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火炮以一票之差贏了阿勝,這是在任哥意料之內的。
他喝了酒不能開車,所以脫了西裝,一直往所謂的活動地點走。走到的時候活動還沒散,鐵閘門拉得緊緊的。
任哥也沒有進去,他和其他守在門外的兄弟一樣等待着。
他找了個空地,點了一根煙。他看着那些兄弟們吹水,吵鬧,熙熙攘攘,人聲鼎沸。他看到有些人似乎只有十六七歲,身上就已經有了傷疤和淤青。
可他們的臉上有那麽多的光彩,那是對未來的無限期望,對大哥的無限敬仰,還有一種令人難以相信的自信,讓他們底氣充足地對其他勢力的人說——我是藍蓮幫的,我跟着勝哥。
任哥聽到有人議論阿勝,也聽到議論美芽姐。還有議論石頭,甚至已經過世的熊貓。
他站在藍蓮幫兄弟的附近,而他們不知道那一個被他們打量了無數次,穿着白襯衫,看着像個白領的人便是藍蓮幫最大的一員。
有個人過來說,借個火。
于是任哥把火機掏出來,幫那個小年輕點上。
又有個人過來說,你幹什麽,你不知道裏面發生什麽事嗎,站遠點。
任哥往旁邊挪了挪,差不多站到一家已經關門的士多店門口。
還有兩個人走上前,仔仔細細、滿眼挑釁地看了他好幾遍,最終道,你他媽長得真像外來幫那個師爺,你哪來的?我警告你,你他媽別給我們惹麻煩。
任哥說沒有,我不是。我和裏面一個朋友認識,我想看着他好好地出來。
小路狹窄又黑暗,橘黃色的路燈靜靜地照着堆疊在一起或完整或破碎的酒瓶,以及潑在地上的油污和潲水。兩家小旅館的燈清冷地亮着,招牌上的字已經剝落了幾個筆畫。
沿着小路有三四條小巷岔進裏面的私房群,擡頭看去,還能看到如蜘蛛網一般的晾衣杆,和繁冗錯雜的電線光纜。
而聚攏在一起的這群年輕人就像這條路的心髒,撲通撲通,迸發着令人驚訝的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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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哥已經很多年不需要親臨這種地方了,但他仍然記得在一線時巡邏和執勤的每一天。記得第一次在巷子裏遇襲,坐在一個啤酒攤前,那些年輕人就這麽操着刀殺過來,氣勢洶洶,直接掀翻了他的桌面。
他一下子從板凳上站起來,順手就想摸腰間的槍。可他忘了那天他沒有帶槍,因為他下班了,他受到邀請和當時一個小幫派的老大吃飯,所以穿着便裝,沒人知道他是警察。
他害怕了,看着那些不怕死的年輕人朝他沖來。他後悔了,他覺着自己就不該接受邀請。他才從臨城過來不久,還萬不能适應這裏的風土人情和做事習慣。
可那一天也有一個年輕人攔在他的面前,伸手把他往後面一擋,抽出西瓜刀橫在他面前。
那個年輕人說,大哥,快走。
任哥慌得不懂動作。
那年輕人又更大聲地吼了一句,順手還推了任哥一把,說大哥,你他媽快走啊!
任哥轉身走了兩步,再回頭,便見着其中一人一刀劈向年輕人。
從脖頸一路劃到肚臍眼,在胸口成了一道觸目驚心的疤。
年輕人回身砍了兩刀,不停喊着大哥快走,快走,不要回頭。
那一天那個年輕人根本不知道任哥是誰,任哥也什麽都不是。他跟的大哥讓他保護,所以他就會保護到底。
可是任哥記住了他。記住了他的臉,記住了他被染紅的髒T恤。記住了他胸口的一道疤,記住他猙獰的表情,和毫不猶豫的搏殺。
鐵閘門打開了,兄弟們一擁而上。
任哥也從士多店門口站起來,遠遠地尋找着阿勝的身影。
直到阿勝看到了他,推開兄弟們,朝他走來。
他剛想開口,任哥就指了指那條巷子口。他說勝,你還記得這裏嗎?
