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紀師堯的面試通過得很順利,去公司上班之前,他回了趟他爸媽家。
這地大概是全市最老的一片城區,隔三個街區就是摩天高樓,這裏卻還是他記憶中的樣子,甚至還可以看到十多年甚至二十多年前的影子。
紀師堯推了推鏡框,看着漆紅的家門,微笑,擡手敲門。
他甚至能感受到他媽媽打開門那一瞬間的情緒變化,從平淡到欣喜。
廚房煲着湯。
紀師堯很熟悉的這個香味,是媽媽最拿手的排骨湯,撩起圍裙擦了擦手,“你爸在書房看報紙呢,最近眼神不好,你勸勸他少看報!”
紀師堯笑着點頭,“好,我去看看他。”
他媽媽笑着往廚房走去,“那你快去,他嘴上不說,心裏可念着你呢。”
說起紀師堯他爸,看報紙簡直是他的生命,往回倒三十年他也是妥妥的知識分子,師範畢業,教了幾年書又在一家雜志社工作,這一幹就是三十多年,他一直因為紙媒的落寞而耿耿于懷,紀師堯都沒敢在家用手機看新聞。
現在老頭子在一家大學當客座教授,每兩周一節課,時不時開個講座,紀師堯覺得這樣挺好,不閑着也不累,只是這看報,實在費眼睛。
紀師堯推開門,“爸。”
爸爸回頭,笑了,“堯堯回來啦?”
紀師堯進門,沿着沙發坐下,“是啊,您看報紙呢?”
爸爸放下報紙,“這不嘛,看習慣了。”
紀師堯給他爸杯子裏添了點熱水,一邊說:“媽讓我勸你呢,少看報。”
他接過水杯,搖頭,“你也是學醫的,年紀大了嘛,難免老花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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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師堯這才注意到爸爸的老花眼鏡漆邊已經有些褪色,看來用了有些日子了,可紀師堯卻對這個沒有印象,最近一年他在醫院實習總不在家,總是在忙別的事,沒注意到這些。
“堯堯。”
紀師堯聽到他媽在叫他,立刻探出頭,“哎,這兒呢。”
“今天不走了吧,你的房間我一直都收拾着呢。”
爸爸也轉過頭來看他,紀師堯注意到他的視線,心裏頭一酸,“不走了。”
飯桌上,媽媽一直給他夾菜,看她正在興頭上,紀師堯不忍心打斷她,只好低頭拼命吃。
他爸倒是樂了,“有你這麽喂孩子的嗎,雞肉都夾了快半盤了,咱倆還吃不吃了?”
媽媽一看紀師堯的飯碗,笑了,“堯堯難得回來,當然得多吃點。”
紀師堯笑笑,說起另一件事,“我醫院的實習結束了,下周去公司上班。”
媽媽又給紀師堯盛了碗湯,念叨:“這麽着急,怎麽不休息幾天?”
紀師堯笑着安撫,“沒事,外企不比急診室,有雙休有年假。”
媽媽還是不放心,“哪裏是你這麽說的,你在醫院多辛苦那也是為了救人,你看看你表姐,銀行工作好吧也有雙休有年假,上個月查出來胃炎,你姑媽都要急死了,這都是累的。”
紀師堯皺眉,他爸爸笑着說,“你就不能盼着咱孩子點好啊,堯堯,”他看着紀師堯,“以後多回家,看把你媽給吓的。”
紀師堯點頭,“行啊,我雙休多回來呗,媽你再倒回三十年,大小也是個才女,怎麽這麽大驚小怪的。”
媽媽急了,“這還不是關心你,你自己租那房子住得還習慣吧?”
紀師堯笑,“習慣吧,這都住了有一年了,再說房子也不便宜啊。”
當媽的估計都這麽敏感,他媽媽立刻問:“兒子,你缺錢啊?”
紀師堯搖頭,“不缺。”
爸爸正低頭扒飯,聞言也道:“缺錢別撐着,跟家裏說。”
紀師堯媽媽趕緊附和,“是啊,跟家裏要錢不丢人。”
不丢人嗎?
