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章節
慎被刮帶倒了,磕在地上。他十分記得這劍的龐大威力,又見過李雲茅謹之慎之刻了符咒纏鎖其上,忙不疊的抱起來,上下打量。好在那一條金片玉塊串就的符鏈很是結實,全無一點受損,這才放了心,小心翼翼的擱置到卧席裏頭去。
只是剛将劍放下,指尖未離,謝碧潭驀然一愣,像是想起了什麽。随即轉過身,急切向李雲茅道:“那時在朱家的地穴,你這劍……得了的,可就是火元?”
李雲茅頓時撫掌,笑道:“果然碧潭還是記得的!”笑罷,探身長臂,将赤霄紅蓮又一把勾出了卧席,端端正正拍在三人圍坐的幾案上。這時他的容色倒有幾分正經,整肅道:“此劍原名赤霄,乃大漢高祖起事之兵,後幾經沉淪磨砺,唯火性顯,故名赤霄紅蓮。二十年前,東嶺妖谷之殺,便是此劍屠下。”
他說着話,手上不知怎樣擺弄,幾聲輕響後,符鏈松脫。只一拔,半截劍刃脫出鞘外,凜冽劍光,微透赤色,逼人二目。李雲茅卻要屈指在劍脊上彈了彈,聽一聲那如龍吟劍顫,才繼續道:“東嶺誅妖,殺孽過重,以至此劍五德潰絕,四散于天地。某日前曾得火元,前些時日又從杜師兄手上得了木元,這般想來,倒不似巧合又似巧合。說不得,師父令某下山往長安所應的劫數,便是自此劍殺孽中來。那劍上五元,亦該一一現世,應劫而出……“
高、謝二人聽得目瞪口呆,全然不知赤霄紅蓮之後尚有這樣一番故事。高雲篆尤是個好奇的,從李雲茅手上接過劍,翻來覆去,恨不得連劍上每一道紋路皆看透徹了,才感嘆道:“難怪……某還奇怪你這遭下山,為何不用慣用兵刃,而背了這樣一把從未見過的寶劍……原來竟是這樣!身具五德之劍,某能得見,也算大開眼界了!”
謝碧潭到底不是習武之人,平生所學更與玄術不相幹,聽這一番說得厲害,也就只當“厲害”二字罷了。反倒仍是心心念念眼前事,憂心道:“你說劍上五德該要應劫一一出現,然而眼下只見了火元與木元,尚欠金水土三行。你又哪裏知得,會是土元最先出現?眼下且只有三日時限,若有差池,豈不是辜負了危氏一番全心信任!”
這一回沒要李雲茅開口,高雲篆已先笑了:“你這樣問,可見果然是個外行。雖說劍上五德俱潰,但劍本為金戈之兵,金元若當真離散,此劍也早化為朽鐵微塵,不存于世了,又豈能還有神兵風采?這一道金元,該只是于劍中沉寂,待時候機緣喚醒罷了。倒是這水土二行嘛……”
李雲茅接口道:“水元早已現世,只是……眼下又暫且失落了。”他便把今日往神仙泉一行,所聞所見講來,末了道,“某一早聽聞神仙泉靈地,便有水元之想。只是那時尚未通透這一遭下山的緣故,因故人遭逢,反倒對此頗為避諱。不想……今日再去,已是遲了一步,被人捷足先登了。”
“竟有此事?”高雲篆與謝碧潭俱是吃驚,互看對方,皆是驚訝之色。然而謝碧潭到底知得多些,他本是聰慧心思,略想了想,便道:“昔日那朱家姊弟是為火元而來,只是已都死在了赤霄劍下,莫非他們窺探的不止是火元?莫非……他們尚有同黨?”