阿勝猶豫了一瞬,而後點點頭。
那一天任哥忽然不明白,到底什麽樣才算是征服了蝴蝶城。是爬到高位上,主宰着黑白兩道。還是徹徹底底地把生命融進這裏,讓每一寸土地都有自己的記憶。
他想要蝴蝶城,這是他一開始也是到現在都有的夢想。
可他還想要一些其他的東西,那些東西在他面對取舍未來和過去之際,慢慢地,變得越來越清晰。
和阿勝等人一起出來的還有火炮,火炮被一群人簇擁着,很快,人群就爆發出令人心悸的歡呼。
阿勝想解釋兩句,但任哥搖搖頭,讓他什麽都不要說。阿勝就是這樣,承諾過的事一定要辦到。可他偏偏承諾了讓任哥等好消息,龍頭之位卻沒有落在藍蓮幫的懷抱。
任哥并沒有感覺到惋惜,他說阿勝,吃不吃宵夜,“我肚子餓了,你不吃,也陪我吃點吧。”
阿勝說好。
這時候火炮突然推開師爺等下屬,沖出來攔在任哥和阿勝面前。
他有點語塞,其實關于外交方面他一直不太在行。但他也沒有提高的必要,他們的師爺做得比其他幫派都要好,所以只要師爺代勞,他就只需要沉默。
現在他不想沉默,他說坤總,我們一起吃個飯吧。
任哥說算啦,“你和你的兄弟慶祝吧,我也和我的兄弟說說話,以後再聚,還要找機會拜訪你。”
火炮沒放他們走,過了片刻,突然伸出手,他說我也不知道是不是這樣,但師爺跟我說——
“我知道。”任哥握住了他的手,“火炮哥,這幾年還真是要你多關照了。”
火炮緊緊地握了握任哥的手,又朝阿勝點點頭,最終回到自己的兄弟和師爺身邊,過他們應該有的勝利的一夜。
任哥也叫阿勝讓兄弟們回去,“我就想和你敘敘舊,別讓他們跟着了。我帶槍了,沒事的。”
阿勝笑了,他說講得好像你帶了槍就天下無敵了一樣。
阿勝沒有讓兄弟們走,在粉攤前他和任哥一桌,讓兄弟們跟着美芽坐了另外兩桌,而石頭則帶人回去他們的地盤。
他們上了兩箱啤酒,就像很多年前任哥剛把阿勝帶出來的那一天一樣。
期間阿勝幾次想彙報各個幫派選舉頭目的情況,但任哥不想知道。
“我們就好好地喝一次酒,不要談工作行不行?等會你送我回去我再和你談,有的是時間慢慢談。”任哥一邊道,一邊不住地給阿勝滿酒。
阿勝也無奈,喝到一半時他仍然忍不住轉過頭對兄弟們介紹,他說這是坤總,你們都聽我說過,他是我大哥,是你們今天有酒喝、有肉吃的保障。
任哥知道阿勝為什麽這麽做,阿勝是在表明自己真的沒有篡掉任哥的位置,同時也想以此來告訴任哥——不要遣散這些人,這些都是跟着我們的手足。
先前試圖趕走任哥的幾個年輕人有點緊張,過了一會紛紛來敬酒道歉。
任哥說沒事沒事,自己和兄弟們見面的機會本來就少,這不要緊,不要放在心上。
大家都喝得有點高,兩個幫派的鬥争在今晚落下帷幕。
看似阿勝并沒有不服這個判決,所以這是一場和平的競争,至少戰争在今晚之前已經燒過。熊貓死,蔥花死,旺叔死,外來幫和藍蓮幫火拼十幾次,流血傷殘的兄弟無數。
任哥舉起杯子,說大家不要難受,飯不會少一口,票子不會少一張。龍頭位只有一個,但活路卻有很多。
他喝了第一杯,又舉起第二杯,他再說,我敬所有在場的兄弟,也敬今日沒法到場的手足,敬你們為藍蓮幫付出的每一分努力,流的每一滴血,每一滴汗。這次沒有拿到,還有下一次,還有下一屆。你們都很年輕,有好多機會,說不定下一次是你們出來選。
