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所謂真相
讓雲溪給自己收了手裏的書,才點點頭。透着窗戶照在軟榻上的陽光暖融融的,讓人忍不住犯懶,若在後世這種天也是極其難得的了。
半夏進來的時候就看到一襲白衣青絲為梳的嘉嫔,許是受了大難的緣故,如今看來倒是纖瘦了不少,那精神似乎也是強打起來的。
“見過嘉嫔。”半夏不敢多看,離着嘉嫔所在的貴妃榻幾步之遙的時候就曲腿行了個禮。
“半夏姑姑不必多禮,”讓聽竹在自己腰間墊了了個軟墊,又借了力微微坐起,“雲溪,快給半夏姑姑看座。”
“多謝嘉嫔,”身子微微坐在雲溪給搬來的錦凳之上,但也不敢真坐,見嘉嫔臉色蒼白似乎身體如此很是難受,半夏也不打花腔,恭敬地說道,“這幾日皇後娘娘甚是惦記嘉嫔,但因為要查嘉嫔受傷小産的事情,也沒尋了空閑過來。不過今日派了奴婢來探望嘉嫔。”
一聽到小産兩個字,沈夕瑤的面色明顯帶了恨意,眼神也有了變化。忍耐了一番,沈夕瑤才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多謝娘娘挂心,這番倒是讓娘娘費心了,妾心裏不安。”說着讓身邊幾個宮女奴才替自己想景陽宮的方向行了大禮。
“如今皇後抓了幾個奴才宮女,說是與那日之事有關,一來據那些奴才的供述,這事兒與白答應有關,二來娘娘也想着嘉嫔畢竟是受害者,便來讓奴婢問問您是否要過去看看。”半夏微微垂眸,避開了沈夕瑤那種含着恨意和冷意的目光,靜靜等着回答。
“還請半夏姑姑回了皇後娘娘,說我這就去。”聽到這事似乎有了結果,沈夕瑤勉強維持坐着的姿勢,但心中的憤恨卻讓她的語調和面容有些扭曲。想來也是,本來失了孩子又傷了身子就夠讓人絕望了。半夏心裏微微嘆口氣,入了宮就算朋友也會生生成了仇人,何況原本相處就不好。
“那奴婢這就先去回禀了娘娘,只是娘娘吩咐,這事兒不當及,嘉嫔要先顧念這身子。”半夏得了答複,也不多留,起身行了禮又囑咐一句,才離開了。
等到讓雲岚送走了半夏回來,沈夕瑤才懶洋洋地靠了靠,揚了揚嘴角,露出一個笑來。做戲自然要做全套,況且這次是謹宣帝欠自己的,他只怕也憋着火呢。
雲溪和聽竹等人看的都十分清楚,主子雖然帶了笑但眼中,半分笑意也沒有,即使面色是毫不在意的柔和表情,眼中卻依舊是一片淡漠。主子這般似乎并不像平日裏表現的那般在乎皇上,一個激靈,突然覺得自己想多了的二人趕忙取了衣服開始伺候主子更衣。
麗貴妃聽了皇後派人來送的消息,倒是玩味地撥了撥頭上的珠花,那日她看似是收回了宮權,但收的卻是她旗下德妃手裏的權利,皇上明顯是不滿她給自己人放權。之後又依着李家自請受罰的奏折,罰了李相的俸祿,這般處置,可不就明晃晃的告知衆人他的不滿?
“金枝,”自發地坐在了梳妝鏡前,“就用那日得了的牡丹簪吧。”
容妃得了消息,正在練字的手一頓,原本寫的很好的瑤字瞬間被墨浸濕。心裏有些不踏實,但最終還是沒回了話說去,揉了揉寫廢了的紙走了幾步扔進了養着小魚的水缸裏。然後吩咐了身邊的綠翠派人去守着景陽宮,得了消息就來彙報。
崇德殿,見衛城離開了,李明德才進了禦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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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事?”疲倦地擡起右手反複按壓自己的眉間。
“回皇上,剛剛皇後娘娘讓人來,說是抓到幾個奴才,說是與當日寒食節之事有關。如今更是叫了高位的娘娘和主子去一起審問。”李明德看了看皇上桌上并沒有擺着未批複的奏折,想到前幾日為了處理南邊鹽稅的事,皇上已經是幾夜不曾好好休息了,話裏不免帶了些心疼。
