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你們有誰酒量好些的?”和一庭走過來問。

他一靠近,這廂原本還有小聲交談的‘助理區’便沒那麽和諧了,

莊淺下意識往沙發後一縮,半邊身體藏在了一個年輕男人背後,本着死道友不死貧道的信念裝死——她确實算不上海量,所以推脫也正常,況且擋酒這種事情,由她一個女人來做,顯得不倫不類。又或者再說直白點,她死要面子又虛榮,要讓她像那些陪喝陪笑的‘女朋友’一樣讨好這群吸血蟲,她沒那氣勁兒。

說是吸血蟲她還真沒冤枉這些人。

政治、商務、輿論,每當這些東西聚焦的時候,總不會有什麽好事,身在這行,背地裏各種肮髒的事兒莊淺見得多了,今天林編來赴這場飯局,事後又不知會肥了哪些人的腰包,而他們報社卻還要為這些人歌功頌德。

“就你吧,去替你們林編喝一杯!”

和一庭本就是沖着她來的,現在久久見她縮着沒反應,他不耐煩了,幹脆直接走過來拉她,

莊淺被他從沙發上拉起來,驚了一跳。

“我酒量不怎麽好,一會兒還要負責開車呢。”她推了推和一庭扯着她的手,眉頭皺得不像話,活像人家是拖她去受刑。

“你叫什麽?”和一庭沒接她的話茬,直接問她名字,一邊将她手上叉着的火龍果接過吃掉,一邊半拖着她朝中間走。

莊淺卻沒回答他的話,因為她看到了跟自己上司坐在一起的那個年輕男人——真是見鬼。

沈思安,沈思安,人家古人說居安思危,他卻偏偏取個名字叫思安,嚣張又讨厭。

“喂,我問你叫什麽名字?”和一庭還真是看她諸多不順了,現在見她目光灼灼地盯着沈思安,跟被勾了魂似的,他怒戳了戳她的腦袋,仿佛自己兄弟被她看一眼就是玷污了似的,“怎麽,看上他了?就你這顆蠢腦袋,那些愚蠢的想法還是想想就算了吧。”

“我叫莊淺。”

莊淺不耐煩地白他一眼,走了過去,不明白一個男人怎麽能活成這樣,屁話忒多。

和一庭愣在原地,以為自己剛剛那一眼是接收錯了——這女人還能有脾氣甩人臉色?

Advertisement

呸呸。

莊淺在林頓身邊坐下,林頓喝得不少,早已經面紅耳赤,現在見她來了,連忙一把拉住她,“小、小莊,你來、來了啊……”

莊淺安撫地扶正林頓,讓他靠在沙發上休息,然後取過酒杯倒了滿滿一杯酒:

“我替林編敬大家一杯。”

率先一飲而盡。

這酒水可真夠勁道,莊淺沒喝過這麽烈的,原本是想大方地一杯酒善後,喝完就走,可誰知一杯酒下肚就壞了事,喉嚨火辣辣仿佛要燒起來,酒精一下子沖紅了臉,她難受得直咳嗽,眼淚都咳了出來,這是真遭了罪。

在場的男男女女們笑成一團。

對面一個中年男人哈哈大笑,捏了捏身邊小姑娘的玉手,調笑,“你瞧瞧人家,再看你,舔一點點就說不行了?”

“就是啊,出來玩兒,嘴上功夫不行可怎麽做得好趙總的秘書?”有人故意下流起哄。

“趙總……”小姑娘嬌滴滴一聲,臉通紅,推了推身邊的男人。

男人們哈哈大笑。

莊淺幾欲作嘔。

氣氛因為這突來小插曲而奇異地熱了起來。

莊淺脫不了身,避無可避之下不知喝了多少杯,太多的酒精使得反應變得異常的遲鈍,感官卻奇異地敏銳起來,也讓她忘了身邊還盤踞着一條巨毒的赤練蛇,所以在沈思安突然靠過來的時候,莊淺确實一驚。

“不會喝酒?”他聲音很低,急緩不一,明顯也喝了不少。

“還好。”莊淺向後退開一點點,結果她上司跟死豬一樣在她後方橫躺着,讓她差點一屁股坐到他身上。

“小心一點。”沈思安一只手按在了她的腿上,阻止了她繼續往後退的動作。

莊淺大腿瞬間繃緊,感覺自己像是被蜘蛛精網住了的壁虎,差點就要不顧一切斷尾求生了。

偏偏蜘蛛精毫無自覺,在明知已經有無數目光落在他們兩人身上的時候,還要在她耳邊小聲說話,“你父親的記事本看過了?”

