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病房中安靜到詭異。
我慢慢地放下手機,從輪椅上站了起來,腳踩在地上的一瞬間,膝蓋像是被刀割一樣,身體晃了一下,差一點就摔倒。
一步一步地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突然想起了美人魚,她是為了愛情而受苦,而我,是為輕信和愚蠢而受罰。
從小到大,我都是一個求真務實腳踏實地的人,從來沒有做過不切實際的幻想,在我的字典裏,從來都不會出現矯情這兩個字。在我看來,安妮寶貝和郭敬明筆下的文字和人物,根本就是閑着沒事找抽的。
而此刻,我竟然聯想到美人魚,突然間就夢幻了,我真想說一句,生活真他/媽是條性/欲盎然激/情勃發的漢子,盡做一些強/奸人生觀的事情。
白珊怔怔地看着我,臉色慘白,看到我走了過來,連忙把手機扔到白昀懷裏,像是扔炸彈一樣。
白昀的嘴角緊抿着,一雙眼睛深邃到不可思議,裏面像是蘊含着狂風驟雨。
“拿來。”我對他伸出手,用我從來沒有過的冷漠的聲音說話。
他的手緊緊抓住手機,手指關節都泛白了。
“拿來。”我又重複一遍。
他依然看着我。
“林朝夕……”
白珊拉我的手臂,聲音帶着明顯的顫抖,不知是心虛還是後悔,我一把甩開了她。
我靜靜地看了他很久,目光落到他的腿上,然後伸出手,憑印象按在他收拾的地方,狠狠一捏,果然,他的腿因為痛而顫抖。
輕輕地撩起他的褲腿,沒有受到一點阻礙,病號服就是有這個優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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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有白色的紗布,上面有血從裏面滲出來。
我閉了閉眼睛。
不是沒有覺得不對勁,可是卻從來沒有把他和雲少聯系在一起,那麽重的傷,就應該在床上躺着,就像他現在這個樣子,怎麽可能走得四平八穩出去亂晃?更別說生龍活虎健步如飛?
之前想好的要痛斥雲少的話,現在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張了張嘴,連聲帶應該怎麽震動都不知道了,最後竟然笑了出來,從嗓子眼裏擠出三個字:“好玩嗎?”
白珊又一次拉我,“這件事都是我的錯,你聽我解釋……”
昨晚她在車上說你誤會了,現在又說了句聽我解釋,終于把捉奸在床後的那句經典名言湊齊了。
我再次甩開她,仍然看向白昀,“你耍我也就算了,憑什麽動我妹?”
他緊緊地盯着我的眼睛:“我沒耍你,我也沒動你妹妹。”
我嗤笑一聲,冷冷地盯着他:“那劉燕北你認識嗎?”
他點頭。
“他剛剛要強/奸我妹,這事你怎麽解釋?”
白珊滿臉詫異,難以置信地說:“不是吧?”
他也驚訝了,皺眉:“他怎麽會找上你妹妹?”
“你們兄妹倆,真叫我惡心!”我向後退了兩步,拿起我的包,向外走去,“這件事,我跟你們沒完!”
白珊的大小姐脾氣在這一刻爆發了,終于不再平易近人,上前一步抓住我的胳膊,冷着臉說:“林朝夕,你別太過分,別以為我對你好言好語就能騎到我頭上來,劉燕北是個什麽貨色我清楚,不過是臭蟑螂而已,雖然有時候會用到他,但只是用到而已,他做什麽事跟我們沒有任何關系,別把屎盆子扣到我們頭上來!”
“沒有理由的話,我怎麽可能草菅人命?”我一把甩開她,狠狠地看向白昀,他的神色前所未有的冷,“我本來就很奇怪,你們兄妹倆怎麽就纏上我了呢?果然,天上也許會掉餡兒餅,但絕對不會莫名其妙掉下來一個有錢又好看的男人來,合着你們兩個從頭到尾就在玩我呢!白昀啊,我和你到底有什麽深仇大恨啊?不就是打過你一巴掌嗎?你至于這麽報複我嗎?”從包裏掏出支票,扔給白珊,“這個還給你,把鏡子還給我,生意不做了,頭款回頭給你打過去。”
最後再看了白昀一眼,“那段錄音怪不得你不肯删呢,不僅威脅了我,連我妹妹都能玩弄,真是個萬能鑰匙啊!你狠!真是狠啊!我再沒有見過比你更卑鄙無恥的人了!很好玩是不是?我也覺得挺好玩的,這兩天被頭豬給啃了!”
