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節

門,就不知危氏如今可還找得到本家的姑嫂來侯門!”

話甫落,身後跟從人一片笑聲。只是笑意中不帶多少歡愉,倒滿是幸災樂禍的意味,簡直叫人入耳生厭。

“笑聲聒鬧,有聲無意,不吉,實乃不吉啊!”

一行人笑得正歡,忽聞一個聲音涼飕飕插了進來。硬生生将笑聲掐斷。這聲音來得突兀,新郎官鮮公子笑意一斂,立刻循聲望去,卻是在宅門之上,牆頭處穩穩當當坐着一人。夜色已濃,燈燭火光高處照不甚亮,眉眼尚未看清楚,第一眼先看到了月下藍白色道袍,像一朵突兀而生的雲,挂在檐角。

鮮公子的臉色登時不那麽暢快了,淡淡的兩道眉毛擰起,不掩語氣中厭惡的發問:“道士?”

高坐牆頭的李雲茅“哈哈”一笑:“道長通陰陽,曉風水,看吉兇。這位官人,今日不宜出門、嫁娶、添丁,若要得一門安穩婚事,不如聽某言,打道回去,改日再來吧!”

“胡言亂語!”言辭中戲谑之意濃得幾乎溢出,不容人聽不出來。鮮公子怒意更明,幾乎就要立刻喝令身後跟從人上前。李雲茅見狀立刻又清咳一聲,續道,“當然,若是百無禁忌,定要今日完婚,貧道也是攔不得的,只是……”

仰着頭的衆人眼前一花,尚未看清動作,就見牆頭青年道人手中已多出一柄雲拂,他拈在指端,遙遙一指:“夫人主家人丁凋零,親眷俱遠。某不才,勉強論得算有一二幹系。新姑爺既然上門,‘弄婿’之禮總不可少,姑嫂等不在,便由貧道代勞了!”

言罷,持着雲拂的手遙遙一揮,明明距離尚有丈餘,一聲脆響卻如在耳邊,唬得車馬衆人皆是一驚,更有一位直接吓得蹦了起來,才發覺失态,吶吶退下。

“你……”鮮公子氣極語噎。

李雲茅嘻嘻一笑,攬回雲拂:“山中有蛇,膽小善驚。故山民出入其中,常攜棍杖之類,先于身前擊草而行,蛇蟲聞之懼,無不遠遁也。”

他徐徐道來,如誦書篇,牆下迎親隊伍卻隐隐起了些騷亂。李雲茅看在眼中,不假理會,仍似笑非笑的看向鮮公子。鮮公子依然袖着手,表情中的怒意反倒淡了些,青白色一張長臉,竟也淡淡帶了點兒笑,笑意蜿蜒剛到唇角,牆上牆下,半空中突的一聲爆響,火光迸射,濺開細雨。交光一閃旋滅,卻是兩聲輕哼,半空膠着的力道這才顯露出形态,三千雲拂冰絲與一條烏光幽亮的軟鞭鞭梢攪在一處,兩下裏繃得筆直。雲拂一端,李雲茅已不是适才懶洋洋歪坐模樣,半蹲半跪在牆頭,一手扶牆,一臂擎力,微微抿了嘴角。軟鞭卻是緣自鮮公子手中,沒人看到他何時出的手,直到此刻兩廂靜凝,才瞥見他雙手盤扯長鞭,臉色愈青,唇勾冷笑:“有些來歷。”

李雲茅拉扯着僵持的雲拂,這時忽然眨了眨眼:“某師承華山純陽宮,自是有來處的。”

一句話道出師門,頓叫鮮公子一半意外,意外的自然是呂祖仙人門庭響當當的字號,一半又是不那麽的意外,畢竟敢插手當前事的人,自然有其可仗持之處。他頓了頓,只“呵”了一聲:“呵,純陽宮啊!”

話音一落,紫紅電光爆漲,蹿上長鞭,靈蛇一般攀向雙方較力之點。李雲茅驀的驚呼,臂膀一抖,登時整個人失了重心,從牆頭跌落。落勢未竭,連聲爆響炸開,一片白光在空地上此起彼伏閃人二目。光芒黯去,才發現場中局面已變,倒是李雲茅好端端揣着手站在那裏,雪白衣袂風吹飒飒,挽在臂彎的雲拂垂絲斜指處,地面一道暗淡紅線,萎端無光。他斜眼看了看那條紅線,燦爛露齒沖着臉色鐵青的鮮公子一笑:“承讓了。”

