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
上躍起,消失在牆頭不見。
今日乃是倉平、東陵兩帝會面的重要日子,難道有人刻意破壞?灰袍借風而起,路修遠亦緊追月重影而去。
雄壯而又凄厲的長鳴聲劃過天際,東陵佑對此再也熟悉不過,索性撩起随風而動的錦綢,擡頭望向一片湛藍的天空——恰有一只雕,展開寬闊的翅膀,向更遠的地方翺翔。
“呵!”東陵佑兀自笑了起來,“林書頌?”
想到今夜就能見到他,不由心中舒暢。
元小令已追至一處狹長的小巷內,前方高牆豎起,已無去路。那男子回過頭,惡狠狠道:“元小姐當真找死麽!”随着他憤怒的高吼,鼻端的黑痣随之一顫。
他認得她!她與無名大師是同一人麽?他既知曉她的身份,為何還嚣張至此?那人既無退路,索性抽出腰間明晃晃的短刀,向元小令揮刀刺來。元小令大驚,心想早該翻了黃歷再出門!
她後退一步,屈膝半蹲,揚起右臂,直指來人,同時左手撫上右臂。“啪”地一聲,一支短弩以極快的速度自她的袖中猛地飛出,銀光驟現,嗖地一下便沒入那男子的左臂中。
這是她平日裏用來玩耍的短弩,尚可自保,卻無力傷人。血光乍現,激起了男子無邊的憤怒,“我殺了你!”他高喝一聲,舉刀沖來。
“看箭!”元小令高吼一聲,右臂向前。
男子方才吃虧,慌忙伏在地上,躲開這一擊。元小令卻并無其他動作,撒腿便跑。
“敢耍詐!”男子怒吼一聲,足尖點地,以極快地速度躍上牆頭,疾風一般向元小令沖去。
早該看黃歷的!元小令抱頭逃竄,卻聽身後“咚”的一聲,腳下震顫。接着是打鬥之聲,似是救兵來了。
“重影!”她歡喜不已。
月重影黑袍随風而舞,身形如神君一般迅猛,他雖無兵刃,卻有一身行雲流水的武藝。那人揮刀刺來,他後退數步躲過一擊,那人不甘心地再刺,他卻擡腳直奔他的手肘,“咣”的一腳将那男子踢飛出去。短刀斜飛出數步之外,而方才招招猛攻的男子正躺在地上,痛苦地扶着似已被折斷的手臂。
“你是何人?”月重影面色冷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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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不答,月重影便又是一記重拳落在他左肩。只聽“嘎吱”一聲,伴着骨頭碎裂的聲音,他的五官痛苦地絞扭在一起,唯有鼻端的黑痣越發顯眼。
“收手罷。”元小令終是有些于心不忍,卻見月重影仍不收手,一拳搗在他的側臉,那人滿嘴是血,下颌歪在一邊,說不出一句話來,唯有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某人白面閻羅的稱號當真不是白得,元小令心上一涼,幹脆閉眼不看。
“小白,住手。”随後而來的路修遠攔住他,道:“不如交給刑部處置。”
地上之人不住地吐血,胸前的衣襟濕了一大片。他左手已斷,右臂有傷,卻還死死護着胸口。月重影有些疑惑,俯下身來,扯開他的衣襟,從裏面搜出一副畫,卻是昂貴的三面蠶絲所制。
那人驚慌失措地伏在路修遠腳下,嘴裏嗚咽着,像是在說,“平北将軍。”
路修遠愈發覺得古怪,蹲下/身子道:“你認得我?”
