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這麽一個放微博上後面都能綴個‘爆’的消息砸過來, 衛梵水以為自己會失眠。然而強度不低的工作和已經沒那麽年輕的身體并不給她矯情的機會，躺在床上沒幾分鐘，打算着晚上好好想想的人已經陷入夢裏。

睡前沒來得及想的東西, 夢裏全有，五光十色紛亂嘈雜, 紛紛擾擾讓人睡都睡不踏實。衛梵水剛被鬧鐘叫醒的時候還都記得自己夢了些什麽, 甚至打算等下跟雲清分享一下，好歹人家也是夢裏的另一個主角。然而等她洗過臉徹底清醒了以後, 腦袋裏殘餘的信息就只剩下‘另一個主角是雲清’。

我昨晚夢到你了，但是不記得幹了什麽，只記得你。

這麽說的話，好像很奇怪的樣子。衛梵水自己都覺得說這話的人可能是神經了，哪有人前一天剛被表白, 轉天早上就跟人說昨晚夢到人家了。

果然人在還沒清醒的時候, 智商基本等同于無。

早餐依舊是雲清去買的，衛梵水洗漱好出來面對着的就是已經擺好的熱騰騰的早餐。豆漿油條，還有之前做好的鹹菜, 很平常的樣式，但因為昨天才知道這位居然追了自己好久，這桌上再簡單不過的早餐也變得別有意味。

衛梵水其實搞不太清楚自己到底是個什麽态度。要說對于同性間的愛情, 她知道的其實不少, 不然在之前也不會落落大方的和基本已經被認定是gay的馮餘成走那麽近。但知道歸知道, 她确實從來沒有往自己身上想過。

排斥嗎？好像...也沒有很排斥。接受嗎？但又好像, 沒那麽容易接受。

腦子裏面亂七八糟有一堆東西, 理也理不清，對面還有雙炯炯有神的大眼一直盯着，衛梵水心再大也做不到泰然自若，只能埋頭吃飯先把早餐應付過去再說。

躲避的姿态太過明顯，雲清顯然有點小喪氣，但是看着衛梵水并不拒絕和自己同桌吃飯，也不排斥自己買來的早餐，心裏又燃起那麽一丢丢希望。

雖然沒被接受，但也沒拒絕，那就還有希望不是嗎。

“小區右面那家賣早點的好像換人了，是個男生在炸油條，”飯桌上*屏蔽的關鍵字*靜讓雲清特別不安，夾着油條找了個話題，“今天的油條好像和以前味道不一樣，你說老大爺以後會不會不出來了。”

不一樣？衛梵水又夾了一根，先咬了一口才把剩下的撕碎泡進豆漿裏，“一樣吧。那個估計是他兒子，一家的手藝應該差不太多。”

“哦，可能是我心理作用。你怎麽知道那個是他兒子的？以前好像從來沒見過。”沒不理人，是個好現象。雲清再接再厲，争取不讓話題掉地上，能聊多少算多少。

“之前吃飯的時候聽他們提起來過，說是有個兒子是開公交的，一直想讓他回來接手這個攤子。”

只要不提昨晚的話題，衛梵水覺得她也可以假裝昨晚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不管怎麽說，她們住在一起是既定的事實，總不能跟電視裏演的一樣，你不理我我不理你的，把一間房子的畫面切成兩個空間的故事。

別扭是一定會別扭的，就算大家對昨晚的事只字不提，心裏也都明白發生了就是發生了，不是你假裝不存在就會消失掉的。衛梵水不太清楚雲清是個什麽态度，她這會兒也沒那個精力去猜測雲清現在這是幾個意思。她就想着別讓場面太尴尬，然後趕緊吃完飯趕緊去公司，各回各的崗位誰也別看見誰，讓她好好想想到底該怎麽辦。

說實話雲清真的不是一個閑聊的好對象，找話題的功力也超級爛。但就是她明明不擅長聊天閑扯，卻偏要刻意去找話題就是想跟你說兩句話的勁兒，讓人覺得可憐又可愛，完全不忍心拒絕她。

反正，衛梵水是拒絕不了。

一路東扯西扯，也不知道聊了點什麽玩意兒，兩個人已經走到了往常要分開走的路口。衛梵水去公司，雲清去買咖啡。

天氣已經很冷了，衛梵水直接穿上了羽絨服，把自己裹得像個包子，雲清卻始終堅持着自己的幹練風，拒絕所有看上去很臃腫的東西出現在自己身上。

當然，毛絨絨的挂飾除外，反正它是挂在包上的，不算在雲清身上。

過膝大衣并沒有給雲清增加一些厚重感，反而因為她高于平均線的身高顯得有些單薄，從背後看上去，甚至帶上了些蕭瑟的味道，感覺特別孤零零。

“雲清。”衛梵水邁出去的步子又收回來，喊了一聲已經準備過馬路的人。

道路兩邊的人踩着斑馬線匆匆忙忙往前，雲清駐足在來往不斷的人流中回頭望過來，冷風吹過帶着她包上的小挂件晃了晃，晃的衛梵水心裏一陣軟。

嘴角不受控制的上揚，衛梵水把圍巾往下拽了拽露出整張臉，“我想吃水果杯。”

