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章節

這般的輕忽,在他看來倒是有機可乘,立刻将身一扭,無聲無息滑向後方,瞬間便與樹影融為一體。

英淇仍是背對着大樹,這時卻哼聲道:“誰準你走了!”

他身形未動,樹影之中突的一聲悶哼,一條人影如被噬撲,倒飛而出,狠狠摔在地上,随後,才嗅到淡淡一股血腥氣蔓延開。肩背之上,鮮血淋漓,似被利爪撕扯開了尺長一道口子。

英淇轉過身,眼神銳利,盯向那受傷的男子。片刻後冷笑一聲:“呵,蜀中弟子?”

那人并不開口,只一手掩了傷口,輕輕抽氣。然而他面上銀臉,雖遮去容貌,倒也顯露了師門身份。

不過英淇也不稀罕他答話,冷笑過了,又道:“你是什麽人,為何要對香骨出手,某全無興趣知道。不過,凡事有來有往,你來此殺人,既殺不成,那留下命的,就該是你了。”話說罷,全無一分間歇,将手一揚。

那暗襲之人身手本是不俗,即便受傷在先,也非可叫人随意欺淩。只是英淇這看似尋常的擡手,甚至手中揮出的暗紅光芒去勢清晰可見,他卻全無閃避餘地,只能眼睜睜瞧着紅光一閃,貫胸而入,要害血脈經絡被切割的聲音,似已響在了耳邊。

然而并無瀕死慘叫,亦無血濺當場。

一聲清脆,一只巨大的鳳凰影子突的自那人體內浮于身表,焰翅張合,将人團團擁在了其中。紅光沒入,如破琉璃,鳳影之上頓時滿布裂痕,赤光瞬間漲至極限,映紅了整座院落,又随即暗淡下去,直到潰散消隐無蹤。這一變化不過幾個彈指間,只是被鳳影護住的刺客卻得以在英淇殺招之下周全了性命,再未添得一絲傷痕。

那刺客似是自己都未曾想到有這一種變故,雖說面具遮住表情,但只從他驀的僵住的身形,也看得出當下是何等驚訝。

英淇甚至也有幾分意外,喃喃道:“浴火涅槃,剎那生滅,這是……”他身形突的動了,一晃到了刺客身前,非是再次出手,而是垂臂一撈,将什麽東西抓在了手中。

随後他将手掌攤開,遞到刺客面前。掌中原是握住了一只碧綠的蝴蝶,只是如今早已雙翼破碎僵死:“你的?”

刺客一聲不吭,全不作答。

英淇又笑了一聲,只是那笑意半點不至眼中:“蝶姑屍解後,某原以為苗疆妖蝶一脈已然斷絕,想不到尚有餘根。也罷,既然有鳳凰蠱替去你這遭死劫,看在蝶姑面上,某今日不殺你。”他随即眯了眯眼,将手一握,碧蝶頓時化作一灘粉末紛紛揚揚自指間落下,“滾!”

即便有傷在身,長安城中那些巡夜武侯,唐子翎也未曾放在眼中。他本是夜行出沒之人,拖着傷軀,仍毫無障礙的回到了住處,卻在看清自己賃下的小屋時愣了一愣。

熒熒的一片燈光,正從本該寂靜黑暗的窗口映出來,忽閃忽閃的,投了道影子落在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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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子翎腳下頓時有些遲疑,雖說他出門時,藍玉早已服了藥沉沉睡下。但由其親手種下的鳳凰蠱被喚醒破碎,任憑怎生遲鈍,也會有所感應。如今燈已燃、人未眠,再看到自己帶傷而歸,少不得……唐子翎皺了皺眉,腳下隐約要動,卻是轉了個方向準備離開,打算找個地方落腳,先将傷處處理了再說。

只不過身子才轉了半邊,又忽的僵住。唐子翎驀的瞪大眼睛重新望向燈火明亮處。那條在窗前晃動的身影,修身束發着冠,頗是文雅好看,卻絕非藍玉的模樣。

唐子翎大驚,一時間顧不得旁事,幾個閃身,已到了窗前。他不知屋中情形,未敢貿然前去開門,只将身一掩,貼近了窗棂,要細查內中究竟。

那落在窗紙上的人影卻在這時轉過身,施施然走至窗邊,忽的“喀啦”一聲,推開了一道縫隙。燈光傾瀉而出,照見那人半邊冠玉般面龐,輕笑一聲:“唐郎這不是平安回來了?賢侄不必再擔心。”

面龐聲音皆是相熟,唐子翎咬了咬牙,幹脆一伸手,将窗戶推得更開些,縱身躍了進去。屋裏藍玉披了裘襖,正在對面坐着,他卻只盯向還站在窗口微笑那人,沉聲道:“雪容先生,你來此作甚?”