“也未可知。”李雲茅此刻也難能妄下結論,“不過此事暫且壓下,仍說眼前。雖說水元去向成謎,但這樣算起來,赤霄紅蓮劍的五行精元已現其四,獨欠土元而已。說不得,近日就有浮現之機,某也才好向唐子翎誇下海口,非是無中生有罷了。”
高雲篆點了點頭:“五行生化,最是玄妙,何況這五元皆出自赤霄紅蓮劍,彼此之間必有感應,李師弟如此判斷倒也不錯。只是縱有聯系,也需得先尋到那關竅處所在,才好推演,這倒是最為麻煩的地方。”他說着話嘆了口氣,“要是杜師兄尚在長安就好了,借他推演之術,找尋起來事半功倍。”
提及杜雲閑,謝碧潭不免又想到鞠慈。自亂葬崗怪事之後,這二人再無丁點消息,連李雲茅前往去尋蛛絲馬跡,也毫無所得。再想到至今尚要靠着木元拔除身上殘餘鬼氣的黃金履,更是心頭添亂,滋味難說。一時間不由得有些發愣,欠欠身伏在幾案上,支着下巴走了神。
李雲茅和高雲篆只一看他模樣,就曉得了他那份心結。兩人到底與鞠慈交淺,內中幹系不好閑猜,便放任他在一旁呆愣着,又繼續琢磨起土元之事。然而這講究起“緣法”二字,急切間又豈是平白苦思可得?二人想了一回,到底全然沒有頭緒,眼看東方将白,高雲篆打了個哈欠,困頓中忽的起了玩心,轉而撺掇李雲茅道:“某的蔔術是斷不能與杜師兄相比的,不過你修符寫箓,好歹也曾認認真真學過幾年,不如來蔔上一卦,說不得有些用處。”
李雲茅聽他這樣說,想了想也覺有些道理,便是死馬當作活馬醫了。他略一思索,笑道:“六壬太乙某皆不成,紫薇也是罷了,少不得,還是起一卦六爻吧。”說着,四下瞧了一圈,又沒現成的蓍草可用,幹脆從袖子裏胡亂摸出一把銅錢,就着幾案擲蔔。
那一把銅錢共是十一枚,随手撒了出去,叮叮當當落滿幾案。謝碧潭原在一旁出神,又有些困倦,迷迷蒙蒙中,耳邊忽聽這一串清脆聲,吓了一跳,忙睜眼撒手坐直了身子。只是他要是睡着還好,這一動作,那寬大的袖擺一掃,登時将半數銅錢都掃下了地面,剛剛落下的卦局還沒容人看清,已是亂了。
李雲茅和高雲篆同是啞然,謝碧潭尚懵愣着,用力眨了眨眼,糊塗道:“你們抓了把錢出來幹嘛,這錢也是混扔的?”一邊就去席上一個兩個的摸起來。
Advertisement
李雲茅拍掌而笑:“罷了罷了,天意如此,既是碧潭無意中将這一卦打散,想來不該行蔔事,就此作罷吧。還是順其自然,看這三日之中可有轉機。”
高雲篆也只能又是笑又是嘆氣:“正是如此!”
謝碧潭坐在一旁,已将地上的幾枚銅錢都收攏了回來。他這才聽清楚了二人對話,後知後覺自己原是破了一副卦象,頓覺尴尬,忙拉了李雲茅的袖口道:“某……某非是有意。要不然,再重蔔一次吧!”邊有點讨好的模樣,将銅錢雙手托了,遞到李雲茅眼前。
此時他尚有些睡眼惺忪,熬了半宿的眼仁微微泛紅,再一眨一眨帶上點水光,滿是做小伏低的乖巧。李雲茅挨着他坐着,一眼望見了,心頭便癢,伸手接過銅錢,順帶就将人拉住了,一根一根輕輕的将指頭碾過去,又搔了搔指節彎曲處。
忽聽得幾案對面,高雲篆憋着嗓子咳嗽了兩聲。謝碧潭還飄飄忽忽的神智被咳得歸了位,頓時“騰”的鬧了個大紅臉,一把甩開了手,都不好意思擡眼去看李雲茅,扭頭別身去收拾擱在旁邊的赤霄紅蓮劍:“空熬了一個更次,你……你們琢磨出什麽法子沒有?”
李雲茅是個臉皮厚的,全不在意叫別人看了滿眼。被謝碧潭甩脫了手,還頗有些惋惜的揉了揉指尖,才道:“這種看機緣的事,也就只能看機緣罷了。碧潭,你也莫要擔心,趁着離天亮尚有些時間,去睡一會兒才是正經,不然明日問岐堂的門又要開不成了。”
謝碧潭這時候又哪裏肯睡,強撐着搖頭:“某沒事,也不過半個更次天就亮了,還睡些什麽。”一邊還是不大肯正眼看李雲茅,垂着頭繼續收拾。
高雲篆坐在一旁很是納悶,反倒覺得自己成了不識相壞人好事的那個,幹脆一推小幾站了起來:“罷罷罷,睡不睡随便你們,某倒是要去前頭躺一會兒了,天大的事,醒了再說。”便幹脆利落的出去了,還不忘給兩人将房門掩上,頗是體貼周到。
李雲茅很承他的好意,一伸手撈住了謝碧潭的腰,絮絮道:“睡吧睡吧,且擱在那,起來再收拾不遲。折騰了整日,貧道也有些倦了。”
謝碧潭還在将那條金玉間雜的符鏈一點點卷起來,沒防備下頓時被扯到了李雲茅懷裏。沒了高雲篆在側,他倒也不似剛剛窘迫,只挪了挪身子低聲道:“知道折騰了整日,還耗着做什麽。你先躺下,某收拾妥當了就過去……怎的連赤霄都混扔混擱的,當真是……”
他話沒說完,下颔一緊,已被一只手摸了上來。略感粗糙的溫熱指腹擦過嘴唇,帶了點頑皮的輕輕按了按、又扯了扯。
謝碧潭後脊背上陡的竄起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