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這幾天巡捕房忙瘋了,案子一個接着一個。喬楚生很頭疼,但路垚卻樂壞了。

聽~那銀錢的聲音多動聽……

還有一件順心事——合租房重修完畢,終于可以不用再住白家了!

路垚簡直想歡呼、跳舞、轉圈圈,所以他決定今晚開一瓶上好的紅酒來搭配他精心準備的頂級牛排——雖然,紅酒和牛排都是路秦帶來的。

四人圍坐在餐桌前,舉杯相碰,“幹杯~”

然而……

還沒吃兩口牛排,路垚突然來了句,“小曼,我看你住在老喬那兒挺好的,就別搬回來了。”

路秦微微一頓,切了塊牛排放進嘴裏,“理由。”

“上次你也看見我們那房東了。”路垚擠眉弄眼地朝她搖頭,“你要是搬回來,她肯定得對你出手啊……”

路秦似是認同的點了點頭,随即,輕笑反問,“你确定不是因為想省一筆房租?”

“我……”路垚錯開視線,抵死不認的嘟哝,“我是那種人麽……”

“是。”白幼寧笑眯眯地白了他一眼。

“去去去,有你什麽事兒啊?”路垚像是趕蒼蠅一樣的揮着手。

“怎麽沒我的事?”白幼寧不服反駁,“小曼要是搬回來,不僅是你的室友,也是我的室友。”

“老喬,你怎麽說?”路垚把話題抛給喬楚生,不停地朝他使眼色。

“這又不是我做主的事。”喬楚生莫名覺得好笑,喝了口紅酒,将自己置身事外。

Advertisement

“聽到沒有~”白幼寧瞪了路垚一眼,興高采烈的拉着路秦的手,“小曼,你就搬回來吧,人多多熱鬧呀!”

路秦又吃了口牛排,才給出答案,“不了,我覺得喬探長家挺好的。”

這段時間,喬楚生大部分時間都在外破案,家裏就她一個人,那叫一個自在!再加上,一想到搬回來,每天都得承受三土和幼寧的拌嘴,她就覺得腦殼疼……

當然,路秦的心思,沒人知道。所以,路垚滿足了,白幼寧失落了,喬楚生驚訝了。

樹人中學的案子,終于告一段落。偏偏,兇手是喬楚生最不希望的那一個——謝臻,雖發心從善,可法不容情。

“唉……”深嘆了口氣,喬楚生疲倦的靠在椅背上。

“怎麽了?”路垚對于他這樣的反應,有些好奇。

喬楚生愁眉不展地閉着眼,“他是慷慨赴死了,我該怎麽跟他舅舅交代啊……”

陰雨綿綿的天氣讓人壓抑,喬楚生撐着傘,走進胡家。他知道這個時候,沒人歡迎他,但作為晚輩,他不得不去。

“軒叔。”放下傘,喬楚生抱拳鞠躬,“好久不見。”

“喬四。”頓了頓,胡竹軒諷刺地改口,“不,是喬大探長。聽聞你最近屢破奇案,紅遍上海灘啊。”突然語氣一變,厲聲斥責,“謝臻是我的親外甥,抓他?你也下得去手!”

“軒叔……”喬楚生嘴角也挂上了一絲無奈,“他殺人了,而且證據确鑿。”

“他殺的是人嗎?!”胡竹軒怒目冷問,“他殺的是一個畜生!這他媽叫替天行道!”

“這個案子是路垚破的,你把他交出來,我們不為難你。”身旁的管家放話道。

喬楚生微微垂首,卻沒有妥協的意思,“路垚就是打雜的,人是我抓的。軒叔,晚輩在這裏給您賠個不是。”說着,喬楚生單膝跪地,解開了西服和襯衫的扣子,從褲帶子裏掏出一把刀,沒有絲毫猶豫的劃過自己胸口。

胡竹軒沒想到他會來這麽一出,但……“我外甥送了一條命,你流點血就完事了?”

收起刀子,喬楚生繼續忍痛跪着,額上的冷汗随着雨水一同淌下,“這一刀,于情,是晚輩應盡的禮數;于理,作為巡捕房的探長,我問心無愧。”

聽他這麽說,幾個手下都忍不住了,直接沖了過去——

“住手!”

突如其來的呵斥,止住了幾人的動作,齊刷刷地看向聲音源頭。

胡竹軒皺了下眉,“路秦?”

“軒叔。”路秦沒有抱拳,只是意思意思地微微俯身。

胡竹軒對她的怠慢更加不滿,“我這裏不歡迎白虎幫的人,趕出去。”

“軒叔,別急着趕人啊。”路秦輕笑,從上衣口袋裏取出一個信封,“我是來替您親外甥送信的。”

“信?”胡竹軒懷疑地盯着她,和管家交換了個眼神,管家走向路秦,取過信的同時,幾個手下也退了回去。

信上只有一行字——只求慷慨赴死,不願連累他人。

胡竹軒認得,這确實是謝臻的筆跡,而且随信附帶的玉墜子也是謝臻從小到大的貼身之物。握緊了手中的信紙,胡竹軒壓抑着怒火,“你對他做了什麽!”

“軒叔,您可真誤會我了。”路秦自然而然的走到喬楚生身旁,自然而然的用傘幫他擋雨,“我呢,知道謝臻的事情後,确實去了趟巡捕房大牢。我和他說,如果他願意,我白虎幫就是傾盡全力也會保他出來,可謝臻他說了什麽,您知道嗎?”