他已說不出話,唯有一個勁地磕頭。
月重影已打開畫卷,畫上是個樣貌美麗的女子,元小令只看了一眼,表情便凝重起來,“是池墨姨娘。”
路修遠灰袍橫掃,淩厲之氣逼得男子身如篩糠。
“你若将和盤托出,我尚能饒你一命。”
那男子聽完,又磕了幾個響頭。
月重影将手中的畫覆在他下颌上,稍稍用力——“嘎吱”一聲,便将他的下巴複位。男子慌忙道:“謝……将軍不殺之恩。”
“你如何認得我?”路修遠問。
“小人常與孫岚大人會面,有幸見過将軍。”男子急急忙忙地說話,顧不得噴出一口鮮血。
“你可有兄弟?”月重影追問。
“小人的胞弟,在孫大人手下謀生。”
如此這般,元小令便徹底想通了,追捕瀾華在先,誘殺林書韻在後。孫岚一次次行兇,不過是向東陵邀功。
“建熙城外,追殺我與翎羽公子的也是你?”元小令不依不饒。
“是。”那人艱難道。
“為何要殺我們?”元小令雙眼圓睜。
“因為……”他惶恐地望向路修遠,“你們……對将軍不利。”
“難道安平與池墨也對你不利?”月重影笑着拍了拍路修遠的肩,“修遠,事已至此,你來定奪。”
路修遠卻疲憊地閉上眼,長嘆道:“交給刑部,秉公處理。”
作者有話要說:
☆、出嫁
是夜,元小令扮成士卒模樣,跟蹤路修遠偷偷潛入宮中。
路修遠的面容冷峻似寒冬的冰湖,教貴妃心中一片冰涼。他将那副畫像交給她,畫像上猶帶着那男子已凝結的血跡。他的語氣如面容一樣冰冷,“你所作所為,我已盡知。”
“哥哥……”貴妃發唇角輕顫,“我這麽做,都是為了你!”
“追捕東陵公主,也是為我?”路修遠的眸子極深邃,教貴妃不敢直視。
“我……是為助東陵壑一臂之力,若那個草包當上皇帝,便會除去所有阻礙,包括你恨之入骨的東陵陌。”貴妃牽起路修遠的衣角,落下兩行清淚,“哥哥,這一切都是為了你。”
“誘殺中郎将……也是為我?”路修遠厲聲道。
“若她不死,你如何能統帥三軍?手握重權?”貴妃的哭聲中帶着不甘,“若她不死……你又怎會多看我一眼!”
“罷了,我不會再問。”路修遠閉上眼,“若是你肯向皇上坦白,或許腹中的龍裔可以保你性命。”
“哥哥!”貴妃凄然哀嚎,十指緊緊扣住路修遠的衣襟,“你不能這麽對我。”
路修遠望着她痛苦地樣子,心中既有苦澀也有無奈。路家乃是将門之後,對南榮氏忠心不二,怎能做出這種通敵賣國之事。他悠悠嘆了一口氣,終是狠心地轉身離去。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貴妃娘娘竟然對自己的堂兄,平北将軍有兒女私情!不論哪個女子,如她,如安寧公主,如池墨,只要是對路修遠或皇帝有意,都會被她嫉恨。元小令的疑惑不減反增,那麽路宛然心中那人,究竟是路修遠還是皇帝哥哥?還是她既放不下堂兄,也舍不得帝妃之位?
“林将軍好雅致!”古怪的笑聲自身後傳來。
元小令正撅着屁股伏在牆頭,聽到聲音不由回頭,卻被月色之下的紅發男子所驚,雙手一松掉了下來。月白的長袍劃過一彎新月般的弧度,林書落已至近前,伸手将她接住。
元小令朝他擠眉弄眼,心虛地叫了聲,“兄長。”
林書落配合地“哼”了一聲,“又調皮了,還不趕快回去。”
“嗯。”元小令一溜煙跑遠了。
東陵佑望着她遠去的背影,還要說些什麽,卻被林書落搶先道:“天色不早,我這便送王上去驿館歇息。”
東陵佑抱拳道:“有勞。”
“翎羽公子的弟弟,卻與他長得不怎麽像呢?”二人走遠,徒留黎翰不明所以地自言自語。
花朝節後,東陵王迎娶安平公主回國。安平公主的嫁妝,足足裝滿了二十輛馬車,除了首飾珠寶、玉器綢緞,還有古籍、字畫、筆墨、素琴,甚至有糧食、蔬菜、作物、種子。随行的還有工匠、書生、醫者、農民。有人說安平公主這哪裏是和親,簡直是去開荒啊!
