們跑到醫院門口,救護車還打着警報聲,傷患一個個被擡下來,紀師堯吃了一驚,這得是多大的車禍啊……

顧菁菁像是看出了紀師堯的疑惑,解釋道:“高架橋上出的車禍,四輛車追尾,最前頭那輛還被卡車撞了,駕駛員卡在車裏呢。”

紀師堯驚嘆一聲,“你消息倒是靈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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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廢話,快推車。”

程俊在前頭罵罵咧咧,他們只好閉嘴。

這一次車禍,急診室一共送來17個病人,七個重傷,九個輕傷,還有一個沒救回來的,就是顧菁菁說的那個卡在車裏的駕駛員。

他老婆就跪在紀師堯腳邊,她說,求求你救救他。

紀師堯只能告訴她……醫生會盡力的。

“紀師堯,你不可能救得了所有人。”

程俊一邊說着一邊貼着牆坐下來,這場搶救有七八個小時,程俊是主力,最累就是他。

紀師堯點頭,“我明白。”

忙碌過後的那些酸痛和疲倦感一股腦襲來,簡直提神醒腦。程俊說得沒錯,不可能救所有人,可紀師堯還是想再努力一點,哪怕多救一個人,至少得對得起身上的這件白大褂。

這話紀師堯不敢跟程俊說,他也不愛聽。

程俊伸手搭在紀師堯肩上,“距離交班時間還有五個小時,你先去辦公室眯會,到了查房的點我叫你。”

紀師堯還沒來得及感動,程俊接着說,“到了交班的點你跟着主任和護士長,讓顧菁菁和張海潮回去休息。”

紀師堯想想這倒挺劃算的,問程俊:“能不能抵了前兩天曠工?”

程俊推了他一把,“別廢話,快去!”

紀師堯連忙站起來,“是是是,老師您坐着不用送我。”

紀師堯回到辦公室,直接趴在桌子上睡了,沒多久就聽到護士長叫他,“師堯,快醒醒。”

他猛地清醒,“啊?查房了?”

“是,快去洗把臉,馬上來啊。”

“好的。”

紀師堯匆忙去洗了把臉,重新挂上聽診器,跑去急診大廳。

“主任,紀師堯來了。”他到之後人就齊了,主任點頭,皺着眉看病歷,“這些都是淩晨車禍送來的?”

“是啊,”旁邊有護士回答,“程大夫都要累倒下了呢。”

紀師堯從口袋裏拿出口罩,猶豫了一下,還是戴了上去,主任是醫德醫術的典範,喜歡跟病人親切地交談,他查房的時間總是比其他兩位大夫長那麽……二十來分鐘吧。

主任神情沉重地将病歷交給護士長,“走吧,咱們去看看。”

每當這個時候,紀師堯都有一種跟着領導慰問孤寡老人的奇異感,他的心情略微妙。

“今天感覺怎麽樣?”

“還成,小傷。”

“不可大意啊,這傷經動骨的可大可小,不是小事啊。”

這當然不是小事。

這特麽能是小事嗎?

這特麽事情大條了好嗎?

這特麽怎麽哪裏都能有他?

這位手上打着石膏綁着繃帶,并且正跟主任親切交談的病人不是易泊文,是誰?

紀師堯對于在醫院見到易泊文這事有着非常不好的預感

“沒事兒大夫,紀大夫會好好照顧紀師堯的。”易泊文突然看向紀師堯說,眼裏還有些似有若無的笑意。

主任轉過頭來看紀師堯,問道:“小紀,你倆認識?”

紀師堯不想把他的私生活扯進來,含糊着說:“不太熟。”

主任笑了,“你這孩子怎麽說話呢,你的專科是骨科,這個病人你重點照顧!”

紀師堯只好點頭,“好的,主任。”

易泊文看着紀師堯樂了,“那多謝你了,紀大夫。”

紀師堯看了他一眼,沒再說話。

查完房紀師堯就在分診臺裝死,幾張診斷書翻來覆去地看,磨着時間。

“紀師堯。”

他擡頭,看到顧菁菁在他的吧臺上放了一個蛋糕和一杯咖啡,“沒吃早飯吧?下班前給你送溫暖來了。”

紀師堯接過咖啡道謝,他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已經餓過頭了,“你這打扮是要約會去?"

“回家!”顧菁菁轉身跟路過的護士打招呼,回頭道:“我走了。”

紀師堯聽到身後傳來一陣輕笑,“白瞎了一個好姑娘。”

他回頭,看到易泊文一手打着石膏,一手撐着拐杖,靠在牆邊,別有深意地看着他。

紀師堯懶得理他,回頭繼續翻診斷書。

易泊文一瘸一拐地走過來,敲了敲吧臺,“我怎麽記得紀大夫答應過要好好照顧我呢?”

