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章節
個字:“要救他,就去取劍。帶上劍去朱家,某可助你。”
“取什麽劍?”謝碧潭腦中第一個浮現的念頭,就是李雲茅那柄常年裹在布中的火紅寶劍。今早回來,往李雲茅房中尋他時,尚見那劍如往常擱在床榻旁。
果然身後人便道:“你自然清楚是什麽劍。然後,某要你替李雲茅答應某一個條件,不在當下,而在将來。內容你也不必過問,屆時他卻必須要應允。”
“你這是何意?答應你什麽條件?你提這樣的要求,豈非趁火打劫?”
“你眼前所見,信或不信;李雲茅的一個承諾,你應或不應,某皆不強求。”身後人言辭穩當的很,似是成竹在胸,只是說出口的話讓謝碧潭聽來實在刺耳。“你說一聲否,某解你禁锢,立刻離開,如何?只是時不待人,李雲茅眼下的處境,也是同樣,某允你三十息,做個考量。”他說完話,當真不再出聲,不存在一般靜立在謝碧潭身後。
謝碧潭額上卻虛虛的滲出汗來,一時間許多真真假假的可能在腦中亂作一團。閉上眼,更有妖洞深邃、怪物猙獰,末了凝止在李雲茅臂上暗紅幹涸的血跡上。他狠狠一咬牙:“某答應你!”
身後“嗯”了一聲,仍沒多少情緒起伏。随後紅影在眼前一拂而過,謝碧潭眉心微微一涼,像被人用指尖塗抹了一下。便聽那人道:“你且去,待到朱宅,自得分曉。”話說罷,一股熱流自謝碧潭頭頂貫穿全身,他“啊”的一聲,“噗通”跌坐在地,手腳筋骨無一處不因受禁锢的血脈重新流暢起來而麻癢難當。
只是謝碧潭眼下顧不得這些,他自覺身體重回掌控,匆忙爬起身扭頭:“你到底是誰……”
眼中所見,唯昏暗天光,照見藥櫃書案小榻,無有半個人影。
腿腳血脈不舒,猶如萬蟻噬咬,鑽心難過,謝碧潭此刻卻顧不及那些了。
思及神秘來客話中隐意,與那真真切切的眼中所見,一股一股的慌恐從心底翻波樣湧上來,謝碧潭覺得自己的心說不得下一刻就要跳出喉嚨口,一身的虛汗出透了,洇着衣衫冰涼涼貼在身上,被秋風一打,禁不住的哆嗦。
他咬着牙一瘸一拐往後院去,直撲進了李雲茅的屋子。那屋子裏空洞洞的只有幾樣必備家什,清素簡單得很,可一目了然。一眼便看到了斜靠在幾案旁的長條布包,謝碧潭微松了口氣,快步過去将裹布解開半截,露出裏面黑沉中隐透紅光的劍柄,凜冽劍氣,似乎将欲透鞘沖出,幾不能直視。
謝碧潭還是第一次這般近的打量這把神秘寶劍,他只知乃是好劍,卻不識其中奧妙珍貴之處。但當初李雲茅初出此劍,就一劍斬了鳴蛇,适才那神秘人也格外說明,要救人,就需帶劍前往。想來這劍對于李雲茅來說,用處非常。這樣一想,忙匆匆又小心翼翼的将劍重新裹緊,尋了條結實的布帶,牢牢捆在了自己背上。天雨未停,這一遭卻無法撐傘了,謝碧潭翻出已有一段時日不曾用過的蓑衣鬥笠,胡亂穿戴一回,就往院子裏拉了匹馬出來,急急忙忙的離了家。
前往朱宅的路徑謝碧潭只是乘車往返過一次,談不上熟悉。好在記得依稀方位所在。這般糟糕的天氣,路上行人稀少,任憑他打馬疾奔也是無礙,只是少不得那些泥漿雨水迸濺滿身,縱然有蓑衣遮了一遮,到底也沒多大的用處。
頂風冒雨穿街過巷,兩旁坊牆建築漸漸有些眼熟,再估算一下動身的時辰,大略該是距離朱家不遠了。謝碧潭對那座精致小巧的宅院印象頗深,緩下馬速,摸索着兜進坊門,東繞西繞過兩條街,果然便見到了那座朱紅門樓,丹漆鮮亮得妖異,在凄風苦雨中愈發醒目。
目光落在門口兩座石雕鎮獸上,謝碧潭默默的抽了口涼氣,那石獸非是常見的獅麟龜象,而是八爪猙獰,昂身欲噬的兩只巨蛛,又用拳頭大的綠松鑲了眼,綠光幽幽,愈發讓人頭皮發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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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之前所見,斷非這樣兩只兇惡石蛛,謝碧潭有些遲疑的下了馬,又擡頭看,門樓上高懸的“朱宅”兩字倒還如故。他此時到底還有幾分難以拿定那神秘人的意思,究竟是只叫自己到這一處會面?還是困住李雲茅的魔窟就在宅院之中。只是瞧着門前石蛛,說不得還是後一種猜測更貼近些。
無論如何想不明白為何好好的一戶客商家宅就成了邪魔精怪的巢穴,謝碧潭回想起朱絲言談舉止,明明與常人無異,即便他那寡居抱恙的長姊,也是溫柔得體婦道人家。但眼下再思之無用,他在朱宅門前遠遠找了棵樹拴了馬,遲疑了下,望着空中大喊起來:“我已經到了朱家,你……你可該現身了吧!”