說完轉身離開。
可是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手臂被抓住,身體不控制往後一倒,撞進一個堅實的胸膛。
“我沒有玩你。”他的眼睛緊緊盯着我。
“我現在不想和你說這個。”我擡頭冷冷地看着他,“你最好祈禱我妹沒什麽事,否則,我是不會放過你的。”
他說不出話來。
我想抽回手臂,可是他的力氣比白珊大多了,我無能為力,往下看了一眼,他赤腳站在地上,我拼命忍住痛,狠狠地往他腿上的傷處踢了一腳,他的臉色瞬間就變了,慘白,手也放開了。
不知哪裏來的力氣,我腳步慌亂地往外疾走,進了電梯停了腳步,膝蓋像是斷了,身體脫力,我連站都覺得艱難。
真是疼啊……
到了一樓,電梯門打開,我想出去,可是竟然感覺不到腿在哪裏,挪不動一步,人一窩蜂地往外走,再一窩蜂地進來,眼看着電梯門要關上,我只能扶着電梯四周的扶手往外挪。
出來後,我已經疼得滿頭是汗了。
我沖四周看了看,發現大廳有排椅子,就一瘸一拐地慢慢往那邊挪,想過去休息一下再繼續找人,忽然身體一輕,就被人打橫抱了起來往外走。
白昀冷冰到肅殺的臉在我上方,只說了一句話:“我帶你去找劉燕北。”
他已經換了衣服,黑色襯衣和長褲,腳上是铮亮的皮鞋,走得四平八穩,根本看不出他腿上的傷還在流血。
我沒拒絕,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劉燕北算賬,和他也要算賬,他帶我去,也省得找完劉燕北之後還要再回來找他,麻煩。
白珊也跟在後面,臉拉得像是撲克一樣,對上我的視線,就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看來也是個性情中人。
意外的是,我們在醫院門口遇到了馮醫生。
“你們三個氣勢洶洶的,是要去捉奸嗎?”他面無表情地問,看着白昀,“如果不是一旦錯過就不會再有的好戲,就給我回床上好好躺着,我已經厭煩給你縫針了,那條腿我也看膩了,再讓我給你處理傷口,就算你的腿不廢,我也親自動手給你剁了。”
白昀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從他身邊走過。
而白珊則向他鞠了一下躬,恭敬地說:“爺爺,您別怪他,這次我們不能不出去……”
坐在車上,白珊打了兩個電話就知道劉燕北在哪個醫院了。車向醫院行駛的途中,車廂裏安靜到詭異的程度,誰也沒有打破這份安靜。
陳麗麗給我打了電話,說她已經把林朝月送回家了,在等我回去,商量接下來該怎麽辦。
接完電話後,坐在副駕駛座上的白珊轉頭,以一種高高在上的姿态對我說:“等會要是查出來這事和我們沒任何關系,我不會放過你的。”
我沒說話。
到了醫院後,我沒等白昀抱我就直接跳下車,輸人不輸陣,這是去找茬的,應該雄糾糾氣昂昂,被人抱着像什麽話?
走到急診室的時候,劉燕北的傷剛處理好,人也醒了,正疼得呲牙咧嘴。
“劉燕北。”我叫他。
他看見了我,目光中迸出兇狠的光芒,我什麽都沒說,直接沖過去一拳砸中他的鼻子,他往後一倒,摔在病床上。
護士還在周圍,其中一個上來呵斥我:“幹什麽幹什麽!病人腦震蕩了,你想害死他是不是?”
劉燕北坐起來,擦了擦鼻血,我輕蔑着他:“就你這慫樣還想強/奸我妹?你他媽有沒有買保險?”
護士一聽,不可思議地看向劉燕北,眼神也惡心巴拉起來。
他目赤欲裂地看着我:“臭婊/子,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不想活的是你!”我冷笑,“不就是個破錄音嗎?你真以為老娘怕你嗎?有種你交給警察去啊,要坐牢的話咱們搭個伴!”
“靠!你個婊/子,別以為我不敢!你把我惹急了,我把你們家全滅了!”
“好啊!咱們就看看,你的強/奸罪判得重,還是我的包庇罪判得重!”
說着拿出手機,撥出110,他一看就慌了,撲過來搶我的手機,手也揚起來了,想扇我巴掌,卻被攔住。
他轉頭一看,瞬間就變了臉色,看着面無表情的白昀,先是驚恐,馬上又恢複正常,讨好地笑。
“五少爺,你怎麽在這兒?”再往後一看,“十小姐,您怎麽也在?”
急診室的護士和醫生全部被請了出去,只留下我們四個。
白昀一把将他甩在地上,如同看一只臭蟲,居高臨下地說:“說吧,怎麽回事?”
他的聲音很冷,渾身散發着冷漠倨傲的氣質,高高在上,很危險。
劉燕北驚疑不定地在我們三個之間看了看,咽了咽口水,對白昀說:“我沒想強/奸她妹妹,是她妹妹對我出言不遜,我才想教訓一下她的,只是想教訓一下的,沒想對她怎麽樣的!”
我直接一腳踢中他的下巴,“是嗎?她想出言不遜,就挑上你了,給你打電話讓你大老遠從醫院門口的咖啡館跟去KTV,讓你把她拖進女廁所教訓她?讓你拿着一段錄音教訓她?還是你把她裙子扒了,她才對你出言不遜的?”
