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章節
以深入,更不要說救人,沒奈何下只得發書求救……”他說着話又剜了眼李雲茅,“本來這地界的事找你最為便利,你倒玩起了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把戲,豈非都是你的過錯!”
李雲茅被他噎住,只得岔開話題道:“舒家娘子遇險,你倒還有心情在此找某鬥嘴,想來已是成竹在胸了。不知你是尋了哪一位高手,非但不棄嫌你丢了純陽道術的臉面,還肯出手相幫。真是……某實在想不到,除了某這個做師弟的,竟還有這般好性情的同門!”
高雲篆倒是賣起關子來,笑道:“這個人你絕對想不到。非但是你,就算某見到來援手的是他,都結結實實吓了一跳,還當做眼花了。”然後便不再給李雲茅發問的空隙,向着他與徐北雁一招手,“時辰也差不多了,走,該去那老妖巢穴掃尾了!”
這一遭換了高雲篆前頭帶路,三人再次動身,走的是一條比之前還要難行的道路。或者說,幹脆就是在樹縫石隙中見縫插針的穿梭罷了。
高雲篆雖說對付妖鬼的本事有些贻笑大方,但能得下山入世的純陽弟子,武藝上的修為皆不算庸手。其實徐北雁反倒是對這樣的武脈道子更熟悉見慣,一路上又關不住話匣子,噼裏啪啦說個沒完。
李雲茅已見識過了他無與倫比跟人聊天的本事,這一次絕不再沒事插嘴,放任高雲篆一人對付他。就在高雲篆第七八次的心生出“這天沒法聊了”的念頭後,三人鑽過一條石縫,眼前視野忽然一展,原是到了一條深邃山谷中。
高雲篆長出了一口氣,如釋重負:“到了。”
眼前這一條山谷,狹窄幽深,一看便非是善地。只是三人乃是自谷中一條山隙中鑽出,省了不少腳力。這時站在崖下,只覺撲面皆是陰風,雜着一股說不清的腥膻臭氣,實在是難聞之極。
徐北雁做了個要吐的模樣,一手掩緊了鼻子:“高道長,這是什麽鬼地方?這味道……人能待麽!”
高雲篆同樣捏着鼻子,甕聲甕氣答他:“這是鬼待的地方,鬼不嫌棄就成了。到了這的人,死都死了,還挑剔什麽!”
“呸呸呸,某活得好好的呢!”
“……”
兩人脫口又互拆臺了幾句,一旁自出石縫後就一直沉默的李雲茅忽的開口,語調有些怪異,說不清是在嘆氣還是嗤笑:“果然是這裏。走吧,應該就在前頭了,你們小心腳下。”
這山谷幾乎照不進一線月光,黑暗一片,更勿論看清地面。但只憑腳底觸感分辨,無非泥土苔草碎石之類,幾人都有武藝傍身,斷不會因此失足。徐北雁一時嘴快,念叨了一句:“難道鬼也會挖陷阱?”
李雲茅哼笑,口吻平淡如談天氣冷暖:“這妖怪谷的地上,不知棄過了多少妖物屍骨,無人收斂,漚爛入泥土之中。說不得你跌個跟頭,手下就翻出一塊爛了一半的妖怪骨頭來。
他說得輕描淡寫,卻把另兩人聽出了一身雞皮疙瘩。雖說高雲篆道門出身,徐北雁又慣見沙場,但一想到自己走在一片沉泥銷骨了不知多少年的殘屍上頭,任誰心裏也舒坦不起來。兩人頓時都閉了嘴,跟着李雲茅埋頭前行,卻是沒能察覺到帶路的人莫名其妙的轉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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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李雲茅說得駭人,一路走向谷底,腥臭沖鼻,卻不見什麽妖魅鬼物再次襲來。整座山谷中空空蕩蕩,沒有一絲活氣和動靜,宛如一潭死水。但越是這樣沉靜,越讓人心中惶惶,難以預料接下來到底會發生何事。
李雲茅大約也沒想到谷中如今已是這般“幹淨”的局面,走了一段路,忍不住扭頭看了看高雲篆:“你找來的幫手到底是誰?”
高雲篆沖他嬉皮笑臉:“約定碰頭的時間乃是醜時末,就在眼下了。你想知道,何妨自個去看。”說着話,擡手向着前方一指。
那一片凝重的黑暗中,忽的有大片熒藍鬼光綻放生滅,宛如上元佳節兩京夜市的火樹銀花。只是這“煙花”非但不多彩絢麗,更鬼氣陰森,觸目生寒。再定睛細看,才發覺那片逐漸升騰起來的藍光,是由大朵大朵的藍色鬼火從山谷四面八方彙聚而成,無數大大小小深深淺淺的淡藍光點,飛蛾撲火般向着那一處凝聚,然後被藍光盡數吞噬。
李雲茅難得的變了臉色:“妖鬼王要出世?”
