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2)

四鳳銅方案’被列為河北省十大文物精品。而且中山國出土的青銅器創造了三項世界之最、四項中國之最,在十幾個國家做過展出,引起了轟動。”他慢條斯理地解釋,“至于中山國,春秋戰國時期的一個小國,歷史很傳奇,最初地處陝北,是晉國的一個附屬國,當時內憂外患,不斷遭到衛國進攻,但是中山人并沒有等着挨打,經過十年跋涉遷徙,于公元前506年左右進入河北,才有了立足之地,經歷了戎狄、鮮虞和中山三個發展階段,在每個階段都被中原諸國視為華夏的心腹大患。雖然中山國最初地處陝北,但是離秦嶺并不遠,作者在秦嶺裏設定這樣一個和中山國有關的情節,倒也不是很離譜。”

我聽得一愣一愣,不由得驚嘆,兩眼射出崇拜的光:“哇!你怎麽會知道這麽多?”

“幹這一行,怎麽說也得了解一點歷史,至于青銅器,必須多看看真品,鍛煉眼力,才能分得出真貨和高仿的區別。”

“你一看到青銅鐵樹就想到十五連盞銅燈,而我聽都沒聽過,對有名的青銅器的名字都是脫口而出,可見你看過的青銅器不是一般的多啊!你都是在哪裏看的啊?”

“一般都是去博物館看的,平時多關注這方面的新聞,有什麽展出,就去看看,看多了,也就了解多了。”

我一聽就好奇了,打了雞血似的坐起來,趴到他身上問:“光看展出哪裏會知道這麽詳細?你別告訴我,你平時啥也不幹,盡看展出了?”

“那倒沒有,平時接觸得多,耳濡目染就知道了,再看看書,學學歷史,任何一個門外漢都能看出點門道。”

我苦了臉:“我平時也看書,也學歷史,為毛就沒有耳濡目染到呢?”

他一針見血:“那是因為你沒有把心思放在這上面。”

我撇撇嘴:“我不信你沒有專門學過這些。”

“古玩這一行的人的眼力和閱歷,基本上都是靠自己長年累月鍛煉出來的,科班培訓的都不怎麽靠譜。”

這句話倒是讓我有點共鳴,我爸店鋪所在古玩城裏大部分老板都是由別的行業轉行過來搞古玩的,都是慢慢入行,先是到處晃,這買一個,那買一件,打過眼,撿過漏兒,眼力慢慢就好了,這才租了店面搞起了盤子。

“那你哪個大學畢業的啊?大學裏的專業是什麽啊?肯定和這行脫不了關系,肯定是歷史系。”

“和你是一個大學的,至于專業,抱歉,不是歷史系,法律系。”

我傻眼了:“靠,你一個學法律的,竟然去盜墓,這不是知法犯法嗎?你這個人……額,怎麽說呢?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有點變态哦!”

他握着書的手僵硬了一下,另一只手揉了揉我的頭發,神色不變地說:“你既然知道我是盜墓的,還和我在一起,不也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有點變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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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真是個狡猾的家夥,把問題又抛給我了!

我拉下臉,我哪裏是心甘情願和他在一起啊?都是被他拿捏的!

他看到最後一頁了,迅速浏覽過去,合上書扔到一邊,在我滿肚子的委屈和牢騷爆發之前把我往上抱了抱,我順勢跨坐在他的腰上,這樣的姿勢更舒服一些。

“真不知道你為什麽喜歡看這麽沒有邏輯的書?”他皺眉,不打擊死我不罷休,“你覺得這裏面有什麽值得我們共同讨論的?”

我滿臉黑線,我能告訴他我想和他讨論胖子、悶油瓶和天真童鞋之間的三角戀嗎?

其實說實話,白昀冷漠的時候,倒真有點悶油瓶的氣質,大愛啊……不知道悶油瓶有木有我家白昀長得帥呢?

