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章節

此時李雲茅距離蛛網下亂局稍有距離,朱砂夫人滿心以為要再把謝碧潭擒回手中不過彈指之間,不想身才動,卻陡沉,如陷泥沼,僅可龜行。她一愣低頭,這時才聽到李雲茅不疾不徐的一聲喝:“純陽禦道,飛劍滿天,困!”半空劍光一斂而落,于她腳邊方圓徐徐鋪開,淺淺泛起一道銀紅漣漪,将朱砂夫人繞于其中。

借此一困之阻,李雲茅已迫近眼前,朱砂夫人只見他指拈法訣,張出八卦虛影,印向自己前胸,忙雙臂一擡,喝聲相抗。不想兩股力道甫接,卻是一道綿力,一陷一吐,登時将她遠遠彈開。朱砂夫人腳步踉跄着後退,尚立足未穩,李雲茅手中劃過七星,一道濛濛劍光虛吐,朱砂夫人頓覺身周一麻,一時難動。

戰況乍起乍落,不過轉眼,朱砂朱絲一退一傷,情勢頓改。李雲茅這才施施然彎腰,想要将謝碧潭攙扶起來。手指觸到了,卻改了主意,微蹲下身,一手抵上他背心,開始徐徐注入一道真氣。

只是俨然已經氣空力盡的謝碧潭卻不合作的扭動一下,硬是從他掌心挪開幾分,咳了兩聲道:“算啦,某才是大夫,某自己來治,比你來要快得多……”他聲音又忽然一轉,急促起來,“某背上的……背上的劍……你拿……咳咳……”

見他急切到嗆了口血沫,要斷氣樣的咳嗽起來,李雲茅默默收手,聽話的一轉,摘下了謝碧潭背後劍袱。熟悉的分量入手,他卻愣了:“這……怎麽會是……”

一把撩開裹布,似将一股陌生的金戈之意也一并撕開。堂皇出現的,赫然是自己那把火紅長劍,寶劍有感周遭妖氣彌漫,紅光迸射,煞氣蒸騰。

李雲茅深吸了口氣,收了收心境,平穩放下謝碧潭後持劍起身,看向也是一臉驚愕的朱砂夫人,忽的一笑:“夫人欲向貧道讨要火元,今日怕是不成了。只是火元雖不能給你,某卻不介意讓夫人一觀其威,與……真正的用處。”

他手中已然多出一物,正是謝碧潭見過幾次的那只繡着彩燕的精致小囊。囊口一松,紅光迸躍,獵獵如焰。李雲茅從中取出一枚小指肚大的赤紅珠子,夾在兩指間沖着朱砂夫人一晃,然後不知他用了個什麽手法,雙手一合,那紅珠穩穩當當嵌入了劍鄂之上,瞬間長劍自震,焰光吞吐,一拔盈丈。源源不絕的真火之威,滌蕩石洞,所觸妖氣,皆如摧枯拉朽,一掃而空。

朱砂夫人粉面雪白,甚至隐隐透出幾分青色,不肯置信的盯着那劍,咯吱吱咬牙道:“怎會是這把劍……怎會是……赤……霄……”

沒給她戰戰兢兢說完話的餘地,李雲茅持劍在手,指天法地,一揮成殺。瞬間妖光大盛,焰氣縱橫,尖叫慘叫之聲,焚起于其中。待到劍光凝落,滿地只餘大片黑灰血跡,被一旁烈火卷過,湮滅于無。

李雲茅收劍一回頭,就見謝碧潭不知怎麽搗鼓過自己,竟然爬坐了起來,原本正不曉得疼般掐着根不知打哪摸出來的銀針狠命往身上戳着,然後就目瞪口呆的停在了拈着針的姿勢:“你這劍……你這劍……怎生……這般厲害……”

李雲茅回他一個苦笑:“就是太厲害了,某才不願用它!”

謝碧潭沒再多問,洞中四處狂卷的火舌已經給李雲茅這聲苦笑做足了注腳。他咽了口口水,從肩上拔下銀針往懷中一收,真心實意道:“某當真跑不動了,麻煩李道長帶某逃一程命,可好?”

雙臂剛剛向前舒開,就落入了一個熟悉的懷抱。謝碧潭身子離地的瞬間,還記得要偏一偏頭,免得将自己滿口的血沫蹭到李雲茅身上。但随即就被一只手在後腦一摁,實打實的埋進了眼前的肩窩。耳聽李雲茅笑道:“摟緊了,莫松了手。”

謝碧潭立刻點頭,不止雙臂立刻攀上李雲茅脖頸,還在心裏指天指地的發狠話出來:“就算打折某的胳膊,也不松了!”

