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章節

後探頭:“這就是妖物的老巢?跟個尋常山洞沒甚麽兩樣啊,某還以為至少也要有一地骨頭架子骷髅頭才是!”

高雲篆白了他一眼:“這些鬼物不過吸人精魄氣血,又不要生啃幾口人肉,哪來的骨頭架子給你瞧。多半都是在山谷外捉到了倒黴鬼,就地吸榨得幹淨,只餘下一副皮裹的幹屍罷了……”

他正說着,忽見李雲茅站住了腳,沖着徐北雁招了招手,又笑眯眯向前一指。

徐北雁立刻上鈎,三兩步蹿了過去。步子邁得急了點,差點撞上個什麽龐然大物,堪堪貼着鼻子尖停下了,再一定睛,慘叫半聲,連忙蹦回了原地:“這什麽玩意!”

李雲茅笑呵呵的:“你不是要看骨頭架子?”

三人前方的,正是一具猙獰骨架,足有一丈多高,呈人立欲撲之狀。但觀其骨骼形态,非人非獸,也不知到底是個什麽東西,巨大的雙掌前端,雪亮爪尖足有五六寸長,縱然身化白骨,依然寒光閃閃,鋒利非常。

“這想來就是那妖鬼的原身……”高雲篆氣定神閑上前打量,“啧啧”兩聲,擡手指了指骨架胸腔部位,“被人一劍致命,毀了妖身,又蹉跎了這許多年,才陰差陽錯改修鬼道的吧。”

他指點的那一處,雪白骨骼中,有一道劍痕将胸骨盡數劈斷,貫胸而過。斷骨之口,皆焦黑似受火灼,想來傷其性命之物也非凡兵。

李雲茅也搭眼瞧了瞧,就扭頭繼續向前走:“滅妖身後改修鬼道,本也算是它的造化。只是不思悔改,仍一味害人性命修那邪門歪道,如今被杜師兄一劍斬得魂飛魄散永不超生,皆是自作孽。”

高雲篆點頭稱是,忽又笑道:“不過能勞動杜師兄出這一劍,也算它難得的造化了。誰人不知純陽清虛真人門下杜雲閑,一心修持天道,不涉半點紅塵因果事。連祖師老神仙都稱贊的天生仙骨,倒能來湊這一份熱鬧,殺這麽個不入流的鬼物,啧啧,真是士別三日啊!”

“杜師兄來走這一遭,倒當真叫人意外。”李雲茅同感不解。不過立刻,兩人便聽已經繞過骨架跑到前頭去的徐北雁叫了一聲:“這裏面有人……呦哈哈,好漂亮的一個娃娃,跟年畫上的小仙童似的!”

再向前數十步就是山洞盡頭,污糟一片的地面上,橫卧着兩人。一名韶齡女子,還有個八九歲的男童,皆是雙目緊閉,昏迷不醒。這兩人想來就是舒家姊弟,果然高雲篆一見,立刻飛步過去,将那女子扶抱起來,柔聲連喚:“舒姑娘,舒姑娘!”

李雲茅站在一邊咳了一聲:“杜師兄說了,他們被鬼氣侵體,要昏迷一段日子,你現在就是叫破了嗓子,也叫不醒人的。”

那一邊,徐北雁倒是好奇的一直伸手去戳那名男童的臉頰,戳了好幾下才擡頭傻笑兩聲:“這江南水土養出來的娃娃真軟,跟棉花團似的……哎,某才戳了兩下,怎麽臉蛋就紅了一大塊……這也太嫩了吧!”

李雲茅左看看高雲篆,右看看徐北雁,一擡頭捂了捂額頭:“一人背着一個,走了!再不走,留這鬼窩裏等天亮麽!”

當下高雲篆當仁不讓背起了舒廣袖,徐北雁樂颠颠又顫巍巍的将舒心抗上肩,三人循着來路退出洞去。這時天色猶是濃墨般黑,聊勝于無的一點月亮光像是兌進墨汁中的水,将眼前一切塗抹得一塌糊塗。好在谷內地形并不算複雜,一路磕磕絆絆,倒也還稱得上順利的摸出了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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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出妖谷,月色豁然清朗,淡銀粉般篩落地面,照見一顆盤虬老松,蒼枝如蓋,正蔽在谷口處。那松樹幹足有合抱粗細,其下黑乎乎的,像是一個人斜倚栽歪在地上。

李雲茅幾步過去,用火折子在面前一晃,沉默片刻,嘆了口氣:“此人大約就是董山。”

那人或許已只能用一具枯骨稱之,蠟黃皮膚繃緊在一副骷髅架子上。要不是有身上衣物布料佐證,全然一副已死了不知多少年的模樣。他身上尚松松挂着幾截崩斷的麻繩,茬口新鮮,李雲茅拈起一頭看了看,又丢下了:“來幫把手,讓他入土為安吧。”

徐北雁愣愣的眨眼:“好不容易找見了人,哪怕已經死了,也該将屍首帶回去給董老丈才是。你這就地埋了……是個什麽道理?”

