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物以類聚
最後兩人在沐浴時也并沒有發生什麽其他特別的事情,只是單純地洗了個澡,洗完後蔔兇幫華懷允烘幹頭發,然後就直接将人送到了床上。
蔔兇坐在床邊給華懷允掖了掖被角,對他道:“陛下快睡罷,微臣等會兒還有一大堆政務要處理,陛下也不希望那些事情一直拖下去吧。”
華懷允眼神有些遺憾,但是卻也沒有否認蔔兇的話,他眨了眨眼道:“朕還是不相信今天發生的這麽多事,我們這算是在一起了?”
“自然是真的。”蔔兇看着他,像是突然想起什麽,對華懷允問道:“陛下還沒有與我說過,白天落水到底是怎麽回事?難道我對你說的那幾句話真的讓你這麽想不開?”
見華懷允聽到他的問題後,當即就想要從被子裏爬出來解釋,不過他才剛開始掙紮就被蔔兇按住了,蔔兇道:“就這樣說。”
“真的就只是誤會,”華懷允有些無辜地說,“那時候你說的話真的很讓我生氣,心裏難受死了,所以我想找一個安靜的地方獨自呆一呆,我那時模樣實在是讓人難以啓齒,自然不肯讓人跟着我,當時太大意沒有注意周圍,腳步也很快,走路的時候沒有注意腳下,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就已經掉進太液池了……我發誓絕對不是故意的,我還有許多願望沒有實現,怎麽可能就此輕生?”
蔔兇此時回憶起白天那讓他血液瞬間冰冷的驚險一幕,心髒也依然會覺得絞痛,他木着臉,什麽都沒有表現出來,他對華懷允嚴肅地說道:“以後不要接近太液池了,那地方簡直跟你犯沖。”他想起來之前華懷允就在那裏被鮑安推進去過一次。
華懷允心想,他今日都說了會在那裏建護欄,以後肯定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心裏這麽想,嘴上他卻什麽都沒說。蔔兇這樣的關心讓他覺得很受用,自然就開開心心地聽着了。
“都聽你的。”華懷允絲毫不吝啬自己的溫順。
蔔兇得到他保證之後點點頭,隔着被子拍了拍他的肚子,起身就要去旁邊批奏章,突然又被華懷允叫住。
“怎麽了?”蔔兇回頭看着他,眼底藏着的是他自己都沒有發現的寵溺。
“再親我一下。”華懷允仿佛對親吻這件事上了瘾,好像怎麽都不夠似的。
蔔兇眼含笑意,俯下腰身,準備落下輕輕一吻就要走,卻突然被他的陛下勾住了後腦勺,兩人用唇舌深入交流了一番。
耳鬓厮磨間,華懷允斷斷續續道:“這……才是我想要的……”
兩人間的氛圍有越來越火熱的趨勢,蔔兇及時摁住了想更近一步的華懷允,喘着粗氣直起身看着他,兩人的目光中都帶着火,只需要一點動作,就可以将兩人燃燒殆盡,即使是在這種時候,蔔兇也克制住了。
他閉上眼睛,過了一會兒再睜開,眼底已是一片清明,他不管華懷允在明裏暗裏是如何勾引自己,也不再動搖分毫,他對華懷允道:“陛下,臣還有事要忙,您先睡吧。”說完就毫不留情轉身走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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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懷允面對蔔兇好像無動于衷的表情有些生氣,理智上他知道蔔兇确實一定要去處理這些事情了,但是他的情感卻希望蔔兇将他放第一位。
他平躺着,目光空洞地頂着上方,在腦海裏思考着很多事情,然後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人在渴望一樣根本就不可能得到的東西時,他的夢想只是想要摸一摸而已,然而等到有一天發現原來這樣東西他不僅可以摸一摸,還可以索取更多的時候,他貪婪的本質就暴露無遺,他唾棄這樣的自己,但是卻又控制不住自己雀躍跳動的內心。
怎麽辦,想要索取更多,擁有更多,即使是不擇手段也……
華懷允被自己的想法給驚了一瞬,很快便将這可怕的想法抛之腦後,不再多想。
過了半刻鐘,蔔兇放下筆,悄悄地走到床邊,看到華懷允已經安安靜靜地睡着之後,才放下心繼續去處理政務。
等他将桌子上的奏章都處理得差不多時,發現天色已經暗了不少,馬上就到了要點蠟燭的時候了。
他也該回去了。
放下筆,他看了一眼華懷允熟睡的面龐,心中猶有不舍,但腳步卻沒有一絲猶豫,他走出房間後門微微關上的聲音好像驚了華懷允一下,睡夢中的他皺起了五官,四肢略微掙紮了一下,最後随着房間的安靜,他也安靜了下來。
到了三更時分,華懷允醒了過來,他掙開眼睛盯着黑暗看了許久,發現自己确實已經睡夠了,無法再睡回籠覺之後,他叫了外面守夜的人給他點燃蠟燭。
房間裏漸漸有了光亮,他假裝不經意地對着給他守夜的小宦官問道:“太尉是什麽時候離開的?”
