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事情要從張淄真連夜從京城飛奔回大本營說起。

張淄真早有稱帝之心, 只是一直沒有下定決心,然而這次去大夏京城見到華懷允的震撼,讓他的決心瞬間就确定了。

這大夏天子, 他要定了。這天下能一統江山帝王, 除了他,還有誰能當?

回去當天, 他召來自己手下文武官員。

“吾去大夏京都夜宿時,曾夢到一條金龍盤在吾身上盤旋, 後又在大夏皇宮見到天子如此懦弱, 此夢必定是上天的啓示, 今日請諸位前來,就是聽聽諸位的意見,這夢到底是什麽意思。”

話音剛落, 底下站出來一人,衆人視之,原來正是平日裏張淄真身邊最會說話的鄧天楊。

此人一向精明,擅長揣摩人心, 原先不過是一個頗有家財的商人,卻憑着一顆七竅玲珑心和一張能說會道的嘴當上了官,最不可思議的是他竟然還做到了北方霸主張淄真的身邊, 這一呆就是數年,來路雖為人不齒,但他的地位卻也越發穩固。

張淄真說的話所代表的意思,他立馬就明白了, 他心想,這可是個建功立業的好機會,若成便可留名千古,若不成,他也能夠得到主公的加倍賞識,這簡直是百利而無一害的好機會啊。

他站到議事堂中間,大聲贊頌道:“此必是上天授真龍于主公,示意主公掃清六合,一統天下。主公何不趁此機會自立為帝,宣告天下,有上天的旨意,天下人必定會歸順主公。”

張淄真聽了他的話之後卻不置可否,目光看向了其他的官員。

旁邊一武将冷哼了一聲:“你鄧天楊不過是個巧舌如簧目光短淺的小人罷了,也配得上在這裏出謀劃策?況且說的輕松,你當天下百姓是傻子嗎,你說歸順就歸順。”

鄧天楊大怒,氣的渾身發抖地用手指指着那人道:“你這逆臣賊子,主公威儀天下皆知,天下百姓只要不是傻子都願意歸順,今日如此污蔑主公,你怕不是大夏派來的奸細!”

那武官見到張淄真的臉色倏然沉了下來,心中嘎登一下,明白自己可能完了。

果然張淄真大怒,叱他禍亂軍心,命人将其推出斬首示衆。

鄧天楊嗤笑其不自量力,不識眼色,根本就沒有明白主公說話的意圖,這樣站出來公然反對他鄧天楊為主公說出來的話,分明就是在與主公作對。

許多人以為他只會說讨好的話,殊不知他說話向來都是說主公想聽的話,所以他才會這麽受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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議事堂衆人都噤若寒蟬,沒有人敢得罪鄧天楊,自然也無人敢出來為那武官說話,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他死定了的時候,武官為首的一人忽然站了出來。

“且慢。”

低沉的聲音瞬間傳入在場所有人的耳朵內,正在抓那冒犯了主公的武官的人聽到他的話,不約而同地松開了抓住那武官的手。

張淄真原本陰沉的臉色在看到他站出來之後,立馬便好看了不少,暫時讓抓人的手下都住了手,問道:“元青有話要說?”

被稱呼元青的男子長得人高馬大,五官卻有一絲書生秀氣,年齡不過二三十,卻已經做到了張淄真手下衆武官之首的位置,人稱“小戰神”鄭元青。

為什麽是小戰神?此事說來還與蔔兇有關系。蔔兇從一個升鬥小民做到三公之位,早已經成為了天下人心中的傳奇,而他幾乎沒有敗績的征戰生涯更是被人傳唱,更是有人認為他是戰神下凡,于是不知何時,他便有了一個“戰神”的外號。不過蔔兇本人卻對此不怎麽在乎,他只當這是個玩笑,身邊也沒有人敢用外號來叫他。

而這個鄭元青被取了這麽個外號,也是有原因的。他除了家境不是普通百姓之外,其他與蔔兇都很接近,都是十幾歲從軍,戰事上都以勇猛多變出名,兩人都靠着自己的能力做上了武官之首,但是很明顯的,他哪方面都差蔔兇一節。

蔔兇的出生更加傳奇:平民參軍,回鄉後孝子的名聲遠揚天下,之後成為鮑鴻軒義子,然後又戲劇性地殺掉權傾朝野二十年的義父鮑鴻軒,當今天子又突然站出來宣布他其實一直都是自己派過去的卧底,如今掌管大夏百萬雄兵,身兼太尉一職,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簡直是傳奇。

這麽一對比起來,鄭元青不過才二十幾歲才靠着打仗做北軍上武官之首的經歷就不那麽出彩了。

真是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

雖然在民間的名聲他不如蔔兇,甚至還得了一個低于蔔兇的“小戰神”的外號,但他在戰事方面他可一點也不低,因為各方面都被壓了一截,所以他一直在渴望一個可以與蔔兇交手的機會,今日聽到張淄真的話,他便感覺這個機會不遠了。

