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熟人和陌生人
蘇傾自然不知道丁葉這些亂七八糟，十分不純良的想法，全部的心思都在顧岩身上。
剛才是她們之間正式搭的第一場戲，說實話，顧岩的表現完全出乎她的預料。短短幾日，顧岩的演技比上次她們對戲時更加精致了。如她所想，顧岩是塊稍經雕琢就會綻放華彩的璞玉，一點就透，這點，是和唐瑾萱不同的。
不知道為何，最近總是不可避免的念起唐瑾萱，蘇傾擡手按住太陽穴，疲累感連同恐懼感一同湧了上來。
顧岩補完妝，睜開眼睛的時候正好看到蘇傾皺眉揉太陽穴，自然也看到了她泛紅的手腕，想必是剛才掙脫她鉗制時弄得，當下就有些歉疚。
“蘇傾姐，你的手有沒有事？”她想拉蘇傾的手拉過來看看，但轉念一想，這樣的舉動似乎太親昵了點，還很尴尬，于是就作罷了。
顧岩的聲音将蘇傾從深切的恐懼裏拉了出來，她停止揉太陽穴的動作，看了眼右手手腕，不在意的笑笑：“沒什麽，可能是和我的皮膚有關系，稍微一碰就會泛紅，過會兒就好了。”那麽說，無非是想顧岩心裏好受點，她承認在和顧岩拉扯的時候，手腕疼的就跟皮要被撕掉了一樣。
“我去拿冰袋給你敷一下。”顧岩起身就走，天知道自己剛才用了多大力，現在想來真是後悔的要命，演戲而已，幹什麽弄得跟真的似的？
不過，剛才和蘇傾一起站在鏡頭底下，她居然一點都沒有演戲的意識。似乎一切都是真實發生的那般自然，包括即将面臨分離和死亡的不舍，都是自然流露出來的。還真是奇怪！偏着腦袋回想了會兒，顧岩暫且将心底的不解抛到了腦後，加快腳步去找工作人員。
向工作人員要來冰袋，顧岩回到休息棚，也不管什麽尴尬不尴尬，直接就拉過蘇傾的手，将冰袋敷在她的手腕上。
這下丁葉傻眼了，更加堅定了之前的猜測，眼裏冒出精光，全身的八卦細胞都在蠢蠢欲動。但瞥見木槿比寒冰還要冷冽的視線，還是收斂了點，摸摸鼻子，忽然就覺得興味索然了。禁欲系的女人，真是無趣到極致！
“會不會好點？”顧岩問。
“恩，挺舒服的。”蘇傾笑笑。
顧岩低着頭，蘇傾看不清她的神情，但即使如此，她依然能感受到顧岩的認真。這份認真觸動了心底最柔軟的部分！
“不好意思啊蘇傾姐，我沒注意，不應該那麽用力的。”冰敷了會兒，沒見蘇傾手腕上的紅腫消下去，顧岩歉疚的快要抑郁而死了。這要是被國民女神的粉絲知道，大概會被噴的連渣都不剩。不對，不用粉絲噴，她自己就撞牆了。
蘇傾覺得好笑，這人，還真是心思重。拍戲的時候受傷或者是有什麽磕碰都是難免的，何況她也沒怎麽着，怎麽到了顧岩這裏，就如此嚴重了？
原本是想寬慰顧岩的，想了想，蘇傾換了種方式：“那麽你就負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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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岩猛地擡頭，撞進蘇傾戲谑的眼裏，又趕緊窘迫的低下了下去，很想咬斷自己的舌頭。該死，忘了蘇傾還有腹黑的一面了嗎？
“不敢了？”沒有得到顧岩的回應，再看到她的窘迫，壞心思就止也止不住的湧了上來。和最初只想要調節氣氛的目的背道而馳，頗有種順勢而為的意思在。隐隐的，蘇傾很期待顧岩的回答。
不過最終，還是失望了。
“沒······沒有不敢······”顧岩忍住想要咬斷舌頭然後抽自己幾巴掌的沖動，擡起頭，平靜且專注，雖然有僞裝的成分在，但終歸是對蘇傾有萬分的歉意，“是我的錯，我應該負責。”
“玩笑而已，別放在心上。”蘇傾搖頭，眼底的光芒在聽到顧岩一本正經的話的時候，瞬間轉為黯然，不過她掩飾的很好，并沒有讓顧岩察覺。
後來，蘇傾有片刻的失神。她在想，若是自己和秦清互換，那麽顧岩會是什麽态度？不管表現如何，都絕不可能是方才那般順從的樣子，說不定會直接拒絕，搞不好還會損幸災樂禍幾句。
熟人與陌生人的差別就在于，對方願不願意在你面前展現最真實的一面。很明顯，顧岩在刻意壓抑自己。這段日子相處下來，她還是沒能讓顧岩用對秦清的方式對她。可轉念一想，顧岩現在的狀态讓她覺得可愛至極，顧岩表露的關心也給了她極大的溫暖。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看到一個怎樣的顧岩。