這些事他本是不想去的,但想到剛剛衛城來禀報的事情,沈延穆在青州受了重傷,如今更是生死未明。青州自古就是通往京畿和兩廣乃至東南的必定之地,廢太子等人又再次經營數載,當地官非官商非商匪非匪,各種勢力錯綜在一起,其中利益更是大到堪比半個國庫。兵器販賣,倒運私鹽這都是當地的慣事,如今廢太子雖為平民,手中卻有大量的財務和官員為之賣命,活生生是個二皇帝。如今沈延穆到了青州,以強硬的姿态斬殺幾十位官員,又帶了自己暗中派給他的人手端了鹽幫和幾個走私的兵器坊,這是廢了廢太子一大半的勢力。在回程途中,未出青州就遭到了伏擊。其中驚險,難以複述。
“奴才聽說皇後娘娘特意讓身邊的人去通知了嘉嫔,緊接着羲和宮就準備了步攆。”
喝了一口茶,許是有些涼了,謹宣帝皺了皺眉眉頭,心裏冷笑,自己這位皇後可真是個有心思的,如今她這番做派可不就是狠狠地往嘉嫔心口捅了一把刀然後又撒了一把鹽,最後才說是撒錯了。
“那朕也該去瞧瞧,怎麽說朕也想知道若嘉嫔有孕到底誰會下手害了她。”更重要的是,他想借此見到那個女子,以一個光明正大的理由,見到她,照顧她。
景陽宮,給位嫔妃都按了自己的品級一一落座,地上跪着四個宮女兩個奴才,但誰也不曾開口過問似乎并沒瞧見一般。就連一向跟沈夕瑤看不對眼的嫣充儀和蘇貴姬都不曾自找沒趣地多跟沈夕瑤說半句話。
“皇後娘娘,各位主子,這幾個人就是近來傳閑話傳得多的和幾個私下議論他們自己主子可能有暗害嘉主子的人。”景陽宮的管事太監見人到的差不多了甚至皇上都落座了,趕緊上前解釋。
“皇上,您看……”看了一眼底下坐着的嘉嫔,只見她面色一片慘淡,此時竟然只能靠着身後的宮女還能勉強坐穩,皇後轉頭看向了坐在自己一旁一直未曾發話的謹宣帝。
“自然由皇後全權審問,朕今日只想得個明白,好好的嘉嫔如何受了這般大難?”看了一眼皇後親手放在自己手邊的茶盞,謹宣帝手指微微一動,語氣中聽不出他究竟有什麽意思。
“不知嘉嫔可有什麽想法?”這話問着是寬和溫柔的,但沈夕瑤的身子卻因着這句詢問又晃了晃,半晌才回過神來,幾乎咬破下唇地回道:“自然由娘娘做主,妾只希望知道這次的事到底是意外還是*?”
皇後未曾詢問別人的意見,其他人自然也不會上杆子說話,這事兒萬萬不能落在自己頭上。
“你們都該知道,如今皇上和本宮為的是何事?本宮不想多說那些沒用的,你們若是招了也就罷了,若是不招……”
未等皇後話說完,謹宣帝就用茶杯蓋碰了碰茶杯口,不帶任何情緒地說:“那就直接送慎刑司,左右朕想查的事還沒有查不出來的。”
皇後一愣,接下來的話卻是再也說不出來,皇上這是何意?剛剛還說要自己全權處置,如今怎就又耐不下性子要将人直接送到慎刑司?她的目光轉向麗貴妃,之後又嘉嫔,可是為了這二位?
“皇上,皇後娘娘,奴婢是冤枉的,奴婢從來沒有害過嘉主子,奴婢甚至還不知是怎麽回事。奴婢只是聽到隔壁的姐姐說寒食節的事,想着無事才閑聊這猜測了幾句。”說着中間的一個宮女已經是不要命地磕頭。
謹宣帝面無表情看着地上已經把額頭可破的宮女,淡淡地說:“妄自議論主子,杖斃。”
杖斃?此話一出,衆人心裏都是一驚,如今還沒有審問就要杖斃,這接下來又會如何?皇後此時也不敢說什麽,這幾個人雖說私下裏說了許多,但她并沒有什麽真憑實據,今日原本是想着皇上不會來,下邊幾個人都有心思知道不能真的接手審問這件事,所以她只是想着按着自己的意思找兩個人出來認罪,順便惡心了嘉嫔。
李明德趕緊讓兩個大力太監将人拖了出去。接下來剩下的五個人雖然也在磕頭但都不敢再喊冤,就怕引得聖上發怒保不住小命。
“你,自己說。”随手指了個小宮女,冷冷地開口,雖然語氣中依舊不含任何感情,但這話竟然是讓人覺得徹骨的懼怕。
“回皇上,奴婢是膳食坊的小宮女。”說話的宮女哆嗦了下身子,也不敢擡頭更不敢發出啜泣的聲音,只是啞着嗓子回到,“當初嘉主子不得寵的時候,許多個主子都來膳食坊遞了話說……”飛快的瞥了一眼皇上皇後,才接着說,“說不許給嘉主子送熱菜熱飯……馬答應當時更是将給寵物坊的飯菜同嘉主子的換了……”
聽了這話,謹宣帝面上不露怒氣,只是抓着茶杯的手明顯更加用力了,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皇後,“既然馬答應如此喜歡寵物坊的飯菜,日後膳食坊就不必在準備她的吃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