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章節

該是如此。只不過舒姑娘自己也是個飒爽性子,叫她頭疼的,倒不是多洗兩件衣裳之類的小事,而是舒心這孩子素來很有自己的主意。他既不想去萬花谷學藝,也不想去千島長歌學些經世濟民的學問,偏想着往天策府,舞刀弄劍打打殺殺,正跟舒姑娘原本的打算相違。如今他又同徐小将軍在一塊玩得好,少不得姊弟兩個争執起來,跟着人家偷偷跑了也說不準。”

謝碧潭便也忍不住的笑:“以徐小将軍那……赤子般的……性情,保不定真做得出來的!”

三人這般撿着些閑話說笑,黃金履又張羅着要從那些水仙中挑兩盆好的,回頭叫人送去問岐堂。正熱鬧着,就聽外頭廊子裏噼裏啪啦一陣腳步聲,黃念兒一溜煙的跑了過來,見了三人先打了個躬,才快嘴道:“爺,外頭街上有個人像是忽然發了急症,就倒在離咱家鋪子不遠的地方,如今好些人圍着呢,可要不要也叫人去瞧瞧?”

三人聽了,忙都起身,倒是異口同聲道:“走,出去看看!”

梅記大門外不遠,就是一個人來人往車馬喧嚣的十字路口,如今靠近北邊那一角,吵吵鬧鬧圍了好些人。人圈子正中,面色慘白雙眼緊閉倒在地上的,卻是張相熟面孔。那一身裝束,雖說在臘月中,少不得厚厚的穿着裘毛衣物,卻還帶着十足苗家特色,叫人一眼便分辨得出。

這昏倒在路邊的人自然就是藍玉,只是不知為何唐子翎不在旁邊。他身後常背着的簍子也栽歪了,上頭蓋着的土布掀開一角,好在沒什麽蠍子蜘蛛之類的爬出來,而都是些市上随處可見的小玩意小零嘴,想來這一遭出門,也是閑走閑逛添置年貨罷了。

只是圍觀者衆,藍玉又生了張一見便叫人憐惜的昳麗面龐,斷不該人情冷漠至此,光天化日,竟沒個熱心腸的上前搭把手幫扶。反倒是彼此間交頭接耳指指點點,不曉得在低聲議論些什麽。只是這般寒冷天氣,即便他身上厚厚的裹了皮襖,也耐不住躺在冷硬雪地上許久。更不知這突然發作的是何病症,可有性命之危。

正這時候,人群外圍起了陣小騷動,片刻後便見一個紅衣小姑娘彎腰低頭的擠了進來,手裏尚還捧着油紙裹着的熱氣騰騰的寒具,一邊鼓起腮幫子咬着一邊沖身後含含糊糊招呼:“師父,這裏好多人,不知道是什麽好吃好玩的……啊!”她一擡頭,驀的看清了眼前情況,驚叫一聲,零嘴也顧不得啃了,猛一甩頭,嗓門登時拔高了三分,“師父!這怎麽死了個人!你快來看看!”

小姑娘一身紅裙紅靴打扮甚是嬌俏,烏油油的頭發編了大辮子,還混着顏色鮮亮的紅色翎羽在發飾上。這一甩頭,簇擁在她旁邊幾個看熱鬧的人忙的退開了半步,讓出窄窄一條可過人的空隙。那空隙外頭,走過來的正是仍紅衣軟甲裝束的英淇。他步子闊大,周身的冷硬氣息更宛如實質,叫人不敢輕易逼視,因此極為容易就進了人群。

他目光落到猶昏迷着的藍玉身上,微微一凝,輕哼一聲:“香骨,這人還未死呢。”

“原來沒死啊!”香骨倒是松了口氣,頗誇張的拍拍胸口,又扭頭去扯着英淇一只手搖晃,“那……師父,你救救他好不好?救救他嘛!”

還未待英淇答她,一旁同是看熱鬧的人倒先快嘴快舌道:“哎,小女娃,離得遠些,可莫過去,那有條蛇呢!”

經這一說,才看到藍玉腳邊,當真有條一臂長的青蛇盤曲着身子,扁平蛇頭高高昂起,紅信一吐一縮盯着衆人。只是因顏色與藍玉衣物相近,又踞在原地不曾撲出傷人,一時才容易叫人忽略了。

香骨卻是不怕,甚至還上前兩步,屈了膝打量那條青蛇。見蛇身顏色碧綠可滴,宛如一塊上好翠料雕琢而成,很覺得好奇:“師父,這是什麽蛇啊?竹葉青?我記得不長這個樣子啊!”