這個屬于YY,不能說出來,于是我換了個話題:“盜墓筆記寫了這麽多,謎團層出不窮,到最後三叔都沒有解謎,網上有很多人嘗試了,可是說得似是而非,你一眼就看出了一個所有解謎版本裏沒有指出的線索——和中山國有關,要不你試着解解這些謎團吧!要是寫得好了,說不定能借着盜墓筆記的名兒一舉成名紅遍網絡,緊接着你再爆個照片,再紅一把,就憑你這外形,再砸點錢,把你包裝成一個偶像派演員是沒有問題的。”

他倒是一點都不介意我的玩笑,竟然還一本正經地回答:“這個恐怕不可能,作者的思維天馬行空,想到哪就寫到哪兒,怎麽詭異怎麽來,根本沒有多少邏輯,最後解釋不通的問題都用謎團來代替,攤子是越鋪越大,恐怕最後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該如何解密,所以才寫了個似是而非的結局,把謎團留給讀者糾結去了,這樣的書,你讓我怎麽解密?看來,我是當不了偶像派演員了。”

雖然他講了個冷笑話,但是我胸腔裏有一把火在燒。

這家夥也太理智太刻薄太一針見血了,三叔聽到了會哭的……

作為一個三叔忠實的鐵杆粉,聽到了這番話,我感覺自己的偶像被侮辱了。

偶像被侮辱了,感覺自己被打臉了。

“切!你知道個毛!三叔哪裏不好哪裏似是而非了?你看你才似是而非呢!”我義憤填膺,往後挪了挪,坐到他的大腿上,指着他的內褲氣呼呼地說:“穿什麽CK啊?不知道褲衩的縮寫是KC嗎?簡直就是文盲啊!連這個都沒拎清楚還敢批評我的偶像,小心我和你拼命!”

他哭笑不得,把我往上抱了抱,翻身壓住我,一邊吻一邊無奈地說:“要是讓CK的總裁知道自家品牌被你這麽侮辱,估計他都快哭了,你這無賴勁兒,是個人都怕你。”

我被他吻得暈乎乎的,不知道該說什麽,心裏冒出一個念頭:這人還真是神奇,我憋着勁兒地找茬,每次都被他四兩撥千斤地糊弄過去。

拍賣會在一家富麗堂皇的飯店裏舉行,場合比較正式,我在昨天買的衣服裏挑了一件相對比較端莊的深藍色裙子,長及膝部,背後有個蝴蝶結,讓我穿上并沒有顯得老氣,反而成熟穩重了一些。

白昀又帶我去修剪了一下頭發,做了個造型,化了淡妝,整個人的形象一下子就提升上去了,倒還真像回事。更讓我驚嘆的是白昀,穿上正裝之後,瞬間就秒殺我了——太帥了!我看着他流了好長時間的口水,他那麽淡定的人都被我看得不好意思了。

白昀這次一反他平時的低調行事,開了一輛非常拉風的法拉利,本地車牌,還是紅色的。其實說老實話,法拉利對有錢人來說算不了什麽特別好的車,但是對我這種家裏只有帕薩特的人來說,那可是絕對的好車,所以一見到這輛車,我瞬間就激動了,非吵着要開,白昀無奈,于是就妥協了。

出發的時候,我們提前一個小時走,可是最後卻遲到了半個小時——因為堵車,但是我很高興,無比感謝北京如此堵車,讓我在駕駛座上坐得很過瘾。

但是白昀就不那麽高興了,畢竟遲到了半個小時,等我們下車的時候,和門童一起迎上來的還有一個男人,是我只見過一面的老陳。

“五少,怎麽才來?”他嚴肅地迎過來,在看到我從駕駛座上下來時,眼睛一眯,我沖他笑了笑,他詢問地看向白昀。

“路上堵車。”

白昀的語氣很冷淡,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又流露出生人勿近的疏離氣質,等我把鑰匙遞給門童後,就沖我伸出手,我走過去想挽住他的胳膊,他卻拉下我的手握住,十指相扣,很親密地拉着我走了進去。

我偷偷問他:“他怎麽不叫你雲少了啊?”

別看他現在很冷漠的樣子,竟然還很幽默地說:“雲少是當我做見不得人的事時才叫的。”

我嘿嘿地笑。

讓我失望的是,這裏的拍賣會和盜墓筆記裏寫的一點都不一樣,沒有那麽注重形式,一個大廳裏就擺了幾排椅子,不超過一百個,幾乎座無虛席,前面是拍賣師,和一般的拍賣會沒什麽區別。

不過,這個場面雖然不大,但是保全工作卻做得很嚴密,競拍的買家都是經過篩選的,沒有邀請卡絕對參加不了。

我們經過層層安檢進去之後,白昀拉着我挑了個位子坐下,前面的拍賣師正在拍一座青銅簋,價格到了三百五十萬,叫價的人依然很多,很快就飙升到八百萬,勢頭依然不減。

我們旁邊有好幾個人認識白昀,紛紛沖他打招呼,他禮貌卻淡漠地點了點頭,那些人又看向我,再看看我們握在一起的手,目光挺複雜的,看起來既意外又好奇卻只能忍着不能多問,我不失禮貌地沖他們笑了笑。

