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秦緣說完沉默了好一會兒。正當秦卿苦思着要如何安撫他時，這家夥突然又噗嗤一聲笑了。

他雙手托着秦卿腋下把他提了起來，然後用力在他腦門上親了一口。

“但你沒事就好啦，都是我在瞎想罷了。”

他說完又立刻把秦卿放了下來，接着漫無目的在屋裏轉了兩圈，然後像是想起了什麽，飛快地跑到桌邊拿起了手機。

“對了，曲越哥今天過來我都沒好好和他說兩句話，”他沖着秦卿嘿嘿笑了兩聲，“你們還有些誤會，我得解釋一下。”

秦卿蹲在床上，像朵小向日葵一樣看着他來回跑最後窩到了沙發上，心中突然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一件事。

以前，秦緣只有當着曲越的面才會叫他一聲哥，私下都是直呼其名的。

這讓秦卿忍不住有點小介意。

眼見秦緣已經撥通了電話，他趕緊一路蹦蹦跶跶跑了過去，跳上了秦緣的膝蓋，然後豎起耳朵偷聽起來。

秦緣也不避諱他，一邊講電話一邊非常順手地把玩起他的小耳朵。

接通以後兩人一上來非常客套地寒暄了一陣。秦緣先是反複感謝了他許多次，說今天之所以那麽唐突找他幫忙，是因為除了他沒人知道秦卿的真實身份，走投無路之下只能向他求助。他那麽熱心還那麽快就把秦卿找了回來，自己真的非常感動。等曲越的語氣都開始不好意思起來了，他又話鋒一轉，說可是你之前欺負卿卿，讓我特別不好受。曲越顯而易見的尴尬了起來，秦緣又笑着說，我知道曲越哥你不是壞人，你們只是有誤會。卿卿之後可能還要替我參加錄制，到時候能不能請你幫我照顧着他點呀？

曲越沉默了一會兒，問能不能把電話給秦卿，他想同他聊幾句。

原本就豎着小耳朵的秦卿立刻整個腦袋都昂了起來。秦緣遲疑了一下便答應了，接着把手機遞到了秦卿耳朵邊上。

“……喂？”秦卿的聲音幹巴巴的，不怎麽自在，“找我做什麽啊？”

“秦緣現在聽得見嗎？”曲越問。

秦卿飛快地擡頭看了一眼。普通人聽力畢竟比貓咪要差上一些，看秦緣表情，對他方才的發言毫無反應，應該是聽不清的。

“你有什麽就說呗。”秦卿有些警惕，直覺這家夥說不出什麽好話。

“前幾天的事對不起，我先入為主錯怪你了，”誰知他居然老老實實道歉了，雖然聽着不是很誠懇，“其實你那時和我解釋一下就行了，我不是那種聽不進去的人。”

“……你是誰啊，我憑什麽要解釋給你聽啊。”秦卿小聲嘟囔。

秦緣伸手戳了戳他的臉，還小聲喊了一聲他的名字，看起來挺着急。

“算啦，”秦卿看在他的面子上輕輕哼了一下，“我也不想和你們這些小輩多計較。”

曲越無語了好一會兒，才繼續開口：“但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秦卿高姿态：“說吧。”

“你今天是不是去見袁聞語的？”

“……”

剛才還覺得挺嘚瑟的秦卿，瞬間變成了飛機耳。

秦緣見狀有些莫名，俯下身來靠近了聽筒。

“秦緣是一個很單純的男孩子，”曲越說道，“像他這樣真誠又善良的人在這個圈子裏生存本來就不容易，更何況現在還遇到這種事……還能保持那麽溫柔那麽樂觀，太難得了。他真的很信任很依賴你，你千萬不要辜負他。”

秦卿擡頭看了看秦緣，發現秦緣也傻愣愣看着他。

這人在說誰呢？

雖然是從小看着長大的寶貝疙瘩，但秦卿對秦緣到底是個什麽模樣還是有點客觀認識的。

這曲越，連他是冒名頂替的都能一眼認出，居然一轉頭濾鏡猛增八萬裏，形容出來的秦緣讓秦卿覺得自己都不怎麽認識。

而顯然也聽到了這段話的秦緣本人，表情就更複雜了。

這邊毫無回應，曲越大概是誤會了，又繼續說道：“他真心待你，希望你也能真心待他。別做會讓他難過的事，他不應該受到這種傷害。”

他說得挺認真，但秦卿看着面前秦緣變化莫測的神情，一個沒忍住，笑了。

“噗，”他語調抖得不行，“我知道啊，我會啊。”

這樣的态度明顯引起了對面的不滿。

“你這是什麽意思，”曲越原本溫情脈脈的語氣頓時僵了不少，“你是不是真的是想利用他來接近……”

他話說到一半，秦緣把手機抽了回去。

“那個，曲越哥，”秦緣臉有點紅，伸手狂撸貓頭，“你們聊那麽久都在說什麽呢？”

曲越話說到一半頓時卡在嗓子眼裏，連着咳嗽了兩聲，接着明顯開始掩飾。

“沒有沒有，”他說，“随便聊聊罷了。”

“看你們聊得好開心啊，”秦緣問，“……比我和我說話還開心呢。”

曲越怎麽回答的，秦卿沒聽清。因為秦緣用手按扁了他的兩只小耳朵。

但秦緣的聲音他還是能聽見的。

“啊？怎麽突然提到他呀……對對對，他是特別喜歡卿卿啊，有時候我都忍不住要吃醋的那種，看着怪不爽的。……嗯？不會啊，卿卿不向着我還能向着誰？曲越哥，你和我聊天，總是關心別人做什麽呀？”