英淇瞥了一眼青蛇,淡淡道:“這是苗疆蠱蛇,你只怕還頂不得它咬上一口,離得遠些。”

他這樣說,香骨偏笑嘻嘻道:“有師父在,我才不怕呢!”一邊大咧咧邁步,就往藍玉身邊湊過去,口中還念念有詞,“小蛇,你莫急,讓我師父來看看你的主人怎麽了。我師父可厲害啦,定能治好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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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她一片好意,青蛇卻不通人語,見她步步靠近,登時弓身立頸,口中“嘶嘶”作聲,戒備非常。待到香骨靠近到三尺之內,青蛇已是再按捺不住,猛的屈身一彈,快如疾電,撲向香骨面門。

那周遭圍觀的人群中,登時爆發出一片驚呼。

然而驚呼聲才起,英淇的動作卻是更快。也未見他如何舉手擡足,人已到了香骨前面,将手一甩,冷冷道了聲:“退下!”便看撲在半空的青蛇驀的僵了,“噗通”一聲栽下地,只餘了搖動兩下尾巴尖的力氣,卻是再無兇态,萎靡至極。

于是人群中的呼聲,登時又變作了一片驚嘆。

英淇不理會那些,瞧在香骨面子上半蹲下身,并不很耐煩的去看藍玉。只是手掌在他胸口一搭,忽的輕輕“咦”了一聲,挑了挑眉,眼中流露出幾絲玩味。可是這一瞬間細微的表情變化沒個人能瞧見,只看得他将藍玉扶坐起來,手上不知怎的在背心擺弄了幾下,略頓了頓,又提起掌來,壓在天靈。

那一股勁道含在掌心,正将吐未吐,英淇突覺一股冷冷殺氣潑來。猛一扭頭,就見場中無聲無息多出來一人,靛青衣袍,頭上壓了頂笠帽,将半張臉都遮去了,但仍能覺到刺芒般的目光從笠帽下射出來,死死釘住了英淇壓在藍玉頭頂的那只手。

那人一張口,聲音卻頗年輕,只是冷得厲害,帶着毫無掩飾的殺意:“放手。”

英淇卻是個軟硬不吃的,見來人雖說一身殺氣,卻顯然十分緊張藍玉。更有肩膊上繞了條通體銀白的小蛇,除卻顏色,大小模樣與仍僵在腳邊的青蛇全無兩樣,這情形若是說兩人沒什麽幹系才叫奇怪。他受了來人殺氣壓逼,倒是沒什麽笑意的冷笑的一聲,随後掌心乍然吐勁,“噗”的一聲輕響,藍玉登時全身猛的彈動了幾下。随後一聲呻吟,竟張開了眼。

“你……”那人後半句怒言登時說不下去,硬生生咽了。英淇這才撩起眼皮又瞧了他一眼,愛理不理道:“人活着,還你。”也不管藍玉本靠着自己攙扶才半坐在地上,站起身就走。

那人忙搶上前去一把攬住藍玉,還沒等說什麽,旁邊忽的伸過一個腦袋。香骨沖着他扮了個鬼臉,翻着白眼吐舌頭:“哼,不識好人心!”然後又忙跳起身追着英淇的腳步擠出圈子,“哎,師父,等等我呀!”一溜煙的不見了。

梅記的夥計領着黃金履三人趕過來時,正是英淇帶着香骨已經離開,連個背影都沒能瞧見。那小夥計頗機靈的在前頭開路,雙臂展開扒拉着人群,口中還不住嚷着:“讓讓,讓讓,大夫來了!”當真叫他辟出了一條通路,讓幾人進去。

不想擠到裏頭,看到的竟是兩張相熟面孔。謝碧潭倒還罷了,黃金履和李雲茅卻是認得,李雲茅忙叫了一聲:“唐公子,藍小公子!”

唐子翎此時正全副的心神都擱在藍玉身上,聽得人叫,頭都沒擡一下,仍只顧檢視藍玉狀況,又從懷裏取出個小玉瓶,倒了兩粒藥喂他吃下。倒是藍玉剛剛蘇醒,還虛弱着要靠唐子翎扶抱,卻有閑心沖着李雲茅咧嘴笑笑:“原來是你呀,好巧,這也能遇到你……”他的眼神往李雲茅身後一溜,看到了謝碧潭,立刻又添了個字上去:“們!”

只是謝碧潭倒比李雲茅還急些,對唐子翎通身散發的殺氣毫無察覺,目光在場中一撒,便認定了藍玉,挽了挽袖口就要過去診病。李雲茅一把薅住他,清咳一聲笑道:“藍小公子雖說醒了,這急症到底還要仔細診治一番才好。可巧梅記就在左近,唐公子,不如移步過去,讓碧潭好好瞧瞧?”

這時黃金履也終于能趕上說話,他竟是個與謝碧潭同樣大無畏的遲鈍,沒第二個李雲茅來拉住,直直走到近前去,俯下身扶了扶藍玉的肩膀:“正是如此,大家皆是熟識,不必客氣,快往寒舍來好生休息一會兒。這般冷的天氣,藍小公子又發了病,哪有還在外頭天寒地凍的耽擱着的道理!”

見他的動作,唐子翎全身細微一顫,倒沒阻止。只是立刻便斬釘截鐵道:“不必了,子玉的病某心中有數,藥也備在家裏,此時趕回去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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