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貓的“報恩”
黑貓不屑于跟“凡鬼”喵喵, 擡起爪子在窗戶把手上輕輕一扒, 将窗戶推開了。
餘子非趕緊在窗臺上一撐, 翻進屋裏,順手撸一把那貓的腦門:“可以啊你。”
黑貓拿爪子扒拉開他的鹹豬手, 輕巧地跳下窗臺。餘子非跟着它從陽臺進入卧室,先被屋子裏的各種醫療設備震驚了一下。
這些儀器稀奇古怪,一看就不是人間的産物, 他稍微在其中一臺上瞄了瞄, 很快發現一個熟悉的标志。
他在閻雅的手電筒上見到過,這個标志代表“MADE IN NETHER WORLD”。
他放輕腳步緩緩靠近,端詳了一下姜知味本尊,突然有點适應不來平常那個活蹦亂跳、抄起刀就招呼的人,居然會這麽一聲不響地躺在這裏。
緊接着他注意到了床邊趴着的簡随,小心翼翼地撈過被他冷落的手機, 果然看到裏面有n個未接來電。
餘子非在他肩膀上戳了戳,對方一動不動,絲毫沒有要醒過來的意思。
唯二兩個認識人一個昏迷不醒, 一個昏睡不醒, 他只好百無聊賴地往牆邊一靠, 随手放出一只兔子陪自己待着。
而正在這時,那只将他帶進來的黑貓突然蹿上旁邊的座椅,随即一躍跳上看着就逼格很高的電腦桌, 一腳踩在鍵盤上。
餘子非:“……!”
程謙走的時候沒有把電腦待機, 黑貓這一爪子也不知踩中了什麽程序, 電腦發出一聲尖銳的“嘀——”,随即開始瘋狂報警。
餘子非被刺耳的警報聲吓得一個激靈,差點軟了腿,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沖過去抱起貓,可惜還是晚了,電腦屏幕上閃過一串英文,他完全看不懂,也不知道該怎麽讓它停下來。
在大腦當機半秒鐘後,他果斷上前奮力搖晃簡随,可簡随貌似睡得太死,被他晃得都快從椅子上摔下來了,居然只“嗯”一聲,沒能立刻清醒過來。
而報警聲終于驚醒了一牆之隔的程謙,後者頭頂三米高的怒火推門沖進來:“姓簡的你他媽又幹……你誰?”
餘子非被他盯着,毛骨悚然地往後一縮,沒敢問“你居然能看得到我”,先指了指還在報警的電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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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謙眉頭一皺,沖過去輸入一串命令,報警聲立刻停止,他用手指着餘子非,咬牙切齒地說:“我不管你是誰,不亂動別人的東西是基本常識,六歲小孩都知道,你爸媽沒教過你嗎!”
餘子非連忙擺手:“不不不是我,是貓!”
黑貓一歪頭,露出一個極度無辜的神情:“喵嗷?”
餘子非:“……”
跳進黃河也洗不清的餘土豪把冒兜往下一壓,覺得自己沒臉見人了。
“出什麽事了……”簡随這才悠悠轉醒,完全不在狀态地揉了揉眼,“我剛好像聽到什麽東西報警了,程……”
他一回頭看到程謙鐵青的臉色,又把後半句話憋了回去。
同時琢磨着:這人氣性未免也太大了,昨天半夜發的火,到現在還在氣?
他再一轉頭,又看到自覺“面壁思過”的餘子非以及那只滿臉無辜的黑貓,聯想一下剛剛的警報聲,用褲腰帶也猜出了個大概。
于是他心裏陡然一涼:“你們剛幹什麽了?”
“沒幹什麽,也就不小心打開了疼痛刺激,還開了十級——女人生孩子那個程度吧。”程謙陰陽怪氣地說着風涼話,“你家這貓挺厲害啊,能看懂英文,還會輸代碼,什麽喵仙下凡,要不讓我帶回去解剖一下?”
餘子非:“……”
他真的冤枉。
簡随頭痛地捏了捏眉心:“開了多久?”
“沒幾秒,我設定的是漸進模式,沒事兒。”程謙朝餘子非的方向一挑下巴,“這白毛誰啊,你朋友?”
