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醫院
他的身體再一僵,再次深吸了一口氣,托着我的屁股把我往上抱了抱,然後摸了摸我的側臉,大拇指從我的眉毛上輕輕地滑過,癢癢的,再往下,落到我的嘴角,擦了擦:“別玩了,口水都流了一下巴了,到醫院門口了,快下來,進去給你看傷,聽話。”
“乃不答應偶,偶就不放!”
他沉默了很長時間,長長地嘆了口氣,無奈地說:“我答應你,放開吧,這樣真的很丢人。”
“真地?”
“嗯。”
我雀躍起來,松開他的耳朵,看着他的眼睛和他談條件:“那你從我的包包裏把手機掏出來,錄段音,說你發誓以後絕對不報複我,如果食言了就是烏龜王八蛋,生兒子沒有小雞/雞,如果給我找茬,就不孕不育,斷子絕孫,全家死光,然後把錄音發到我的郵箱裏。”
他的臉再次黑了,“你別得寸進尺!”
我搖搖頭,很真誠地說:“我沒得寸進尺,我就是想要你的保證,就跟你剛才說的,就算你現在答應了,等我一松手,你就會反悔,不僅要收拾我,還要收拾我的家人。”
他撫了撫額頭,“我向來說話算數,說放過你就放過你。”
“我不信。”
“你還嫌我不夠丢人,是嗎?”
“沒關系,我陪着你一起丢。”
他徹底惱羞成怒,抱着我就下車,聲音都暴躁了:“我就不信我治不了你了!”
看來這次他真的是豁出去了,就這麽抱着我往醫院裏走,後面幾個車上的男人都沒有跟着。現在已經快午夜了,醫院裏行走的人并不多,沒幾個人注意到我們倆怪異的姿勢。
他連號都沒挂,熟門熟路地抱着我進了外科室,外科室裏只有一個上了年紀的男醫生,滿頭銀發。
他腳步微頓,目光冰冷,突然就恢複到我剛看到他時候的樣子,聲音平靜無波,淡漠地問:“你怎麽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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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扶了扶眼睛,上下打量了我們幾眼,低下頭接着看書,處變不驚,一本正經地說:“工作。”
他嗤之以鼻,冷冷說:“給她打一針鎮定劑,把她給我弄下來。”
我心裏一咯噔,心想這下壞了,卻沒想到醫生淡淡地說道:“抱歉,醫生只負責救死扶傷,不負責除暴安良,如需幫助,請撥110,如果想上床,就近可去你的病房,想不被打擾,請去旁邊賓館。”
他沉默了,而我眼前噌得一亮,這說話方式,這犀利程度,知己啊!
他看穿了我心裏所想,瞥了我一眼,“別高興得太早。”在我面前忍耐力那麽差,可是在別人面前卻像是戴了面具似的看不出情緒,只是淡淡地說:“我們是來看病的。”
“精神科在二樓,這裏不收精神病患者,不過我可以幫你開個單子,拿着去給腦門上打個CT。”
毒啊!真是太毒了!我佩服得五體投地,真想上去和這個人擁抱一下。
出乎我的意料,他仍然不惱,輕哼一聲之後,抱着我出去挂了號。
雖然剛剛我表現很豪放,但終究還是個女孩子,臉皮相對城牆來說并不厚,所以一路上我把臉藏在他的肩膀裏。而他不知道是破罐子破摔還是臉皮真的很厚,對那些奇怪的目光視若無睹,沉穩鎮定,抱着我就跟探望病人時抱着的一束花一樣從容不迫,這不得不讓我刮目相看,猜想,原來人真的丢臉丢多了,終究會習慣的。
将領到的病例卡交給醫生,他淡淡地說:“給她處理傷口。”
醫生這才把目光從書上移過來,往我腿上瞧了瞧,正經地說:“小姑娘,下來吧!”
在這麽面無表情一本正經正氣凜然的人面前,我還真不好意思再以這樣的姿勢挂在一個人身上,但是又不能下來,因為下來了就再也沒有機會再上去了。
“醫生,你別理他,我不處理傷,你就當他是神經病,把他趕出去吧!”
“小姑娘,再抱下去,會懷孕的。”
我明顯感覺自己的臉垮了下去,這話尼瑪太有跳躍性太有內涵太一針見血了……
他置身事外,像是沒有聽到一樣,表情都沒變,只是右手放在桌子上輕輕敲擊。
“您老說話真有意思。”我給人家賠笑臉,“懷孕我覺得不可能,只知道如果我松開了手,很有可能會在你們醫院的太平間占個位子。”
老醫生微微一挑眉,目光探究地看了他一眼,再看我,一本正經地說:“小姑娘,有勇氣。不過,傷還是要看的,現在天氣大,傷口很容易化膿的,你看你的膝蓋,都已經血肉模糊了,再說了,手腕上的傷看起來很嚴重,如果傷到了筋脈,恐怕這只手會廢了。”
我一聽就驚了,之前神經一直很緊張,心思都在他身上,想着千萬不要被他報複,所以沒有把注意力放在傷口上,也就一直沒覺得怎麽疼,可是現在醫生一說,我忽然覺得渾身上下都疼了。
“那你先幫我檢查這只手腕。”剛想把左手伸過去,可是又反悔了,“不行啊!我把這個手臂松開了,他肯定把我給拽下來,我還是死路一條,不看了不看了。”
老醫生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他依舊事不關己,一言不發,冷淡疏離,閑适地好像坐在家裏看電視。
我的目光掃到他放在桌面上的手,相當漂亮的一雙手,手指瑩白修長,骨節分明,絕對養尊處優。
好熟悉啊……
醫生微微皺眉想了想,起身去旁邊不知道拿了什麽回來,動作利索地抓起他放在桌面上的右手,清脆的卡擦一聲,再老當益壯地抓起我沒受傷的右手,力氣很大,一拉,又是卡擦一聲,我低頭一看,手铐!
