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章節
進去,随後便八足俱收,團成一團,沒了動靜。
藍玉取下紅蛛,團在掌心捧着,沖李雲茅微微一笑:“稍候。”
三人又坐到小幾邊,只是唐子翎無話,藍玉忙着擺弄又從竹簍中取出的怪異器皿。李雲茅自個枯坐一旁,免不得的微微側目打量二人,一邊搜腸刮肚想着到底曾在何處見過,只是百思無果,便又将目光轉到謝碧潭身上,從他額發眉骨,一寸寸的向下描摹。
端詳中不覺有些出神,一時心思紛纭。忽聞耳邊有人清脆一擊掌,少年脆生生又帶着些生硬口音的官話道:“我曉得了!”
李雲茅忙回神,向藍玉道:“如何?”
藍玉袖中彈出一粒豆大藥丸喂了紅蛛,又将它擱回竹簍,才道:“你這同伴,是中了妖蛛之毒啦。這毒陰險得很,本該是潛伏氣脈之內,暗地蝕人筋骨真元,殺人無形之中。但這位謝阿哥體內有一道很是純正灼烈的正陽罡氣,百邪辟易,硬生生将這潛伏的妖毒逼了個無處藏身,才一股腦的爆發出來。我看謝阿哥是個不會武的,他體內哪來的罡陽烈氣,誤打誤撞揪了這個麻煩出來?”
李雲茅卻是恍然大悟:“竟是這個原因!”他順手在空中虛劃一圈,一道淡淡金光在指端一閃即沒,“貧道為他能夠自保,在他體內種了一道道門真箓,想不到竟……難怪之前無事,卻是在寫符之後才突來這莫名其妙的高燒!”
他指上符光似虛似實,雖說只是演示一二,內中所蘊的純粹道術靈力卻是鮮明無比。藍玉像是沒見過這般道法,眯了眯眼,盯着他手指看個不停。直到唐子翎在旁清清嗓子咳了一聲,才拉回目光,轉過頭扮個鬼臉,又有點腼腆的沖着李雲茅一笑:“那我便曉得是怎生一回事啦!這妖毒要除難也不難,尋常醫者,哪怕有活死人肉骨頭……阿哥,是這般講麽……的本事,術不對症,也是不成。但遇上我們聖教出身的人,雖說我醫術平平,對付這些妖蟲詭毒卻是熟稔得很。這毒我定然能解!”
李雲茅聽到此,長出了一口氣,起身稽首:“多謝……”
忽的旁邊伸過來一只手臂,搪住了他。便見唐子翎仍是冷着張臉,向藍玉道:“你要怎樣救他?”
藍玉抿了抿嘴巴,然後笑道:“以驅蝶之術汲出散布在謝阿哥身上的蛛毒,并不算什麽難事。”
“用哪一種蝶術?”
“自然是……”藍玉答到此遲疑了下,還是繼續道,“驅毒化邪,自然是寒髓蝶最有效。蝶鸾之力,驅散區區一點殘餘的妖蛛之毒,完全沒有什麽問題。”
唐子翎的神态看起來更不悅了,卻又好似顧忌李雲茅在旁,不好深說,只道:“你當真要動用寒髓蝶?又快到月中,時間可不夠再培育一批出來。”
藍玉忙道:“只是一些殘毒,我只取十只,足以夠了。再者前幾日你還給我張羅回來些好東西補元氣,沒什麽大礙的。”
他二人在那邊語焉不詳,似有争執,李雲茅側耳聽了片刻,雖說不大清楚來龍去脈,倒也析出幾分相關,當下道:“藍公子,可是為碧潭醫治之物有何不便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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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藍玉立刻扭頭,連連向他擺了擺手:“沒事沒事,謝阿哥的毒不打緊,只是驅毒得在我家才可行,這裏卻是不成的。”
李雲茅機敏的順着轉了話題:“那倒無妨,某帶碧潭前往府上就是。”
“你們可明日來,”藍玉又探頭看了看還昏迷着的謝碧潭,“這毒不是一時三刻就致命的東西,再拖一夜,也無大害,我跟阿哥回去,收拾些必要之物,明日你帶他直接來我家就好。”
他這樣說,李雲茅自無異議,當下點頭一一應了。随後便見藍玉半拖半拽着臉色極為不悅的唐子翎匆匆離開,也不知這二人間,到底有何意見相左之事。李雲茅在那裏慢慢想了想,十有八九還是落在藍玉口中的“寒髓蝶”上。只是這名目倒也奇特,自己從未曾聽聞,想來多半也是自苗疆帶來的特殊之物。
他想了一回,又覺事不關己,便擱開了,轉而去到謝碧潭身邊坐着。裹在被中的人依然高熱昏睡不醒,但因得了救治之法,心中一直懸着的那塊石頭到底放下了一半。李雲茅擡手,指尖抹過他汗濕後粘在額頭兩腮的黑發,發絲細柔光澤,細細碎碎掃過指縫,觸感極佳。他半阖眼,像是要倚在旁小睡過去,腦子裏卻又是極為清醒的,一邊用指肚捏着那绺頭發,一邊慢慢的任憑回憶湧上來,一點一點将自己淹沒。
第二日裏,李雲茅終于見到了藍玉口中的“寒髓蝶”的真面目。那般晶瑩剔透如淺綠色水晶雕琢出的碧綠蝴蝶,纖細脆弱,仿佛一觸即碎。而揮動着薄翅,翩翩繞着藍玉指尖旋舞起伏時,似乎有淡淡的螢光從蝶翼上不時落下,一閃一爍,似幻還真。
李雲茅很由衷的感嘆了一聲:“此蝶甚妙!”
