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沒有光環的下場
陳疏允深吸一口氣,大着膽子上前想看看外頭的情況,誰知有人先她一步打開了馬車門,她下意識往後一退。
只見一身材矮小的男人蹲在車板上往馬車裏張望,他瞧見陳疏允後,眯縫般的小眼霎時一亮。
“大哥,這馬車裏有個标志的小娘子,比藏歡樓的花魁都不差。”
“……”陳疏允雙眉颦蹙,袖中雙手抓緊了軟墊。
她明白陳疏允為什麽要逃了,這不逃完了吧。她想逃的心絕對不亞于她,但讓她丢下李氏她做不到,何況她顯然已經錯過了逃命的最佳時機。
“什麽花魁,你小子見過麽?”為首的男人一巴掌拍在矮個子的後腦勺上,他臉上有道厚厚的十字疤,看起來年頭久遠又猙獰無比。“這小娘子真有……”
他說着往陳疏允看去,情不自禁咽了口口水,愣愣道:“……美。”
李氏挪了幾步擋住陳疏允道:“幾位好漢,你們行行好放了我們倆吧,這車上的銀子你們盡管拿走。”
矮個男人将手中長刀抗在肩上,右腳往前一跨,滿臉嚣張道:“銀子我們自然會要,可這位小娘子,我們也要。”
陳疏允将李氏攔在身後,冷臉道:“大膽,本宮是當朝的合襄公主,你們敢打我的注意?”她現在也就只能搬出公主身份來壓一壓這些土匪了,沒什麽用也得用。
刀疤男不屑道:“公主?什麽狗屁公主,老子聽都沒聽過,你要是跟老子說藏歡樓的哪位姑娘,老子說不定還能想起幾個。再說你這模樣,就算是公主老子也要得。”
李氏拉下陳疏允的手哀求道:“她真是公主,若被皇上知道此事,你們不會好過的。”
“呸!”刀疤男碎了一口道:“皇上?皇上算什麽鳥東西,這裏是老子的地盤,老子說了算。”他說完往馬背上一坐,揚手道:“兄弟們,綁了這小娘子,至于這個老的,你們誰愛要誰要。”
“住手!”陳疏允見矮個子想拉她立即拔出發簪抵在喉間,“你們敢上前一步,我就自盡。”
“公主萬萬不可!”李氏一看這場面吓壞了。
“你要是敢死,老子就将這老女人剁了喂狗。”刀疤男一眼便看出了兩人的關系,用一個要挾另一個,非常劃算。
Advertisement
“你!”陳疏允氣得額間青筋一跳,但她很快便冷靜了,看來她沒得選。“只要你們放了我娘,我跟你們走,否則你們要的就是一具屍體。”
刀疤男面露贊賞,雙手抱臂直起身道:“好,爽快,你娘可以走。”
李氏死命拉着陳疏允的手急道:“公主不可,你若出了什麽事我們程府難逃一死。娘死不足惜,你快逃吧。”
陳疏允扯開李氏的手道:“娘,我做了太多錯事,遭報應是應該的。這次就讓我用自己換你,希望他能原諒我之前做的一切。你快走,別讓我白白犧牲。”
“疏允……”李氏萬萬沒想到陳疏允會有如此大義,心頭徹底被震撼了。
“娘,我其實很想當你的真兒媳,走!”陳疏允使勁推了一把李氏。
“你……”李氏也不笨,她聽得出,陳疏允在暗示她找程清讓來救她。
“還不走,別磨磨唧唧的,老子等得不耐煩了。”刀疤男一做表情,襯得整張臉更兇了。
李氏踉踉跄跄地摔下馬車,走地跌跌撞撞,一看到馬車邊上家丁們的屍體時更是吓到腿軟。
“老女人,你再不走也是這個下場。”矮個男說着将長刀一伸。
李氏回頭看了眼馬車,随後咬牙往官道上跑。
刀疤男往前一跨踩在踏板上,“你娘跑遠了,出來吧,小娘子。”
陳疏允不怕死,畢竟她死過一次,可就這麽離開程請讓她不甘心。自己好歹也看過幾百本小說,拖一拖時間對她來說沒什麽問題,就看程清讓的決定了。
她願意為自己賭一次,不知道他願不願意跨出第一步。
翰林院。
殿試之後,曹際飛授翰林院修撰,程清讓與張汝城授編修,日日早進晚歸,晨聚昏散。
曹際飛面前的國史卷宗從午時起便沒怎麽動過,要動也是動幾卷,他總在出神,而程清讓案前則擺滿了卷宗,他做得仔細而專注。
臨近酉時,外頭幾人都在收拾東西。
“哎,你們聽說了麽,降麟山一帶最近有山匪出沒,聽說是外族來的人,個個武功高強。”
“是麽,我怎麽沒聽說。”
“他們才來幾天,沒犯事,我也是昨個兒才聽表弟的二舅的姨娘說起。”
“降麟山是不是有座什麽寺廟,聽說去那兒祭拜的人最多,這些山匪倒是會挑地方。”
“啪”,程清讓手中的毫筆掉在桌山滾了一滾,他遽然想起一件事來,娘昨晚說今日去降麟山祈福。糟了,萬一她遇上山匪……
程清讓飛速整理好東西後趕回程府,一問汪海李氏果然不在,他心急如焚,即刻帶着十幾名家丁騎馬往降麟山去。
快馬走了一個半時辰,官道上連個人影也不曾見到,程清讓心裏更急了。
“少爺,前頭有人!”
