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你臉紅什麽?”
莊淺雙手撐在腿上,好奇地湊過身去盯着他左右看,覺得這人臉紅的點真奇怪。
靳正言瞪他一眼,莊淺莫名其妙,突然又靠近了他一點點。
“你、你幹什麽?”靳正言連連側身,與她挪開距離。
莊淺皺着眉頭,“我能對你幹什麽?我現在手還痛着呢。”她晃了晃紅腫的右手腕給他看,扁扁嘴巴道,“再說我也不是對誰都有性趣的,至少你就不是我的菜……”
她啧啧而談,說得實誠又認真,靳正言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不知該覺丢人還是松了口氣,最後臉一板,沉聲道,“沒事的話我先走了,這次幫你算是還了你的情,咱們以後井水不犯河水,你別再來找我,找了也沒用。”
他起身就走,莊淺卻偏扯着他的袖口不松手,“你急什麽,我話還沒說完。”
靳正言煩躁地轉身看她。
“還有兩件事沒解決呢,”莊淺重新取出那張編碼名單,指着最首兩個編碼道,“這兩人是怎麽回事?查不到?”
“我在局內的編碼系統內沒有查詢到對應信息,要麽這是混淆視聽的虛假編號,要麽,有國安局的內部人員将這兩人的信息抹去了。”
莊淺若有所思,然後突然看到名單上‘喬燃’兩個字,問道,“這個叫‘喬燃’的,是喬家的人?怎麽沒聽說過?”
上面沒劃紅線,也就是說,這個叫‘喬燃’的項目參與者,至今還活着。
靳正言似乎也疑惑:“他是喬老爺子的第二子,曾經也算是風雲一時的人物,風頭甚至蓋過了他哥,也就是如今的國防總司令員喬慶峰,喬燃當年三十出頭便被授予上将軍銜,在軍部威名赫赫,一呼百應,但不知怎得,後來這人就漸漸淡出了公衆視線,近年來,更是音訊全無了……”
就像如今的喬焱一樣。
莊淺擰緊了眉頭,覺得如今自己就像是置身迷林,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卻對各種層出不窮的陷阱依然防不勝防。
秦圍蓄意隐瞞,沈思安遮遮掩掩,喬焱不知所蹤,莊淺陡然發現,原來自己身邊連個真正信得過的人都沒有。
“你怎麽了?”靳正言見她臉色暗了下去,忍不住多問了一句。
盡管話一出口就後悔了,恨自己嘴賤。
想象中的調笑并沒有,靳正言看着她沉頓了幾秒,然後突然擡起頭,輕飄飄地問,“你說,要是我兩年前真的幹幹淨淨的離開,去另外一個國家,結識完全不同的一批人,再也不回來,會不會我現在已經過上了全新的生活了?可能我已經嫁了人,還可能已經有了孩子,男孩子的話就會調皮些,女孩子小時候多半也不會太安靜……”
她緩緩笑了起來,輕按在肚子上的手隐隐發顫。
“你不該回來的,”靳正言重新在沙發上坐下來,抽了紙巾,動作僵硬的給她擦了擦眼淚,又重複了一遍,“因為很有可能,真相與你想象中的相差甚遠,并不能給你想要的解脫。”
“你說什麽?”
靳正言頓住,似乎是掙紮了片刻,然後沉聲道,“有件事情我想你有資格知道——‘吞噬者’項目,至今還在秘密運行。”說完,他眼神複雜地看了她一眼。
“這不可能!”莊淺陡然瞪大了雙眼,立刻否認,“這不可能的,我請人開啓過項目,裏面的交易賬單都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了……”說着,她突然停了話,重重捏緊了手中名單,如醍醐灌頂。
何堪騙了她。
那個男人蓄意隐藏了最近交易賬單,故意給她看多年前的舊賬,誤導她以為‘吞噬者’已經停止運行了。
靳正言說,“這是真的。我在查詢編碼代號的時候,不小心翻看到了項目最新的交易明細,結果發現,在近期,就有一批新造的重型武器正在待售,名稱是‘地獄號’系列,無數買家瘋搶,叫價已經高達數億,這應該是殺傷力很強大的新型武器,至少我國目前的能力不足以造出。”
莊淺:“你是說,有人還在利用‘吞噬者’走私軍火,牟取暴利?”