二月末,倉平帝廣招天下女子入宮,時稱選秀。負責此事的東閣學士林書落琢磨着,先朝選秀,皆以琴棋書畫為展示項,色藝俱佳的女子方能入朝。于是洋洋灑灑地寫了一篇奏折,哪知陛下批閱奏章之時,在“琴棋書畫”四個字上打了個大大的紅叉。
元小令知曉此事後,狠狠地嘲笑了林書落一番,“虧你在陛下身邊數十年,連他的心思也不知曉半分。”
林書落搖着通體透白的折扇,失落道:“我與你相識數十年,卻連你的心思都猜不透,何談揣測聖意?”
元小令咯咯地笑了起來,“你可是玲珑剔透的翎羽公子!”
東閣大學士遂将一幹女子紛紛召入尚古書院,以“官道”為題,寫一篇文章。一衆閨閣女子,雖說琴棋書畫樣樣拿手,卻不知這治國治世的大道理,各個抓耳撓腮,怨念頗深,這哪裏是選秀,分明是殿試嘛!倉平帝得知此噩耗,連連搖頭道:“尚書之後,再無女官,我倉平國當真沒有人才了嗎?”難過之餘,再也不提選秀之事。
此事被遠在東厄山的太後知道,傳了口谕給東閣大學士林書落,說,“倉平女子,是該學習禮儀教化,望大學士多多費心,讓哀家早日抱上孫子。”
林書落得了口谕,輾轉不能眠,于是向陛下請了一道旨,召池墨入朝為官。翎羽公子分明看到,陛下在寫下“準”字之時,龍飛鳳舞,一氣呵成。寫完後還兀自欣賞了半晌,勾了勾唇角,“有勞愛卿。”
一貫面無表情的陛下竟然在……偷笑?林書落方才明白元小令那句,虧你在陛下身邊數十年,連他的心思也不知曉半分。快馬加鞭來到丞相府邸,請池墨出馬。
又過了幾日,相府張燈結彩,元小令婚期已定。
榮安距離建熙頗遠,數十日方能到達。元小令心中又是歡喜,又是失落,忍不住與父親抱頭痛哭。元中越拍了拍女兒的背,道:“為父舍不得小令,不嫁了,不嫁了!”
言畢,但見不遠處的準女婿一臉惶恐,“岳父大人使不得!”
元小令忽然擡起頭來,“爹爹……不行!”
“罷了罷了,女大不中留!”元中越遂擺擺手,“去吧!”
浩浩蕩蕩的車隊自丞相府中而出,百姓夾道相望,都想看看是誰家的公子敢娶相府千金。若說這位千金,自幼便不得安生,曾攜貓入宮,撓花了貴妃娘娘的臉;七八歲時,便将征遠侯家的小公子推入水中;年歲稍長,便央求先帝下旨,将平北将軍賜給她。
百姓們都覺得,這位元小姐必然是要孑然一身,孤獨終老,誰曾想她竟要出嫁。她這一走,榮安城還有什麽八卦笑料,可供百姓茶餘飯後一樂呢?有人嘤咛地哭出了聲,是真心舍不得她的離開。
待馬車自榮安城青石街道“噠噠”而過之時,有人哭得更加撕心裂肺。只見為首騎着汗血寶馬的新郎官,紅袍之下風姿無限,一張不輸翎羽公子的臉更是叫衆女子心碎。
元小姐那樣的大纨绔,憑什麽尋得這般良人!上蒼不公啊!
眼看着隊伍越走越遠,百姓唯有連連嘆息。而後一炷香的時間,榮安城外轟然一聲巨響,榮水之上的石橋瞬間崩塌,隊伍最前方新郎官連同身後的喜轎,以及一路前行的數十位侍衛,齊齊落入水中。
元小姐那樣的大纨绔,憑什麽尋得這般良人!上蒼有眼啊!
