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章節

潭兩膀脫了禁锢,忙也爬起身,胡亂的掩住了松散大開的衣襟,忿忿一眼瞪過去:“看什麽?這……這是什麽?”

李雲茅的手攤開,掌心中,正有一顆光若流金,晶瑩剔透的小珠。撲面而來盡是淳厚又靈動的精元之氣,叫人身心為之一暢。

謝碧潭本要發作的脾氣頓時壓住大半,心中隐約有了一絲預感,卻又不大敢相信,抿了抿嘴巴,又重問了一遍:“這是什麽?”

李雲茅托着那珠子在他眼皮下晃了兩晃,笑道:“這是從你的內袋中掏出來的,明明是貧道要問你才對,你怎還要反過來問某?”

“某……”謝碧潭一時語塞,舌頭好似在嘴裏打了結,即便心知肚明李雲茅又在調弄自己,偏偏沒的話回應,剛剛褪下了顏色的臉皮不免又有些紅漲,滿臉的氣苦難當。

只是李雲茅是要逗弄他,卻不是當真要他悶氣,見好就收的挨過去,拉了人一只手,輕輕握着:“貧道修的是玄門道法,對這些罡鬥八卦、五行元氣自是比常人敏銳許多。先前在楊家兄弟那見了你,就隐約覺得了一股純粹清氣,若隐若現的依附在你身上。适才循跡一試,竟得了此物,也算歪打正着,平白得了天大的運氣。”

他終于肯好好說話,謝碧潭也松了口氣,立刻收斂心神,專注到了那顆黃珠上。李雲茅話中并未說明,但聽其口氣,已可證實心中猜測,謝碧潭遲疑了下,究是問道:“這莫非就是……土元之精?”

李雲茅将那黃珠抛了抛又攥回手心,謝碧潭的心立刻跟着一跳,視線也随着珠子上下一番,然後才聽他道:“某非但知道這是土元之精,更連心裏頭的幾樁疑惑也解開了。碧潭,你前夜驀的在某眼前沒了蹤影,某便曾以道術喚動你胸口那一道隐符,卻石沉大海,全然無果。只是那道符與某靈臺相應,某無所感,想來你暫且未涉危境,安全無礙。然後直到昨夜深更,符箓忽的有了回應,才叫貧道測算出你身在之地,一早前去尋你。這其中緣故,說不得就與土元相幹。”

謝碧潭盡力回想一回,搖了搖頭:“依楊家兄弟所言,昨日某一直在昏沉沉睡着,不知人事。倒是今早忽的清醒過來,全然不知是夜可有什麽事情發生。”

“某自然也是不知。”李雲茅用指尖撚着土元,“不過土德之氣厚重,覆載萬物。若你周身氣息被土元靈氣裹藏,莫說貧道,就是家師來了,當也測算不出。想是昨夜有何緣故,破了土元之障,才叫某找到了你的蹤跡。”

“緣故……什麽緣故?”謝碧潭繼續抱着腦袋搖來搖去,看起來倒比李雲茅還迷糊些。

李雲茅卻是想得開的,攬過他笑道:“想不通的,就先擱着,先說想通了的。”他重又從棉被下挖出那面破銅鏡:“火克金卻生土,赤霄紅蓮上已回歸了火元,又隐着一道金元。乍受佛法回溯之力激蕩,雙氣各自磅礴震動,沖撞之下,土元反受其引,得以出世。想來龍首原下的山穴,就是土元昔日流離之處,這一番陰差陽錯的巧合,平白将你拖曳過去……若那時持着銅鏡觸及赤霄的是某,怕不該憑空丢了的就也是貧道了。”

謝碧潭如聽荒誕談,只是他親身所歷,又不由他不信,一時間只能呆愣愣坐在那,慢慢消化下去。李雲茅也不催他,将人抱了滿懷,順勢靠在身後棉被軟枕上,手中抓了一把墨黑黑發絲,一點點在指隙間搓揉。房中一時靜極,唯能聽到幾聲火盆中木炭爆響罷了。

謝碧潭出了一回神,其實還是有些似懂非懂的。只是原本正要往牛角尖中鑽去,忽的想到李雲茅背着自己走回來時的口氣,便不自覺的在心裏依樣畫葫蘆默默道:“兩個人好端端的都在這了,就算到底想不明白又有什麽幹系!”這樣一想,頓覺胸中爽豁,棄了苦思,扭過頭笑盈盈道:“雲……”

半個字含在了嘴中,到底沒能叫出口。只這一會兒的功夫,李雲茅歪在棉被堆上,倒是安安穩穩合了眼,已經睡了過去。他一旦閉上了嘴,瞧在謝碧潭眼中簡直比平時更清俊可愛十倍,不由得就貪看了好一會兒,才扯過另一床棉被大略給他蓋上,自己蹑手蹑腳爬下了卧席。

