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熱烘烘的小土豆最後全進了蔣唯靈的肚子。衛梵水不想回家,準确來說是她暫時不想一個人待着, 但也不想被吵, 所以來了咖啡館。
進門的時候小蔣同學還一個勁兒的探腦袋往她身後看,問她雲清怎麽沒有過來。
原來在別人眼裏, 她們竟已經成了孟不離焦的關系。
“她有事,出去了。”衛梵水把手裏的小土豆塞給蔣唯靈, 自己去沖了杯檸檬薄荷水, 趴在吧臺上看小蔣同學吃的眉飛色舞。
趙初言在廚房做面包,探頭打了聲招呼雲J裳J小J築J就又縮回去了。幾塊錢一份的小土豆被蔣唯靈吃的像是什麽宮廷佳肴, 眼角眉梢都是開心。開心是需要分享的,小蔣同學也不好意思吃獨食, 一會兒跑進去喂一個。不過真是目的到底是什麽就不清楚了,衛梵水好幾次看見她出來的時候, 嘴角不是有紅豆渣就是有椰蓉碎。
最後是趙初言關上了廚房的門,蔣唯靈才終于老實了。
明明是性格南轅北轍的兩個人, 偏偏就是能在一起這麽久。衛梵水一杯水喝完又續了一杯, 看趙初言端着兩盤可頌出來挨個兒放進了保溫箱裏。
嗯,有紅豆的, 也有椰蓉的。
“初言啊,你這兒還招人嗎?”類似的問題其實有問過,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衛梵水就是想再問一次, 當着蔣唯靈的面問。
果然, 趙初言還沒說話, 旁邊的小蔣同學就炸了。
“不需要不需要,我很能幹的,不用再招人了!”為了證明自己确實很能幹,小蔣同學放下手裏的面包就要去拿趙初言手裏的烤盤,結果沒帶手套讓燙的差點把盤子拍飛。
還好趙初言握的緊。
衛梵水對這場景熟悉的簡直不要再熟悉,歪着腦袋默默喝水,看趙初言習以為常的從冰櫃裏夾了塊兒冰給蔣唯靈捏着,自己繼續放剩下的面包,全程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這到底是被燙過多少次,才能練出這種堪比吃飯拿筷子一樣自然的條件反射啊。
“想聊什麽?”趙初言忙完了手上的活兒,端了杯花茶坐下。
衛梵水整理了一下語言,把自己糾結不清的思緒一股腦兒全倒了出來,只隐去了雲清的名字。
反正她來,就是想找人聊一聊。
衛梵水總覺得趙初言像《解憂雜貨鋪》裏面的那個老爺爺,看過了人間百态,最後安定在這城市一隅,靜靜品味接下來的人生。
不怪她想太多,主要是趙初言這一身氣質,真的特別像歌裏唱的那個有故事的女同學。
有故事的趙同學安靜的聽着衛梵水講故事,不在乎她說的沒什麽邏輯可言,也不介意她東一榔頭西一棒槌的總是講着講着就跑偏到別的事上。
“她怎麽就莫名其妙就表白了呢?搞得我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而且你說她這也完全不像是在表白的樣子啊,別說表白了,就她那些所謂的追人,她要是不說我這輩子都猜不出來她是在幹嘛。”說起這個衛梵水就一肚子槽要吐,毫不客氣的把雲清從頭數落到腳,讓人感覺從她嘴裏說出來的這個人真的是一無是處。但衛梵水自己都沒發覺,不管是之前的那些小事也好,還是這些槽點滿滿的行為,她說的時候臉上的神情柔和的都不像她了。
倒是有點像剛才對蔣唯靈的毛手毛腳無可奈何的趙初言。
當局者迷,有的時候我們需要的其實不是一個多聰明或者說情商有多高的朋友,我們只是需要一雙站在旁觀者角度的眼睛,幫我們看清那些自己不曾注意到的東西。
《解憂雜貨鋪》的老爺爺不是什麽了不起的智者,他只是一個比較有耐心的比別人看的更開一點的普通老人。趙初言也不是什麽隐士高人,她就只是一個性子比較安靜的不太喜歡喧鬧的普通姑娘。
每個人在提出問題的時候,心裏其實已經有一個答案。老爺爺不曾左右別人的決定,趙初言也沒辦法替衛梵水決定接下來該怎麽辦。
“既然做不了決定,那不如想想看,如果那個人徹底消失在你的世界裏,你會怎麽樣。”趙初言提出一個假設方案,繼續喝茶。
反正她不是什麽心理咨詢師,衛梵水來找她也不過是想有個人可以聽她說說話而已。
如果,生命裏不再有雲清?
那她會有一個什麽樣的室友呢?挑剔?随和?還是叽叽喳喳特別鬧騰?
不管是誰,好像都沒有和雲清住在一起舒服。
工作裏呢?如果沒有雲清,她會有一個什麽樣的上司?那個人會把新系列交給她嗎?那個人會在她受委屈的時候始終站在她身邊嗎?