圍觀百姓湊在榮水邊看熱鬧,但見那新郎官伸手極為矯健。不待救援,便奮力向如水的喜轎游去,而後一頭栽入水中不見。
衆看客不由擔憂起來,那般英偉的少年,不會是為元小姐殉情了吧!護駕的士卒頓時亂成一團,“撲通撲通”落入水中救人。
榮水下游百米開外,月重影游至岸邊,将元小令輕輕抱在懷裏。
“小令?”他輕聲喚她。
“嗯?”元小令悠悠轉醒,她水性不錯,卻因榮橋突然坍塌,猝不及防落入水中,一時昏死過去。
“好在你沒事!”月重影松了一口氣,對着她蒼白的嘴唇便吻了下去。
“唔……重影,不要……”元小令羞澀難耐。
“看來有人想逼我知難而退。”月重影輕輕在她耳邊呢喃,“原來要把小令娶回家,竟然如此困難。”
元小令不明所以,呆呆望着月重影愈發深沉的眸子。
作者有話要說:
☆、歸去
春如舊,人空瘦。
丞相之女出嫁當天,榮橋坍塌,乃是大不祥之兆。二人的婚事便暫時擱置下來,再尋佳期。
這一日,林書落前往丞相府中拜會,路過桃花閣,忍不住駐足觀望,巧圓瞧見翎羽公子近前,一張笑臉羞了個通紅,“公子好!”
林書落輕輕點頭,以示回禮,薄唇輕輕吐出半個“好”字來,笑容卻如遭雷劈般戛然而止。
院子裏那個男子叫做月重影,目前看來或許是元小令的未婚夫婿。他穿着墨色的長袍,飾以暗色祥雲,說不上耀眼,卻別有一番風度。
他蹲在涼亭裏,清晰的眉目和側臉教人心中煩躁。他的眸子深沉似水,他的笑容暖若朝陽,他的眼神與笑容,都只停留在眼前那一截白皙的藕臂之上。
元小令坐在石凳上,撩起袖子,“這弓&弩改進之後,果真是威力無窮,快幫我系上。”
“好!”月重影捉住她的手腕,卻不由向那道淺淺的劃痕望去,白皙柔軟的手臂,生生被那痕跡襯得醜陋不堪。
“我沒有保護好你。”月重影對上她的眸子,神情瞬間柔軟。
“都過去了。”元小令咧嘴笑了笑。
月重影輕輕圈住她的頸項,抵着她的額頭,“今後再也不準涉險,知道了麽?”說罷,雙手移至她的雙頰,捧着那張精致的臉蛋,将唇湊了上去。
元小令羞紅了一張臉,自從他們定親以來,重影便越發不規矩了,時常趁她不備,伺機偷香。起初,她心中頗有些抗拒,久而久之,像是上了瘾一般,竟無力逃避他的溫存。
他的唇柔極軟,觸之酥麻,舔之滑膩。他方才飲了花茶,氣息中還有些香甜的意蘊,一貼上元小令的嘴,便叫她欲罷不能。
“小令喜歡麽?”月重影啞着嗓子問。
“重影……”元小令剛一張口,清香的味道便直入口腔。
“叫夫君。”他蠱惑道。
“夫……夫君。”元小令被他吻得氣息紊亂,熱血直沖上腦,她從前怎麽不知道,重影是這般地……好色。
翎羽公子英俊的臉龐早就失了血色,寂寞如枯葉。他狠狠握拳,手中的玉扇“啪”地一聲碎裂。
月重影這才放開元小令,笑道:“難怪古人要藏嬌金屋,若是放任你如此,不知被那個沒眼色的看了去。”
這一夜,徐讓連夜前往建熙城,奉公子之命散布一則流言。而這流言的內容竟然是,建熙城月重影公子北征有功,襲建熙城太守。
不過幾日的光景,建熙城便傳來了不好的消息,建熙城太守裘陵與夫人月梵鏡雙雙下落不明。月重影聽說此事之時,恰在平北将軍府上做客,未來得及喝完一盞熱茶便告辭:“事出緊急,我這便離開。”
路修遠攔住他,“此事蹊跷,難道你要一人前往?”