他們幾人如今立足在藍玉家的後院,想不到那看來只是不大的三間臨街正房,後面卻連着偌大一片院落。內中草木蔥茏,有自然雜生,也有明顯是經人栽培打理過的陌生品種,不過林林總總,都很整齊的規劃在了半邊院落,另外半邊,臨時用青布搭起了一個一丈方圓的棚子,也正是當下幾人身處之地。
布料甚是厚實,将上午的陽光遮擋了七七八八,內中只能勉強互視他人動作輪廓。也正因如此,寒髓蝶輕盈舞動間帶出的點點熒光才更為清晰,宛如一把碧星燦爛流動。凝視久了,甚至有目眩神馳之感。
李雲茅暗中數了數,果真只有十只碧蝶,再念及今日見面,唐子翎雖說仍是面有不滿,手下幫忙卻未見什麽耽誤,想來藍玉到底将他說服了。至于這兩人間到底有何因由牽系,李雲茅素來不好探旁人私事,卻是沒什麽好奇之心,眼看當下一切就緒,便道:“小藍公子,諸事已備,不是何時可開始動手祛毒?”
藍玉正低頭打量着被擺放在布棚正中地上的謝碧潭,光線昏暗如許,伸指難辨,也不知他能看出些什麽,片刻後擡頭,朝着李雲茅的方位一笑:“這便成啦,我這寒髓蝶乃是月下生,怕見日頭,不然連這棚子也不需搭……”他說着話,手腕一揚,十只碧蝶團舞如燈,飄飄自他肩頭手臂旁飛下,稀稀疏疏落在謝碧潭周身。李雲茅凝目力細看,那些奇異美麗的小生物竟似通曉人身經絡穴位,所落位置,無不是氣血彙聚流通要處,落得穩了,便斂翅低伏下去。
李雲茅自是看不清那些寒髓蝶有何細微動作,但是卻能發覺,随着它們附着在謝碧潭身上,通體的碧色竟是漸深,愈發濃郁,翠色可滴。若說先前還是淺綠水晶一般,慢慢已是成了墨綠玉石般的顏色,而那色更深,蝶形更重,隐約似要與帳中昏暗融為一體,幾乎難辨。
藍玉一直默默立在旁邊,不說話也沒再有什麽動作。唐子翎更是沒什麽注意落在碧蝶與謝碧潭身上,只是冷着張臉,瞧着藍玉舉止。他二人這般神态,仿佛這一場關乎謝碧潭性命的舉措,沒有半分疑難及稍可費力之處。
只不過李雲茅倒是樂見這般,藍玉的神态越是輕松,對于解毒之事越是成竹在胸,自然謝碧潭身上的風險也就淡了許多,未必不是好事。他心思暗轉,面上倒也同樣不動聲色。幾人沉默着圍在謝碧潭周遭,只瞧着那十只寒髓蝶身上碧色變幻,終至濃郁近墨,忽然一同振翅,齊齊飛起。只是拔升不過數尺,便陡然僵了,紛紛墜花般跌落。而落至地面,幾人耳中都明顯聽到了一片清晰的清脆破碎之聲。
藍玉伸手一拉,身後的布帳入口處垂幔被扯開,燦爛陽光透入,瞬間叫已經習慣了黑暗的幾人都眯起了眼。片刻後漸漸重新适應了照耀入眼的光線,李雲茅從眼縫中看出去,地面之上,一片星星點點晶瑩翠色,而不見半只蝴蝶殘軀。他驀的明白過來,那些寒髓蝶竟是如琉璃一般盡落地粉碎了。
驚訝之念還未盡,藍玉蹲下身,在謝碧潭頸旁耳後幾處穴位輕輕掐了幾下,已是對諸般事物毫無反應,沉沉昏睡了快兩日的那人,口中終是緩緩溢出了一絲呻吟。
再次在自己卧席上醒來,猶如做過一場大夢。
謝碧潭花費了足有兩刻鐘時間,一邊緩慢的進些熟爛粥飯湯水,一邊聽李雲茅将這幾日間種種變故以及來龍去脈說來。雖說乃是發生在自己身上,如今聽來卻好似旁人故事,乃至藍玉登門,碧蝶祛毒等等,更是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