他都26歲了。
正如紀師堯媽媽所說,他的房間确實保留得很好,一點也不顯得冷清。
床頭的鬧鐘,還是紀師堯高三的時候買的,整整齊齊地放在那裏,似乎昨天它還盡職地響起過那樣。
紀師堯坐下,透過書桌前的窗,前幾次回家沒有特別注意,似乎窗外遠處又有一幢新建起的高樓。
其實每次回家他都會想,這片社區在這座魔都,還能保留多久。
每次得到的結論都是一樣的,沒有多久。
不過初秋,卻已經有淡淡的涼意,紀師堯披上一件外套,打算下樓走一走。
這片小區很舊,最高也就是六樓,所以沒有裝電梯,紀師堯從三樓走下去,樓道裏的燈有點昏黃,大概是十多年沒換過吧。
這裏的街道一點都不像大都市,小街小巷的,讓人不知不覺就想慢下來。
慢慢走着,也不怕迷路。
往回走時,在一個轉角發現了一家咖啡店,這倒是新奇,紀師堯從不記得這裏有咖啡店,頂多就是街口有家面包店,菠蘿包賣了十幾年,生生賣出了口碑,成為了記憶裏的味道。
想起這個就提醒自己回家時繞個路去買上一袋,想着就已經跨入了咖啡店,店裏果然沒多少人,擺着一排書架,放着一些漫畫,名偵探柯南擺了整整一排,半新不舊的但卻擺得整整齊齊。
看起來很舒服。
店裏面有個吧臺,吧臺後的人背着身子,紀師堯出聲喊他,“老板!”
“我不是老板。”那人說着轉身,然後……紀師堯跟他一起沉默。
易泊文。
好久不見,竟然在這裏又見到他。
易泊文先調整好表情,笑着問紀師堯:“喝點什麽?雖然我不是老板但手藝還不錯的。”
紀師堯點頭,看着他。
不穿夾克,不戴棒球帽,不戴墨鏡,簡單的T恤,袖口挽起,系着半身的墨綠色圍裙,這麽沒意思的打扮,紀師堯卻覺得他穿出了翩若驚鴻的感覺。
紀師堯覺得自己可能是瞎。
他走神幾秒才開口,:“不想喝苦的,你看着辦。”
易泊文看了紀師堯一眼,眼中并沒有什麽波瀾,“稍等。”
易泊文的袖子挽起,露出半截手臂,手指很修長,手裏的動作一氣呵成,很是養眼。
他把咖啡遞到紀師堯面前,紀師堯低頭一看,笑了,“這拉花不錯,玫瑰?”
他低頭湊過來,在紀師堯耳邊說:“喜歡嗎?”
紀師堯擡頭去看他的眼,紀師堯想問他臉上有沒有動過刀,但這個問題太破壞氣氛了只好作罷,于是問他:“咖啡,還是你?”
易泊文眯眼笑笑,“你還真是厲害啊,知道我想問的是什麽。”
紀師堯身子往後退了一點,拿起咖啡喝了,“味道不錯。”
的确不錯,比上次在醫院喝到那個味道更好喝一點點。
易泊文也抽回身子,笑着看紀師堯。
紀師堯心中一動,放下咖啡,在吧臺邊抽出一張便簽紙,寫了自己的聯系方式遞給他。
他接過一看,收起了笑容,問紀師堯:“約-炮?”
紀師堯依舊看着他,笑了笑。
易泊文把便簽紙放回到吧臺上,紀師堯看不懂他的意思。
易泊文看了他一會,然後說:“我不接受。”
紀師堯走出咖啡店的時候心情略微妙,所以他是被拒絕了?
如果非要描述這種感覺的話,那就跟他多走了兩個街口卻發現要買的菠蘿包已經賣完了的那種心情差不多吧。
紀師堯在家裏總是能睡得很好,第二天早起幫媽媽遛狗。
遛狗的過程中,紀師堯買了三斤菠蘿包,然後在那家咖啡館周圍轉啊轉啊轉啊轉,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毛病。
直到他媽媽打電話讓他回家吃飯,紀師堯才回過神來。
紀師堯媽媽表示不理解他為什麽要買那麽多面包,紀師堯不知道該怎麽解釋,“可以當狗糧吧?”