他喝了第二杯,再舉起第三杯,最後說,不管以後藍蓮幫如何發展,你們只需要記住,你們跟着勝哥,跟着我任德坤,有我一口吃,就有你們一口吃。
三杯酒喝完,他轉身回到阿勝身邊坐下,在桌子底下拍了拍阿勝的手。
任哥說了他應該說的話,或許對手底的年輕人是振奮的,是鼓舞人心的,但阿勝知道,對着所有兄弟開誠布公地報出全名和身份的任哥,或許已經在心裏頭有了最終的決斷。
果不其然,就在他們喝得半醉回到家中後,任哥把門關上,對阿勝道,勝,石頭要栽。
阿勝已經有了預感,他點點頭,問是不是上頭還是要行動了。
任哥說是,“我只能做到這份上。”
其實這是難免的,做小的不知道哪一天就會被犧牲掉,做大的又不知道哪一天會落馬。這是一個高風險的道路,有着豐厚的回報,也有着普通人不需要承擔的高風險。
犧牲石頭是必然的,如果上頭一定要對藍蓮幫動手,那幾個頭目之中,也确實只有石頭的輩分最輕。
阿勝坐在沙發裏沉默了一會,用手搓了搓面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問,“那美芽呢?美芽會不會有事?”
“會,”任哥坦白,但他也說明——“我會盡量把她撈出來,我不會讓她和石頭一樣。”
聽完,阿勝不說話了。
任哥能有什麽辦法,他會放棄石頭就說明他沒有辦法。這段時間與任哥頻繁的争吵和尖銳的矛盾也逐漸讓阿勝了解,任哥要想往上走,藍蓮幫就是橫在路面的一塊石。
他再次把手壓在掌心裏,酒精作用讓他頭腦暈暈乎乎。可有些東西卻在他心裏尖銳起來,他真的很害怕,他怕自己的妥協是在犧牲美芽,他怕辜負了美芽一直以來的忠誠。
任哥抱住了他,他拍着阿勝的脖頸,又揉了揉他的頭,他說阿勝,你走吧,就算是為了我,你也走吧。
他用力地捋了捋阿勝的後背,再說,美芽的問題我會解決,你跟着我,就要相信我。
可是阿勝信不了啊,嘴上說着是不再提起過往,可他沒有忘記任哥一旦面對權勢和前途,就算瀕臨崩潰,也會咬牙把自己獻出去的種種。
他不停地嘆氣,又推開任哥,自己點了根煙狠狠地抽。他抽了一根,兩根,三根,直到整個房間煙霧缭繞,任哥才再次開口。
他說我讓火炮給你準備船,你後天淩晨走,“你去鴉國吧,我二叔在那裏。他會接應你,等到一切過去。”
“什麽時候一切才會過去?”阿勝問。
“我沒把握,”任哥掐滅了煙,“但過去的那一天,你會知道。”
那天晚上阿勝睡在任哥的身邊,翻來覆去半天也沒合眼。天快亮的時候,他從後面抱住了任哥。任哥也沒睡着,以為阿勝要做那些事,一下子就緊張起來。
說來也怪,和阿勝勾肩搭背時沒有什麽奇怪的感覺,可一旦往那方面想,任哥總是緊張得難以自持,心髒像擂鼓一般劇烈地敲打着。
但阿勝沒有進一步動作,他只是抱着任哥的腰,輕輕地聞着任哥發梢的味道。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突然說,任哥,你不要怕,我不是要弄你。
任哥握住阿勝放在自己腰間的手,沒有接話,片刻之後他主動轉過身來,把手帶進了自己的衣服裏。
任哥确實不是怕,他只是緊張。那份緊張就像初涉人事一樣,只要阿勝碰到他的皮膚,他渾身就變得滾燙和緊繃,而下身也不自覺地起反應。
