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他似乎心疼了
“想逃?”刀疤男随手将燒酒和牛肉扔在桌上,“咚~”,老舊的榆木桌子震了一下。
陳疏允怕地不行,全身瑟縮着,對上那人的臉時,她只覺一股涼意從脊梁骨上竄起,背後隐約有冷汗沁出。
“我可以給你錢,十萬兩黃金夠不夠?足夠讓你将藏歡樓買下來。”
“不夠。”刀疤男伸手捏住她小巧的下巴,力道不算大,“你這模樣在我心裏可比一百萬兩黃金都要值錢。”
被他觸摸過的皮膚不由自主起了雞皮疙瘩,陳疏允當即惡心地想吐,她瞪着他道:“我嫁過人,克夫,算命的說我天煞孤星。”
刀疤男不屑道:“天煞孤星?好命格,算命的說我是殺破狼,那我們豈不是絕配。”
陳疏允:“……”
“你真以為我們山匪會在乎這玩意兒,再說你嫁過人更好,有些東西省得教。小娘子,你不是想逃麽,我給你機會,就怕你沒本事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他說着解開了陳疏允的身上的繩索。
陳疏允怔了會兒,他說對了,就算他給機會她也逃不走,她不會武功,但有機會不逃是傻子。
她眼角餘光瞥到桌上的燭臺,反正逃不出去不如同歸于盡。就在陳疏允剛往桌上撲去的那一刻,刀疤男一把拉住她往榻上一甩。
他這次手上用的力氣很大,根本沒管她是否會受傷。
陳疏允往前一撲,額角磕到了泥土砌的牆面,細嫩的皮膚立馬起了腫塊。
“我現在倒是相信你是真公主了,皮膚真嬌,一碰就是個印子。”刀疤男大步邁上榻,渾濁的眼球裏升起一簇火苗。
“你去死!”陳疏允忍痛拔出發間玉簪往刀疤男的心口刺,然而他身子一側便避開了她的動作,回身正好抓住她琉璃般易碎的皓腕,她低頭就往他手上咬,咬地又狠又利。
“嘶……”男人吃痛,右手一揚,用力地甩開了陳疏允,反手一巴掌打了過去。
陳疏允被打地偏過臉,嬌美的臉蛋整個腫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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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龍寨裏共三十餘人,對外說是武功個個高強,其實不盡然,武功好的也就兩三個,其餘的只能打普通人而已。
一群人喝得東倒西歪之際,程清讓帶人正面殺入前廳,他武功不弱,對付這些武功一般的人并不費事,沒一會兒便将他們全撂倒了,家丁随即将這群人綁了起來。
程清讓掃了眼四周,淡淡道:“你們綁回來的姑娘呢?”
“要殺就殺,別問廢話。”矮個男仰着脖子道。
程請讓還真不廢話,手中長劍一掃,快得幾乎沒人看清他的動作,矮個男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似是不敢相信,他倒下的瞬間,鮮血從喉間噴了出來。
“下一個。”程請讓轉着手中長劍,指着一發抖的男人問:“你,說不說?”
“我說我說,大人饒命,她在大哥屋裏,就後院最裏邊的那間房。”
程清讓捏着劍柄遲疑了一會兒,最後還是劈開木門去了後院。
“滋啦”,陳疏允的外衣被刀疤男扯破,她力氣不敵他,怎麽反抗都是徒勞。
過激的反抗讓她一頭發髻亂得不成樣子,全松垮垮地挂在腦後,上好的衣衫也被撕得個破破爛爛,露出大半亵衣。
“神經病放開我變态尼瑪死了……”
因着那一撞,陳疏允的意識有些渙散,但她仍手腳并用地推着男人。
“嘭”,程清讓一腳踹開了房門,一見榻上情形,手中長劍閃電般飛出。
劍光一過,長劍從刀疤男的腦後刺入到口中穿出,他手上動作一頓,一道殷紅的鮮血從口中緩緩流下,直直滴在陳疏允身前。
“啊!”陳疏允尖叫一聲。
程清讓上前收了劍,冷着臉将男人從榻上掀下。
陳疏允趕忙縮到床頭,眼神呆滞地拉着自己殘破的衣衫,豆大的淚珠從紅腫的面頰上滑落,她哭得隐忍,雙肩一高一低地起伏着。
“公主……我來遲了。”程清讓見着陳疏允此時的模樣,心口不知怎麽的有些堵,他似乎從沒見過她這模樣,讓他有點,心疼?
對,是心疼。
他在心疼她。
陳疏允緊緊環着自己,低聲啜泣。
程清讓于心不忍,伸手想安慰安慰她,誰知陳疏允瘋一般地大喊了起來。“走開,別碰我,別碰我!走開!”她胡亂揮着手,情緒激動。
“……”程清讓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喉間一動,他放下劍,緩緩坐上床緣,他用了平生最平靜的語氣對她說,“公主,是我,程請讓。”
陳疏允抱着自己擡頭,眸中源源不斷的眼淚直往下流,待看清楚程清讓之後,她哭得更厲害。
程清讓此時只覺得心口更堵了,堵得他喘不過氣也說不出話,他擡手又不知該不該碰她。
陳疏允拉着自己殘破的衣衫,她低頭哽咽道:“我髒了,我髒了,我髒了……”
“你沒有,公主還是以前的公主,什麽都沒發生。”程清讓微微別過臉,眼中劃過一絲自己都不曾明白的落寞,“其實你髒不髒又如何,畢竟我也不是正常男人。”
陳疏允的意識在聽到他這句自嘲時徹底清醒,她直愣愣地盯着他的側臉,不知是哪兒來的力氣擡手一巴掌打了過去。
“啪。”
程清讓一愣,他側眸看她,她張着雙手朝他撲去,剛抱住他卻往下一滑,暈在了他懷裏。
“……”他低頭,她的臉是腫的,發是散的,衣服是破的。
他緩緩嘆了口氣,擡手拿過被子将她裹住,抱着她離開了青龍寨。
遠處天際黑壓壓的,濃重密布的烏雲仿佛沉地即将掉下來,悶得人喘不過氣。
程于歸聽說山匪的事後匆匆趕回程府,程清讓帶人去了降麟山,他在廳上等得焦急萬分,這頭走完走那頭,越走心越亂。
若是李氏出事,難過的是他們程府,若是公主出事,遭殃的是他們程府,若是兩人都出事,那程府直接完了。
一輛馬車到了府門口,這輛馬車裏坐的正是李氏。
汪海立馬往府裏大聲喊道:“老爺是夫人,夫人回來了!”