“很早以前一個警察送來急診,不小心把手铐落在這裏,剛好派上用場。”醫生面無表情地說,“好了,小姑娘這下可以下來了。”
我目瞪口呆,這……這算怎麽回事?
他的神色也有些變化,從他變得些微粗緩的呼吸來看,他惱了。
“解開。”他說。
“讓她繼續挂在你身上,或是安安靜靜坐在一旁,你自己選。”醫生相當犀利相當坦然地說。
他轉頭看了我一眼,抿了抿嘴,沒再說話。
醫生看向我,平靜地看着我,雖然沒啥表情,但是我知道他在等我下來。
“我下來他打我怎麽辦?”我擔心地問。
“他是個要臉的人,大庭廣衆之下,做不出這麽沒品的事,同時,他也是個不要臉的人,不在大庭廣衆之下,什麽傷天害理的事都能做得出來,總之,他就是個衣冠禽獸。”
這句話很毒,火藥味十足,說出來很尴尬,也說明這兩人是熟人。
我不由得擔心地看向他,他的表情果然冷淡了很多,眼神冷漠地看向醫生,醫生卻置之不理。
看來真的挺熟的,說不定有很深的過節。
我想了想,決定下來,因為一般情況下,一般人都不會選擇在仇人面前被人看熱鬧,他目前肯定不會選擇招惹我,畢竟招惹我這種女無賴的代價絕對是帶血的。
我放心地松開了手臂,剛想把腿松開,過了兩秒,停了下來。
“還不下來?”他的語氣淡淡的,卻是危險的。
我苦着臉:“腿夾得太緊了,都麻木了,張不開了……”
他:“……”
醫生突然不合時宜地撲哧一笑,被我們倆不約而同地瞪過去,變臉般恢複正常。
他慢慢地深吸了口氣,手握着我的腿彎使勁,沒想到他剛剛用力,我就感覺到膝蓋刀割一樣痛,不由得痛叫出聲。
完了完了,摔了之後沒走一步路,和他折騰了大半夜,到現在才發現膝蓋受的傷不輕,疼得厲害。
醫生直接開了單子,“不用下來了,抱着去拍片吧。”
他低頭看了我一眼,微微皺眉,“真是個麻煩精。”
我疼得頭冒冷汗,覺得自己這次肯定慘了,傷筋動骨三個月,腿廢了的話,就沒辦法跑了,會被這家夥整死的。
“我也不想這樣啊!”膝蓋疼得厲害,說起話來嘴唇都在發抖,本來想回嘴罵他才是麻煩精,但我是很識相的,在這個時候千萬不能刺激他,畢竟現在我已經光榮負傷了,戰鬥力也沒有了,不能再纏着他了,身邊只有他一個人,還是化敵為友比較好,就算不能化敵為友,至少不能讓他趁機報複我。
擠出淚水,我帶上哭腔說:“怎麽辦?我的腿要是斷了怎麽辦?我下輩子站不起來了怎麽辦?都怪你!都怪你!要不是你擋着我逃跑的道兒,我也不會摔倒!”
他的眉頭緊鎖着,眸光不善地看了我很久,最後拿過醫生開的單子,抱起我往外走去,“沒見過你這麽無理取鬧的人!”
我嘿嘿笑了笑,摟緊他的脖子,忽然覺得這個人其實挺好對付的,雖然看起來挺不好相處的,嘴裏也念叨着收拾我,可是到現在為止并沒有動我一根手指頭,反倒是我把他折騰得頭疼。
拿到結果後,醫生看了看,對我說了句:“小姑娘,骨頭挺硬的啊,挺耐摔打的啊!”
這句話不無贊嘆,知道骨頭沒事之後,我安心了,所以對這句話采取笑納,狗腿子地對醫生說:“嘿嘿,您真是慧眼識英才啊!”
醫生很快幫我把外傷處理好,沒出什麽大問題,傷口都不深,碎瓷片都挑出來了,休息一段時間,勤換藥就沒事了。
我試着站起來走路,卻發現膝蓋使不上力氣,站都站不穩,真是糗大了。
“你們可以離開了。”處理完之後,醫生淡淡地說。
他淡漠地看向醫生,“鑰匙。”
醫生正在收拾工具,手一頓,像是想起了什麽,站起來看了我們一眼,迅速脫了白大褂,往外面頭也不回地走去,留下一句特別不負責任特別讓人吐血的話。
“我剛剛說的是,那警察不小心把手铐落這裏了,沒說把鑰匙也落下了。”
我:“……”
他:“……”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