沒人應他,只有雨聲連綿,穿枝打葉,連綿不絕。
謝碧潭這才想着自己似乎連對方姓甚名誰都不曉得,就被平白引到了這裏。他又喊了幾聲,周遭還是毫無動靜,一時不免有些懷疑是否被人哄了。
但這點念頭才一動,一眼看到猙獰蛛像,又摁了回去。朱家門戶變得這般詭異,而自己曾見那陰森洞窟中,圍困李雲茅的,也有一只碩大蛛怪,很難說兩者間無甚關聯。若李雲茅當真被困其中,攸關性命,卻是點滴時間都耽誤不得,即便那神秘人不來,難不成自己堂堂七尺男兒,就要在外頭束手無策不成!
這樣一想,很生出幾分膽氣。謝碧潭咬了咬牙,大步邁開,就往朱宅大門走去。縱然眼前是龍潭虎穴,也要闖上一闖了。
只是心思底定,走到門前,正是兩只石蛛獸對踞的位置,謝碧潭舉步,卻好似被什麽無形的障礙阻了一阻,一腳落下,仍在原地,寸進不得。他愣了一下,擡腳再試,還是如故。眼看紅色門樓近在咫尺,卻是可望難及。
心中驀的升起一股躁火,謝碧潭恨恨擡腳,沖着看不見的無形障壁猛踢了幾下,依舊全然無功,甚至還被反沖出的力道震得腳底發麻。他向後一個趔趄,重新站穩了,忽然一咬牙,幹脆用上一身的力氣,低頭側肩,全無形象的沖着前方猛的撞了過去。
無形障壁似綿似剛,納勁反吐。謝碧潭豁出全力的這一撞,悶響一聲似沖敗革,随後一股更強勁的力道反震出來,竟将他彈得一個跟頭,跌跌撞撞倒退出了數步,“咚”的跌坐在地上。
這一跤摔得不輕,謝碧潭頭上的鬥笠都被掀飛在一邊,整個人狼狽的坐在泥水坑裏。很快瓢潑雨水淋了他一頭一臉,又順着衣領鑽進去,衣衫內外,皆是一片濕漉漉冷冰冰。
謝碧潭也像是被這一下撞飛了魂,愣愣的坐在那裏,瞧着朱家大門發呆。他瞬間腦中一片渾渾噩噩,盡是沮喪無力的落魄念頭,不要說再去沖撞那看不到的障壁,似乎連站起身的力氣都不足了。
呆呆愣愣在雨水泥地中坐了半晌,寒雨侵衫秋風肆虐,吹得他透體冰涼,止不住的哆嗦。又一個冷顫後,腰身一軟,向後便摔。
只是還沒等他當真倒下去,後背陡然傳來一聲什麽硬物摩擦着地面的鈍響。謝碧潭悚然一驚,整個人如遭雷殛,猛的僵在了那裏。片刻後,他伸手向後,指尖摸索着寸寸攀爬,終于末的一用力,一把撈住了捆在背後的長條布包。那裹布也已經濕淋淋一片,冷硬得像一根鐵棍。謝碧潭握着那劍,忽然就擡手抹了一把滿臉的雨水,咬着牙爬了起來。他沒什麽新奇的法子,剛剛那一跤大約磕到了骨頭,小腿還在隐隐作痛,索性就那麽有點瘸的拖着步子,又往朱宅大門走去。
一步一歪,狼狽非常,然後又一次伸出手,捏緊了拳頭,狠狠向着前方一砸。
忽的謝碧潭眉心一燙,似有一個聲音緊附在他身後,依稀聽得一聲“化!”
用力揮出的那一拳竟是砸了個空,乍然沒了着力處,謝碧潭腳下猛一個踉跄,連帶着險些閃了腰,失衡之下雙臂亂揮,好容易一把攀住了什麽,才勉強站住了,沒當真又一頭紮到地上去。
緩過口氣,謝碧潭擡頭,赫然發現自己扶住的,竟是那猙獰石蛛的一只長足。雖說不過是冰冷的石雕,仍透着陰森詭異氣息,讓他登時甩脫了手,然後才後知後覺的發現,那道看不見的隔開朱宅的無形障壁,自己竟然就這麽沖了進來。
一時間又驚又喜,回想起剛剛似是幻覺的那一聲“化”,謝碧潭忙四顧一回,大聲道:“是你麽?是你幫了某?”
然而依然無人應他。
謝碧潭倒也不再多耽擱了,他好容易闖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