從前夜至今,算起來也不過就是昏迷中在湯池小院被灌了兩碗米湯,謝碧潭消去了心中塊壘,饑餓之感早如燎原野火,燒得腹內隐隐作痛。這時再想起之前高雲篆隔着門喊過的話,一顆心早飛到了廚房,高擡腳輕落步的,就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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途經小幾,越是小心越險些絆到了。謝碧潭趕忙一彎腰扶住了幾上的燈臺,沒叫它磕碰出什麽動靜。只是低頭間,瞧見陶盞之中,一向盛滿的燈油竟已是用盡了,連燈芯都只剩了短短一截,蜷曲着粘在燈盞窩邊。

他便擎着燈臺有些出神,再想到李雲茅随口所說,直到昨天夜半才探得了自己的行跡。這一日夜中,不曉得到底多少費神煎熬,才叫那般時常氣完神足的一個人,說話間就死死睡了過去。

越想心中越是酸軟甜澀,五味陳雜。他擱下燈臺,磨身又坐回卧席邊。李雲茅睡得酣甜,像是全無所覺,謝碧潭便老實不客氣的壓低了身子,鼻尖蹭過鼻尖,又酥酥麻麻的伸舌在他唇上舔了舔,只覺滿口甘甜。這才心滿意足的重站起來,蹑手蹑腳出門吃飯去了。

等到高雲篆晚上回來,那兩個已是吃飽喝足,又好好的睡了一覺,李雲茅正被謝碧潭使喚着上蹿下跳收拾房子,不止幾間屋中都亮堂堂點了燈,連房檐下都挂了兩盞燈籠,迎着北風搖搖擺擺明明滅滅。

高雲篆滿身披挂得叮叮當當進院子,胳膊下還夾了好大一捆竹筒,一見這場面就樂了,拍手道:“想來是漫天的雲彩散了,才叫你們有閑心做這個。正巧明日就是除夕,百戲耍子,諸邪辟易,好生的過一個年!”

謝碧潭本在舉着個雞毛撣子掃門楣上的浮灰,忙擱下了過去幫着接過東西,笑道:“正該如此。若是舒姑娘姊弟那邊冷清,也不妨邀過來一同熱鬧熱鬧。”

李雲茅也過來了,抱過那捆竹子掂了掂:“你當他不會說的?他早就打着這個主意了。明晚還有驅傩的熱鬧,他們揚州沒這皇城裏頭的熱鬧,憶盈樓又都是姑娘家,見得自然就少,正好可以開開眼界。”

謝碧潭在長安城中兩年,大多是獨自一個過活,也已好久沒這般人多熱鬧的過一次除夕,登時歡喜道:“那再好不過了,等下某把前頭藥堂裏的軟榻收拾出來,除夕晚上幹脆叫舒姑娘姊弟留下一同守了歲,待元日的熱鬧過了,再回去不遲。”

幾人說說笑笑着,手腳麻利幫高雲篆擱好了大堆的東西。謝碧潭果然一轉身往問岐堂中去收拾床鋪被褥,高雲篆借了這個空子,一把扯住李雲茅,擠眉弄眼道:“你倒是當真沉得住氣的,非要某先來開口問你是不是!”

李雲茅極為困惑不解的模樣,睜大了眼睛看他:“問什麽?恕師弟當真不懂。”

“去你的吧!”高雲篆一巴掌就要拍上他的後腦勺,嗤之以鼻,“那沖天的土精之氣,隔着兩條街某都覺到了,還不快拿出來讓貧道瞧瞧!明兒個你送去了給那唐家小子,還看個屁!”

“粗俗不堪!當真粗俗不堪!”李雲茅嫌棄的拍開他,一眼瞪過去,只可惜才不過數息,自己倒先“哈”的一聲笑了出來,手往內袋中伸,将那粒寶光璨然的土元之精掏了出來,不無得意道,“某說什麽來着,命裏有時終須有,禍兮福所倚。前晚還在為這東西發愁,碧潭稀裏糊塗在外頭轉了一圈,就這樣完璧歸趙了。”

高雲篆瞧着那寶珠滿眼放光,聽着李雲茅得意洋洋的炫耀,才酸溜溜橫了他一眼:“是是是,你家小大夫,是你命裏的福星,天大的寶貝!”

第二天便是除夕的正日子,更難得的絕好天氣,麗日當空。晨鼓響過不久,各條坊街中便都熱鬧了起來,不複往常冬日絕早的冷清。

問岐堂中的三個人也從善如流早早起身,這幾日一直被外事所累,心中重壓,到了昨晚可才算透過氣來。回頭看看年節之物,除了高雲篆背回來的那些,還一樣都沒來得及置備,今天少不得要各自分頭出門去忙碌。

謝碧潭一早備下筆墨,洋洋灑灑開出了單子,足有十來樣之多。李雲茅從旁走過看到了,一伸手抄過去,三眼兩眼瞄過,笑道:“這麽幾樣東西,某跟高師兄去買就夠了。正好等下還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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