“算是吧,”簡随嘆氣說,“一只鬼而已,也不占地方,讓他待着吧。”
“待着沒問題,不過不能手欠,不能嘴欠,不該碰的一概別碰,不該說的一概閉嘴。”程謙涼飕飕地看着餘子非,“還有啊,把那只貓給我弄走,雖然這裏沒人貓毛過敏,但我這都是精密儀器,萬一有根貓毛飄進來,這後果……”
餘子非趕緊溜到門口,幹脆利落地開門把貓扔出了屋。
程謙非常滿意于他的聽話,起身準備離開:“沒事我回去補覺了,昨天大半夜被你搞起來,才剛睡倆小時,你們又給我作妖。”
簡随:“我以為你們科研人員是通宵成自然的。”
程謙薅了一把頭頂的毛:“早睡保頭發,懂嗎?我已經是我們同事裏禿得最晚的了,我還想多保持幾年。”
餘子非本來還在好奇他到底是人是鬼,聽到這一句算是徹底打消了疑問——他們高貴的鬼,沒有這種憂愁。
“哦對了,”程謙突然從桌上拿起一把鑷子,随便拿酒精棉球擦了擦,“我給你把芯片取出來,看你這張臉我就煩。”
他說着強行把簡随的腦袋掰向一側,鑷子從他耳朵裏夾出一枚米粒大的小裝置,能隐約看到裏面有一個芯片。
裝置被取走以後,餘子非用力眨眨眼,幾乎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原本代表季深的那張狐貍臉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幾秒鐘以後,竟真的變成了那個熒屏上的簡随。
“新鮮嗎?好玩嗎?”程謙冷笑着看他,把裝置和鑷子一并丢進盒子裏,“因個人體質不同,副作用可能持續三天到一周不等,我也不知道你是哪一種。”
他話音才落下,簡随便一臉痛苦地按住太陽穴,只覺一片天地倒轉,幾乎讓他連椅子都沒法坐穩。
這暈眩感簡直無法形容,好像把他塞進滾筒洗衣機甩幹了一圈。簡随緊緊地扣住床沿,足足兩分鐘以後,才覺得自己又能看清東西了。
他筋疲力盡地吐出一口氣:“真厲害,我居然看到他動了,這個副作用還能幫人實現夢想的嗎?”
程謙剛想嘲諷他一句,餘光卻掃到電腦屏幕,表情驀地一變。
“不對啊……”他又戳兩下鼠标,“居然有反應了?那貓不會把我電腦搞壞了吧?”
他狐疑地看了眼還處在昏迷中的某人,突然心一橫,再次打開疼痛刺激。
刺激點貼在胳膊上,在場所有人都看清姜知味劇烈地掙紮了一下。
程謙:“……”
厲害了,這貓不是普通貓,怕是個貓祖宗。
果然還是應該拿回研究所解剖。
簡随已經震驚到無以複加,程謙把刺激關停,姜知味收緊的拳頭又緩緩松開了。程謙仔細研究一番生命體征監測,自言自語地說:“果然知覺還是恢複了,就算人不醒,我也算是能跟上面交代。”
他起身拍拍簡随的肩膀:“我能做的也就這麽多了,接下來得靠你努力,萬一能把他叫醒呢,你說是吧?”
簡随一言不發,仿佛一臺突然被掐掉電源的機器——停轉了。
直到程謙離開卧室,房門關閉發出“咔噠”一聲輕響,他這才如夢初醒般回神,擡頭看了一眼餘子非。
餘子非被他這眼神一盯,竟憑空生出一種“這男人好可憐”的憐憫來。
随後簡随眼中方冰山一角般浮出的情緒又全部沉落回水中,他深吸一口氣,伸手抓向自己落在床上的手機,卻意外地抓了個空。
餘子非疑惑地看着他——他下手的地方離手機真正所在的地方居然差了五六公分。
簡随擰起眉,手指一點點逐漸摸過去,這才算摸到手機。他大概認為自己肯定沒法成功地打出電話去了,遂把手機遞給餘子非:“幫我打給通訊錄裏的‘劉律師’。”
餘子非從善如流地接過:“這也是副作用嗎?”
“應該是吧。”簡随拿着已經撥出去的電話走向陽臺,不出意外地在門框上撞了一下,“您好,劉律師嗎?我是簡随,上次委托您的事……對,東西我已經拿到了。”
他回身關上陽臺門,陽臺隔音效果極好,再往後說了什麽餘子非便聽不見了,等到他從外面回來,才問:“閻雅不是才把錄像拿回地府嗎?你也太心急了吧?”
“我跟她說的是安楠的事,”簡随臉色蒼白地跌坐下來,“這個證據确鑿,沒必要再等了,明天我就往公安局走一趟。至于那場車禍……我只能保證用輿論壓死他,但如果他咬死不認,又沒有新的證據的話,法律恐怕也制裁不了他。”
聽他說到這裏,餘子非已完全了然——就算不能讓杜禹帆把牢底坐穿,也能毀掉他的名聲,讓他徹底成為公衆唾棄的對象。
光家暴還不夠,最好添上一個“故意殺人”。
輿論的力量永遠是你想象不到的可怕。
簡随疲憊地往床上一倒,就挨着姜知味躺下來,閉上眼說:“別墅裏空房間很多,你愛去哪去哪,樓上也有地方,別吓着姜叔和阿姨就行。”
餘子非:“我需要一個背陰的——能順便養兔子嗎?”
簡随有氣無力地沖他擺擺手,示意他一切自便,趕緊滾蛋。
餘子非非常識相地滾了,房間裏重新安靜下來,簡随意識有些模糊,順着本能翻了個身,只感覺從胳膊到腿全都酸痛不已,好像剛被人大卸八塊,又重新拼起來似的。
他跟姜知味躺的其實不是一張床,之間有條二十公分的縫,他這邊翻身也不會把震動傳過去。此刻他輕輕搭住對方的手,忍着暈眩撐起身體,努力找對位置,在他唇邊吻了一下。
“反正我都等了三年,也不在乎多這三天,”他輕聲安慰自己,像是自語又像是傾訴,“不過《一聲》沒多久就要上映了,你真的不打算陪我去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