媽媽樂了,“那你怎麽不買三斤狗骨頭呢?”
紀師堯神智不清,居然說:“下次買,三斤夠嗎?”
吃完飯,紀師堯簡單整理了一下就表示要走了。
紀師堯媽媽正抱着狗玩得樂呵,問他:“你不多住幾天啊?”
“堯堯昨天不是說了明天要上班的嗎?”紀師堯爸爸一邊研究棋譜,一邊提醒。
紀師堯媽媽瞪了他一眼,回頭囑咐紀師堯:“開車慢點,想着找個對象,別老單着啊。”
紀師堯順着她道:“好,知道了。”
媽媽突然笑了,“這麽答應好幾年了,也沒見你帶人回來啊。”
加上中途堵車的時間,紀師堯回家總共花了四個小時。
這個時間真是一次比一次長啊……
他伸手一摸,發現出門的時候,他媽把菠蘿包給塞包裏了。
紀師堯哭笑不得,只好拿出來當晚飯吃了。
紀師堯在新公司實習的部門是財務部,第一天主要是熟悉環境,跟他一起進部門實習的是個大四的學生,叫何照。
因為有新人,經理例行講話之後才開始工作,有活躍的問鄭曉銘,“今天有新人,老大不請客嗎?”
鄭曉銘笑了笑,“等他們倆能留下再說吧。”
紀師堯跟何照互相看了一眼,都覺得這位第一次見面的新上司有點拽。
鄭曉銘轉身,又回頭,指着紀師堯說:“你進來。”
紀師堯跟着他進辦公室,鄭曉銘坐下後拿出一疊文件丢在桌上,問他:“聽說老徐點名要你的?”
紀師堯不知道這事,不知該做什麽反應。
“也行,我也是他招進來的,他眼光向來獨特。”鄭曉銘拿筆輕輕敲了兩下桌子,“叫你進來是要告訴你兩件事,那個跟你一起進來的何照是個關系戶,我親自帶你,咱必須把他比下去。”
紀師堯:“……”
“我看過你的學歷,本科學醫,在美國考了注冊會計師,這樣就敢來面試?”
紀師堯沉默了兩秒鐘,發現鄭曉銘真的在等他回答,于是他道:“我試試呗,萬一成了呢。”
鄭曉銘點頭,“也行,你對把何照比下去有沒有信心?”
紀師堯如實回答:“沒有。你要說的第二件事是什麽?”
鄭曉銘站了起來,他動作快得紀師堯都以為他要揍人,“你都沒信心了我還說什麽第二件事啊!”
紀師堯試探着問:“那我先走了?”
“等會,”鄭曉銘起身從辦公桌後走出來,“紀師堯你才是關系戶吧?”
鄭曉銘說完自己樂了,“你小子挺厲害啊,拿着桌上的文件,跟我出去見人。”
紀師堯收好文件,默默跟在他身後。
鄭曉銘帶紀師堯去的是一家律師事務所,在路上紀師堯看了鄭曉銘給他的資料,只是很普通的經濟糾紛,他并沒有看出什麽特別的。
下車的時候,鄭曉銘問他:“看明白了嗎?”