落了一天的雨漸漸在傍晚歇住了勢頭,但天還是陰的,路上也依然沒什麽行人。這般的天氣,掌燈的時辰不免提早許多,申時未過,已有不少院落中星星點點亮起了燈火,暖色的光點遠遠近近點綴在天幕下,反而比空蕩冰冷的白日熱鬧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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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究些的殷實人家,非但房內點燈,院落中亦有明瓦燈籠立在兩行燈柱上,朦朦胧胧的淡黃暈光照亮青石甬路,寧靜平和。

忽一道影子拖拉着從甬路上跑過去,一路留下沖鼻的血腥,将那點帶着清寒的雨後氣味破壞殆盡。

半邊身子滿是血污,披頭散發的女子踉跄着攀上木質廊道,撲到半開着的房門口,嘶聲道:“公子!公子救救妾身!公子……”

房中尚有一道紗屏隔斷,只能瞧見屏風後透出的燈光,以及一個落在屏上的身影。那身影擱下手中似是書卷的物件,開了口卻是把溫潤适耳的好嗓音,只是不帶什麽情緒:“能傷你至此,某卻低估了那道士的實力。”

朱砂夫人跌坐在廊道上,背倚着門板喘息:“是那把劍……他手中有那把赤霄紅蓮劍,一劍便毀了妾身的巢穴。若不是朱絲擋了一擋,妾身也……也沒法活着來見公子了……”

“赤霄紅蓮?那劍不是多年前便五行俱散,封在華山了麽?即便如今在他手上,也是威力有限,如何一劍就毀你巢穴,殺你兄弟?”

“是……”朱砂夫人忽的語塞,半晌才道,“是他将火元之珠,嵌入了劍中……”

“嗯?”屏後的聲音忽的一凜。

朱砂夫人登時慌了,嘶聲道:“公子息怒,是妾身疏忽了!求公子再給妾身一次機會……”

屏後一聲冷笑:“失了火元,打草驚蛇,還成就赤霄紅蓮劍五行歸一……呵呵,如今這蛛女也就還餘一顆內丹有些用處,你取了去,給你那心頭肉做個滋補吧,算是某送他個禮物。”

這後半句話,卻是對着門外所說。說罷,将袖一拂,房內燈燭登時熄了。同時黑暗中響起一聲慘叫,一道黑影背對着院中燈光站在門前,一只手上尚反射出雪亮的利刃寒光,一手中鮮血淋淋,自朱砂夫人胸口掏出了一物。

黑影沖着房內點了點頭,道聲:“謝了。”轉身便走。房內亦無回應,空空落落,早不見一人。

七 蝴蝶冢

依着謝碧潭的指點在朱宅大門附近找到馬匹,抱着人爬上馬背,籍着昏黑天色遮掩兩人一身的血跡,李雲茅一邊趁暮鼓未響匆忙返回問岐堂,一邊倒是難得的在心裏頭感念了一回如寄。若非她大方贈予車馬,單憑自己那頭倔脾氣的青驢,怕是今晚只能又靠着兩條腿跑回去了。

正想着,窩在他懷裏的謝碧潭忽然“吭哧”的悶笑了一聲:“同樣是妖怪,朱家姊弟和如寄姑娘可當真不同……嘶!”

他笑了一半,牽動嘴中傷口,頓時只剩下吸氣聲。李雲茅單手控缰,另一手輕推了下他的頭:“謝大夫,老實點成麽?瞧你這一身傷的,有點當傷患的本分!”

謝碧潭當下的情形當真也不大好看,病恹恹的倚着李雲茅才能坐在馬背上,衣衫褴褛血跡斑駁,若是與個不相識的打上個照面,只怕就要驚得人家大喊叫來坊門武侯。不過他動動手指頭的力氣倒還剩幾分,有氣無力的開始給李雲茅扳手指聽:“某被困在蛛網中時便以鋒針延保住一口元氣,後又外施針術凍傷止血,內催肺胃之功振發精神……因此才能這般留口氣與你說話。要真把自個當了傷患,只怕眼下已經涼了半截了……”

他忽的覺得挾在自己腰肋間的手臂一緊,那裏正有一道蛛絲割出的傷口,受力吃痛,不由悶哼一聲閉上了嘴。李雲茅卻滿意了,帶着點笑意道了句:“紅口白牙,有些話,當真說不得也聽不得,可記得了?”便又把謝碧潭往懷裏圈了圈,雙腿一夾馬腹,絕塵而去。

只是待到回到家中,少不得還是要謝碧潭自個撐起精神來打理自個。

李雲茅倒是有心伸手,可惜擔着傷患和大夫兩個身份的謝碧潭不領情,只指着廚房道:“隔行如隔山懂麽?你別給某添亂就好了。若要幫忙,就去廚下燒點熱水送過來。”

李雲茅立刻轉身擡腳,人進了廚房聲音還飄在外頭:“燒多少?”

“多多益善。”謝碧潭想也不想答他,扭頭進屋去了。

等到大桶的熱水搬進了房間,謝碧潭剛備好了各類藥物銀針細布之類,咬着牙吸着冷氣的把一身破破爛爛的衣服撕下來。

外衣倒還罷了,內衫混了血水汗水與一身大大小小蛛絲割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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