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阿衍哥哥,西山我們都來過好多次啦。”
“我是聽阿斐說的,他前幾日跟幾個小夥伴在西山鐘淩峰捕獵的時候,無意中發現了一個小山谷,那裏有特別好看的花兒,都是上京城見不到的。還說那谷中小溪潺潺,景色極美,仿佛世外桃源。我大致問了問,咱們就從這條路走,一定能找到的。”
二人行至半山腰,棄馬步行。山中佳木茏蔥,涼爽舒适,伴着清新花草香氣,還有黃鹂清脆悅耳的叫聲,叫人郁悶的心緒一掃而空。
薛清将花紙傘折好扛在肩上,一路走一路哼唱着不着調的曲子。原本停在樹上的黃鹂鳥,聽見歌聲,立馬撲騰着翅膀飛走了……
在山上七拐八拐,總算是找到了季斐口中那個小山谷。
“阿衍哥哥你看,這裏的花兒還真是漂亮,季斐那土包子這回還算靠譜。”
“空氣清甜,谷中安靜,倒是個宜居的好去處。”
薛清自坡上縱身躍下,哈哈笑道:“我決定了,這地方以後就是我和阿衍哥哥的秘密基地了。回頭叫人把這周圍給圈上,再去敲打敲打季斐幾個,讓他們以後不許往這兒來。”
“你還真是霸道,阿斐都要讓你欺負死了。”顧衍笑着說道。
“沒事兒沒事兒,大不了回頭送他個小弩。就我上次做出來那個,他眼巴巴求了我好些天了。”
薛清說着,将顧衍拽了過來,指着溪邊空地說道:“咱們就在這裏建個房子,還有那邊,把雜草拾掇拾掇,還能開出一塊地來,我們可以種些菜。呀!這水裏還有魚哪!哎呀,這地兒真是太好了。”
這山谷本就不大,一會兒功夫就走完一圈了。二人坐在溪邊歇腳,顧衍随手折了段柳條,在手裏編織着,聽着身邊薛清絮絮叨叨的說着如何改造這個小山谷。
就仿佛,這裏是他們的家一樣。
“……你要天天做飯給我吃,我呢,就去種田撈魚。呀,不好不好,外頭太曬了,給我曬壞了就不好了。還是換過來,你去種田撈魚,我在家做飯好了。”
顧衍摘了幾朵野花兒插在柳條編織的圓環上,将花環戴在薛清頭上,笑道:“你确定你會做飯?”
“也是啊,做飯煙熏火燎,給我的臉熏壞了,我就成黃臉公啦!”
“那你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能做什麽呢?”
“我可以給你助威啊!”薛清靠在顧衍肩頭,撐開花紙傘,遮住了灑下來的陽光。
谷中靜谧,讓人內心安靜平和。
不知過了多久,薛清聽着一陣均勻的呼吸聲,他小心擡頭,見顧衍已經睡着了。
“阿衍哥哥?”他小聲喚了一句。
沒人應。
他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若是能像現在這樣,一直和阿衍哥哥在一起,沒有人打擾,就好了。為什麽要娶讨厭鬼呢,和阿清在一起不好麽?”
“阿衍哥哥,你要是娶了讨厭鬼,阿清可就不跟你好了,真的不跟你好了哦!”
薛清癡癡的看着顧衍,半響,喃喃道:“其實阿清……好喜歡你呢。”
顧衍身體一僵。
他适才根本沒睡,只是在閉目養神。阿清叫他時,他以為這小子又要捉弄他了,便故意沒睜眼,等着看他到底要做什麽。
可是,他聽到了什麽?
他說,他喜歡他。
他第一次聽他說喜歡他。
是哪種喜歡?
像男女之間的那種喜歡,還是,僅僅是對兄長的喜愛傾慕?
到底,是什麽?
顧衍心緒翻騰,糾結于一個确切的答案。就在他飽受煎熬之際,一個軟糯的,清甜的,又有些冰涼的東西,貼上了他的唇。
他大腦轟的一聲,緊繃的那根弦應聲折斷。
阿清……親他了!
薛清未曾有過經驗,只在話本子裏見過戀人之間的親昵。是以,只在顧衍唇上輕輕一啄,便退開了。
剛剛嘗到甜頭的顧衍,大失所望。
其實……還可以再親一下下的。
等了一會兒,沒見身邊那人有所動作,顧衍睫毛抖了抖,緩緩睜開眼,入目便是一把撐開的花紙傘,将紅衣少年遮擋的嚴嚴實實。
顧衍以為阿清哭了,卻又怕貿然過去,會讓這人覺得害羞。畢竟他才剛剛親了自己一下。
于是,顧衍假意咳了咳。
果然,花紙傘在聽到咳聲後抖了一抖。
顧衍故意伸了個懶腰,懶洋洋問:“阿清啊,什麽時辰了,咱們差不多也該回了。若是晚了,母親定要責罵了。”
“哦,好,那,那個,咱們現在就回吧。”
薛清站起身,背對着顧衍,往前走:“阿衍哥哥快跟上啊。”
他餘光瞥見顧衍還坐在原處,便催促了一聲。
“就來。”
顧衍愉悅的低聲笑了笑,看來阿清,果然是害羞了呢。
“這林中沒有太陽,你還撐着傘作甚?”