他想要,非常想要。對未來的不确定讓他不知道下一次什麽時候再能與阿勝見面,可偏偏他們開始得太晚,他還沒有享受夠。
阿勝讀懂了他的意思,扣緊任哥的頭用力地親吻着。他脫掉任哥的褲子和睡衣,在他身上大力地撫摸掐擰。他們親吻得毫無章法,牙齒和嘴唇磕在一起,舌頭胡亂地攪動着,一點浪漫和溫柔都感覺不到。
可他們感覺得到體內燃起的欲望。那欲望讓他們迫切地握住對方的陰莖,歇斯底裏地把身體盡可能多地貼在一起。
陰莖若有似無地觸碰着,在對方的掌心中變得更硬、更挺拔,它像燒紅的鐵棍一樣,連上面的血管紋路都能用手指觸摸得到。火眼不住地吐出淫液,随着摩擦和撸動,将整個手掌都弄得滑滑膩膩。
任哥說真奇怪,我都那麽老了,肌肉松了,又長皺紋了,你這種小年輕怎麽會喜歡。
阿勝說不老,他從來沒有覺得任哥老,“你很好看,你是我見過最好看的人。”緊接着他更快速、更用力地撸動着,直到任哥射在他的手背,再把床褥也弄得黏黏糊糊。
可他還沒有出來,他推開任哥的手臂,掀開被子,再把任哥翻過來。
他用沾着精液、淫液、潤滑液的手指插進了後穴,射精之後的痙攣讓任哥的穴口還在一張一合地翕動着。他也配合着用手指抽插摳挖,直到拔出手指,替換上自己的陰莖。
那一天淩晨他用力地操幹着任哥,比第一次性交時更甚。
他一下一下把任哥往前頂撞,再扣住對方的肩膀讓其更徹底地吞回來。腸道窄緊,嚴絲合縫地包裹着他的陰莖,灼熱的腸壁不斷地變化着形狀,好似想要找到最契合的模樣來包容那根幾乎将髒腑戳爛的鐵棍。
任哥呻吟了起來,從壓抑地粗喘,到斷斷續續地嗚咽,最後變成放開嗓子地叫喊,他說阿勝好痛,好難受,不要搞了,我受不住。
可他又說快一點,再快一點,不要出去,不要停。
他胡亂地抓住枕頭,将腦袋埋進枕芯裏,不自覺地向前逃竄,再無可奈何地被釘回原處。
他的腦子随着操幹被攪得一團亂,後穴也因為摩擦而痛到麻木。
可還有另一種酥麻在身體裏醞釀,不停地于小腹積蓄,像是螞蟻成群結隊地往下胯的某處趕。
乳尖被阿勝不留情地掐擰,又被粗糙的指腹和指甲輕柔地刮擦婆娑,那如電流般的快感便讓螞蟻的數量更多,爬得更快。
渾身的毛孔都打開了,溢出汗水的同時,任哥閉上眼睛,專心等待着阿勝的釋放,也等着高潮的二次來臨。
任哥仍然是先射了,或許正如他自己想的,年紀大了,他萬沒有阿勝那麽旺盛的精力。射精的暢快一瞬間讓他戰栗起來,而阿勝也更迅猛地抽插着,硬是拽着那一波高潮不肯松懈,延長着任哥的痙攣。
他們都濕透了,被子上全是彼此體液的味道。當然這味道還竄進了身體裏,腥臭的精液灌進任哥的腸道,一簇一簇,伴着被操出白沫的穴口一開一合。
阿勝終于放開了任哥,但下一秒又把他摟進懷裏。
他撥開任哥的頭發,借着天亮射進屋內的光線打量着對方精疲力竭的臉。
他說,任哥你會等我嗎?
任哥睜眼,問,等什麽?
阿勝說,我想和你拍拖,你可以、可以等我回來後……跟我在一起嗎?
任哥笑了。拍拖這個詞他是多久沒有聽過了,它滿是年輕人的稚嫩與天真,還有一種他幾乎都快忘掉的美好與夢幻。
他再次揉了揉阿勝的頭發,笑着閉起眼睛,他說好啊,等你回來,我們偷偷拍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