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我覺得我要沒戲了,唉,我還是在電視機上看看你們好了……”
“我覺得汪導演人真好诶,一句難聽話都不說!”
“還行……吧。”
試鏡結束後,三人各有不同的反應。汪申那副滴水不漏的笑臉比他想象得要讓人緊張很多,尤其是在後半段表演中,毫無表情變化這回事實際上挺怵人的。試鏡的結果最快也得一周才通知到他們,期間導演組還要去其他學校。
單子辰每天早上醒來都認認真真地在日歷上畫叉,模拟着收到成功通知和失敗通知的不同反應。陳昭原本有些在意的心情被單子辰這麽一對比起來,頓時有放松下來,開玩笑說你要是拿着這樣的模拟反應去試鏡,那明天你就上熒幕,後天拿金羚獎最佳男主角了。
上部電視劇播完以後,陳昭不像葉聿芊一樣瞬間就紅起來,但認知度的确得到了提升,不少劇本陸陸續續地找上門來。他思考了一下,抓着在金工坊找得到陸洋的一次機會,認認真真地把自己辭工的想法說了。
陸洋答應得很爽快,只是找接替還大概要個一周的時間。剛好是《金絲燕鈴刀》試鏡結果出來的時間,要是沒通過他就去接下一部電視劇。他四下環顧,多少還是有些不舍,陸洋是個很好的老板,出手闊綽不說,自己亂七八糟的請假調班也沒計較過,何況這也是自己剛來北京找到的第一份穩定些的工作。
“哎,小昭以後成了大明星可不要忘了我啊——常來玩,常來玩。”
“是。謝謝陸老板。要是到時候我沒出息了,我能不能回來端茶送水呀?”
“工還沒正式辭下來你就皮上了?”陸洋笑着敲了一下吉他的琴箱。“你洋哥說你一定火,汪申那電影板上釘釘的。你演成什麽樣子我評價不了,不過憑這張能讓杜聿柏撿回去的臉,你就得吃這碗飯。”
陳昭苦笑了一下。陸洋他們那樣的人,說着的話是表揚,但是并非是贊賞。
“走啦,下周末這個時候過來行不行?把合同和錢給你結一結嘞!”
“好。陸老板慢走。”
單子辰畫了十個小紅叉那天,通知終于來了,挂號包裹直接送到了保安處。三人約好一塊去取,神神秘秘地躲在圍牆邊的一個小角落一塊拆——汪申确實是非常喜歡用新人的導演,他直接将單子辰提成了男主角,反倒讓葉聿芊去做了配,同陳昭一樣演反派。
汪申講究慢工出細活,除了他們的角色定下來以外,還有別的一衆人員要調動安排,檔期排下來最早也得半年後才開機。單子辰恨不得第二天就進組,大喜以後立刻又大悲起來。陳昭覺得自己該給杜聿柏通報一聲:“芊芊,到時候代我跟你哥道個謝吧。”
這麽想起來好像開學後杜聿柏又沒什麽動靜了,在金工坊瞅見過一次,沒敢上去說話,然後最近的報紙也沒什麽動靜,單有一篇提到了疑似秘密進組。
Advertisement
陳昭接了幾個準備周期短的小舞臺劇,片酬低但對自己的演技幫助大。除此之外,他靠電視劇有了一點名聲,娛樂公司也開始找上門來。陳昭不太喜歡看那些條條款款,覺得頭疼,最後由葉聿芊搭線跟她簽了同一個地方。
他才知道,葉聿芊沒有跟杜聿柏在一個公司旗下——他屬龍頭公司勵達,據趙世方說其實本質是杜家的斂財公司,早年也沒少和港方勾結到一塊。葉聿芊給他介紹的是個新公司,名字叫源鳴,規模很小,藝人除了葉聿芊好像沒幾個叫得出來名字。
“人少好啊,那麽多人都伺候咱們呢。是吧?”葉聿芊笑嘻嘻地陪着他去簽合同。她推掉了電視劇準備進軍大熒幕以後頓時閑下來許多。陳昭附和着點了點頭,把一份五年的賣身契給簽了。
他那時候完全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麽,否則他一定會選擇不簽下這份合同,即使幾年後這間小得夾雜在衆多官商大企中一個角兒都看不見的小公司,會以另一種方式握住這個資本瘋狂膨脹的娛樂産業的脊骨。
一段塵埃落定下來以後他又回歸了上學演戲賺錢畫畫的日子。大約五月開頭的時候杜聿柏似乎又閑下來了,傳呼機醒了過來。陳昭的生活就變成了上學演戲賺錢畫畫,和被睡。杜聿柏第一次叫他過去的時候,剛巧是他演完一臺戲劇,妝還沒卸,說好的慶功宴也不去了,匆匆換上衣服就往薊影跑。
一邊緊趕慢趕,一邊心裏打架,一個小人說陳昭你真是該背時,師父對門家那個哪個都跟到起的地包天狗都沒你那麽哈兮兮的,招招手就神采奕奕地爬過去了,嗬喲,啷個會有你這樣的人噻!