紀師堯搖頭,“沒看出什麽特別的。”
鄭曉銘不置可否,擡了擡下巴,“走吧。”
紀師堯往前看了看,心情有些複雜,因為他看到幾個大字:趙誠律師事務所。
他每往前走一步路都有一種轉身離開的沖動。
鄭曉銘輕車熟路地帶紀師堯拐進了一間會議室,會議室裏只有一個人,那人穿着正式的西裝,正低頭看文件,手邊擺着一杯茶,透明的杯子裏還能看到有幾顆鮮紅的枸杞。
他看到來人便起身跟鄭曉銘握手。
紀師堯感覺眼鏡的鏡片上有一層霧水,令他看不清眼前的人,他摘下眼鏡塞進包裏卻還是看不清。
鄭曉銘轉頭向紀師堯介紹,“這位是咱們財務部的法律顧問,趙律師。”
紀師堯往前走了一步,伸出手,“趙律師你好,我是PG公司財務部紀師堯。”
那人也伸出手,兩手相握的那一刻,紀師堯突然沒了力氣。
鄭曉銘帶紀師堯來是來開會的,可紀師堯腦海中有太多太多的記憶突然間一股腦地湧來,至于會議,難免力不從心。
紀師堯一直看着趙南吉,這種感覺真奇怪,他好久沒能正大光明地好好地看他了。
紀師堯發現,趙南吉他……老了。
不僅僅是年紀上的,他的心,也老了。
紀師堯說不清自己究竟是什麽感覺,只是覺得這麽多年過去,突然間就覺得沒意思了。
有時候重逢真是個操蛋的玩意,它總在最不合時宜的時候,讓你措手不及。
紀師堯回憶了一下自己在會議室的反應,還成,不至于鬧笑話。
回到公司又是開會,鄭曉銘完全沒有把紀師堯當新人看的自覺。
公司的會開得并不順利,因為市場部交上來的一份策劃吵了快一個小時,紀師堯坐在角落裏做會議記錄,順便給鄭曉銘端茶遞水。
開完會早已經過了飯點,這一上午過得真是漫長……
紀師堯回到自己的辦公桌,發現桌上擺着一份盒飯,盧菲菲見紀師堯回來笑了,“我給你帶的盒飯,快吃吧。”
“謝了。”紀師堯打開盒飯,發現還有點熱,菜搭得很不錯,“食堂的?”
盧菲菲拆了杯奶遞給紀師堯,“哪能啊,今天中午,你不跟老大去市場部開會了嗎?”她壓低了聲音,“何照請咱們部門人吃飯了,韋經理親自替他安排的。”
盧菲菲是他相鄰辦公桌的姑娘,她所說的韋經理是財務部的另一位項目經理,財務部兩個經理各帶一個實習生,何照是韋經理她帶。
紀師堯把吸管□□奶盒,重重吸了一口,原來競争早已經開始了,他還真是後知後覺。
菲菲見紀師堯沒反應,拿筆敲了敲紀師堯桌子,“你長點心,韋玮不簡單。”
紀師堯發現這姑娘挺有意思,紀師堯道:“沒事,鄭經理帶着我呢。”
菲菲極不贊同地搖頭,“堯堯你還是自求多福吧!”
下午倒是不忙,除了整理會議記錄沒別的事,閑下來的時間紀師堯都拿來琢磨趙南吉了。
趙南吉這人在紀師堯的生命裏是個非常特別的存在,但這事也經不住琢磨,無非就是他以為自己找到了真愛,可真愛卻要去結婚生子。
gay圈這樣的事多了去了,不說見怪不怪吧至少也是習以為常了,可這事一旦發生到自己身上,該想不明白的還是想不明白,該犯賤的還是在犯賤。
下了班直接回家,随手放了部電影,一邊吃披薩一邊沒滋沒味地看着。
看了過半紀師堯才發現不對勁,這片子是《教父》,是趙南吉最喜歡的電影!他現在放的這個碟片是紀師堯和他一起去買的。
那一天下着雪,他們運氣不好,跑了五六家音像店才找到這個片……
紀師堯有段時間去了國外,又回國,搬了很多次家,這張碟片一直都在。
紀師堯有時候會想,如果他從沒認識過趙南吉,能不能愛到一個對的人。
他想不出一個所以然。
關了電影發現家裏安靜得可怕,因為之前看電影所以燈光打得很暗,只能隐隐約約看到一個輪廓,窗外反而更亮一些。
紀師堯抱着腿坐在沙發上,放松身體,往後靠過去,腦海中漸漸出現趙南吉的模樣,那時候他比現在年輕很多。
三十多歲卻很喜歡穿西裝,笑起來眼角有些細紋,下了班喜歡去健身房,跑步的時候不喜歡聽音樂。
紀師堯已經不記得當初是怎麽跟趙南吉開始的,大概就是他一直主動,趙南吉半推半就。現在回想起來,真是從一開始就不公平啊……
“師堯,我要結婚了。”
趙南吉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語氣很尋常,沒有不甘心也沒有舍不得。紀師堯突然間覺得不認識眼前這個人了,似乎在他沒有任何防備,對方就已經做好了要離開紀師堯的所有準備。
最終也如他所願,趙南吉全身而退,而紀師堯……
一敗塗地。
紀師堯出門打了個車,去了酒吧,确切地說是去了GO TO THE HELL。
酒精和喧鬧,總能讓他暫時忘記趙南吉,屢試不爽。
酒吧的酒保依舊是紀師堯熟悉的那個,酒紅色的頭發,性感的純1。
可惜,他有男朋友,正經的男朋友。
他遞給紀師堯一杯雞尾酒,“很多天不來了?”