“我沒看。”莊淺酒醒了大半,斂下眼皮,“我把東西燒了。”

話音剛落,她就聽到了近在咫尺的輕笑聲,帶着男人溫熱的氣息,輕掃過她的頸項。

“女人還真是口是心非。”沈思安輕輕啜了一口酒,眸色微深,“不過燒了是對的,那東西留在手上是個禍患。”

莊淺沒聽明白他話中的意思,也不想明白。

但無論沈思安是出于什麽目的故意要這樣跟她旁若無人的交談,這都給了她一個脫身的機會。

又一杯酒被倒滿遞到面前的時候,莊淺作勢揉了揉額頭,向遞酒杯的男人道,“趙總,我真不能再喝了,沈總剛剛警告我,要是喝吐在這裏,他就立刻讓人将我扒光了衣服扔到大馬路上去……”

趙總一愣,倒是沒想到她敢拿沈思安開脫,也圓滑道,“沈總年輕有為,可不是那種不懂憐香惜玉的人——”

沈思安突然一把攬過莊淺,湊近在她脖間嗅了嗅,若有所思道,“嗯,是挺香。”

緊接着又是聲聲暧昧的大笑聲。

卻終于沒人灌她酒了,因為沈思安說了句‘先談正事’。

主子們移步去了裏間,莊淺終于留了條命回到了‘助理區’。

她這一‘凱旋而歸’,再想繼續裝死吃水果是不成的了,一坐下就收獲名片無數。

就連最初對她不屑一顧的幾個,現在态度也熱絡了起來。

“原來莊小姐認識我們沈總。”

“你們沈總?”莊淺瞄了眼坐到她身邊來的年輕男人。

“我是沈總的實習助理,您叫我小朝就好,這是我的名片,還請莊小姐多多關照。”年輕男人遞了張制作漂亮的名片過來。

原來是個實習的。

莊淺想到年輕人剛才一副驕矜自持的樣子,還以為他至少會是個特助,她淡淡地彎了彎唇角,笑容使得她整個人嬌豔不少,軟聲道,“你這樣有能耐,氣質形象都是上佳,思安能留你在身邊也是覺得你能力尚可,好好幹,前途無量。”

思安?

這稱呼可真微妙。

她明明沒多說一個字,卻令小朝一瞬間覺得自己抓住了幸運女神的調皮小尾巴,他眼神亮了亮,“您跟沈總關系很好?”

“誰跟他好呀,他就是個沒良心的,這麽長時間音訊全無,我還以為他死在哪個美人窩裏了……”

口是心非嘛,但凡男性,最能領會各中精髓了。

譬如這位實習助理小朝,一聽莊淺這麽說,立刻就腦補出了諸多,再聯想到剛才她與沈思安的親密舉動,小朝這下真是堅定不移地将寶壓在了她的身上,他湊近莊淺一點,在她耳邊神秘兮兮地說,“莊小姐您可誤會沈總了,他可沒找什麽不三不四的女人,這幾個月,我聽說是沈家內部內鬥得厲害,沈總栽了大跟頭,這才轉戰生意場,否則大權在握,誰稀罕賺這點生意錢啊……”

聽完小朝的話,莊淺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裏間,此刻裏面已經搭起了麻将桌子,談笑聲,男女暧昧*聲,時隐時現。

莊淺蹙了蹙眉。

竟然沒人知道沈思安進過監獄的事情?那種程度的貪污犯,就算事後取消了輿論運作,在當時也不可能沒有新聞爆出。

“莊小姐似乎不常來這樣的飯局?”小朝又搭話。

莊淺懶懶地靠在沙發上,醉意上來,她沒精打采,已經不想再談了,只随意睨了小朝一眼,好久才慢吞吞哼出一聲:“倒不是,就是沒喝過這麽多酒。”

說着一手揉了揉額頭。

她這放松下來的一開口,調子輕而軟,無端讓人想起剛出籠的糯米團子,能酥軟到人骨子裏,渾身膩,明明多飽了還忍不住想嘗上一口。

小朝沒料到會是這樣一番風情,冒昧地盯着她看了好幾眼,只覺也不是特別豔麗勾人的長相,哪怕現在酒後微醺,也充其量看起來端莊清麗,白而膩人,倒像是良家媳。

可這把嗓子着實令男人難消受——他無聲地動了一下喉嚨,有些局促地扯了一下領口,心浮氣躁,不敢再逗她說話,免得突然出洋相給另外幾位助理看。

大概,能搭上自家老板的女人,總有點過人之處吧,小朝默默地在心底給自己解釋,還想着再找機會拜托莊淺在老板面前美言幾句。

又過了不久,熱鬧的裏間內,有個漂亮姑娘走了出來,說是沈總手氣背輸了不少,現在推說是因為喝太多酒腦袋發暈,想找個人替他,問誰會麻将,進來湊個數,輸贏算他的。

幾位助理面面相觑。

小朝倒是有心想在老板面前表現,可也不敢失了本分主動出頭,況且麻将這東西,他還真不會——

莊淺腦袋漲疼,連眼皮都沒掀一下,趴在沙發上像條死透了的泥鳅。

“讓小莊進來吧,她祖籍四川的,各方麻将都會。”林頓渾厚的聲音從裏間傳來,想讓人忽視都不行,莊淺堵住耳朵無聲地哀叫一聲‘豬隊友’,整個人幽怨成了一朵蘑菇,就聽到裏面有人打趣:“林總編叫自己人來替沈總,可不是想要沈總血本無歸喲!”

随即又是男女笑鬧聲。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