那小宦官正是白日與蔔兇說話的那個,他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回答:“太尉大人是在宮裏剛點蠟燭的時候離開的。”
就這麽走了?華懷允覺得有些不甘心,他繼續問道:“他離開時可曾留下過什麽話?”
“回陛下,太尉大人什麽也沒說。”
華懷允兀地覺得有些生氣,幾年前他還是郎中令時,跟他不過是朋友,都還時常留宿在宮中,甚至與他同榻而眠,怎麽到了如今兩人關系分明更親近了,他還要離開出宮去?
“太尉這麽晚還要出宮,你這個做奴才的為什麽不讓他留宿?”陛下的假裝不經意就這麽暴露了,分明就是很在意的樣子嘛。
小宦官聽出了陛下隐藏的怒氣,他戰戰兢兢地趴在地上,語氣盡量用不會讓陛下更生氣的語氣回答:“奴才冤枉,太尉出去時奴才留過的,但是太尉大人說還要回去為他的好朋友餞行,所以就不留宿了。”
又是江天成!
他今天白天任命江天成的時候,是讓江天成第二日就動身,蔔兇就這麽迫不及待,就連這不過一夜的時間也要去看着?
想到他們晚上可能還會秉燭夜談,甚至同睡一張床,他越想就越覺得生氣,一時沒忍住怒氣握拳錘了一下床沿,成功讓小宦官又将頭磕在地上,顫顫巍巍地道:“陛下息怒,龍體要緊。”
華懷允不耐煩地揮了揮手:“行了,你出去吧,此事不要告訴吳常侍。”
“是。”小宦官躬身退下,心裏總算松了一口氣。
這偌大的宮殿,一下子又只剩下華懷允一個人了,他睡不着,便點着蠟燭,将白日蔔兇批改過的奏章都看了一遍,同時還修正了裏面錯漏或者是不合理的地方,還将蔔兇無法處理的奏章也都看了。
等他再從案桌上起身,蠟燭已經燃去了一半,天邊也開始漸漸破曉。
想到上朝後他又能見到蔔兇了,臉上的五官便略微舒展。
哼,反正江天成那個家夥已經被他調走了,就算蔔兇真的有什麽想法,他也絕對不讓他們有這個機會的。
他換好朝服,命人将洗漱的水端進來,洗好臉後他坐下讓人給他弄發冠,頭上的動作比以往輕柔,鼻尖也有一股淡雅的香氣飄來,他擡頭一看,這才發現平日給他戴發冠的小宦官今日卻不知為何換成了一個年輕貌美宮女。
“是吳常侍派你來的?”華懷允立馬就想到了發生這樣改變的原因。
“是。”那宮女欠身回答,整個過程有禮又不失風韻,聲音清脆卻又不會讓人覺得吵鬧,給他弄頭發的過程中也沒比之前的宦官做的差,可以看出來是吳常侍精心挑選出來伺候的人。
他心裏不太喜歡女人的接近,但是又不好拒絕,畢竟人家什麽錯也沒有犯。
這時正好吳常侍也來了,他是來迎接陛下去上朝,原本他是要起得比陛下還早來伺候陛下的一切的,不過自從他身體不好之後,華懷允便強烈阻止了他要起來伺候自己的意願,最後才勉強同意他來陪着自己去上朝。
華懷允詢問,為什麽早上伺候自己的人變了。