衛梵水設想了好多種可能,但每一種,好像都不如現在來的讓人舒心。
雲清真的有那麽好嗎?好像也不盡然。雲清怕黑,沒有安全感,悶葫蘆一個,很多事你不問她就不會說,而且有時候耿直的讓人想打她,明明不能吃辣還總是管不住自己的嘴,還特別無趣,一點都不浪漫。
這樣一個人,怎麽就闖進她的生活,變得不可或缺了呢。
沒有誰真的離不開誰,當你覺得一個人在你生命中變得不可或缺的時候,那一定是愛。
那麽問題來了,這個愛,是親情?友情?還是,愛情?
有人說,判斷對一個人是不是愛情的其中一項标準,就是看你有沒有生理沖動,想不想和ta發生肢體接觸。或者更簡潔一點來說,看你想不想上了ta。
這理論有沒有道理,有沒有可行性衛梵水不知道,反正她的思維不自覺就拐到了那個方向。
如果是雲清的話,好像...并不是很排斥的樣子。而且,雲清的唇色好像很淺,總是顯得她整個人都清清冷冷的,如果...她能給那雙唇增加一些血色,雲清看上去會不會...
越想越跑偏,在思緒徹底脫缰之前,衛梵水趕緊低頭喝水掩蓋自己的不自然,順便也壓下小腹處奇奇怪怪的感覺。
趙初言在看書,蔣唯靈守着一堆咖啡豆在學習怎麽辨別它們的不同。衛梵水悄悄擡眼看了一圈,沒人注意到她的異常。
很好很棒很nice,衛梵水打包了幾個紅豆可頌果斷結賬準備走人。
“哎,等等。”
趙初言張嘴留人,衛梵水動作一滞,尬笑着回頭。“啊?怎麽了?”
“你包忘拿了。”
“哦哦哦。”
提着一兜面包回家,迎接衛梵水的是滿室寂寥。雲清還沒有回來,小小的兩居室裏充滿了安靜。其實她們在家的時候,家裏也不怎麽熱鬧,都不是話多的人,自然也造不出多大的動靜。但她就是覺得,這會兒屋子裏*屏蔽的關鍵字*靜了。可能是被自己之前‘失去雲清’的設想吓到了,衛梵水顧不上換鞋就沖進了各個房間,先把燈都打開,然後把電視打開,等房間裏充滿了光和聲音,這才返回來把鞋換好。
雲清回來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個畫面:整間屋子除了她的房間以外全都開着門開着燈,衛梵水抱着抱枕縮在沙發上,呆呆的看了她一眼又扭回頭去繼續看電視,電視音量明顯大于平常,而畫面裏正在放着的,是廣告。
這是,怎麽了呢?
呆愣的雲清換位思考了一下,如果是她一個人在家的話,可能也會有這樣的畫面産生。尤其是今天風蠻大的,窗外時不時傳來嗚嗚的聲音,聽着還有點吓人。
想通了,就不覺得奇怪了。雲清換好鞋走到衛梵水旁邊,晃了晃手裏的袋子,“吃飯了嗎?我打包了飯菜,一起吃點吧。”
衛梵水剛才其實就是沒想好怎麽面對雲清,所以才假裝鎮定的回頭,這會兒聽她說要一起吃,頭猛的一擡居然還聽到了脖子嘎吧一聲。
“你沒吃飯?這麽晚聚會,他們都不管飯的嗎?你們是去哪裏聚了。”
雲清把外賣盒放在茶幾上,脫掉外套準備先回房間換個衣服,“管飯,不好吃,沒吃飽。”
這會兒衛梵水才發現,雲清的大衣裏面還穿着小禮服。黑色的抹胸包臀連衣裙,外加一件墨綠色的小西服外套,穿的時候西服應該是搭在肩上的,不失風度又保證了溫度。就是這光潔的一截小腿看上去不大暖和,也不知道當初幹嘛要選這麽短的一條裙子。
不過這腿是真的白啊,之前就覺得雲清身上的西方血統都用在膚色上了,現在再黑色的裙子襯托下,更覺白得耀眼,有點像瓷娃娃。不知道身上其它地方是不是也像這麽白,夏天的時候她怎麽就沒注意觀察呢?
想着想着就不知道想到了哪裏,衛梵水舔舔唇,看見雲清換了身家居服出來趕緊回頭,裝模作樣的往袋子裏看,“你都買了什麽呀?”
“哦,疙瘩湯,還有兩個菜,杏鮑菇和木須肉。”雲清原本直順的頭發今天為了造型在發尾卷了兩個卷兒,搞得她特別不适應,進去一趟順便拿了皮圈,随手紮在了腦後。
精致的妝容,寬松的家居服和随意的頭發,放在同一個人身上竟然不覺得有多違和。衛梵水的視線在雲清已經褪掉不少顏色的唇上打了個轉,也不記得自己要說什麽了,匆匆忙忙踩着拖鞋往廚房奔。
“我也沒吃,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