“父母當難,我一刻也不敢耽誤。”說罷人已遠遠離開。
元小令正在院子裏射箭,不知月重影何時坐在了牆頭,她對他揮揮手,他便笑着一躍而下。
“不走正門卻要翻牆,必是有什麽陰謀!”元小令笑眯眯地圍着他轉了一圈。
月重影坦然道:“建熙城的那兩枚令牌交給我一用可好?”
元小令“蹬蹬”地跑到屋裏,取了銅牌仔仔細細地交給他,“要這令牌何用?”
“回家為你鑄一座金屋,便來娶你。”月重影笑了,眼睛彎彎如明月。
元小令咬着嘴唇,“嘩”地一下紅了臉,“那……你何時回來?”她心中又是歡喜又是着急,擡頭望向桃花閣光禿禿的桃樹。
月重影亦擡起頭,青天如玉、白雲似錦,世間若能安平如今日光景,該有多好!
“待桃花吐妍,我就回來。”
過了幾日,元小令本想去平北将軍府上打聽月重影的消息,卻被前來的林書落擋住了去路。他穿着潔白的袍,搖着潔白的扇,“城西那家茶樓,正在講元大小姐女扮男裝、潛入東陵的故事,有沒有興趣?”
元小令興奮不已,“那還用說,快些走!”
又過了幾日,元小令正要出門,卻見林書落提了一只鳥籠來訪。籠中有一只幾個月大的小雕,他的桃花眸像是即将要綻放的花,“這是送你的禮物,喜歡嗎?”
元小令猶豫了一下,想到給神君找個伴也不錯,點頭道:“喜歡。”
三月,桃花樹上多了粉粉嫩嫩的凸起。午後陽光溫熱,元小令翻牆而出,卻被立在牆下的翎羽公子驚得險些失足。不由冷了一張臉,“林書落,你日日來糾纏我,意欲為何?”
林書落搖着一柄周身通透的折扇,桃花眸含笑,“你想去找月重影,不如……我帶你去。”
“咦?”元小令疑惑半晌,終于上了他的馬車。
“我要去平北将軍府,怎麽越走越遠了?”元小令望着窗外的景致,疑惑更深。
“他不會回來了,你為什麽不死心?”林書落說話的時候,周身的月白長袍忽然似雪般寒冷,教元小令沒由來的心悸。他英俊的面容也落了一層寒冰,眸子裏是從未有過的駭人情緒。
“你說什麽?”元小令直撲上前,揪住他的衣襟,一張臉漲得通紅。
“他不會回來了!”林書落反手擒住她的手臂,将她摁倒在馬車上,溫和的容顏藏在了英俊的虛僞面容之下,取而代之的,是近乎于兇神惡煞附體一般高吼,“你為什麽不死心!”
四目相對,她的眼裏是不解、不甘、不信,她唇角輕顫,擠出個難看的笑容,“林書落,你到底做了什麽?何以如此心虛?”
相識十餘年,這樣的親密卻是少有。少女綿軟甘甜的氣息就在眼前,林書落不由深吸一口氣,舔上她的耳垂。
元小令何時受過這般侮辱,伸手在他身上、臉上一陣亂抓,卻被他躲過。她氣得渾身顫抖,恨不得一腳踢的他不舉。
林書落眼疾手快,反而将她制服在身下。
“你既然想聽,我便告訴你,建熙城兵變,你的如意郎君,恐怕已經身首異處!”
“不可能!”元小令難以置信地睜大眼睛,“你為何處處針對他,我出嫁那日,榮橋也是你做的手腳,是不是!”
“是,他有今日,都是你的錯!誰讓你要嫁給他!”
瘋了,林書落一定是瘋了!