見胡竹軒不搭話,路秦笑出聲,“您的親外甥說,他為人師表,得做好榜樣。如果這次通過黑幫勢力重獲自由,那以後他的學生就不會再相信法律。為了學生的将來,為了祖國的将來,他不後悔。他死而無憾!”說着,路秦忍不住搖頭,“啧啧,這麽高的覺悟,真叫人佩服……”

“事情如何,難道只憑你一張嘴嗎?”胡竹軒橫眉怒瞪,用力錘擊着椅子把手。“我怎麽知道這信是不是你威逼利誘才讓他寫下的!”

“軒叔,您要這麽說,當真是小看了謝臻。”路秦的笑裏沾染了一絲輕諷,“您可以派人去巡捕房問問,我路秦要有一句假話,任憑您老處置。”見他不說話,路秦扶起喬楚生,嘴角的笑容更張揚了些,“現在,我能把人帶走了嗎?”

“很好……”胡竹軒陰狠地瞪向兩人,“這梁子,咱們算是結下了!”

對比喬楚生的禮貌,路秦還是一副滿不在乎地神情,“行,那我們就先告辭了。”

扶着喬楚生走出胡家,小黑直接下車拉開了後方車門。

“進去。”從胡家出來後,路秦就斂起了笑,一直拉着個臉。

喬楚生不知道哪裏得罪她了,現下也的确沒那個心思多想,一腳跨進了車裏。路秦收起雨傘,跟着跨進車裏。

等兩人坐穩,小黑問了一句,“秦少,我們去哪裏?”

路秦抿緊着唇,像是在糾結什麽,半晌,才冷冷地吐出兩個字——“醫院。”

喬楚生側頭看着她,眼裏滿是驚訝,“我還以為……你打死都不會去醫院。”

“如果不是某人自作主張在胸口劃了一道這麽長的口子,我當然不會去。”路秦白了他一眼,語氣不怎麽好,“喬楚生,你有沒有腦子?不該講江湖道義的時候,你講什麽江湖道義??如果我沒去,指不定你就被胡竹軒扔黃浦江裏了。”

“不至于。”喬楚生仰靠着汽車後座,嘴角輕輕上揚,“再怎麽說謝臻也殺了人,就算巡捕房管不了,上頭還有英國人的工部局。只要我還是巡捕房探長,胡竹軒就不會動我。”

“行,算我多管閑事。”路秦別過頭,懶得和他廢話。

“那還是要謝謝秦少的……”喬楚生拿她沒辦法地笑笑,換上了哄人的語氣,“是我考慮不周,秦少幾句話就能解決的事,我只會用最笨的方法。是我……腦子不好,行了吧?”

“知道就好。”路秦一副“還算有點自知之明”的模樣,真是讓喬楚生哭笑不得。

到了醫院,剛下車,路秦就變了臉色。雖然強撐着陪喬楚生進去,但還沒走幾步,就抑制不住生理上的惡心,沖出醫院,在一旁幹嘔起來。

“秦少!”小黑緊跟着沖了出去。

這是喬楚生第一次意識到,之前她死活不去醫院,也許另有隐情。

“我沒事。”路秦扶着醫院的外牆,“小黑,你陪着喬楚生,我在車裏等你們。”

“可是……”

“我的話也不聽了?”路秦雖然臉色蒼白,但依舊目光銳利。

“是……”小黑只好将車鑰匙遞給她。

喬楚生的傷口不深卻很長,足足縫了二十多針。外加上淋了雨,傷口容易感染,醫生縫完針還給他開了一些消炎藥和退燒藥,以防萬一。

雖然喬楚生自認為沒那個必要,但現實卻抽了他一個大嘴巴子。回家路上,他頭疼的厲害,整個人都昏昏沉沉的,不自覺就倒在了路秦的肩上。

路秦很嫌棄的想要推開,可看他一臉難受,停在空中的手頓了頓,最後放了下來。

回到喬家,喬楚生是被小黑扛上樓的。

恍惚間,喬楚生隐約有種奇怪的感覺,費力的睜眼,就看到有人在他身上摸來摸去,驚得一下子爆了粗口。定睛一看,才發現那人是——“小、小黑!?”

小黑站起身,一手拿着毛巾,一手指向床邊的臉盆和睡袍,“擦身,換衣服。”

“我自己來……”喬楚生無語又無奈,接過毛巾,随便糊弄的擦了幾下,穿上睡袍,“行了吧?”

“吃藥,白的一粒,藍的兩粒。”小黑就像是個沒有感情的傳話機器。

“行行行……”喬楚生真是怕了他了,拿起床頭的藥,連水都沒喝,直接吞了下去。“現在可以了嗎?”

小黑捧起臉盆,“睡覺。”

喬楚生掀開被子,沒忍住的翻了個白眼,“把門帶上。”

等他再次醒來,外面的天已經完全黑了。

伸手想摸額頭,卻扯到了傷口,喬楚生慣性皺眉。好像……燒退了?不等他深想,就被一陣食物的香味吸引。

尋着香味,喬楚生開門,下樓。剛到樓梯口,就看到了一身居家服的路秦正在端菜。

路秦瞥了他一眼,調侃般的笑,“你倒醒的挺準時。”

“嚯……豬蹄、乳鴿,這是……黑魚湯?”喬楚生湊近聞了聞,不可思議地看着她,“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喬探長,太陽已經下山了。”路秦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自行坐上椅子。

“說你一句,還不開心了?”喬楚生笑着坐上椅子,反口寵道,“行,今天是我喬某有口福了。”

“喬探長放心。”路秦笑眯眯地替他盛了一碗湯,“小黑買了很多原材料,連吃上幾天,保證讓你畢生難忘。”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