紀師堯擡頭看他,皺眉,有點不明白自己就跟對方上了兩次床,怎麽搞得跟海枯石爛了幾百年一樣?

紀師堯特麽想揍他。

可這裏是醫院,他身上還披着白大褂。

紀師堯只好微笑,然後問他:“請問你有什麽需要?”

紀師堯只好微笑,然後問他:“請問你有什麽需要?”

“解手。”

紀師堯告訴自己一定要保持自己的職業素養,他是一個受過專業教育并且有專業水準的實習醫生,千萬不要跟病人較真。

紀師堯耐心地提醒他:“你可以找護工。”

易泊文湊近,看着紀師堯的眼睛,告訴他:“我害羞,所以你帶我去!”

紀師堯是真忍不下去了!

你都好意思419了,你特麽有臉說你害羞?

紀師堯不再看他,低下頭繼續翻病歷,“廁所左轉直走,心理科在十樓。”

易泊文啧啧嘆了兩聲,伸過手拿起紀師堯的蛋糕就往嘴裏塞,“把那咖啡遞給我一下!”

紀師堯也是魔怔了才會乖乖把咖啡遞給他。

“你不是要去洗手間?”

“我對吃你的東西比較有興趣。”

紀師堯也真是沒脾氣了,哪裏冒出來這麽個貨?

紀師堯是一個有責任感和同情心的實習醫生,他一旦穿上白大褂就格外地有使命感。

換句話說,紀師堯最後還是把易大爺送到了WC。

醫院裏的洗手間充斥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易泊文的手搭在紀師堯肩上,身體有意無意地往他身上靠。

紀師堯踹了他一腳,“動作快點。”

易泊文側過腦袋,靠在紀師堯肩上,在紀師堯耳邊說:“幫我解一下褲子,你現在比我熟練。”

紀師堯一把推開他,耍流氓還耍個沒完了!

老子還有那麽多嗷嗷待哺的病人等着呢,誰有工夫搭理你?

紀師堯轉身就往外走,走到門口時紀師堯又聽到一陣輕笑,這是被耍了?

這特麽是被調戲了吧?是的吧?

紀師堯決定堵上一世英明,再也不搭理這個人了。

紀師堯回到分診臺平複心情,還沒平複完就收到短信讓他去搶救室。

他連忙跑過去,羅大姐正在給病人做心外按壓。

“拿個氣囊做輔助呼吸,建立靜脈通道。”

“好。”

“一毫升腎上腺素靜脈推注。”

“好。”

兩分鐘後,病人呼吸停止,大動脈消失,羅大姐搖了搖頭,“去請主任加派人手,重危搶救。”

小護士立刻跑出去,帶了主任和護士長進來。

主任看了一眼,吩咐護士長:“通知麻醉科和專科大夫參加急救,另外找病人家屬了解情況。”

“師堯出去了解一下病人,發病原因。”羅大姐回頭說。

“好。”紀師堯把氣囊交給身邊的護士,立刻出去。

“誰是患者家屬?”

“是我。”一個中年男人立刻從地上爬起來,臉色很蒼白,雙手有些微微顫抖。

紀師堯扶了他一下,“您跟我交代一下病人情況。”

病人家屬思路還算清晰,語速很快,“我父親今年八十三歲,哮喘老毛病了,本來想着今兒帶他去九寨溝旅游的,誰知一上車就這樣了,這不是一着急就送這兒來了,”他伸手拉紀師堯的胳膊,“醫生,我是不是要沒爹了?”

紀師堯只好安慰他,“別着急,醫生正組織搶救,您別耽誤我們時間。”

對方立刻松開手,聲音有些顫抖,“那你還愣着幹什麽,快進去啊。”

紀師堯轉身推門進去,“病人八十三歲,患有哮喘,在車上突然呼吸困難。”

“羅醫生,有心跳了!”

“停止按壓,繼續輔助呼吸。”

“病人需要插管!”

“紀師堯,出去跟家屬談話!”

“好!”

紀師堯又出去找病人家屬簽字,他手抖得筆都差點拿不住,“我父親他沒事了吧。”

紀師堯微笑,“你送得及時,病人情況穩定了。”

醫學上說黃金五分鐘,心髒受損大腦缺氧五分鐘以上會出現不可逆的腦損傷和腦死亡,這個病人的搶救時間是4分鐘,也就是說晚一分鐘送過來,這人誰也救不了。

“紀大夫穿白大褂真是好看。”

紀師堯的正前方,出現了那張并不陌生的笑臉。

紀師堯沒理他,掏出口罩重新戴上,繞開他回了辦公室。

辦公室裏沒有人,紀師堯倒了杯水,找了一袋面包抱着啃,沒吃幾口就聽到有人敲門。

紀師堯回頭一看,易泊文已經進來了。

紀師堯盯着他,壓下想要脫下白大褂揍他一頓的沖動,開口:“這裏是辦公室,病人免進。”

“你們這辦公室條件不錯啊。”

“請你出去。”

“別呀,我還有話沒說完呢。”

“我再說一遍,出去!”

