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山上
從樓上下來，我趁着我爸去廁所的空隙逮到他，拉進房間裏單獨談話。
“說吧！給你個機會老實交代！”我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他嘿嘿幹笑：“早上碰巧遇見的，老相識了，就請他們過來吃頓飯而已。”
“讓我去縣城，是為了支開我？”
他繼續幹笑：“要不怎麽說我的大女兒最聰明呢？真是一猜就準！”
“別給我戴高帽！”我瞪了他一眼，“他們今晚是不是又要上山？”
“是。”
“那你呢？”
“我？”他像被踩到了痛處，趕緊表決心，“我哪裏敢呢？堅決不去！我已經金盆洗手了！”
“他們挖出的貨，你是不是想沾手？”
他很滑頭地說：“你要是不想讓我沾手，我堅決不碰！”
看他信誓旦旦地說話，我還是有些懷疑：“你保證你不跟着他們胡來？”
他啄米一樣點頭：“保證不胡來！”
我一直不敢睡覺，直到十點多，我從窗口看見我爸親自把那些人送了出去，關上門之後，他回了房間，我這才放心。
可是晚上我睡得并不安穩，半個小時後，一道細微的悶響從後院的院牆傳來，好像是重物落地的聲音，我一下子驚醒。
本來沒有多想，但是鬼使神差地，我從房間裏出來，去二樓爸媽的房間一看，裏面就只有我媽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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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着手電筒往後院方向一照，一個身影鬼鬼祟祟地躲了起來。
胸腔裏的氣血在翻湧，娘的，這貨果然說不算數！
竟然偷偷跑去後山了！
我站在陽臺上大半夜，一直在生悶氣，根本沒有睡覺的欲望，只是在想該怎麽和我爸說說這件事。
不知過了多久，我忽然看見村口方向駛來一隊車輛，一路往後山方向駛去。
夜色漆黑，他們竟然沒有打開車頭燈，當他們駛過路燈下時，我依稀分辨出白色的車身。
警察！
我心裏一咯噔，這個時候警察去山上做什麽，用腳趾頭都能想出來，我趕緊拿出手機給我爸打電話，想把他叫回來，可是手機鈴聲卻在他的房間響起！
我頭皮發麻，心砰砰跳個不停，猶豫了一會兒，就拿起手電筒，往後山的方向跑去！
他是我爸，他不能眼睜睜看他出事！
後山和村子之間的塬上，有很多墓，這麽多年已經被挖得差不多了，但是依然還有，尤其再往後山跟前走一些，雖然墓很普通，可是聊勝于無。
小學六年級的時候，南方出了幾件文物大案，風聲很緊，我爸的底子不幹淨，經常被叫到局子裏配合調查，那段時間日子過得提心吊膽，我爸怕我和我妹被吓到，所以就把我們送回老家住了兩年，初二的時候才接了回去。
這兩年裏，我爸經常回來頂風作案，帶着人去塬上用探釺測量，在這期間，我經常被奶奶使喚着去叫我爸回家吃飯。雖然沒有見過所謂的洛陽鏟，但是親眼見過所謂的墓灰，見了祭祀坑裏帶出來的灰和白骨，也見了墓周圍顏色較深的夯土。
從我爸口裏得知，這個塬上有很多西周墓，春秋時期的也不少，但最多的是唐宋元明清時期的墓，大多是平民，陶器和瓷器很多，玉器也很多，而青銅器較少，雖然少，但都是精品，都能賣個好價錢，而我爸就是靠這些成為暴發戶的。
我爸盜墓只是一種愛好，并不是以此為生，所以比較講究，盜墓的時候也只挑年代久遠的墓，至少是漢代以前的。而這些墓經過差不多兩千多年的時間，肯定很多被無數盜墓賊光臨過，沒被盜過的墓少之又少，而且位置相當隐蔽，這麽多年來，我爸探測到的墓沒有幾個，都記錄在一張圖紙的，我曾經偷偷看過，所以知道他探測到的所有墓的位置。
最東面的墓在黑河溝旁邊，一直往西，零散分布着。
我爸能和這些盜墓賊一起上去，肯定不會是跟着去看熱鬧，而是一起去挖他發現的那些墓，黑河溝就在村子後面，我一路跑過去，打算從那邊開始找。
雖然懂法律，想做個遵紀守法的好公民，也反對爸爸幹這一行，但是在親情面前，我心中的天平還是傾斜了。
不過我發誓，這次把我爸弄下來之後，就算是以斷絕父女關系為威脅，我也要讓他別幹這行了，真是的，欠收拾！
黑河溝算得上是這一帶的禁地，裏面怪石嶙峋，地勢複雜，常年有瘴氣，屬于有去無回的地方。這個地方連手機信號都沒有，撥出個電話，裏面像是有鬼哭神嚎，村裏迷信的老人就說那是黑河溝裏的鬼魂在手機裏和人聊天，聽起來特別瘆人。雖然我知道這都是吓人的，但是走進去的人和動物的确沒有再出來的，就連過來探險的人都沒有回來的，穿越小說看多了，我猜想這些人也許是穿越了，至于穿越到哪個年代了，這實在難以想象。
從黑河溝前面經過，裏面吹出來一陣風，寒氣瘆人，吓得我一抖。
沒多想，繼續往前跑。
小時候經常去後山玩，每次都經過塬，對這裏的一草一木都很熟悉，閉着眼睛都能找到路，再加上這些年一直在練田徑，體能相當好，所以很快就跑了很多地方，終于在警察之前，找到了我爸他們。
這是一片葡萄林，葉子正茂，葡萄也長得挺大挺嬌豔欲滴的，如果是以往，我一接近這裏，林子外面的大黃狗一定會沖我叫個不停，如果不是拴着，它一定會沖過來和我肉搏，不咬掉我腿上的肉不罷休，但是現在我并不擔心，因為它已經被我爸他們藥倒了。
黑夜裏，這些葡萄樹影影綽綽，我隐約看見盜洞口圍了好幾個人，正在把挖出來的東西往外吊。我想要不要只把我爸弄出來，把這些人送給警察當戰利品，可是考慮到他們一落網，肯定會把我爸牽扯進去，我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媽的，便宜你們了！
我一腳淺一腳深地往那邊跑去，可是還沒靠近，後面突然出現了一個人，勒住我的脖子制住我，壓低聲音在我耳邊陰測測地問：“什麽人？”
這個聲音聽起來隐隐有些熟悉，好像是晚上在我家吃飯的幾個人中的一個，語氣十分不善，這讓我知道自己沒找錯地方。他的力氣極大，要麽是常年幹體力活，要麽就是個練家子，但是我沒時間弄清楚到底是哪個，只知道這個人智商不怎麽樣，因為他把我勒得喘不上氣，竟然還想讓我回答他的話，這實在是太強人所難了。
“再不說話，我就要你的命！”
他在我耳邊狠狠說，我無奈地快哭出來了，實在沒辦法提醒他，只好摸出手電筒，對着他眼睛打開。突如其來的強光讓他猝不及防，一只手反射性地揮開我的手電筒，我立即擡起後腳跟往他裆部踢了一腳，他“哎呦”了一聲，手臂一下子松了，我一掙紮就掙脫了。
剛剛手電筒的光已經引起了盜洞口那幾個人的注意，有人壓低聲音問：“小劉，出什麽事了？”
為了不再引起誤會，我趕緊用手電筒照了照自己的臉表明身份，大半夜的不用看我都知道特別詭異，邊往那邊跑邊說：“我是老林的女兒。爸，我是朝夕，你在那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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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三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