“還有更重要的一點是,”靳正言道,“我在明細中看得一清二楚,‘地獄號’系列軍火的賣家,代號‘黑櫻花’,從編碼對應來看,正是你父親的編碼。”
“我父親都已經不在了……”莊淺倒抽一口氣,渾身涼透,“有人假冒我父親的名字,繼續私造軍火,在軍火市場高價叫賣。”
靳正言不置可否。
最後,見她神色恍惚,不知在想些什麽,靳正言原本冷硬的态度莫名緩和了很多,開口道,“你之前提醒了我,很有可能,項目參與者一個個死去,正是這個頂替你父親的人所為,目的是為了封住所有相關人員的口,繼續将這個軍工項目秘密運營下去。”
莊淺斂下眸子,沒再多說一個字。
他的推測不無道理,但卻依舊有很多漏洞,令她怎麽想都想不明白。
她目光陰郁,眉頭緊皺,靳正言卻道,“我告訴你這些,不是要你想出個所以然來,也不需要你去弄明白所謂真相,只是好心提醒你,是時候收手抽身了。”
莊淺睨着他,定定的。
靳正言在她的目光中敗下陣來,頹然道,“就算你曾不遺餘力幫過我,我也不會拿自己的前途冒險,陪你做那些不顧性命的事。”
莊淺聞言一頓,然後突然輕輕笑了起來,覺得這人倒是直白得可愛,言語直接坦蕩,沒有勾心鬥角與千回百轉,讓她由內而外輕松不少,不必像應付沈思安般疲倦,也不必像應付秦圍般虛與委蛇。
“你笑什麽?”靳正言皺眉瞪着她。
“笑你蠢咯。”
他眉頭皺得更緊了。
莊淺笑着道,“吃過午飯再走吧,我有點事情要跟你商量,咱們邊吃邊說,放心,不會有太大風險的。”
說完,也不管他同意與否,她徑自起身,收拾地上的玻璃碎片,結果動作太過自然迅速,都忘了自己受傷右手不便了,沒幾下就割破了手,疼得發出嘶嘶的呼痛聲。
“你這女人到底做過家務沒有……”靳正言屈伸将她拉起來,看到她還在冒血的手指,敦促,”快去拿藥箱,這裏我來收拾。”
見他沒有說要走的意思,莊淺哦了一聲,去搬藥箱了,出來的時候,他已經處理好了地上的玻璃碎片,連帶着将地都拖了。
“你自己包紮的?”他看着她已經包紮好的手指,醜得不行不行的。
莊淺沒覺得這樣有什麽不妥,理所當然道,“左手使用不方便嘛,肯定不能包得多好看,索性傷口不是很深,過兩天就沒事的。”
靳正言與她大眼瞪小眼,不明白這女人是故意的還是真蠢,讓你去提藥箱,不就是要幫你包紮的意思,誰要你自己亂折騰了?這還要讓人怎麽說?
她現在自己多看了幾眼裹成蠶繭一樣的手指,可能覺得确實包得不好看,慢吞吞的咕哝了一聲,“好像确實醜了點。”
靳正言忍不住伸手,“你過來,還是我——”
“還是将就吧,”莊淺看着他不好看的臉色,識相賣乖道,“總不能麻煩你,你是客人……”
靳正言伸出去牽她的手就這樣僵硬在半空,然後默默收了回來,眼睜睜看着她在沙發上坐了下來,神态自若,一門心思就死盯着自己的右手看,全然忘了招待“客人”的事情。
說好留人吃中午飯的呢?
你他媽卻主子一樣坐着等伺候!