“你不穿衣服更好看。”

“出去!”

“我是你的病人,你就這樣對我?”

紀師堯扔下面包,走到門口,打開門,“滾!”

易泊文看着紀師堯,對峙了三五秒,他嘆了氣,出門的時候在紀師堯耳邊輕聲說了一句話。

紀師堯,你不要讨厭我。

紀師堯心裏顫了顫。

易泊文這突如其來又莫名其妙的話是怎麽回事?

紀師堯的視線跟着他移動動,他走路還有點不利索……

紀師堯低頭,看到地上放着一杯咖啡和一份三明治。

他蹲下拿起來,咖啡和三明治都是熱的,擡頭再去找那個人的背影時,已經看不到了。

咖啡杯上貼着一張紙條,上面寫着三個字:易泊文。

他的筆力很重,字跡卻很隽秀,暖暖的咖啡杯傳來淡淡暖意,很淡,卻該死地讓人很喜歡。

紀師堯哭笑不得。

所以易泊文是吃了顧菁菁買給他的早餐,又重新買了一份給他?

咖啡拿到手裏沒一會,紀師堯就收到羅大夫的消息,讓他去分診臺幫忙。

紀師堯只好放下咖啡,戴上聽診器,跑去分診臺。

紀師堯一到地就呆了,“今兒這麽多人?”

“是啊,羅醫生讓你過來的?”值班護士拿出一個體溫計遞給一個手裏抱着孩子的女人,“量一下.體溫。”

紀師堯嘆氣,“是啊。”

“那你跟我一起守分診臺呗,我這雖然忙了點但是最鍛煉眼力了。”值班護士樂得有人替他分擔,說完又回頭喊:“下一個。”

紀師堯就知道程俊還有後招對付他,沒想到是這個。

分診臺人流量最大,每個來挂急診的病人都要由分診臺經手,作出最初的病情判斷,然後參考病情危重程度來安排救治次序。

換句話說,一點也不比在搶救室輕松。

紀師堯在醫院值了兩天班,在分診臺呆了兩天,下班的時候他了看時間,晚上七點。

打車回到家的時間是晚上七點二十。

洗完澡吃了外賣,他終于感覺活過來了,前幾天的經歷太不一般,他需要睡個覺冷靜一下。

第二天,紀師堯是被敲門聲吵醒的,隔着門就能聽到喬執安在外面哼哼唧唧吵吵鬧鬧。

紀師堯拿起手機看了看時間,發現自己睡了足有十個小時。

他下床去開門,喬執安一臉生無可戀地看着他。

紀師堯不明白,現在還不到八點,喬執安現在難道不該在淩煊懷裏躺着扮他的小可愛嗎,怎麽跑他這來了。

喬執安一進門就開口道:“淩煊是個死變态。”

“我知道。”

“……”喬執安愣了下,補充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紀師堯樂了,“那你是什麽意思?”

喬執安咬牙切齒,“他叫我女兒,說這樣很可愛。”

紀師堯笑得眼淚都快要出來,“所以你就為這件事離家出走了?”

喬執安委屈道:“對啊,我半夜起床離開房間,然後六點多的時候回去看他睡覺,他居然都沒發現我不在他身邊,然後就真的跑出來了。”

紀師堯嘆氣,心想你這辦的不就是小姑娘的事麽?

紀師堯站在原地想象了一下他走過去抱住喬執安,然後溫柔地安慰他:寶貝不哭,一切有我。

紀師堯被自己吓了一跳,轉身去廚房做早飯,四人份的,他一份,喬執安能吃三份。

紀師堯跟喬執安相識在初二那年。

那年那時,他們都還沒有現在這麽會玩,但也已經到了連交個普通朋友都要看臉的年紀。那時候,他們都覺得兩個大帥比就應該在一起玩,這樣他們一起出門的時候就可以秒殺一切平凡人類。

所以他們就一見鐘情了,哦不,是一拍即合了。

當時的他們,都還不知道自己是gay,年幼無知,年少輕狂,又想體驗人生,一起相約做過不少蠢事,最蠢的一件事就是當時想要體驗成年人的瘋狂,所以互約爆菊……但由于他們年輕不懂事,這件事最終以一種十分尴尬的方式不了了之。