“噢噢噢,我就,就喜歡撐嘛。”
顧衍眉梢一挑:“阿清,你怎麽了?怎麽臉這麽紅呢?”
薛清大驚失色:“你看錯了,哪裏紅了,這,這明明是我衣裳紅,傘也是紅色的,然後,然後就,有光照過來,才,才顯得我臉紅,而已!”
“哦……那你緊張什麽呢?”
“我哪有緊張了,我一直都這樣子啊!”
顧衍緊走了兩步,與薛清并肩而行。
見紅衣少年臉紅的似煮熟的蝦子,顧衍知道他面皮薄,便也不再逗弄。只暗搓搓的回想着剛才那個清甜的吻。
原來阿清對他,竟有這番心思。那自己要怎麽回應才能不顯得唐突孟浪呢?
顧衍陷入沉思,二人一路無話。
待回府時,正好剛剛開宴。
河陽公主找了一下午,都沒找到顧衍人影,她就知道,表哥一定又被薛清給拐走了。
父皇已經将她賜婚給表哥了,日後等她成了将軍府的少夫人,她一定要好好整治整治那個臭無賴!
“東西送過去了?”河陽欣賞着新做的指甲,漫不經心道。
“送到了,公主放心。”
“哼,敢跟本公主鬥,看我怎麽收拾你。”
“少爺,您可算是回來了,長公主都派人來過好幾次了。”就算是急的不行,薛貴說話依舊慢條斯理的。
“哦,這不是趕回來了嘛,沒事兒沒事兒,我先去換衣裳,阿衍哥哥你等我一起走。”
薛清愛美愛幹淨,最讨厭身上黏膩膩的,到了夏季,一日換上三兩身,也是常有的。
顧衍坐在卧房外間等候,忽地瞥見桌上一個方方正正的小盒。
他以為是薛清的新玩兒意,便拿過來瞧了瞧。
剛打開蓋子,便見一道亮光,瞬間,眼前只剩一片漆黑。
在卧房換衣裳的薛清聽得外間一聲慘叫,他急沖過來,只見顧衍捂着眼睛縮在地上。
“阿清,阿清,我眼睛看不見了!”
“阿衍哥哥,怎麽會這樣!阿貴,快去找大夫來!”
薛貴雖然說話慢,但自幼習武,動作卻是十分麻利的。很快就抓了個府醫過來。
薛清将顧衍扶到床上,輕聲安慰:“阿衍哥哥不怕,阿清一直都在,讓大夫好好給你瞧病。”
顧衍握着薛清的手不放,似乎只有他在,他才安心。
那府醫知道兩位少爺感情好,也沒說什麽,只管去看顧衍的眼睛。
這一看,驚的他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少将軍的眼睛被利器劃傷,已,已無藥可救了啊!”
“不可能,剛才還好好的,再說,哪有什麽利器……”
薛貴撿起地上那個盒子,皺眉道:“少爺,這不是咱們清閣的東西。”
薛清看了眼那盒子,心道事情不對,可眼下也不是追究這個的時候。
“大夫,真的就沒有辦法了?”
“請恕小人醫術淺薄,這,真是束手無策啊。”
宴席已經開始了,嘉儀長公主左右等不到人,怒極,帶着人親自來衍清苑走一趟。
卻不料……
“阿衍!這是怎麽了,啊?怎麽回事兒,阿衍怎麽病了……”
府醫不敢妄動,但顧衍又疼的厲害,便叫薛貴去熬了碗止疼散給他服下。
河陽心虛,瞧見薛清好好的,那盒子還在他手上握着,心口一跳,下意識的去看了顧衍。
這才發現,顧衍的眼睛……
“姑母,表哥眼睛看不見了,一定是薛清害的!”河陽先發制人。
果然,長公主一聽,忙叫宋姑将府醫揪過來詢問,這才知道顧衍的眼睛,極有可能治不好了。
河陽公主手心裏全是汗,怎麽會,怎麽會是表哥,表哥為什麽要在薛清的卧房,為什麽,為什麽!
嘉儀長公主此刻卻已經控制不住自己了,他指着薛清吼道:“都是你這孽障,整日鼓搗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這下害了阿衍,你高興了!”
“不是,長公主,不是我。”
“還說不是你,人贓并獲!”河陽緊着道。
“母親,你錯怪阿清了,是孩兒不小心……”顧衍的聲音虛弱無力,在長公主盛怒之下,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姑母,還是救表哥要緊。”河陽生怕顧衍又幫薛清開脫,忙的提醒嘉儀長公主。
“對對對,宋姑,還不快帶阿衍回芙蓉院!”
藥勁兒上來,顧衍此刻也堅持不住了,昏睡之前,還不忘說上一句:“母親不要怪阿清。”
“來人,将衍清苑封起來,任何人不得進出!”嘉儀長公主怒視薛清:“若阿衍治不好,你得給他陪葬!”
薛清靠着床邊坐下,緊盯着手裏的小盒子。
這是個再普通不過的機關,只要打開盒子,便能觸發機關。使得盒子中的細小銀針飛出,精準的射入眼中。
薛清此前經常弄這種小玩兒意吓唬人的,尤其是河陽公主。薛清經常做一些唬人的小鬼臉,小蟲子模型置入盒中,等着河陽公主打開,然後驚的花容失色。他對此,樂此不疲。
沒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