“林書落,你夠了!”元小令索性對着翎羽公子俊秀的臉龐抓去,入手是細嫩如女子的肌膚,她毫不留情地扯住他的頭發,只一瞬間,元小令便欺身而上,将英俊的翎羽公子壓在身下。
林書落勾唇一笑,桃花眼也帶着笑,“若我肯在下面,你願嫁給我麽?”
“無恥!”元小令也紅了眼,“若我不是丞相的女兒,你又怎肯多看一眼!”
作者有話要說: 咳咳……竟然被鎖了,只有修文鳥。其實俺覺得尺度一般,為毛就那啥了呢?
結局還想來個洞房花燭,和諧春風下要腫麽寫啊!!
☆、決意
“若你不是丞相的女兒,早就是翎羽公子的暖床之人,何待今日?”林書落笑得妖冶。
“放肆!”元小令羞憤難當,猛地一巴掌甩在他臉上。“啪”的一聲,她憤怒的擊打震得林書落別開臉去,耳中嗡嗡作響。
“元小令,我喜歡你,讓你看我一眼就這麽難?”他再不是平日裏優雅的翎羽公子,烏發散亂,滿面抓痕,勾人魂魄的桃花眸再無神采,唯有失魂落魄。
她惶恐地縮進角落,咬咬牙,“我的心裏已經裝不下你。”
“他到底哪裏好?”林書落不甘道。
他哪裏好?他“杖責”了她二十軍棍,他戲弄她來葵水了,他對外放話說她是個斷袖;他教她不能挑食,他教她如何在軍中立威,他教她擒賊先擒王;他們一起在建熙抗敵,一起在在漭水作戰,一起在東陵逃亡。原來他們不足一年的相處,竟然有這樣多的故事可以追憶。
元小令雙臂抱膝,将自己封閉起來,她的臉緊緊貼着膝蓋,仍然忍不住鼻子發酸,“現在想來,就只有他的好。”
“我原以修遠心中有人,你便會知難而退。”林書落兀自發笑,“想來是我一廂情願,才以為你會喜歡修遠。”
元小令想到林書落所說的,那些重影生死不明的話,心中空落落的,徒增傷感。
林書落滿眼是她泫然欲泣的模樣,心中的不安和痛苦逐漸放大,他想伸手安撫她的情緒,正如年少時候。可他還未靠近,她便驚恐地伸出右臂,露出明晃晃的一只□□。
“別過來!”元小令說着,忽然落下淚來,“我知道你的暗哨遍布整個倉平國,你告訴我,你到底對他做了什麽,為什麽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止我?”
“我知道建熙城中,有人觊觎太守之位久矣。”林書落整了整衣冠,輕描淡寫,“于是放出風聲,說太守公子要襲官位。”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難道陛下會放任不管?”元小令雙目通紅。
林書落嘴角噙笑,“我便是陛下的耳目。”
“好個一手遮天的翎羽公子!”元小令的聲音帶着哭腔,“我竟不知你是這樣的人。”
她心灰意冷,将衣裳整理好,看也不看林書落一眼,起身上前撩開錦簾,不顧馬車行進便要下車。
林書落眼疾手快,沖上前去,扯住她的袖袍道:“你不要命了麽!”