他站出來為那武官求情:“主公威儀,我等自然是刻在心中的,方才這位武官的話,并不是說威儀,而是在商讨主公如何讓天下百姓歸順,我說的不僅僅是咱們北方的百姓,其中包括大夏的朝廷上下,還有南方的那群烏合之衆。”

張淄真的臉色好看了許多,這才放過了那個武官,他看向鄭元青:“元青如此說話,想來是心中已有了打算,不如說來予我聽聽。”

鄭元青道:“金龍附體,此乃天子降臨之征兆,現在就正有一個大好的機會擺在我們的面前,我們暫時還未與大夏鬧翻,現在蔔兇正在南征,南方殘敗之軍不堪一擊,趁着夏軍沉浸在勝利中,主公派十萬精兵與我,我可以帶着一萬人馬,以協助大夏除賊的名聲去見蔔兇,假意合作與他一同去戰場,等他得勝之時,必定是放松警惕,屆時我再趁其不備,将其刺死,他死之後,夏軍必亂。咱們的其餘九萬在外接應,得了我成功的信號後,裏應外合,大殺特殺,那五十萬兵馬必定不堪一擊,到時候南方不就成為了我們的囊中之物?一旦蔔兇的兵馬糧草與南方十六州到手,那便證明主公稱帝,乃是天意,借此機會我們可以一舉打到大夏都城,帝王之位,主公豈不指日可待?”

張淄真聞言大喜,當即就撥給了鄭元青十萬兵馬,又給了他一封與大夏友好往來的文書。

他會這麽贊同鄭元青的計劃也是有原因的,華懷允沒有将他寫詩的事情鬧大,京城也沒有消息傳出來,他料定肯定是小皇帝顧着臉面,并且還不願意和他北方鬧翻,所以事情被壓下來了。那豈不是說這件事就連身在戰場的蔔兇都不知道,這樣一來,他們想要幹什麽不就方便了許多。

鄭元青就這樣出發了,順利的遞上了文書求見,裏面很快就答應了,讓他帶來的一萬人馬駐紮在外圍,他若是想要去見蔔兇,就只許帶幾十個護衛進去。

鄭元青當然同意了,帶着手下的人,心情有些複雜而激動地去見自己的這位纏繞了他無數年的宿敵——蔔兇。

蔔兇得知來人就是與他齊名的“小戰神”,兩人都是只聽說過對方的名聲,卻沒有見過對方,這下能夠得見,他當然好奇,這個與他大多都十分相似的人究竟是什麽樣子。

最重要的是,不出意料的話,等搞定南方之後,這個鄭元青肯定會成為他征讨北方的頭號敵人,他肯定要重視起來。

江天成本來在與其他謀士商讨下一步的計謀,忽然聽聞北方的鄭元青今天居然主動找上門來了,他立馬就扔下衆人,飛奔去見蔔兇。

“瑞之!天賜良機啊!”還未進賬,他便對蔔兇大聲喊道。

蔔兇正在處理軍務,擡頭就看到江天成興奮地走了進來,于是他頭也不擡地說了句:“不殺。”

江天成呆立原地,驚訝地瞪大眼睛:“你知道我想說什麽?”

蔔兇笑了笑:“你不就是想讓我趁着這個機會殺了鄭元青麽?”

江天成見自己完全被猜中了想法,他十分不解地問道:“為什麽不殺他?如果錯過了這個機會,咱們就等不來第二個了,他可是你傳說中的勁敵啊。”

蔔兇輕笑一聲:“難道你怕了他不成。”

江天成失笑:“怎麽可能,只是他畢竟是掌管北方軍政的帶頭人物,若是他死了,咱們以後就可以輕松多了。”

“我不需要使用暗殺這樣的伎倆,況且就為他一個鄭元青就在現在征打南方的關鍵時刻與北方決裂,這顯然不是一個明智的做法。”

江天成恍然大悟:“方才一時激動,沒想到這點。不過既然都來了,今天我要跟你去看看這個‘小戰神’到底是何方神聖。”

兩人并肩出帳,向着置辦酒宴招待鄭元青的地方走去。

他們到時,席間已經坐滿了文武官員,見到蔔兇來了,紛紛站起身來迎接他,蔔兇微微低頭進入營帳之內,對衆人點頭示意,讓他們都坐下,他做到最中間的主位上,而江天成則坐在他的右手邊。

他才坐好,門口的士兵就引着鄭元青進來了。

衆人的目光不約而同都往營帳口望去,人人都争先想看看這個幾乎能與他們的變态将軍蔔兇幾乎齊名的人到底是個什麽模樣。

酒席比較接近門口的官員只突然覺得眼前一黑,身邊就出現了一個與他們蔔兇一樣氣壓滿滿的人物。

“果然也不是吃素的。”

這是蔔兇手下們看到鄭元青之後在心裏不約而同地對他做出的評價。

這其中唯有江天成看着身高剛好與營帳頂一樣高的時候,笑了。

果然是什麽都差一截,這個“小戰神”鄭元青的身高,不多不少,正好就差蔔兇一截手指關節的長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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