秦卿搖頭晃腦，都沒能拯救自己的耳朵，最後幹脆矮着身子跳下了地。

雖然耳朵被解放了，但離得遠了，電話那一頭的聲音變得模模糊糊，聽不清了。

他看着橫坐在沙發上抱着腿講電話的秦緣，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那之後話題很快就被秦緣主動帶跑了，兩個人天南地北聊了大半個小時，特別投機的樣子。

不過秦緣和誰聊天都能挺投機。他擅長捧哏，很會接茬引導話題，只要願意就能和任何人無窮無盡聊下去。

他只有在關起門單獨面對秦卿的時候才會特別幼稚孩子氣，一出門精明得很。曲越對他塑造的假相顯然深信不疑，而且還通過自己的想象力進行了一些額外美化。聽他那語氣，心目中的秦緣簡直散發純潔無瑕的聖光。

是個瞎子。認得出妖怪，認不清人。

但……秦緣好像對這個瞎子，還挺感興趣.

第二天章醒又來确認了一次後，秦緣老老實實認了栽，只能放秦卿回節目組繼續錄制。

他當晚發了出事後的第一條微博，說自己身體已經恢複，感謝大家的關心，經過慎重考慮覺得還是不能給節目組添麻煩，所以會配合第一輪的錄制，希望屆時能給所有關心他的人呈現一個最完美的舞臺。最後，還特地摟着秦卿自拍了一張。

隔日秦卿正式出發參加錄制前秦緣又抱着手機給曲越打電話，千叮咛萬囑咐，說我家貓其實傻乎乎的，哥你千萬幫忙多照顧。

覺得自己并不傻的秦卿為此極其不滿。

等坐着車到了錄制現場，秦卿被吓了一大跳。

現場粉絲比以往還多了好幾倍，但卻很是安靜。她們特別有秩序的站在兩旁，沒人尖叫也沒人像過去那樣試圖往前沖。秦卿在周言的陪同下往裏走，邊走邊左右看她們舉在手上的文字标牌。

除了“全世界最好的小緣”，“媽媽愛你”之類以前就看過許多次的，還有一塊一看就相對粗糙顯然是剛趕制出來的，寫着“愛你，尊重你，保護你”。

以往對這類場合一貫有些不适應的秦卿此刻突然有些感動。

他在走到門口後猶豫了一下，接着轉身替秦緣鞠了個躬。之後他又拿起手機拍了幾張照片，打算發給秦緣本人看.

進了樓，發現曲越居然在電梯門口等他。

兩人打了照面，互相看了一眼，相對無言，沉默着一起走進了電梯。等到了排練室，洛老師也立刻迎了出來，看起來對他的回歸很是高興。

因為秦緣缺席，節目組之前臨時決定由洛老師本人替代他的位置和曲越共同完成舞蹈。而差了幾天課的秦卿在見過了曲越如今的表現後，暗暗吃了一驚。

這個人前些天為了秦緣也沒少奔波，真不知是哪兒擠出來的時間，居然已經跳的像模像樣了。相較之下，原本明顯優于他的秦卿就落下了不少。

他前一天夜裏其實還特地給秦緣表演了一遍。只是現場沒有指導也沒有鏡子甚至沒有音樂，秦緣又只知道鼓掌誇棒，弄得他自我感覺良好無比，甚至還得意洋洋變回貓咪的模樣表演了一次，把秦緣逗得笑到捂着肚子直不起腰。

如今在專業人士面前展示，洛老師嘴上雖然說着“動作非常漂亮”，但看表情明顯有點兒糾結了。

他基本全記岔了，到後來甚至連拍都找不到對不上了。

時間已經十分緊迫，秦卿不得不打起十二萬分精神投入練習。地獄訓練了一上午，等到午飯送來時他已經累得癱倒在地上。

但再累，食欲還是有的。

秦卿埋頭苦吃，小心翼翼躲着鏡頭嘴裏塞爆。終于噎得不行沖着周言伸手想要她拿瓶水來，結果對方遞來一個正在響着鈴的手機.

又在老地方看到袁聞語，秦卿竟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明明前天才見過面說過話，但不同的身份不同的地點，感覺也就完全不一樣。

他覺得有點高興，可當他跳下最後兩格樓梯跑到袁聞語面前的時候，卻發現對方在與他對視的瞬間眉眼整個往下沉了些許。

“怎麽啦？”秦卿茫然。

“你昨天不理我，前天也是，”袁聞語看着他，小聲說話的同時伸手捏住了他的指尖，然後一點點勾進自己的掌心裏，“我給你發消息，你也不怎麽回。”

秦卿頓時有些尴尬，視線游移。

“呃……我沒注意。”

“前天一整個晚上都在通話中，”袁聞語的語氣聽起來特別委屈，”我想關心你一下都沒機會。”

因為秦緣一直在沒完沒了和曲越講電話，中途甚至特地給手機連上了充電器。

想到這一茬，秦卿也覺得不太高興。

他垂下視線輕輕嘆了口氣，接着就被袁聞語突然擡起的另一只手戳了一下臉頰。

“你又做什麽呀？“秦卿往後仰了仰，皺起了眉頭。

袁聞語盯着他看了一會兒，接着開始掏手機。

“你等等，我對比一下。”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