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期末考完以後學生們就陸陸續續回家了，陳昭坐在床上看書，一天天地接連跟自己的舍友說一路順風。子辰特仗義勾着他的肩膀說一定要請陳昭來自己家吃餃子，陳昭開玩笑說自己作為未來巨星可不能這麽随便去。

他給徐詠涵寫了回信，委婉地表示了自己已經心有他屬的意思。至于杜聿柏，他們好像不明不白地翻頁了過去。陳昭不知道杜聿柏在想什麽，但他覺得大概是提醒他不應該那麽不知趣。

那幾天杜聿柏又擅自給他請了假，讓他待在公寓裏好好休息。陳昭懶得去反駁什麽了，這學期他沒上的課已經不差那一節兩節了。只是杜聿柏也不出門，那幾天就在家裏跟陳昭待在一塊，頗有幾分如膠似漆的意思。

家務也沒讓陳昭過手。一天陳昭睡到大中午醒來看見一桌子的菜還被吓了一條，沙拉、牛排、烤土豆泥，男人系着棉布條紋圍裙端着一鍋羅宋湯走出來。陳昭看着杜聿柏洗手作羹湯的模樣莫名地有些感動起來。

他以為杜聿柏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飯菜的味道很好，問起來說是在國外讀書的時候學的。他們好像又回到夏天那會兒一樣，只是晚上吃的不是冰鎮西瓜是蝦仁馄饨。杜聿柏從香港帶了紅鐵皮盒子裝着的精致點心回來，蛋卷杏仁餅一類的，晚上看電影的時候他就擺一碟出來，時不時拿一個吃。

只是當了幾天米蟲，陳昭就回學校準備考試去了。杜聿柏沒來找他，報紙新聞上也無影無蹤。陳昭在一堆大部頭理論裏努力背書的時候，突然還想起來，擡頭向芊芊問了一句，得到的回答是杜聿柏最近在忙着處理一些家務事。

陳昭哦了一聲又繼續埋頭看書去了。他這個學期因為拍電影落下了一堆理論沒背，得加緊時間填進腦子裏。就這麽麻木又快樂地預習兼複習着，期末考有驚無險地考了過去。年末了接不到什麽影視相關的工作，于是就讓金工坊那兒給他使勁排上班。

結果第一天去的時候陸洋跑過來跟他說，讓他有空去杜聿柏那個小公寓呆呆，打掃打掃衛生增加點人氣什麽的，杜聿柏說要請鐘點工呢。陳昭沉默了一下，不好拒絕，況且還是白送上來錢的事情，再者學校裏空蕩蕩的，條件也不如小公寓。

最重要的還是潛意識裏，他有點抵觸別人進那塊領域。

這份“工作”便讓他的經濟上暫且相對寬松了些，恰好又有時間，除了要去唱歌的時候，他就往葉紅陶那兒跑。葉孟氏看見他像看見了親孫子一樣，摸着下巴說怎麽瘦了那麽多。葉紅陶仿佛是怨他那麽久不來看自己一樣，一跺腳跑出去遛畫眉去了。

他很喜歡同葉家老人待在一塊兒，讓他感覺像家一樣。陳昭一邊用鉛筆塗抹着畫紙，畫着葉紅陶背着個手在一旁看葉孟氏炒菜的場景，一邊在內心默默地向不知道哪位姓葉的朋友道歉，自己在這兒偷着占有了一兩分本該屬于他或她的溫情。

年二十五的時候，葉老夫婦們也要離開四合院去找女兒去了。他們女兒和親家本想成婚後就将葉夫婦接過去住，只是他們覺得老四合院住慣了，有了感情不願意搬，倒是每年過年的時候都會去親家那兒住。

“小昭，我和老頭子十五就回來了，你要記得過來吃湯圓啊。”

“好，我一定來，師母說了我肯定大清早就來了。”

“哼，什麽樣子，過年都還穿得破破爛爛的。清棠你給他拿進去補補，難看死了。”

“哎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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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接二人的車停在四合院門口，陳昭正幫着老人把行李和年貨往車上搬。葉孟清棠伸手要來拿衣服，陳昭雖然印象中這件外套就是舊了些，應該沒有破的地方，但還是乖乖脫下來交給了葉婆婆。等他把東西搬完的時候，師母也将衣服交回給了陳昭。他把葉紅陶和葉孟清棠送上了車，揮了揮手告別，站在四合院門口一直目送着汽車的影子消失。

陳昭将院門鎖好，蹲下身拍了拍門口小石虎的腦袋：“我也走啦。不過你比我強多了，你看至少你還有旁邊的另一只陪你呢。”

他把手放進上衣口袋裏，摸到一個尖尖的硬角，拿出來一看是一封紅包，捏着厚厚的。陳昭眼睛突然模糊了一下，擡頭看了看天空，一片雪花落下來。

陳昭知道這雪再下個幾十分鐘，停了以後，薊京就會變得格外好看，紅牆青瓦白雪藍天。不知道什麽原因，這半年來他好像越來越喜歡薊京這座城市了。

趁着年關還有些影像鋪沒關門，他跑去租了一整套杜聿柏出演過的電影，拿回去公寓看。他不想被杜聿柏發現，畢竟人人都說美人動情杜少絕情。雖然杜聿柏沒說過什麽時候來，但是正常應該是過完元宵，甚至還得往後拖，影像店老板說初八就上班了。

大年三十的晚上，陳昭又把杜聿柏那部說“我不信命”的電影拿出來看。那部電影是很早的香港片，杜聿柏在裏面演的也不是主角，甚至也不是男二號男三號，但是高光得很出彩。他聽趙世方說當時很多人都驚訝杜聿柏怎麽要去接這樣的番位，只是最後證明他的眼光沒出錯。

每年最佳男主角的獎都要輪着來，只是怎麽就杜聿柏好像格外愛被人稱為影帝，其一是因為他本身是在歐洲那兒得了電影獎後才回來發展的，其二是他眼光毒，回來後先是演港片，趕上了一批大導的好時候，獎也拿上了，接着近幾年又回國發展，資歷名聲獎項都有了，自然是順風順水又拿了個大滿貫。

電視裏的青年一邊抹着臉上的血，一邊拖着一根鋼管走在人行道上。杜聿柏平時感情不怎麽不外露，對什麽的不親不疏的模樣，然而演起戲來卻是穿透屏幕地令陳昭感到不瘋魔不成魔是什麽。

陳昭自覺不是那麽熱愛電影事業，來考電影學校是因為老師的鼓勵和對學習的向往，以及比歌舞團更高的收入前景，只是現在他似乎也開始越來越愛屋及烏起來。大概……和徐詠涵那封信也有關吧……

同喜愛的人一起在喜愛的道路上做出一番事業。

他距離杜聿柏還有很遠的距離，他想追上去。

電影放完的時候剛好十二點，外面響起噼裏啪啦的聲音。陳昭跑到陽臺去看，煙花聲、鞭炮聲、嬉鬧聲朝他湧過來，擁抱住他的耳朵，天幕上綴着一朵又一朵絢爛煙花，下面映着的是一點又一點的萬家燈火。

陳昭覺得自己的眼睛似乎也被照亮了起來。

他突然想知道杜聿柏在幹什麽。

作者有話說：

今天比較有空兒多修了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