“放開!”元小令的聲音是從未有過的狠絕,憤怒的雙眸狠狠盯着他。她猛地揮臂,扣動了右臂的□□,然後頭也不回地跳下馬車。
“嗖”地一聲,一直鋼針斜飛而出,林書落微微側首,鋼針擦着他的鬓發而過,“叮”地一聲沒入馬車後壁。
元小令猛地落地,頓覺腳掌又麻又痛,她蹲着休息了一會,便起身離開。
林書落叫停了馬車,以玉扇為杆挑開錦簾,她卻只留給他一個孤寂的背影,自始至終都未回頭。
他與她之間,永遠都是她先轉身,再不回頭。林書落放下錦簾,緩緩閉上雙目,渾身無力地靠在馬車上。許久,他疲憊道:“去宮中。”
元小令一路跌跌撞撞,顧不得自己摔了個灰頭土臉,不但不回相府,反而向京城最大的青樓——萬紫千紅樓而去。
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爹爹有三位姨娘,分別是曾經的中郎将林書韻,女官池墨,萬紫千紅樓的顧姣姣。幾位姨娘入府也有好些年頭了,偏偏也沒能給她添個弟妹。元小令年少無知,也曾纏着爹爹要個弟弟妹妹,那時爹爹總笑着說她傻。如今年歲漸長,卻也明白了父親與幾位姨娘原是相敬如賓的。
譬如林書韻與池墨,各自胸中有抱負,顧姣姣則極少住在府中。林書韻尚武,池墨從文,而顧姣姣,則守着萬紫千紅樓,三教九流,朝廷內外,竟沒有她不知之事。猶記得東陵陌與東陵佑盜取山河水域圖那日,卻是顧姣姣告訴了她那日連皇宮都未傳出的密聞。
天色漸晚,元小令定了定心神,快步走向萬紫千紅樓。行至近前,二樓的莺莺燕燕嬌笑着抛下一方帕子。元小令擡起頭來,見顧姣姣只穿了薄薄的外衫,低低的領口,透露出無限酥軟白皙的風光。她斜倚在畫柱之上,軟軟地擺弄着一面團扇,如絲的媚眼悠悠飄向元小令,聲音軟綿綿道:“終于來了!”
“姨娘怎知我要來?”元小令跟在顧姣姣身後進了雅間。
“聽聞半個時辰前,東閣大學士的馬車上跳下來了丞相千金!”顧姣姣的笑容極為暧昧,“小令想問、翎羽公子又不肯說的,只怕是建熙城的事情了。”
元小令聽到此處,急切道:“姨娘能否說得詳細些。”
顧姣姣如水蛇般的腰身滑落在軟榻,“那是自然。”她美眸一轉,風情萬種,“在此之前,小令能否幫我一個忙?”
“姨娘客氣了,只要小令能做得到。”元小令拍了拍胸脯,表了個決心。目光移至顧姣姣如同高峰溝壑般銷魂的乳間,又瞧了瞧自己,不由自慚形穢。
“小令能否請元夜管家晚些來接你?”顧姣姣嬌笑。
元小令點點頭,“我這便修書一封,姨娘派人送回府中便可。”
顧姣姣悠閑地搖着團扇,“小令想不想聽聽建熙長史秋雲商的故事?”
裘雲商,建熙城太守裘陵兄長的遺孀,自幼由裘氏夫婦撫養長大。品貌、才學俱佳,每每上京,受朝臣贊譽,久而久之,時人皆知裘陵膝下有雲商,乃不知裘陵有一子月重影。及至加冠,任建熙城長史一職,娶狄國宇內城守潘岳獨女潘玉棠。元小令在建熙城之時,與裘雲商有過數面之緣。他年輕有為,是建熙城守的左膀右臂。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顧姣姣巧笑嫣然。
裘陵的兄長裘寧,自幼是個體弱多病的,既無法考取功名,也學不得刀□□棍棒。及至成年,早早成婚,可成親數年,也未生個一男半女,裘寧便與夫人商量,從夫人的親戚中過繼了一個男孩子,更名裘雲商。
待到裘陵的夫人月梵鏡有孕,裘寧夫婦不勝歡喜。彼時倉平、狄、東陵三國動蕩不安,建熙城戰事連年。裘陵無法照顧身懷六甲的夫人,便将夫人送至裘寧家中靜養。不料東陵人襲擊的建熙城,裘寧居住的縣城被東陵軍一路燒殺,待援軍到達,裘寧夫婦俱已身亡,月梵鏡摟着裘雲商躲在地窖裏,才躲過這一浩劫。裘陵夫婦因此自責不已,将裘雲商帶回建熙城,視若己出。
“原來長史大人,并不是裘家的孩子。”元小令喃喃自語,“此時的建熙城,是何狀況?”