然而屋內燈光明亮,照見他肩背上一片淋漓血色,藍玉雖說心中早有準備,也仍是忍不住驚呼出來,匆忙站起身:“阿哥,你的傷……”

“無妨。”唐子翎對這些皮肉外傷并不在意,仍是看向雪容,房中氣氛一時有些僵凝。

那位雪容先生依然面向着窗外,背對二人而立。夜風凜冽,吹得他發絲衣袍獵獵作響,他渾不在意,溫言笑道:“聽聞賢侄病情反複,某放心不下,專程前來送‘藥’。唐郎未免太過見外了,蝶師姐臨終前有托,某自會好好關照阿玉賢侄。”

他這樣說,唐子翎的臉色更是難看,忍了又忍,才道:“那多謝雪容先生了。天色已晚,某送先生,請!”說着伸手向門外一引,十足逐客之态。

“也是,時候當真不早了。”雪容先生瞧瞧窗外升至中天的月亮,“那阿玉賢侄,好生修養,某改日再來。”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裏間,外頭沒有掌燈,漆黑一片,卻于二人腳步無礙。直走到了大門邊,雪容先生忽的站住腳步,輕笑一聲:“這些點藥料,在某來說非是什麽稀罕物件,唐郎需要,只管開口就是,又何必親自動身去尋?惹了這一身傷回來,忒的叫人心疼!”

唐子翎臉色更寒,不出一言。

雪容先生并不在乎他的冷面,又道:“不過你看中的,想來非是尋常妖丹,只可惜對方想來也是高手,才叫你讨不得便宜。這天子腳下藏龍卧虎,即便妖魔鬼怪之流,也大有修為高深者在,就算你握有屠妖之術,也非是能夠時時無往不利。如今受這一挫,可長了教訓?”

唐子翎頓時有些惱怒,壓低了聲音道:“不消你教訓!”

雪容先生“哈”了一聲:“某與蝶師姐有舊,自會多一分照顧她的子息。你今夜出去碰了這個釘子,才知往日那些用在藍玉身上的妖丹,可值得你與某的這份合作了?”

唐子翎被他一言戳中痛處,怒卻難發,只得咬了咬牙狠狠握住了拳。

雪容先生仍是溫和笑容,徐徐道:“某之事近期将成,只不過尚需些手段。某觀藍玉情形,越發惡化,他這半妖之體要支撐到妖化之陣完成,所需的妖丹數量,只會更多。怎樣,你打算得如何了?”

唐子翎沉默片刻,牙縫裏擠出一個字來:“說!”

雪容先生莞爾,一邊拉起雪青色披風上的雪帽,一邊道:“雖說妖丹效用與本身妖力強弱相關,但卻另有一族妖類,名在妖籍,卻修天道。其內丹功效,非尋常妖物能及……”

這幾天少雪,官路之上,村鎮城市之中,人來人往,早将之前薄薄的積雪也盡數踩踏化了。只是一入山中,冬日絕少人煙,反倒有皚皚的白雪在樹木叢生處、積崖向陰下,一片一片的鋪若棉毯,很是美麗。

李雲茅獨自一個出了長安,快馬加鞭,一路上絕少耽擱。到了迎安村時,才不過巳牌過半。他未往村中去,直接繞到後山,尋了處隐蔽避風的山坳拴了馬匹,自個依仗一身在華山上爬冰涉雪練就的輕功,身如煙霭,直插入了莽山之中。

往山中去,處處白雪,目力所及甚為潔淨。只是入山道路也不免被積雪掩蓋,李雲茅憑着記憶辨了半天方向,仍有些拿不準當,幹脆左右一看,找了塊高聳出頭的兀岩,攀躍上去。

那岩石上頭倒有幾分平整,李雲茅随手團了五個小雪球界定四方五行,又拔下頭上玉簪,取了枚銅錢串在簪尖上,一手掐訣劃印,便将手腕一抖,簪上銅錢平平抛起,半空中打了個轉,滴溜溜又落下。只是落地方位卻不在五個雪球之中,而是咕嚕嚕的滾到了一旁,“噗”的一聲嵌入了雪中。

李雲茅一呆,搔了搔頭,嘟囔道:“不該啊……乾金生水,指路銅錢怎會毫無反應……”他念叨着拾起銅錢又重蔔了一回,結果依然如斯。李雲茅幹脆一屁股盤坐在了雪地上,皺着眉想了又想,忽的一巴掌拍得身邊雪沫橫飛,叫了一聲:“不好!”

他跳起身,不再以道術求路,仗着站勢較高,從腦子裏使勁的刨出當日來時路徑,四下極目。到底也是他記憶過人,片刻之後,硬是從漫山遍野的白雪和雜樹中,依稀尋得了幾處眼熟的地勢。當下憑風而起,直接躍下兀岩,半空中揚臂振袖,足踏八卦,竟将純陽宮中極上乘的身法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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