倒是高雲篆很能心領神會,找了塊平坦地方放下舒廣袖,就挽了挽袖子過去幫忙挖坑,邊道:“白發人送黑發人,何必呢?何況是這般不得好死的暴斃模樣,讓董老丈見了,徒增傷心!”

徐北雁對此仍是似懂非懂,但瞧李、高兩人已經麻利的将一個墳坑挖得初具雛形,只好也擱下舒心上前幫手。不多時挖出了大略足夠的深度,李雲茅過去提起那具枯骨微一吐力,搬了起來,卻輕輕“咦”了一聲。

沒了屍骨遮擋,樹根下一個約有兩尺見方的土坑露了出來,坑掘得頗深,內中卻空無一物,想來就算曾有過什麽,也已被取走了。三人互相看了看,這次倒是異口同聲的道:“鬼茯苓!”

然而鬼茯苓終歸不知何處去,眼下非是糾結此事的時候,三人一同将董山屍骨安置到挖好的墳坑中,臨填土時,李雲茅又一伸手,從他脖子上拽下一物,找出塊帕子裹了,道:“給董丈留個念想。”随後七手八腳,填實了墳坑,也不好立碑,就折了根松枝斜斜插在了墳土前。

回程路上,徐北雁倒似有所感,抓了抓雉冠上的翎子:“跟董山這樣稀裏糊塗做了枉死鬼的,也不知道這些年來東嶺上還有多少。說不定前些日子跟着某回家裏去鬧的那個什麽……滑州人氏……也是個同樣遭遇的倒黴蛋。”

他說着話,又掂了掂背上的小舒心,“嘿嘿”一笑:“這姊弟兩個卻是命好,這叫什麽,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對吧,以後說不定還有什麽造化呢!”

三人此後路上再無耽擱,終是在天色将明猶晦的時分趕回了醉蝶村。一到村口,就見燈籠火把通亮,照見數條人影在光下晃來晃去,也不知已經在此等了多久。

等候的人中自然少不得謝碧潭。他被李雲茅一掌擊昏,再醒來時已過了午夜。陪在卧席邊的是黃金履,見他醒了,期期艾艾難得不知該如何開口,半天才道:“他讓你放心……”

謝碧潭仰面躺着,盯着黑洞洞的屋頂發了會呆。他心中縱然有脾氣,也發作不到黃金履身上,半晌後一個挺身爬了起來,還能沖着黃金履笑了笑:“某曉得了,李雲茅還說了什麽?”

黃金履早翻來覆去背的滾瓜爛熟,立刻道:“李道長還說,他天明前必然回來。”然後看看漆黑一片的窗外,又補上一句:“現在已醜時過半了。”

謝碧潭立刻沒半點猶豫,起身穿衣,一副要外出的架勢。黃金履料想攔他不住,也不作那無用的功夫,只道:“董丈在竈火上溫着熱湯,某陪你吃上一碗,暖暖身子,然後同去村口等李道長和徐小将軍回來就是。”

這般冬夜寒風料峭,一個疏忽,少不得就要害上一場風寒。謝碧潭自個就是個醫者,斷不會由着性子折騰自己撒氣。當下二人吃飽穿暖,董老頭與族中另一個後生也執意一同,四人打了幾盞燈籠,又帶了袖爐,便往東北向通往東嶺的村口過去。

這一等,就等到了天邊沉黑微褪,漸漸透出一點極深的靛藍顏色的光景。

謝碧潭遠遠瞧到那一行人從山路盡頭漸漸透出輪廓,又一點點清晰成了淡灰色的影子,再到衣履顏色、身形姿态……一一鮮明起來。鴨蛋青的天光還是灰撲撲的,徐北雁的紅袍銀甲、李雲茅的藍白道袍,都一并黯淡得不再那麽鮮明……謝碧潭忽然眯了眯眼,将懷裏的袖爐也擱下了,又向前走了兩步。

他走過那幾步後,扭頭正色問黃金履:“是某眼花了?怎麽有兩個穿道袍的?”

然而待人走到村口,近到可以彼此看清對方臉上的表情的時候,謝碧潭才察覺不是自個眼花,而是實實在在兩個人上山去,三……四……五個人下山來。

瞧着那浩浩蕩蕩有男有女的一隊人,不止大半是陌生面孔,甚至還有個年輕姑娘與小孩子昏迷不醒。當下留在村裏的幾人都不知發生了什麽變數,忙聽着李雲茅的安排套車的套車、預備湯水的預備湯水,然後又要将董老頭拉到一邊說話,又要将高雲篆向幾人重新引薦……這腳不沾地的一通忙下來,天光已是大亮,前前後後一個多時辰,謝碧潭硬是沒有找到能跟李雲茅獨處的機會。不要說事後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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