紀師堯看了他一眼,“來杯烈的。”
他給紀師堯換了酒,趴在吧臺上問紀師堯:“心情不好?”
紀師堯接過酒喝了,“少廢話,倒酒。”
“成!”他抽回身子,“今兒就讓你喝爽了。”
接下來再沒一句廢話,他倒多少紀師堯喝多少,喝吐了就吐完接着喝,有人在洗手間外跟紀師堯搭讪,紀師堯吐了他一身,然後他給了對方三百塊錢。
其實紀師堯酒量真不算好,很容易把自己喝倒,尤其是心情不好的時候,比如今天。
盡管紀師堯早料到會是這樣,可當他醒過來發現自己坐在馬路上時,內心也是崩潰的。
紀師堯揉了揉眼睛,擡頭望了望,離他一米遠處的長椅上坐着一個人。
“……易泊文?”
“醒了?”
“你怎麽在這?”
“衛衛打電話給紀師堯,說你喝醉了。”
“衛衛?”
“你跟他打情罵俏這麽久了,不記得他名字?”
紀師堯低頭回憶了一下,衛衛好像就是那個酒保的名字,他笑了笑說,“我沒和他上過床!”
易泊文似乎笑了,然後微笑着說:“我知道的。”
紀師堯已經無暇去顧及自己為何要強調自己沒跟酒保上過床這樣的小事,易泊文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紀師堯眼前刷地一下,開滿了煙花。
噼裏啪啦嘩啦啦。
嘩啦啦。
他笑着向易泊文招招手,“過來。”
易泊文笑着站起來,慢慢走近紀師堯。其實他腿很長,走得也很快,可紀師堯因為喝醉了,酒精也不知發酵出了個什麽玩意,總之紀師堯看過去易泊文的動作放慢了好幾倍,加了好幾層濾鏡,還是已經磨過皮的那種。
易泊文伸手在紀師堯臉上拍了兩下,“酒醒了沒?”
酒哪有這麽容易醒,紀師堯甚至還坐在地上,紀師堯伸手拉他的手,同時伸出腿把易泊文圈了起來,然後死死抱住他,“不要走。”
易泊文沒什麽反應,紀師堯重複道:“不要走。”
易泊文依舊沒什麽反應,紀師堯勒緊他,“老子讓你別走聽到沒啊。”
易泊文伸手摸紀師堯的腦袋,“你抱着我大腿,我走得了嗎?”
紀師堯還是抱着他,不肯松手。
易泊文低頭勸導:“地上涼,你起來好不好。”
紀師堯說:“不好。”
易泊文沉默了好一會,紀師堯還是緊緊抱着他不肯松手。
“紀師堯,你……是不是怕我丢下你。”易泊文無奈道。
紀師堯懶得回答他,這事還不夠明顯嗎?
易泊文往下蹲,然後伸手去夠紀師堯的手,他把手塞到紀師堯的手心裏,“你牽着我,我們一起走好不好?”
紀師堯點頭,易泊文手上一使力把他拉了起來,易泊文看着他,嘴角有些笑意,“你真是醉得不清。”
紀師堯沒搭理他,一站起來就撒了歡,在易泊文身上摸來摸去,然後一只手死死拽着他問:“我們去哪?”
易泊文笑,“你不回家?”
紀師堯搖頭,“家裏沒開燈,好黑,看不清。”
“沒電?”
“不是啊,因為我把燈關了。”
“……”
紀師堯把另一只手塞進他外套的口袋裏,然後擡頭看着易泊文。
易泊文笑了笑,伸手握住他,十指緊扣。
易泊文問他:“去我那兒,你敢嗎?”
紀師堯搖頭,“敢啊。”
“那你為什麽搖頭。”
“我樂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