高雲篆大約也察覺到了不太妙的氣氛,但倒還鎮定,想了想道:“貌似他是這樣說的。可他又說,妖鬼王出世的那一瞬,有生死一隙,電光石火。他便是要取此機,斬這鬼王。鬼王一滅,整座東嶺自然再無妖鬼禍害的後患。”
他這樣說,李雲茅卻好似松了口氣的樣子:“有本事抓住鬼王出世那一瞬的機會,這種本事,莫非是……他?”随後又笑了,“若當真是,早知如此,某何必多餘跑這一趟東嶺。”
他兩個“他”來“他”去,如打啞謎。徐北雁聽不明白,也不耐煩聽,踮腳抻脖直往谷底藍光閃爍處張望。那藍光愈來愈盛,漸可照徹整座山谷,三人距離尚遠,猶可洞察周遭。只不過萬物皆映照藍光幽幽,更似鬼蜮。
藍光熾盛至極限,漸有實體似要凝出。整座谷中,驟起無根之風,掃蕩天地。這大風卷動一谷沙石亂走,塵土飛揚,迷人眼目,幾人不得不各自張袖遮眼避風。只是徐北雁窄袖披甲,沒的遮擋,只好将槍一立,雙手糊住了臉。偏又不肯安分的,将指縫拉扯開幾絲,還要向外張望。
一眼看出去,他登時連繼續遮風也忘了,一個蹦高,手指前方大叫:“看!快看!那是什麽!”
只見藍光之頂,谷底峭壁之前,一道刺目白電劈開夜幕,劈入虛形實影之中。這一道閃電并無雷聲相随,卻有一聲全不類人的凄厲嗥叫随之爆起。剎那間藍光扭曲,一閃極致之亮,可灼人雙目,随後卻以更快的速度暗淡下去。大蓬的藍色光點似噴濺、似逃逸,伴着無數細微嘈雜的亂聲,頃刻向四面八方竄散。
徐北雁看得傻了,還保持着五指大張擋在臉前的姿勢,喃喃自語:“這……這……”
他還沒理順當自個的舌頭,忽然雙臂一緊,高雲篆李雲茅左右各提了他一臂,拖豬也似,扯着他撒開腿,就沖着谷底飛奔過去。徐北雁年歲雖是最小,個子倒是三個人裏頭最高的,被這樣一拉,兩只腳還跌跌拌拌攪在地面,恨不得在地上刨出兩條溝來,簡直苦不堪言。
好在只跑了半程,那不理會旁人死活的兩位道長又突兀停了步子。高雲篆一把丢開徐北雁,卻是擡頭沖着左旁一座高岩上一拱手,大聲道:“多謝了,杜師兄。”
那高岩兀立于旁,其後深邃不可盡見,藍光鬼氣一洩,倒有些許月光戰戰兢兢的灑落,照見岩頂隐隐立着一人,星冠鶴氅,飄然若仙,一手倒提一把長劍,劍刃上奪目的寒光,比那月色還要亮上幾分,如冰似水,冷氣逼人。
不過其人倒不似劍那般冷削,也向着高雲篆回了一禮,朗聲道:“高師弟,你要救之人應就在谷底,速速去吧。那二人被困時久,雖有冰劍囚龍陣勢護身,到底被鬼氣侵入一些,這兩日你需先以丹藥培其元氣,三日之後,某自會登門為他們醫治。”說罷,收了劍,轉身欲走。
這時,旁邊忽又有人高喝了一聲:“且慢!”
然後就見李雲茅抱着臂,笑嘻嘻的仰着頭:“杜師兄,你怎麽只顧着跟高師兄交代,難道不曾看到某麽,枉費某對你那般思念。”
“某從去年就念叨着了,你賭骰子輸給某的兩吊錢到底什麽時候銷賬?”
“還有,你自己不愛惹凡塵事,硬推诿到某頭上的長安危氏那一攤子事要怎麽算?”
“還有……”
岩頂那道士果斷轉身,充耳不聞李雲茅的唠叨,雙臂一振,身如白鶴,掠入其後深邃夜色中。
他行動之間,身形挪動,倒似有一片深色衣角自他背後一閃而沒,同行而去。只是夜濃如墨,那塊高岩又是月光也照不明晰的地段,到底是真是幻,一時也頗難以定論。
谷底最盡頭處,仍是一片荒蕪,并無多少曾被妖鬼盤踞的痕跡。只是崖壁下辟有一處天然石洞,不算太深,一眼望去隐約見底。內中影影綽綽,似有人、物跡象。
李雲茅準備得周全,這時翻出一只火折子晃燃了,借着微光,打頭進了洞。洞內簡陋粗糙,全無什麽打磨痕跡,也算不得寬敞。一些枯草幹枝胡亂散落在地,不似有心整理,倒好像是被山風不拘一格刮進來得多些。
徐北雁在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