這樣的認知讓蘇傾很不喜歡，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有受虐傾向或者根本就是在發神經。人有時候，就是如此奇怪又矛盾的生物。
蘇傾一直沉默着，眼裏有顧岩看不懂的情緒。以為是不小心說錯什麽惹惱了蘇傾，顧岩懊惱的垂下腦袋。
丁葉環抱雙臂，又摸摸下巴，視線在兩人之間來回梭巡。如果她沒看錯，那麽蘇傾是在失落，還有······糾結······可顧岩明明就答應了，應該是順她心意了才對，為何要失落呢？又有什麽可糾結的呢？
丁葉不解，下意識的去看木槿。那個女人正目不斜視的盯着手機，丁葉好奇的湊過去。
“看什麽”
木槿頭也沒擡，權當沒聽見。
被人赤果果的忽略，丁葉翻了個白眼，氣呼呼的小聲嘟囔:“有什麽了不起的，小氣鬼！”
“什麽？”木槿總算是有了反應。
“沒什麽！”丁葉沒給她好臉，“我就是好奇陽光那麽好，冰塊怎麽就化不開呢？”
意有所指，木槿聽懂了，話到嘴邊，在看到丁葉揶揄的神情後，統統噎了回去。
回到休息棚後，木槿仔細回想了一下丁葉的那番話，冷靜分析後，不得不承認自己對顧岩的看法有些主觀臆斷了。未來還有很長一段時間會在一起合作，把關系搞得太僵确實也不太好。所以她方才的本意是示好，奈何丁葉沒給她臺階下。木槿又是及其高傲的性子，絕不可能拿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于是就成了現在這樣。
“陽光好不代表溫度高，關鍵還是要看所處的環境。”
這是拐着彎諷刺她煞風景了？丁葉氣的狠狠瞪了木槿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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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末的傍晚，空氣裏燥熱不堪，悶悶的讓人透不過氣。
補完最後一個鏡頭，顧岩累的長籲一口氣，抖抖被汗黏住的戲服，去化妝棚換衣服。
包括蘇傾在內的所有演員早已結束拍攝工作回程，所以此刻的化妝棚顯得萬分寂寥。顧岩坐在鏡子前，看着裏面那張精致的臉孔，無力感頓生。輕輕搖了搖頭，顧岩倒了些卸妝水在化妝棉上，沿着眼角，一點一點的卸去層層面具。
演過那麽多角色，經歷過不同的人生，唯獨沒有诠釋好自己。顧岩不知道該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就像是喧鬧散場後，鋪天蓋地而來的是孤獨感一樣，無所适從。娛樂圈只看得到光鮮亮麗，哪裏會有人在意那掩藏在背後的鮮血淋漓。
忙碌的時候，顧岩還能自欺欺人，可一旦空下來，心髒就如同被挖掉了一塊。
不知道秦清，現在怎麽樣了？
“葉子，我想一個人出去走走，你別等我了。”将手機關機，收進口袋，顧岩帶上棒球帽和口罩，從另一個出口離開。
下班高峰期，街上很喧鬧，沒有人會注意那個穿着破舊的牛仔褲、寬松t恤的小個子女生。他們也萬萬想不到，這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身影，正是過去24小時裏占據娛樂版的頭條人物——顧岩。
顧岩走的很慢，小小的身影淹沒在人群和車流中。
晚風輕輕拂過，劃過皮膚，激起一小串漣漪。夜色愈來愈濃重，只是城市的夜晚永遠和白晝無異。夜空卻是蒙着一層灰翳，看不清星與月的模樣。
顧岩仰起頭，注視朦胧的夜空，忽然很懷念小時候的夏天。吃過晚飯，門前的空地上總會準時聚集起乘涼的鄰裏，坐在矮凳上，輕搖手中的蒲扇。她則窩在外婆懷裏，靜靜的數星星，聽鄰裏話家長裏短。長大後，搬出農村，城市高樓林立，一間又一間水泥鋼筋鑄就的小格子，隔斷了人心，也隔斷了年少時的美好回憶。而忙碌的生活，也讓她再無暇去欣賞夜空。随着時間流逝，記憶會模糊，但那輕搖的蒲扇，和那深邃的夜空，卻是長久的留在了心上。
輕聲嘆息，顧岩垂眸，繼續往前走。不知不覺得，就到了陽光城。
陽光城坐落在郊區，靠近南太湖，臨水而建。許是遠離了塵嚣，這裏的空氣比之城區幹淨的多，顧岩忍不住用力吸了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