另一個小人小聲嘀咕,我想見他。
他坐在車上,窗外的燈火樓房在催促他;他走在路上,路旁的花草樹木在催促他;他站在樓下,面前的級級臺階在催促他。所以這怪不得陳昭,他是想見的,可是要走得那麽急那麽快,都是別人在催促的,跟他又有什麽關系。
他站在門口要開門的時候,聽見裏面傳來說話的聲音,大概是杜聿柏在跟什麽人打電話,模模糊糊聽得不太清楚,只一句敲到了他的腦子裏。
“……寵物養久了也有感情。”
陳昭在門口站了一會兒,聽見裏面沒聲音了,才把鑰匙插進鎖孔裏開門進去。
進門以後看見杜聿柏穿着白T恤丹寧褲坐在地毯上擺弄一只吉他。他這麽穿好像扔進大學生堆裏也不會被發覺,簡單又好看,還帶點本身獨有的疏離感。
陳昭才突然發現自己狼狽得可怕,走得太急後背心都汗濕着,穿的是從慶城帶來的衣服,頭發亂糟糟地頂在腦袋上,臉上大概也被暈開來的脂粉糊成一張鬼臉。
他很幹淨,我很髒。
瞬間所有的期待都被自己毀掉了,那種肮髒感從心底伸出爪子一點一點爬出來,同跗骨之蛆一樣在身體裏蠕動,咔嚓咔嚓地嚼着他的靈魂和髒器。他的胃産生出一種極其不适的感覺,像是裏面被插滿了一萬支針以後在絞起來,拉扯得長長的,又擰成一條繩子打成結。
他十分急切地沖進卧室想把自己洗得幹淨一些,最好能将那些髒東西都拿掉。結果他走到客廳的時候被杜聿柏拉住,用懷抱欺住他不讓走,另一只手伸下去解陳昭的褲子。腹部的作亂地更不舒服,嘔吐感湧到嗓子眼上來。
“先讓我洗澡……好不好……”
陳昭擡起另一只手,想把杜聿柏摁在自己手臂上的手扒拉下去。杜聿柏沒出聲,身上散發着很濃的煙味,心情大大欠佳的模樣。他把陳昭的褲子扯到大腿處,直接将性器捅進肉口裏,疾風驟雨一般地頂弄起來。
那根陰莖攪得陳昭更不舒服,即使生理上來說是不同的器官與系統,然而陳昭還是覺得自己要被杜聿柏弄得腸穿肚爛,只剩一個沒知覺沒靈魂的人肉殼子,當做服侍他用的陰莖套子。他痛得臉色煞白,周遭一切東西都融化成烏黑的和血紅的,蜿蜒着,流淌着,蠕動着,提醒他自己有多髒。
杜聿柏發洩完之後才意識到陳昭的狀态不太正常,那只搭着他的手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無力地垂了下來。他抱着陳昭進浴室,讓他在一浴缸的熱水裏泡了一會兒以後好像才回過神來。杜聿柏坐在浴缸邊緣,手沾了水用指頭把陳昭臉上的髒污一點一點洗幹淨。
“怎麽了?”
“從早上到現在沒吃東西,胃不太舒服。”
陳昭的聲音還是聽着有些虛弱,但是他沒說謊,中午的時候他忙着排練沒吃上飯,晚上也沒去慶功宴。消耗了一整天再加上剛剛情緒帶動起來的精神壓力,突然就垮了下來。放在之前可能自己直接就休克了,這麽看來還是在進步的。
杜聿柏的手指還在幫陳昭洗掉戲劇表演的閃粉,感覺有水流從自己指關節上流過。
“還有呢?”
陳昭本來要回答我想起我媽,後來覺得沒什麽意思,也不怎麽知趣,索性就不說了。這兩件事情沒什麽可比性,只是他媽媽沒了的那天,陳昭也是滿懷期待的,只是最後發現,打碎了希望的那個人是自己。
可是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哪裏做錯了,為什麽做錯了,做錯了什麽。
最後他發現自己的存在就是一個錯誤,只要他存在着就沒辦法改變身體畸形的現實,沒辦法改變出身與階級,也沒辦法控制自己的七情六欲。他越是靠近杜聿柏,也就接觸到更多屬于他們的東西,于是便認識得更清楚,他和杜聿柏會離得有多遠。
洗完澡以後杜聿柏下樓去給他買了一盒粥,盯着他把碗吃幹淨以後又去廚房熱了一碗牛奶,端到陳昭面前。
你怎麽老這樣啊。杜老師。
陳昭在心裏苦笑,用雙手捧着那碗熱騰騰的玩意,大夏天的也不嫌燙得慌。飲鸩止渴,甘之如饴。
杜聿柏站在身後,用一塊毛巾給他擦着頭發,說,你以後能不能聽話一點。
陳昭吹了一口碗裏的熱奶牛,沉默地點了點頭。
作者有話說:
唉我好喜歡我滴讀者們!!!每天看着黃鈴铛我都好開心!!!(突然感嘆)好希望這份開心可以傳遞給俺可愛的讀者魚魚們5555(胡言亂語 但是因為我不知道怎麽描述怎麽傳達 所以我正在為你們祈禱明天走路會撿到錢!!!愛你們T3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