雖然我平時挺跳脫的,但是正經時候還是很有教養的。

白昀的個子很高,雖然我也不矮,但是站在他旁邊就顯得太小了,于是出來的時候我穿了高跟鞋。好久不穿高跟鞋,一穿就穿了雙十寸高的,就走了一點路就感覺到腳疼了。坐下來我就不自覺地彎下腰去摸腳腕,覺得在這種場合下有些失禮,只好忍着,在下面活動腳腕。

“腳疼?”白昀看到我的動作,輕聲問。

我點點頭:“好久沒穿高跟鞋了,不習慣了。”

他微微彎腰,手伸到下面,拿起我的一只腳,在我的腳腕和腳面上輕輕揉了揉:“這裏嗎?”

他會這麽體貼讓我很意外,同樣意外的是旁邊的人,但他們很有分寸,只看了一眼就不再關注。

心在這一刻柔軟得不可思議,我輕輕點頭,他揉了揉,又幫我揉了另一只腳,我這才舒服很多。

“你先忍忍,等會我們就回去了。”

“嗯。”

坐了一會兒,我就感到無聊了。本來就是來看熱鬧的,可惜這裏并沒有什麽熱鬧可看,雖然競拍如火如荼,可是不參加的根本就感覺不到刺激。白昀也是靜靜地坐着,發覺我開始換姿勢了,于是低聲問:“坐不住了?”

我點點頭,可憐兮兮地說:“看別人舉牌子好無聊啊!我還憋着勁兒地想給你舉牌子過過瘾呢,你卻沒有一點想拍的意思,好失望啊!”

他輕笑,“真想玩?”

我點頭,“當然。”

他把手裏的牌子遞給我,“那你舉吧!”

我驚訝:“真的?”

“嗯。”

我興奮極了,但是沒有失去理智,問:“你确定要拍嗎?”

“随便。”

“哪能随便啊?如果你不想買,而我舉得太興奮,真的給你拍到了怎麽辦?”

“沒事,如果拍到,那就買了。”

我瞪大了眼睛,這也太財大氣粗了。

不過,他既然這麽大方,那我就不客氣了。

跟風舉了幾次牌之後,我就發現一個問題。

當一個物品競拍的人不多,價格也很低的時候,場內有三個人舉牌特別頻繁,把競拍的物品價格擡高,物品最後落到他們手裏。

“這裏面有貓膩吧?”我和白昀咬耳朵。

“你看出什麽來了?”

“額……不知道該怎麽形容。”我分別指了指那三個人,“那三個人是拍賣行找來的托兒嗎?冷場的時候全靠他們熱場子。”

“這都讓你看出來了,沒想到你這挺聰明的。”他笑了笑,“假拍,那幾個東西是他們自己的,在拍賣行混個眼熟,給東西賺點名氣,下次拿出來拍賣的時候就能拍到更高的價。很多藏家為了多賺點錢,都是這麽做的,自己的東西自己拍回去,這已經成為拍賣行的潛規則了。”

我奇怪:“拍賣行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而且你不是說,這裏的買家都是經過篩選的嗎?拍賣行會放他們進來搗亂?”

“買家經過篩選不錯,但是拍賣行畢竟是個委托機構,這裏又不是義賣,沒有哪個賣家會徹底放心不過來,畢竟是大筆的買賣,如果價格太低的話會虧的,就自己拍回去。而且,不管買家是誰,只要錘子敲定,拍賣就算成了,拍賣行就會從成交價裏抽取一定的費用,如果是賣家自己買回去的,只需支付費用就行,拍賣行一樣賺錢,所以這樣的行為是默許的。”

我倒是長見識了。

“我和你說過,現在的拍賣會大都很假,因為沒有什麽好東西,只好拿些次品來充場面,次品的價值沒有上升空間,不值得收藏。現在的拍賣行多如牛毛,有些拍賣行舉行幾次拍賣會都不一定有一樣物品真正拍賣出去,都是假拍。”

“既然假拍很多,那你為什麽還來?”

“這家拍賣行不一樣。”

“怎麽不一樣?”

他把聲音壓得很低:“他們銷贓。”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我把聲音壓得更低:“你的意思是說,其實你也是賣家?”

他默認。

我心裏只冒出一個字:“靠!”

