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最後一戰
今年省賽是許拓高中生涯的最後一場大型比賽。并且,他的隊長之位也終于要卸任了。
從高一打球到高三,他也已經成為了球隊裏的前輩。省賽最後一場,與其說是決勝局,不如說是告別賽。
雅安的每一位隊員內心都有點沉重。
許拓站在球場上,心想這也許就是自己高中最後一次參加比賽。他忽然記起了兩年前的高陽中學比賽失利時,幾個高陽球員在球場上痛哭失聲。任何一場比賽都是一方歡喜一方憂,他對輸贏其實看得很淡。真正讓他舍不得的,是這些隊友。
“大家加油,先拿下一分!”許拓轉身,朝隊友用力喊了一句。
“是!!”雅安的所有球員都站起身來,握着拳頭宣告決心。
這一次在決賽上與雅安相遇的是一支黑馬隊伍。
高陽的鼎盛時期已經一去不複返,這一次高陽中學連半決賽也沒能進入。
“新城高中?”教練翻了半天,也沒找到對手球隊的資料。
許拓倒是十分坦然,“我們按照原本的水準,只要發揮正常,贏得比賽不成問題。”
新城高中是一家打着“直接輸送省級籃球運動員”旗幟的高中學校,雖然開辦沒幾年,但在市內的籃球賽中一直成績斐然。今年是他們第一次參加省賽,結果一舉挺進了總決賽。
“哦?”江彬看了看對方的上場球員,然後指着對方的大前鋒驚呼,“沈為?他也跑到高中來打球了?”
“你認識他?”許拓朝着他指的方向看過去,只見他所指的那個人身高190公分以上,身材壯實皮膚黝黑,正對着江彬擺出了一個割脖子的姿勢。
“脖子洗幹淨,再來和我打球。”江彬接着學了學那個人的姿勢,笑笑說,“這就是殺将沈為的口頭禪,他擅長蓋帽,以及沖撞,小心被他撞得半身不遂。”
許拓皺了皺眉。
江彬斂了斂笑意,又說,“我是說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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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拓雖然打了幾年球,身體素質極其不錯,但要比蠻力,他還差得遠了。
許拓蠻力是不夠,但是他非常靈活,要想在球場上攔住他或防住他,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沈為站在內線負責卡位,和許拓正面沖撞的機會不多。倒是江彬和他争搶籃板球時發生了好幾次激烈的纏鬥。
江彬有心防沈為一手,所以也沒怎麽失分。
許拓的表現力太過耀眼,在開場十分鐘後就引起了對方的注意。沈為被調整了位置,用來截胡許拓。
許拓被他壯碩的身軀将去路擋了個嚴嚴實實,只得利用背後傳球。視野有所遮擋,他傳球出去的時機也不再那麽及時。一來二去,許拓咬了咬牙,打算硬沖。
沈為被他的假動作連晃三下,反應一時間沒跟上,許拓立即脫離他的牽絆往前邁進。沈為被氣得不輕,大腳一邁追向他,在許拓跑到籃下躍起準備投籃時,從後面兩步遠就起跳,伸長手掌直蓋下去。
“許拓小心身後!”江彬來不及救場,慌忙出聲提醒。
許拓萬萬沒想到對方的目的不是球,而是直接朝着他的後腦勺拍了下去。
重重的手掌與頭蓋骨撞擊的聲音,接着是球落地,然後,許拓整個人朝前栽了下去。
裁判吹響口哨,“技術犯規!”
許拓栽下去時額頭擦到了球框,接着又撞到了地面,雖然他及時用手掌撐地給予了緩沖,可他仍然被撞得悶了神,趴在原地一動不動。
江彬擔憂地跑過去将許拓扶起來,許拓的身子被倒轉過來時,額頭的血順着他的臉頰滴落在了江彬的手臂上。
許拓的額頭全是血,觸目驚心的鮮紅色。
“暫停!”江彬趕緊叫了聲。
“等……等等。”許拓匆促地抓住江彬舉起的手臂,“兩罰一擲……”
“你都傷成這樣了還管他罰什麽球!”江彬氣得差點罵髒話。
許拓仍舊很執着地說,“你來替我罰。”
江彬頓了一頓,無奈地點頭,“可以,我一定罰進去,ok了吧?”
許拓這才終于松了口氣,由其他隊員攙扶着回到休息區。
在許拓退到場邊由隊醫進行緊急治療時,球賽恢複進行。江彬很幹淨利落地連罰兩球得分。
許拓包紮完了傷口,頭還隐約暈暈沉沉着,但他馬上就要求回到賽場。
“許拓,你不能再上場了。”教練嚴厲地搖頭說,“只是一場比賽而已,你可不能連命也不要。”
“教練,我不想我最後的比賽是以提前離場為結局。”許拓比他更堅持,“我傷成什麽樣我很清楚,我發誓,我不會拿生命開玩笑的。”
教練看着他倔強的臉,重重地嘆了口氣。平時溫和得像沒有脾氣似的,可對于比賽,許拓比誰都嚴苛。
許拓重新上場時,全場觀衆都在鼓掌。
沈為斜着眼看着,憤憤地啐了一聲。
“喂,沈為,你已經犯規三次了吧。”江彬在他身後不遠處好聲提醒。
沈為回頭惡狠狠地看着他。
“你還想再犯規一次,直接被請下場麽?”江彬毫無笑意地咧了咧嘴。
沈為的臉立即沉了下去。
沒了暴力和暗算作為武器的新城隊,在雅安嚴密的防守和行雲流水的進攻下,很快就敗下陣來。
下半場結束的哨聲終于吹響,雅安第三度獲得全省高中生籃球聯賽總冠軍。
幾乎在同時,許拓在球場上昏了過去。
“媽的,沒見過這麽傻的人。這場球賽贏了是能給他一百萬嗎?”