“聽聞裘陵進宮參拜之時,提起過告老還鄉的想法,恐怕是早就有退隐之心。”顧姣姣的手指,輕輕撫摸着美人緞面的團扇,“而今城守不知所蹤,也是一樁怪事。”
“那麽……爹爹可曾知曉此事?”元小令咬了咬嘴唇。
顧姣姣點頭,“自然知曉。”
“朝廷命官失蹤,為何不禀明聖上?”元小令不解。
“不在其位不謀其政。”顧姣姣嬌笑,“丞相的職責是輔佐國君,吏部乃是東閣大學士的管轄。”
作者有話要說: 上一章下午3點發文,晚上8點還在待高審。再這樣下去……咳咳,完結時候還想洞房花燭來着。敢情都要被和諧了……
☆、疑窦叢生
難怪林書落得意至極,他說他便是陛下的眼。他不想看的,皇帝也看不到。元小令不由握緊雙拳,“建熙城可有異常?”
“政令均由長史代為執行,倒是和之前并無兩樣。”分明是朝政大事,顧姣姣的聲音卻柔得似化不開的蜜,瞧着元小令的一張小臉,時而緊張,時而認真,時而惶恐,時而失望。
“小令心急如焚麽?”顧姣姣笑道。
元小令想到自己近日來吃不下飯,睡不好覺,不由點頭,“心中不得安生,日日煩悶。”
顧姣姣不知何時來到她身前,柔軟的指尖輕輕觸碰她光潔的額頭,“相思滋味,蝕心刺骨。”
元小令的臉蛋紅若晚霞,她再也坐不住,從椅子上跳起道:“姨娘千萬不要将我的行蹤告知爹爹。”
顧姣姣柔柔地抛了個媚眼給她,“不去屏風後面看看?”
聞言又是驚喜又是疑惑,元小令繞至屏風後,卻見那裏早已備好了一個包袱,裏面是兩身男裝,些許細軟,還有一把匕首防身。不待多想,元小令便換下了一身衣裳。
雅閣外響起了輕柔的女聲,“姣姣姐姐,龐大人可吵着要見您呢。”
顧姣姣懶洋洋地攏了攏烏發,“知道了,我這便出去。”
輕揮團扇,她的身姿好似沿河弱柳,盈盈不堪一握。那位等在樓下的龐大人不是別人,正是雲朝城的太守龐然。
自安平公主擢升,封地雲朝城以來,便無時無刻不想辦法将龐然調至京中赴任。龐然倒也争氣,政績卓越,一躍升至朝中三品大員,此人好色、好酒、好賭,安平公主卻不聞不問,東閣大學士亦對此人放縱得很。安平公主嫁入東陵後,龐然便更加大膽,竟敢公然出入青樓。
顧姣姣沿着樓梯款款而下,長而飄逸的水粉色紗衣随着她的步履輕盈婉轉。龐然瞧着瞧着,不由看得癡了。顧姣姣見狀,以團扇遮住半面粉頰,嬌聲道:“什麽風把您給吹來了?”
龐然呵呵一笑,攬過佳人纖腰,“我們雅閣裏面說。”
顧姣姣的媚眼在大廳瞟了一圈,瞧見門外的身影,笑得花枝亂顫,“那便請龐大人屈尊,到我的閨房中一敘。”
得到美人的邀請,龐然那肥圓的一張臉爬滿了笑容。他圓滾滾的身子如球一般,巴不得馬上将佳人壓在榻上,肆意索取。
閨閣內,一人一琴。龐然與顧姣姣相對而坐,顧姣姣的面前緩緩放下一帳薄紗,半透半掩,風情無限。龐然聽了一曲又一曲,終是安奈不住,隔着那薄紗,一把将顧姣姣抱在懷裏,道:“美人,春宵苦短。”
顧姣姣在他懷裏輕笑,“大人,何必着急?”
龐然哪裏聽得進如此蒼白的辯解,急不可耐地脫了自己的外袍,便要将美人抱到床上,尚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