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話說到鄭元青主動去找蔔兇合作, 南方首領聽到這個消息之後,吓得肝膽俱裂,連連的敗仗更是讓軍中上下一片潰敗之狀, 他明白自己大勢已去, 在怎麽反抗也只是螳臂當車,所以他當日就讓人給蔔兇送去了投降書, 徹底向大夏俯首稱臣。
鄭元青白日才與蔔兇見面喝了一場憋屈的酒,現在正坐在蔔兇安排給他的營帳中, 心裏正合計着怎麽算計蔔兇, 這時卻突然聽說南北投降了, 聽到這個消息的他,後悔得腸子都青了,差點沒控制住自己的手捏碎了手中的杯子。
“将軍莫要生氣, 這說不定是上天給我們的一個機會。”他身邊的小将見氣渾身發抖,忽地出聲說了這句話,成功地引起了他的注意。
鄭元青側過頭一看,原來正是那日他在張淄真面前救下的那名年輕氣盛的武将, 他眼眉一挑,問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他向鄭元青走進了一步,躬身道:“卑職有一計……”
二人低聲密語, 說話間,鄭元青的眼神越來越亮,最後贊賞地抓住了那小将的雙肩:“妙啊,若事成, 我立你頭等功,你叫什麽名字。”
“卑職江德陽。”
三日後。
蔔兇帶領一軍人馬前去南方,正式接受他們的投降。
他還特地帶上了鄭元青,誰都看出來,鄭元青來見他必定是帶着花花腸子來的,不是來打探軍情就是不懷好意想搞什麽事情,蔔兇當然也看出來了,所以這次去接受南方投降的時候,他帶上鄭元青,就是為了看鄭元青格外有意思的表情。
蔔兇騎在馬上,鄭元青臉色不怎麽愉快地騎着馬在蔔兇右邊,蔔兇的左邊笑的仿佛是去娶媳婦的人是江天成,三人幾乎并排走在一起,身後跟着十萬氣勢洶洶的軍馬。
“這次南邊這麽快就投降了,還真是多虧了元青兄了,不愧是傳說中的小戰神,果然名不虛傳。”蔔兇的語氣難得帶上了些許愉悅。
鄭元青嘴角抽了抽:“将軍若是真想表達感謝,不如把這南邊得來的十六州分我北方一半如何?”
蔔兇仰天大笑三聲對鄭元青說道:“這青天大白日的,元青兄還是醒一醒。”別做白日夢了。
鄭元青當然沒有指望自己說的這幾句話就能讓蔔兇答應,他佯裝露出牽強的笑意,剛想和蔔兇說幾句場面話,便突然注意到,蔔兇的臉色突然沒什麽預兆地冷了下來,眼眸微垂,望着前方的地面,看起來似乎是想到了什麽。
不過很明顯的,他肯定不是因為自己剛才那句“玩笑”話而生氣的了。他了解過蔔兇的性子,雖然擅長隐忍,能在鮑鴻軒面前裝那麽多年,也是很厲害了,但是在面對比他弱小的人時,從來沒有聽說過他對誰忍讓過,便是當年鼎盛時期的鮑賊,對他也是忍讓三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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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蔔兇,估計都不把他鄭元青放在眼裏,又怎麽可能會忍讓他?想到這裏,鄭元青在心中冷哼一聲,暗道;“看不起我鄭元青,沒關系,等過一會兒,就讓你見識見識我北軍的厲害,到時候我看誰還敢叫我“小”戰神”。
事實上蔔兇确實是因為想到了其他事情才忽地變了表情。
這場征服南邊的征戰已經結束了,他要回去了,同時也就意味着……要回京城去見那個人了。
華懷允……女人……子嗣……想到這些,心中便湧起一些怪異令人不舒服的怪異情感。
在他原先的設想中,明明這麽期待這場戰争早日結束,他甚至還構想過會去之後給他送上什麽禮物,然而他現在對于回京這件事,卻打從內心産生了一種抗拒。
他從沒想過華懷允會拒絕生下子嗣這個可能性,仔細深究這個想法,他發現其實自己也是希望華懷允能有個孩子的,不然,這大夏偌大的江山,留給誰來繼承?