程于歸快步往大門口走,結果回來的只有李氏一個人,公主和請讓都沒回來。“夫人,公主呢?”
李氏兩眼一酸便落下淚來,她失聲哭道:“公主為了救我被山匪帶走了,至今生死未蔔。”
“什麽!”程于歸一聽這消息差點眼前一黑暈過去。老天爺,他們程府是造了什麽孽,怎麽就遇上這個事兒了。
李氏哭地泣不成聲,“老爺,是我的錯,是我帶公主出的門,若是皇上皇後怪罪起來,我願給她償命。”
程于歸半摟着她安慰道:“怕是你一個人不夠,此事也怪不得你,你快進屋休息,我這便帶人去救公主。”
現在讓他在家裏等是等不住了,于情于理,他都得親自帶人去救人。就兒子那個脾氣,他真猜不透他會不會救公主。
“老汪,你挑幾個……”
然而還沒等程于歸說完,門口的家丁喊道:“老爺,少爺和公主回來了。”
“真的?”程于歸扭頭往道上看去,一輛黑漆漆的馬車由遠及近。
馬車到府門口邊停住,程清讓抱着陳疏允從馬車上下來。
程于歸急道:“清讓,公主沒事吧?”
“公主怎麽樣?”李氏擦着淚走下臺階。
程清讓低頭往懷裏的陳疏允望了眼,不冷不熱道:“沒事,驚吓過度暈過去了。”
“公主!”南絮得知此事後趕忙從屋裏跑了出來,她看向被被子包裹的陳疏允,随即抽出腰間配刀指着程請讓,“你們保護公主不利該死!”
程于歸上前一步道:“南絮姑娘,此事是微臣疏忽,你要怪便怪微臣吧,千萬別扯上內子與清讓。”
李氏擋在程清讓身前道:“不,南絮姑娘,是民婦的錯,若不是為了救民婦,公主也不會落在山匪手上。”
南絮一見陳疏允的模樣便知她受了多少罪,她咬牙道:“我這就進宮告訴皇上!”
“等等。”程于歸拉着她沉聲道:“南絮姑娘,老夫同你一道去謝罪。”
“程……”
這時程清讓忽然開口,“欺負她的人被我殺了,她受了皮外傷需要醫治,倘若你想繼續在這裏耗着,我不介意。”
“你!”南絮被程清讓說得啞口,氣道:“你還不帶公主進屋!”
“嘭。”程清讓抱着陳疏允疾步進了房間,他将她輕輕放在榻上,剛擡手想解開被子,思慮再三還是放下了手。
“公主……”南絮捧着一堆幹淨的衣物和藥膏沖進屋子,她上前一把推開程清讓,“走開。”
“混蛋!”南絮解開被子的時候氣得不行,雙手一直在抖。她定要殺了那個惡人。
程清讓背過身,半張臉埋在陰影裏。
“公主她,她有沒有……”
“沒有。”
“你為何不早點去救她,她從來沒受過這種屈辱。”南絮說着便哽咽了,她解着陳疏允身上破碎的衣衫,好在她身上沒什麽傷,就是臉上腫了,額角破了,想來是被山匪打的。
程請讓的聲音不高,像是被什麽壓住了,在這夜裏聽起來有些詭異,“其實我大可不必救她。”
“你!”南絮聞言怒目瞪了一眼程請讓,“公主救你那麽多次,你怎麽能說出這般沒良心的話。”
“我沒求她救。”程清讓說完便要走出房間,誰知李氏捧了一盆溫水進來。“娘?”
李氏含淚道:“我來伺候公主,都是為了救我,公主才會遭這份罪,我心裏有愧。”
“娘,你又不是故意的,再說南絮比你會照顧她,你快去休息,你自己也受了傷。”程清讓攔住李氏道。
“不行,娘放心不下她。”李氏撞開程清讓的手捧着水盆往榻上走。“南絮姑娘,這是熱水,你給公主擦擦吧。”
“不用你們假好心。”南絮頭也沒擡道。
李氏看着榻上昏迷的陳疏允是又愧疚又心疼,她從今日起是要真将她當女兒來看了。
程清讓站在房門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那些人在哪兒?”南絮剛給陳疏允換好衣衫,她是背對程清讓,可這句話是問他的。
“我殺了兩個,連同剩下的人送去了刑部。”程清讓頓了會兒道,“他們應該還沒到。”
南絮驀然仰頭道:“夫人,麻煩你替我照看一下公主。”
李氏連忙應道:“好。”
南絮拿起配刀往外走。
程清讓自然知道她去做什麽,就算南絮殺光他們也不會獲罪,因為這些人欺負了陳疏允,正反都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