如今回憶起那些歲月,紀師堯只想說,即便這真的是一個看臉的世界,然而智商真的是硬傷。

他的意思是,他認識喬執安多年,雖然一直知道喬執安不是淩煊的對手,但最近一年他被淩煊培養地越來越不是他的對手了,紀師堯甚感痛心。

紀師堯陪着他吃完了早飯直接去了醫院,反正喬執安自己待會就能想明白。

今天急診室的人到得很齊,主任,程大夫,羅大姐,護士長,顧菁菁,張海潮……

主任在開早會的時候,對他們的實習表現作了評價和總結,當然還有諄諄教誨,希望他們能以治病救人為己任,為祖國的醫療事業作出貢獻雲雲。

主任這些話說得極具有技巧性與感染力,顧菁菁和張海潮聽得一愣一愣的,尤其程大夫和羅大姐講話的時候,他們差點要抹眼淚。

學醫本科讀五年,紀師堯卻沒有像他們一樣選擇成為一名醫生,今天過後他應該沒有機會再穿白大褂了。

主任宣布早會結束的時候,這些穿着白大褂或者護士服的人忽然間都忙碌了起來,紀師堯有點不知所措。

程俊看了紀師堯一眼,拍拍他的肩,“中午聊聊?”

紀師堯猶豫了一下才點頭,“好。”

接下來依舊是查房,接診,搶救。

顧菁菁除了早晨傷感了一陣之後就一直特別有動力,她差點要給病人家屬都量個體溫,紀師堯及時制止了她。

她回過神來連忙給病人家屬道歉,她這樂呵勁紀師堯也是佩服。

她小聲跟紀師堯解釋,“我今天太高興了,下周就可以去眼科報到了。”

紀師堯也替她高興,金眼科銀外科,她這麽瘦的一個小姑娘能留眼科當然是最好的選擇。

紀師堯點頭,“挺好的,張海潮是去私立吧?”

提起這個她搖了搖頭,嘆息,“還以為将來都能跟你們一起在醫院當同事呢,好歹三甲醫院有什麽不好的呀,他非去私立醫院,還有你,”她擡頭看紀師堯,“你真不想當醫生了?”

紀師堯只好笑笑,張海潮去私立的原因很簡單,私立工資高,至于他嘛……“不想幹就不幹了呗。”

顧菁菁白了一眼,嘟囔道:“那你非要個畢業證幹什麽?”

紀師堯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她迅速換了話題,“三天前出的那場車禍,有個病人跟海潮問起你呢。”

紀師堯沒多想,随口問:“誰啊?”

顧菁菁回憶道:“好像叫易泊文的,長得挺高挺帥的,傷了胳膊和膝蓋,我以為他得留觀幾天呢,沒想到第二天中午就走了……”

“你說易泊文前天中午就走了?”

“中午之前吧,那天你值班的,怎麽問我?”

紀師堯搖頭,“沒事。”

他前兩天忙着,倒是沒怎麽想起這個人,但顧菁菁這樣一提,他又想起了那天的三明治和熱咖啡傳到手心裏的溫度。

中午,紀師堯和程大夫相約在天臺……一起吃盒飯。

吃飯完,程俊抽煙,邊吐着煙圈邊說,“我看了你的畢業論文,寫得不錯。”

紀師堯沒想到他會說這個,只好笑笑說:“謝謝程老師。”

程俊瞪了紀師堯一眼,“少他媽給我來這套。”

他又狠狠抽了一口煙,繼續道:“要說你小子,還真不是個東西,多少人想穿白大褂穿不成,你倒好整天就想着脫。你來的第一天那可是夠拽的啊,第一句話就告訴我将來不會當醫生,我還當你是哪來的富二代混混呢。”

紀師堯笑,“是,那時候您不待見我。”

程俊掐了煙頭,“老子現在也不待見你,不為當醫生你來我這圖什麽呢?”

紀師堯想了想說:“大概是為了一個醫學院學生的自尊吧。”

程俊說你這特麽哪裏是自尊,你這是腦殘,你有個屁能力。

紀師堯說是是是,然後沉默。

紀師堯和程俊相對無言許久,他才開口,“将來什麽打算?”

紀師堯如實道:“找工作。”

他又點起了一根煙,“有路子嗎?"

紀師堯點頭,“差不多吧,已經跟HR約好面試了。”

程俊接着說:"紀師堯,你學這麽多年醫,雖然中途叛變了兩年,但你真沒覺得有些遺憾?”

紀師堯笑了笑,“目前還沒有。”

那天下午,紀師堯他們三個實習生難得一起下班,顧菁菁感嘆了一句:“咱們三這是不是各奔前程?”

張海潮吸了吸鼻子,“師堯你要不再考慮一下?”

紀師堯搖頭,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這會再考慮也晚了。”

“那祝你後天的面試順利啊。”顧菁菁說。

紀師堯點頭,然後跟他們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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