他沒話說了,只是憤恨地盯着我。
白珊面無表情地盯着我:“林朝夕,不管他是不是想強/奸你妹妹,這也只是私人恩怨,跟我和白昀沒關系,你要為你的出言不遜付出代價。”
我看了她一眼,正想說話,白昀突然冷冷地說:“什麽錄音?”
我轉頭看他,冷笑:“什麽錄音你能不知道?
他皺眉。
腳底下的劉燕北終于驚恐起來。
我彎下腰在他身上搜,他反抗,我直接用手去摳他的眼睛,他疼得尖叫出來,再也沒有了反抗的能力。我找到他的手機,翻到媒體庫,一打開就看到很多淫/亂的照片,和各種女人的床照,不堪入目。
我很快就找到那段錄音,播放出來,看着白昀冷笑:“這可不就是我和我爸的把柄,拿來讓你們來威脅我們的麽?”
他皺眉聽完,接過來再聽了一遍,直接把手機扔到一旁,對我說:“這段錄音根本就是僞造的。”
我愣了愣,“僞造的?”
他點點頭:“那天你上來的時候很突然,誰會來得及打開手機錄音?”
心頭一股火竄上來,敢情我從頭到尾都是在被人玩?
地上的劉燕北面色驚懼,我仔細一揣摩,估計是這家夥自己拿着這段假錄音威脅了我,嘗到了甜頭,看到我妹色心大起,想繼續威脅她。
我輕蔑地看着他:“即使錄音是僞造的,你敢說這件事不是你指使的?”
白珊憤怒地推了我一把,“林朝夕,你少血口噴人,這件事和我們沒關系!你要是再給白昀身上潑髒水,我讓你看不到明天的太陽!”
我沒站穩,一下子摔倒在地上,不知道撞翻了什麽,東西乒乒乓乓摔了一地,白昀立即蹲下來扶我,冷着臉叱責白珊:“這兒沒你的事,回去!”
“不要!”她指着我說,“我今天一定要整死她!”
他的聲音陰冷下來,又沉又緩:“我再說一次,回去!”
白珊怔了怔,忽然就害怕起來,但仍然梗着脖子說:“要我回去可以,除非她道歉!”
“道歉沒可能。”我推開白昀,自己咬着牙站了起來,疼得我滿頭是汗,他又搭了把手,站起來之後,我拂開他的手,慢慢問:“白昀啊,你敢說你沒指使他來威脅我,讓我說出我們家後山上那些墓的位置?”
他的表情一僵。
果然。
白珊驚訝地問:“什麽墓?”
現在誰有空給她解釋?我輕輕地笑:“你說話啊,你到底有沒有?”
他說不出話來。
我笑了出來:“白昀啊,如果不是我,你們現在都在牢裏蹲着,哪能出來逍遙自在?不說報恩了,你也不能恩将仇報啊!你怎麽這麽狼心狗肺啊?”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當時我是讓他們那樣做,可是沒讓他們做什麽錄音……”
“你有沒有那麽做,這有什麽區別嗎?”我打斷他的話,冷冷說:“不管錄音是不是你讓他們做的,結果已經是這樣了,你們威脅了我,讓我心驚膽戰了半個月,每天晚上都做惡夢,就怕被警察給抓了,這也就罷了,欺負我,我忍了,可是為什麽要我妹牽扯進來?她才高中畢業,沒經歷過什麽事,這件事得花多少時間才能忘掉?”
他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還有啊,是你讓我不能把被威脅的事情說出去,讓我吃了這個啞巴虧?也是你,交代不讓删掉錄音,抓住我的把柄,可以随時來威脅我嗎?”
“我沒有……”
我低頭看了一眼劉燕北,他已經面如死灰了,原來如此。
“那你最好管好你的狗,別總是放出來亂咬人。”我落井下石,“他對我說的是,這些事都是你交代的,他只是個跑腿的小喽啰,要算賬,就找你。”
白昀的目光頓時就變了,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陰狠。
白珊驚訝地叫出聲,低頭看地上的劉燕北,目光憤恨,高跟鞋直接踩在他的手上,狠狠地碾。
“原來是你!”她銀牙緊咬,很快就踩出血了,“我們家的名聲都讓你給毀了!”
劉燕北痛叫出聲,卻沒有人阻止白珊。
我看了着白昀,冷聲說:“他是你的人,這件事也是因為你而起,你得給我一個交代。”
他厭惡地看了劉燕北一眼,叫人進來,聲音無比陰冷:“打斷他一條腿,以後不管是誰,見到他一次,就打一次。”
劉燕北懵了,半天才反應過來:“五少爺,我錯了,您饒了我這次我,我再也不敢了……”同時又憤恨地看向我。
這個結果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如果白昀沒有在的話,我只是找劉燕北談判,如果談不攏的話,就找幾個混混打他一頓給他一個教訓,沒想到白昀的交代這麽幹脆利落。
事情已經解決,再也沒有留下去的必要,于是我轉身就走。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的分量也可以吧?
吼吼~明天會有人被撲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