作為一個從未來文明世界穿越過來的人,他不是沒有想過未來的選舉政治那套,然而當他把那樣的制度套用在大夏身上時,發現根本就不可能去實施。
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大夏現如今處于奴隸制度與封建制度轉變之間,經濟基礎就是農民,在這個農民有很大可能連書是什麽模樣都不知道的社會,即便實現了選舉制度,那也只不過是地主階級的選舉而已,說到底還是封建帝王制度。
他沒有能力去改變這一切,索性不如将這一切都盡量掌控自己可以信任的人的手中。
曾經他想過稱帝,後來因為見識到華懷允的能力後,深知自己沒有帝王之才而放棄了這個打算,再追究更深層次的原因,他在內心還抱着一個似乎不可能實現的幻想,有一天,也許他會像自己毫無征兆來到這個世界一樣,回到屬于自己的世界,自己的家庭與社會中,那個他一直眷戀着的,唯一能給他歸屬感的地方。
這裏發生的一切讓他覺得像個夢境,權勢與財富就算獲得再多,對他來說,卻并沒有太多的成就感,他甚至覺得,也許有一天他會忽然醒來,發現這一切只不過是南柯一夢而已。
“人怎麽能被自己的夢境所迷惑。”心中閃過這句話的同時,華懷允明亮的眼神在他腦海中揮散不去……
之後的路蔔兇就幾乎沒怎麽說話了,江天成也明顯感覺到他的情緒相較之前不太對,實際上,自從蔔兇離開京到這裏開始,他就明顯感覺到有什麽東西在影響着他情緒的變動,時而高昂,時而陰沉。
這些變化江天成都看在眼裏,也不知到對蔔兇來說,這到底是件好事還是不幸。
很快他們就到了南邊的城牆下。
南邊的投降是真心的,他們毫不猶豫地打開城門,令人意外的是城裏的百姓居然對他們夾道歡迎,好像被蔔兇的軍隊征服對他們來說是一件讓所有人都感到開心的好事。
他們的表現讓鄭元青心中暗暗驚嘆,這蔔兇“善人與孝子”名聲也未免傳得太遠了,竟然連這千裏之外的人都受到如此影響。
南方首領主動上交了印绶,再将庫中所有的金銀財寶都獻上,只求大夏保留他的官職與爵位,手下士兵也沒有一絲反抗,蔔兇因此獲得了三十萬俘虜士兵。
他接下了印绶,又去看了那首領專門藏寶的府庫,不愧是肥沃之地,這裏面的金銀財寶數不勝數,其珍貴程度絲毫不亞于鮑鴻軒家府庫中的。
偶然見他瞥見裏面有一套打造精美別致的女子首飾,那南方首領見到蔔兇對那東西多看了幾眼,便主動上前介紹其來歷,最後說道:“這東西雖然珍貴程度比不上這府庫裏的其他東西,之所以會将它收到這府庫中,主要還是圖好看新鮮的打造手藝了,将軍府中若是有女眷,那麽将這套首飾送出去那便是再适合不過的了。”
蔔兇想了想,之前他為了徹底能和鮑鴻軒擺脫關系,所以将家中的所有財務都捐給了朝廷,這其中自然也将他母親蔔原氏的所有珠寶首飾都強制收了回去,他不覺得自己這樣做是錯了,但是對于蔔原氏,他心裏還是有一絲愧疚,今日看着這套首飾還不錯,再加上那南方首領說東西也不算是頂尖珍貴後,他便點頭,命人讓人将這套東西單獨送給夫人,其他的財寶,全部運回京城,交由陛下處理。
周圍人看到他做出這樣的決策,不少人露出了震驚的表情。這大夏歷來征戰的慣例,打仗的将軍一向都是将征戰過程中的戰利品收為己用,只有打仗不停向朝廷要錢的,還沒有看到過不停向朝廷送錢的。
南邊投降後的臣僚和将領看到這一幕,心中不約而同地出現了同樣的想法:這麽一個強大到恐怖的人,居然對那京城中“幼弱”的帝王如此忠心耿耿,那大夏的帝王究竟是何等人物。
那南方首領見他單獨收下了東西,看到一件件被運出去的金銀財寶,心中肉痛的同時,也總算松了一口氣,蔔兇願意收他的東西,那麽就證明他想要保住自己在南邊地位的可能性就很大了,即便這裏天高皇帝遠,他們對京城也不怎麽了解,但是蔔兇在朝廷的地位和民間的威望,他們還是知道不少的。
那之後的一系列繁雜的交接事物蔔兇都交給了江天成,他帶着一百騎兵,沿着一條小路回他駐紮的大本營去了。
北邊的探子趕忙把這個消息報告了上去,鄭元青大喜:“蔔兇啊蔔兇,我還正愁找不到你落單的時候,沒想到你卻自己把機會送上門來了。”他立馬秘密召集人馬,命人行動。
蔔兇發洩似地騎着馬飛奔往前,身後的騎兵們雖然跟得有些困難,但是始終與他保持着百步左右的距離。
忽然,他們看到蔔兇猛地勒住馬,身形一個閃動,馬兒嘶鳴之後,只見他身後的的樹上釘着一只冷箭,劍尖上帶着一封書信。
他身後的人立馬追了上來,一人拔下劍,将那封信恭敬遞給了蔔兇。
蔔兇看了兩眼,立馬将其撕成碎片,拳頭咯吱作響,同時眼裏射出的殺氣吓得那送信士兵的馬兒差點失去控制将背上的人甩下馬來,身後的将士不敢直視蔔兇,紛紛低下頭,心中不知是第多少次感嘆:幸好這個人不是敵人!
“今日本将定要讓寫此信侮辱陛下的人後悔生在這世上!”他高舉手臂,将撕開的紙張灑落在地上。
那五十騎兵目光炯炯地望着蔔兇,刷地拔出腰間佩劍指向天空,大聲吼着,鳥獸驚得四散逃竄,他們的聲音震徹山谷,響徹環宇。
“殺!”
“殺!”
“殺!!”
話音一落蔔兇就勒馬向着箭射來的方向追了過去,身後的部下們對視了一眼,其中一人指派了兩人分別去江天成和他們原先駐紮的營地通風報信,剩下的人便毫不猶豫地跟了上去。
誓死跟随将軍!将軍的敵人就是我們的敵人!将軍要殺之人就是我們要殺之人!
蔔兇在心裏冷笑道,來人想要引蛇出洞?真以為他蔔兇是依靠人數獲勝的?真以為他帶着的這五十個騎兵精英中的精英是吃素的。
他蔔兇,身為大夏最高軍師統帥,手握百萬大軍,但還是要徹底服從華懷允的調配,誰侮辱陛下,那就是侮辱他蔔兇,侮辱他手下百萬大軍和大夏千千萬萬的子民。
于公于私,他也定要親手殺掉膽敢寫出這種東西侮辱大夏天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