吳常侍愧疚道:“陛下乃是九五之尊,按慣例來說,伺候您的人應該更多更貼心才對,然而奴才無能,現在只找到一個勉強合心意的人來伺候您,其他的人都還在挑選,若陛下不滿意,老身保證,半月後,就能換上更多的妙人兒來伺候陛下。”
華懷允覺得自己的意思被曲解了,他解釋道:“朕不是這個意思,朕覺得往日伺候的小宦官就很好,沒有必要換了他。”
吳常侍手中抱着拂塵,堅定地說道:“那宦官始終是個男兒,伺候人穿衣弄發的本事哪裏比得上女兒家,陛下乃是最尊貴的天子,用的自然要是最好的,不然成何體統?”
華懷允不再堅持,就這麽順從了他的意思,畢竟早上的那個女子只不過是伺候他洗漱而已,又不會影響他什麽。
他哪裏知道,吳常侍是想借此慢慢化解他心中對女人的陰影,讓他重新嘗試去接受女人。這還只是吳常侍心中計劃的第一步而已。
再去早朝前,吳常侍向他請示了一件事,便是提前去見他的老師。
華懷允有些詫異地問道:“朕之前與阿父商量好,說等蔔兇出征後再召老師回來,怎麽阿父突然又決定現在就要去?”
吳常侍道:“我怕事情會多生變故,況且等蔔兇離開朝堂之後,那些大臣恐怕就不是那麽聽話了,那時候湯先生若是想要入朝,恐怕困難重重,不如現在趁着太尉大人的東風,早早讓先生坐穩了在朝中的位置,只要陛下您支持,太尉大人肯定不會反對的。”
華懷允覺得他說的有道理,便同意了。原先他打算的是等蔔兇離開之後,一切都靠自己,讓和蔔兇完全無關的老師進來和他并肩作戰,等他的地位慢慢穩固,到時候朝中的大臣也就不敢在心裏看輕他了。而現在的他覺得,反正他與蔔兇是一體的,兩人相互扶持也沒什麽不好,何必計較這麽多?
上早朝時,兩人雖然沒有太多互動,不過寥寥幾個對視,就已經能夠讓兩人開心上一整天了。
華懷允在蔔兇的支持下,終于還是推行了一系政策:輕徭薄賦,使民修生養息,同時允許百姓開荒,以此來緩解田少人多的矛盾;又命人四處招攬有才之人;承諾歸順朝廷的山賊可以免去一切罪責;徹查監獄的冤案,讓犯罪比較輕的人回家種田等。
因為這些條令都是蔔兇親自出來宣告的,大體上也沒有什麽問題,也沒有觸動多少人的利益,所以也沒有人出來反對。
說到底,這些政令只不過是動手刮一刮大夏膿包上的皮而已,始終只是治标不治本,想要讓整個大夏煥然一新,僅僅做這些是肯定不夠的。
蔔兇心裏清楚地知道這一切,他卻并不着急着動,有句話說得好,來日方長,現在朝廷的運轉還需要這些大臣,他打算一邊解決外患,一邊給朝廷注入新鮮的血液,一點點取代朝中世襲大臣的影響力,最後一舉拿下。
正所謂物以類聚,蔔兇是這麽想的,坐在帝位上的華懷允其實也是這麽想的。
朝廷的不少大臣還在為自己謊報財産而得意的同時,他們不知道自己早就被大夏最有權勢與名聲的兩個人給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