“好像是夫人。”
李氏認出了程清讓,這才從草叢堆裏走出,她啞着聲喊道:“清讓……”
“娘!”程清讓跳下馬扶過李氏,“你受傷了?”
一路從樹林裏逃出,李氏臉上被樹枝劃了多處,衣裙上也有多處皮損,但都是皮外傷。
“清讓,快,快去救公主,她被山匪帶走了。”李氏拉着程清讓哭道,她都不敢想陳疏允到山上後會是什麽下場。
程清讓聞言一愣,陳疏允被山匪帶走?她怎麽也跟來了。
對于這個消息,他心頭并不慌,甚至閃過一個念頭,若她就這麽死了,皇上是不是怪不到他們程家頭上。
李氏見程清讓猶豫,扯了一把他的袖子大聲道:“公主是為救我才心甘情願讓山匪抓走,你還不去救她!”
“她為了救你?”程清讓眉骨一收,她有這麽好心?
“你不想去是不是,你不去娘去!”李氏低頭便想奪程清讓手上的馬鞭。
“娘,好好好我去救她,你快上馬車。”程清讓按着李氏的手妥協道,他心裏對于是否去救陳疏允還有另一種想法。
李氏淚眼婆娑道:“你一定要将她救回來,若她真出了什麽事,我們程家完了。”
“嗯。”李氏這句話倒是打醒了程清讓,将他心裏那點躁動的念頭全收拾個幹淨,他救的不是陳疏允,是程家。
自己再如何也鬥不過皇上,都城裏的百姓也只是百姓,他們掀不起什麽大風浪,陳疏允若出了事,皇上真要問罪,他們逃不了。
一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二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娘,你快上馬車回程府,我帶人去救她。”程清讓将李氏交給兩名下人,随後帶着其餘幾人趕去了他在路上打探到的山匪藏身處。
“你可千萬要将公主帶回來。”李氏對着程請讓的背影喊了一句,陳疏允走後,她的心一直懸在半空中。
不得不說,陳疏允這招“舍己為人”做得對,她這次是将李氏的心全收買了,至于程清讓,怕是還不行。
青龍寨。
陳疏允被一夥山匪綁着上了山,她腦中過遍了那些小說裏女主逃命的劇情,最後慘淡地發現自己沒有金手指。
說真的,她一不會醫術,二不會武功,三沒有随身空間,四沒有男主喜歡,從哪兒看都是要狗帶的結局。
自己剛才怎麽就一股腦兒地做了決定,沒多想一點呢。
到了後院,陳疏允被山匪們綁在椅子上,關在一個還算幹淨的房間,估計這房間是那刀疤男的。
她又不是特務,也沒經過逃生訓練,身上更沒一件鋒利物品,綜合看,她想割斷這些繩子實屬天方夜譚,而且山匪給她還綁了不少圈。
一群爸爸天天在院子裏種枇杷樹的人,她詛咒他們不得好死。真到了絕境,她能罵出好多髒話來。
這時,門外傳來了幾個山匪的聲音。
矮個男樂道:“大哥,要不我們先吃點東西,有力氣了才好辦事啊。”
刀疤男一拳打了過去,罵道:“辦你媽的頭!這小娘子是我的,你們誰都不準搶,誰要是敢打她的注意,我一刀一個,聽見了沒有?”
矮個男捂着臉點頭道:“是是是,我們聽見了,大哥記得下次再有小娘子分我們點兒。”
“成,反正這麽美貌的小娘子也不多見。”
衆人說着湧進前頭屋子裏吃飯,期間什麽粗鄙的言語都有,陳疏允聽地怕極了,這是她第一次感覺到害怕失去之外的害怕,那是對未知的害怕。
程清讓怎麽還不來,她現在只能想到他,但他說不定巴不得自己去死,又怎會來這裏救她。
這麽一想,陳疏允的希望全滅了。如果自己逃不出去怎麽辦,被這些人玷污,她還不如去死,雖然死了再也見不到程清讓,可她必須這麽選。
此時程清讓還在上山的途中,他在路上糾結了一會兒,救人還是要救的,可最後救回一個怎樣的她,這才是他想的事。
不過好在他沒糾結多久他們便到地兒了,屋子裏的山匪們正在大口喝酒,為首的已經去了後院。
打量整個屋子後,陳疏允費力地移動着椅子,這些山匪的腦子是真不差,知道她會想辦法逃跑,于是連點瓷器都沒留給她,屋子裏光禿禿的。
不過他們忘了一件事,那就是蠟燭,她是救不了自己,不過她可以燒死自己。
只要打翻燭臺,等燭臺将桌上的紙張燒起來,到時候這屋子都着了,她逃不出去也就逃不出去。畢竟赴死這種事對她來說沒什麽可怕。
然而事與願違,陳疏允還沒動多少距離,“哐當”一聲,為首的山匪一腳踹開了房門,他手裏正拎着一壺酒和一塊風幹的牛肉。
刀疤男見她正在移椅子,細長的眼眸危險地眯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