一方得勢,一方必然失勢,滿場噤聲,無人去碰鮮公子此刻的怒火。許多雙的眼睛都只盯着他,瞧他舉動。半晌,一聲裂帛,竟是鮮公子一把扯下胸前挂彩,怒道:“小子欺人太甚!”他容色添怒,以立足之處為中心,一股暗旋之力開始漸漸凝聚,暗紅光芒幽幽蔓延鋪地,隐流四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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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幅陣勢看來倒果真不尋常,李雲茅獨下華山,縱然身負絕學,并不肯托大,登時也拿出十二分小心應對。他出身靈虛門下,本就是丹符一脈的嫡傳,一身本事又在同門中極為出挑。這一全神施為,雖不似鮮公子那廂邪光湧動妖風奪勢,但就那樣端端正正站在原地,左手拈訣,右手雙指并戟成筆,徐徐畫向虛空之中。動作仿佛不緊不慢,卻随着筆畫落下,乾坤之力驟凝,清元聚處,天地間濛濛細雨受其牽引,萬千銀絲迸躍,此起彼伏間,一股源自虛空的聲音灌入在場所有人的耳中。

那是洶湧澎湃坎水之聲。

五行運化,水火生克,雙方拉開了架勢,箭在弦上一觸即發,反倒是鮮公子先有些沉不住氣,陰測測道:“小子妄想以坎水克某火元之力,一出手就是相克之極,到底是不知厲害!”

李雲茅本在全神凝氣,這時歪了歪嘴角扯了個笑:“某見得世面少,只得班門弄斧,壓箱底的玩意也不得不掏出來了。不然……”他在話尾悠悠的拖了個長音,看似言辭待續,卻忽的吐氣開聲,右掌運符,左掌行箓,陡然白茫茫水光如瀑,水聲如雷,四面八方應令而來,細若銀毫的纖末雨絲,此刻卻是淩厲無匹,挾法篆之力,當頭罩下。

出乎意料的被搶占了先手,鮮公子怒上加怒,動作開合之間,暗紅風火飙卷而起,迎向水幕。但法力一接,竟是失策。原本以為眼前青年道士不及弱冠,縱有修為也淺,無能與自己硬撼。偏偏心思百密一疏,倒是淺看了李雲茅的出身路數。适才二人臨戰搭話,雖不過三言兩語,偏賺得的一點空隙足以成符,即便自身修為難能揠苗助長,純陽大道正法下符威加成之能,又豈尋常。李雲茅一擊之力,頓破風火邪威,餘勁未消,水箭橫掃,竟是連站在外圍的迎親隊伍也受池魚之災,立時一片哀聲慘叫。本是披紅挂彩的人群中,登時已有數名化得只餘衣袍,布料之下蠕蠕,鑽出幾條倉皇思退的長蟲。

手下從人被硬生生打出原型,倒比自身吃了虧還叫鮮公子發怒。喧騰的風火剎那一掃而空,甚至略占了上風的水幕也一時為之消凝。突兀而起的空與靜,抹殺嘈雜,只有隐隐一片“嘶嘶”聲漸生。

李雲茅一招得手,但也只不過算是偏勝半籌而已,并不敢大意。他本想趁勢而上一鼓作氣退敵,但才欲動的身形,因這變化硬生生頓下。“嘶嘶”之聲愈發鮮明,彌漫周遭無所不在卻也無從分辨來處。李雲茅手下悄悄捏個法訣護身,還在戒備的四下打量,卻忽然發現視線似乎受阻,遠些的事物,竟已有些看不分明了。

後知後覺中,雨聲不聞,水氣不散,化作彌天大霧,濃白色棉絮一般,一經察覺,已是無處不在。對手,宅院,坊牆……一切所在都被霧氣遮蔽,無可觸及。

變化驟然,李雲茅也并非看不出路數。那位鮮公子盛怒之下,竟以自身丹火煉化水雲,化作幕障。只是此法消耗不可謂不大,卻非是什麽強攻硬撼之招,更似前置誘敵所用。他一時戒備,全心提防鮮公子在霧幕後的冷招,一邊還要語調灑然的笑了聲:“蛇火啊……”

無聲應答,濃霧深處,倒是起了一陣奇特的“嗡嗡”之聲,聲音漸起漸響,驀的拔高沖天。與此同時,霧海中心如被巨力攪動,竟掀起了一片碎浪狂波。

霧浪生處,微透半分遠景。層層疊疊白绡般霧練中,一道龐然長影扶搖而升,蜿蜒游入空中。長影去速極快,李雲茅縱然目力不弱,也只勉強捕捉到了一道巨尾的殘影。

只這一點殘影,叫他臉色大變。

再顧不得眼下亂局,李雲茅大喝一聲,雙臂猛振,身形展如白鶴,扭頭向宅內縱躍而去。他這一身梯雲縱的輕功亦得純陽宮真傳,一經施展,當真身若鴻毛,可扶雲梯上九霄。只是功行再速,到底不及半空之中妖物飛騰,剛剛在宅內一處高檐上落足,就見內宅白霧籠罩未到之處,當頂黑雲翻騰,赤電缭繞之中,垂下一條粗大蛇尾,碎瓦折梁,掃向屋室之內。

那去處正是月娘小姐閨房,危夫人母女與幾名近婢聚集在內,頓時一片驚叫連連。四面雕花窗壁與垂簾紗幕俱碎,蛇尾如入無人之境,大逞兇蠻。

李雲茅看得清楚,滿心焦急,立刻再提真元疾奔過去。可到底距離尚遠,只能眼睜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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