江彬将許拓送到醫院之後仍在罵罵咧咧,他掏出手機給覃飛揚打了個電話,然後掏出煙盒拿出一根煙來,可又看到醫院裏“禁止吸煙”的标示,他氣憤得幾乎要将煙盒捏扁。
覃飛揚很快就趕了過來,他少有的表現出了一絲慌亂。在這寒涼的天氣裏,他外套忘記穿,帽子也忘記戴,接了電話便立馬跑了出來。
“你趕緊來,許拓那小子快死了!”都是因為江彬的一句話。
覃飛揚跑到門前才發現這只是一間普通病房。
“快進去看看他吧,他應該很想見到你。”江彬倚靠在一旁的門欄上說。
覃飛揚正要推門,江彬又說,“你真應該來看他的這場比賽,這是他高中生涯的最後一場了。”
江彬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後揮揮手離開了。
許拓在病床上安靜地睡着。頭上的紗布又滲出了血跡,他的嘴唇呈現出一層蒼白。這樣虛弱的樣子,真的一點也不像他。
覃飛揚走到病床邊坐下,擡頭凝望着挂在許拓床頭的點滴瓶。
他接到電話就跑出來,而且,這一次他忘記通知許拓的媽媽。
江彬那句不合時宜的玩笑,使得覃飛揚在趕來的路上一路都心神不寧。
真的,很害怕。
許拓醒過來的時候,覃飛揚正閉着眼睛靠在他的枕側。
許拓的手臂一動,覃飛揚立刻就醒了。
他以為點滴打完了。睜開眼時,他還有些怔愣地擡頭看着上方的點滴瓶。
“你怎麽來了。”許拓支起上身,皺着眉看着他,“你就穿這麽點?”
覃飛揚身上只穿着一件短袖,許拓不出聲提醒,他都沒有意識到天氣很冷。
許拓馬上轉身要找自己的衣服給他披上。
覃飛揚伸手攔住了他的動作。
“你得好好休息。”覃飛揚略帶責怪地看了他一眼,“為什麽要将自己弄成這樣?”
許拓伸手摸了摸額頭上的紗布,傻笑了一下,“這個啊,其實不嚴重,你別看流了血,其實不疼。”
覃飛揚以一種看傻子的表情看着他。
“不嚴重?要不要我打電話給你媽媽,讓她來看看嚴不嚴重?”
“別別,千萬別。”許拓連忙抓住覃飛揚的手,“她如果知道,又該着急了。”
覃飛揚的手還是那種透骨的涼,許拓換了個姿勢,将他的兩只手都抓在了手掌裏,“你的手涼成這樣,小心又要感冒了。”
覃飛揚連忙看向隔壁病床的人,看到隔壁的人仿佛已經睡着,他才沒有掙脫開許拓的把握。
許拓将握着他的手的動作逐漸換成貼到自己臉頰上,反複地輕輕地摩挲着。這個動作不能說不暧昧,覃飛揚的臉輕微地紅了起來。
“其實還是有點疼的。”許拓忽然朝着他,以一種撒嬌的口吻說,“怎麽辦,飛揚。”
“什麽怎麽辦。”覃飛揚不動聲色地将自己的手往回抽了抽。
“要親一下,才不會疼哦。”許拓綻開笑臉說。
“你是小孩子嗎?”覃飛揚終于将自己的手抽了出來,不輕不重地在他的頭頂拍了一下。
“哎喲,你打到我的傷口了,好疼!”許拓耍無賴一般抱着頭誇張地叫了起來。
“你……”覃飛揚瞪大眼看着他。
許拓仍舊以抱着頭的姿勢,卻笑得一臉燦爛。
覃飛揚有些無奈,也配合他笑了笑。
“對啦,不要愁眉苦臉的,開心點嘛。”許拓放下手滿意地說。
覃飛揚心想,還不是因為你讓別人擔心了麽?
“啊。”許拓忽然想起了什麽似的,“飛揚,我能不能去你家借宿幾天?”
“你要做什麽?”覃飛揚疑惑地看着他。
“你看我這副樣子,肯定不能回家被我媽看到。”許拓指了指自己的頭,“所以,只能拜托你啦,只要幾天就好,我可以用洗衣做飯來進行補償。”
覃飛揚無語地看着他,精神一恢複,許拓的無賴勁竟然翻倍了。
“借我用一下手機,我打電話給我媽說明一下情況。”許拓見他已然默許,立即伸出手開心地說。
覃飛揚開始有點懷疑,許拓受傷是自己故意的了。
作者有話要說:
存稿已經寫到終篇了。這篇文會在14萬字左右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