雲清愣愣的點了點頭，趕着最後十來秒的綠燈快步小跑過去，到了對面才想起來剛才應了什麽，雙頰酒窩浮現，回身再去找人卻已經看不見那個熟悉的身影。

什麽茫茫人海我卻一眼就能找到你，果然都是騙人的！

坐在辦公室，衛梵水怎麽都想不明白剛才的自己是怎麽了。

昨晚才發生了那樣的事，不管怎麽樣她們現在都應該保持一點距離不是嗎？可她剛才幹了什麽！撒嬌？示好？雲清會不會以為她是渣女啊，只撩不負責，既不答應人家又不放手。

啧，這麽一想，衛梵水自己都覺得自己渣。

miya小姐姐再一次充當了跑堂，踩着小跟兒噠噠噠的給她送水果杯，還有一杯溫熱的紅豆奶茶。奶茶和水果杯上不同的logo昭示着它們來自不同的店，顯然是有人在買到咖啡以後又跑去了別的地方。

入口綿軟的紅豆讓衛梵水突然想起了在山上的那碗紅豆牛奶。明明牛奶和奶茶是完全不同的口味，卻就是這麽不講道理的出現在了腦海裏，霸道的占據着思維最中心，讓人無法忽視。

當時喝到的好像也是這樣溫熱的溫度，紅豆比這個稍微更軟一點。當時好像過了飯點很久，大家都已經出去了，廚房裏面只有雲清一個人在。那個時候雲清的反應好像并不太正常，只是她當時睡的有點懵沒注意，現在想來，那鍋紅豆牛奶很可能是雲清自己煮的吧。

不然幹嘛緊張成那個樣子呢？還特意問她味道怎麽樣。

這麽一想，很多之前沒有留意到，或者說是沒往那面想的細節都慢慢浮現在了腦海裏。結合昨晚那句‘早就開始了’，衛梵水突然想笑。

哪有人是這樣追人的嘛，要不是陰差陽錯提起那個話題，她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往那個方向去想，難不成雲清要這麽一直追下去？

想象了一下雲清七老八十以後的樣子，顫顫巍巍的拄着拐杖還要憋着一股氣悶不吭聲對她好，這畫面簡直美好的殘忍，殘忍的衛梵水都有點想笑。

“衛老師？”小子琪挪着椅子湊過來，小小聲的喊了一句。

衛梵水臉上還挂着自己都沒注意到的笑，挑眉看她，“怎麽了？”

“那個...我去沖奶茶，您要麽？”

“不用了，我...”那個有字被卡在喉嚨直接擠碎了，因為衛梵水一擡手才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杯子裏已經被喝了個空。

“那個，麻煩幫我泡杯茶吧，謝謝~”

“好的，烏龍玫瑰可以嗎？”

“可以，謝謝。”

小助手拿着兩個人的杯子去茶水間了，衛梵水看着她落落大方的身影輕輕嘆了一聲。當初畏畏縮縮的小助手已經越來越穩重，不管事業還是愛情都蒸蒸日上，再看她，一團亂麻。

唉，其實不是沒想過要不要問問小子琪，到底怎麽樣可以确定自己是不是喜歡一個人。但這念頭也就是一閃而過，并沒有停留太久。

不是不相信子琪，只是衛梵水自己很清楚，感情這回事從來沒有标準答案，就算能從別人身上得到一個大概還算靠譜并且适用于很多人的标準，也不一定就能解決自己的問題。

她哪裏是不知道什麽是喜歡，她只是...不敢确定。

晚上雲清有個宴會要參加，早早的下班去換衣服做造型了。今天這場算是比較重要的時尚圈聚會，當地在圈裏有些地位的大部分都會去，不僅設計師們可以互相認識，很多公司負責人也會借此機會和設計師們交流。

不管在哪裏，不管從事什麽行業，人脈永遠是非常重要的資源。

雲清之前提過想帶衛梵水去，但是衛梵水不喜歡這樣的場合，給拒絕了。倒是周容，一早就請好了假，雲清前腳走她後腳就拎包坐上了秦煜的車。

總是陪在身邊的人去參加宴會了，衛梵水獨自一個人走在回家的路上。懶得做飯，路過小吃街的時候想着随便買點東西算了，卻總是不經意的想起那個不在身邊的人。

雲清喜歡這家的烤冷面，雲清嫌那家的雞蛋灌餅油太大，這家的烤面筋醬料調的不錯，那家的串串香麻醬給的特別濃。

原來在不知不覺中，她們都已經把這條街上的小吃全都吃過一遍了。

哦，也不是全部，前面那家炸小土豆沒吃過，好像是新來的。

“老板，打包一份帶走，不要香菜少點辣，謝謝。”衛梵水溜溜達達就走到了那邊，排了一小會兒隊買到了一份。

其實也不是特別想吃，就是覺得有人會喜歡，應該買一份回去。

習慣，真是一種霸道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