現在很多有錢人喜歡收藏古董,一般的他們看不上,只喜歡那種稀世珍寶,可是現在的古玩市場裏根本沒有什麽稀世珍寶,真正的好東西不是在博物館和研究所,就是已經被人收藏了,要麽還在地下埋着。

博物館和研究所裏的東西是國家的,一般不會流傳出來,但是也有例外——有人監守自盜。最有名的一場案件是2002年香港佳士得公司在香港金鐘道萬豪酒店舉行的一場名為“皇室信仰:乾隆朝之佛教寶物”的專場拍賣會,拍賣的物品中有兩件清代皇家文物:一件是清朝乾隆代蓮花瓣座粉彩描金無量壽佛坐像,另一件是清朝乾隆代銀壇城,最後被證明是故宮博物館收藏的文物,後來被調撥到河北省承德市文物局外八廟管理處,被人偷出來拍賣。這件事一爆出來,中國文物界一片嘩然。雖然現在國家嚴打,但是仍然擋不住一些人頂風作案,這樣的事情時有發生,只是沒有被爆出來。

至于私人收藏的古董,難免會被人惦記,弄不好就會被偷被搶,這樣藏品就成了來路不明的物品,買賣同樣是違法的。

前兩樣的數目太小,所以很多人把目光投向地下埋着的古董,這才是贓物的主要來源。然而現在的盜墓賊出身都很低微,沒有進拍賣行的路子,就直接賣給文物販子了。這些古董再經過幾個人的手,才會進拍賣行,然後賺個滿載而歸。至于盜墓賊,其實只能賺一點。而像白昀這樣的,自産自銷,全是他一個人賺的,而且賺得不止一點。

“別這麽驚訝。”他淡淡地瞥了我一眼,“別說漏嘴了,這裏沒人知道我的身份。”

好吧,我乖乖閉了嘴。

“你的東西是哪件啊?拍出去了沒有?”我好奇。

“下一個。”

下一個是把戰國青銅劍,專家當場鑒定為真,我兩眼一抹黑,根本不懂,聽拍賣師介紹,這把劍的制作工藝和湖北省博物館收藏的越王勾踐劍的制作工藝相似。

我曾經去武漢旅游,去過湖北省博物館,親眼見過越王勾踐劍,相當震撼。這把劍在地下埋了兩千多年,出土的時候毫無鏽跡,鋒利無比,是中國收藏的第一號名劍,享有“天下第一劍”的美稱,唯有吳王夫差矛與之相媲美。

而拍賣的這把劍,在我看來,在外形上并不輸于越王勾踐劍,毫無鏽跡,相當鋒利,劍身的花紋很精致,鳥篆銘文很清晰,渾身閃着青光,清寒無比,就是使用者沒有聽說過。

拍賣師特意把那個人的生平介紹了一下,名字說了好幾遍,我都沒有記住,因為我在想,既然這把劍是出土的,卻能保持地如此嶄新,估計他給我的那把青銅匕首說不定也是出土的。

一有這個想法,我就激動了,當聽到拍賣師把青銅劍的起拍價格定在一千萬的時候,我瞬間就激動地腦子充血了。

拍賣師一叫開始,全場的氣氛前所未有地熱烈,很快價格就飙升到五千萬,叫價的人依然很多,可見這裏的買家都不是一般的人,當價格到了八千萬時,叫價的只是下那麽兩三個,很快就只剩下一個人,拍賣師也敲了兩下錘子,當要落下第三下時,忽然又有人舉了牌子。

這個人不是別人,就是我。

确切的說,并不是我自願的,是白昀拉着我的手舉了牌子。

拍賣師叫了價,全場靜了靜,很多人看向我和白昀,他泰然自若,剛剛那個人不想放棄,又舉了牌子。

我驚訝地看向白昀:“都拍到這個價了,你還不滿意?”

“價格還行,不過我今天是來砸買賣的。”他淡淡的,這時候沒有別的人競争,拍賣師又要落下第三錘了,“繼續舉,把東西拍回來。”

我一邊舉起了牌子,一邊問他:“為什麽要砸自己的買賣?”

“給老大家找茬。”他言簡意赅。

他的語氣很陰沉,我聽着很瘆人,就沒敢多問。

因為競拍的那個人太執着,最後這把劍的價格過億了,還往上飙了一段,那個人不甘願地放棄了,回頭往我們這裏看了一眼。

這一看不要緊,一看我就覺得他特別熟悉!

作者有話要說: 額……借白昀的口賣弄一下自己的見解……

因為忙,好久沒更,只能在字數上彌補了……

哎,我就是個萬年拖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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