“遙控板遞給我一下,”她盤腿在沙發上,完好的左手扯了扯他警服袖口,示意他将茶幾上的遙控板遞過來。
靳正言臉色鐵青,扯開她的爪爪,“自己沒長手嗎?”
“這不是受傷了不方便嘛,”莊淺怨怼地睨他一眼,自己夠着腰在沙發上伸手撈啊撈,還真将茶幾上的遙控板撈了過來。
她自顧自打開電視,還關心地問他喜歡看哪個頻道,靳正言忍無可忍,“我局裏還有事,沒空陪你看電視,你自己慢慢看吧。”
轉身就走。
莊淺連忙遙控板一丢,雙手扯住他,這下連受傷那只手都用上了。
靳正言狠狠瞪着她,“松手。”
莊淺:“你吃了午飯再走。”
靳正言:“我叫你松手!”
莊淺:(●''●)
靳正言:……
“還要我做什麽事你他媽就直說!別假惺惺拿午飯說事!”靳正言忍無可忍爆了粗,想下狠勁兒扯開她的爪子,卻偏又看到她右手腕還明顯紅腫着,最後深吸了兩口氣道,“好、你行,我拗不過你,有什麽事你說好不好?先前是我不對,都他媽是我對不起你行不行?有事你好好說,我也不吃你的午飯了,松了手好好說話。”
她一臉“果然你他媽就是犯-賤”的表情,松開了揪着他警服的手。
靳正言臉色夠嗆,瞪她跟瞪仇人一樣。
莊淺道,“你坐下來。”
他還真就乖乖坐下了,臉色依舊陰沉,等她下文。
“我知道你在心裏罵我,”她又盤腿坐上沙發,正對着他,表情誠懇,“我還不是沒有辦法,你老是軟硬不吃也讓我很煩……”
靳正言:“有屁就放,少唧唧歪歪唱戲,沒人理你。”
莊淺被他吼得一愣,收了話,轉正題道,“我捉摸着,要弄清楚事情真相,找出究竟是誰在冒我父親的名義走私軍火,有一個人一定能給我些線索——程順安。”
沈家與喬家都摻和進這件事來,就說明姓程的一定知道些什麽。
靳正言滿臉卧槽:“我不是超人,沒辦法你要誰我就給你帶誰來。”
莊淺不耐煩地揮揮手,“哪裏要你去做那些粗活兒?不是沈家帶走了姓程的麽,想辦法讓他們主動交出人來就好了。”
靳正言涼涼地盯着她那副江山盡握的牛逼樣,啐她:“那你倒是讓沈雨巍交出人呀,只會瞎bb有什麽用。”
莊淺古怪地笑了笑,看着他。
靳正言後背頓時一涼,“你、你想怎麽樣?”
“綁了他們家獨苗苗,就是十個程順安他也得交出來。”莊淺說。
“你瘋了!”靳正言一臉踩到屎的表情,“你要我給你綁人?還是綁沈家的人?”
“不對,也不行,”不等他繼續反對,莊淺複又自我否定了,“熊孩子都被綁架了兩次,再來一次怕都有心裏陰影了,再說沈思安怕也不會輕易給咱們下手綁人的機會……”
靳正言松口氣,以為她想通了。
豈料她下一句就道:
“你綁我吧。”
靳正言:……
莊淺:“你讓人扮成兇手,綁了我,威脅沈思安交人。”
她繼續補充詳細:“當然最初不能直接找沈思安,否則我莫名其妙被綁架,他肯定會懷疑我自導自演。我到時候會約沈琮一起出門,你讓人只綁走我,然後你先去找沈雨巍,告訴他‘綁匪’原本是要綁小琮的,結果錯綁到了我,順便說出交換人質的要求,沈雨巍肯定不會管我死活,這時候你再‘不小心’對沈思安說漏嘴……”
靳正言面無表情,膽顫心驚地聽着她有條不紊地交代每一步怎麽做,時間怎麽把握,連綁匪的‘威脅信’怎麽寫得催人淚下都考慮到了,聽到後來只覺得、覺得……
這法子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