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咳咳,這個嘛,也不全然是為了你。尚武堂乃是于國有益之事,我既是威武将軍,自然不能埋沒了這封號。”阿清解釋道。

“哦,這樣啊,那不如,我奏請聖上,也給阿清封個官兒,兵部倒還有個郎中的缺兒……”

“诶,打住,我可不想當京官兒,日日對着那幫老頑固,煩都要煩死了。”

顧衍依舊笑盈盈的看着他。

阿清面皮一紅,別扭道:“好吧,我承認,咳,我這是心疼你呢。”

“阿清知道心疼我,我自然也曉得心疼阿清的。我與聖上告了假,明日咱們去西山小山谷散散心吧。”

“告假?我說謹之,你才上朝第一天吧,第一天你就告假!”

顧衍假意嘆息道:“留阿清一人在府上獨守空房,本将軍于心不忍啊。”

“你當我信啊。”阿清翻了個白眼兒,他阿衍哥哥什麽時候開始,學的這麽不正經了。

“說說吧,今兒上朝都發生什麽事兒了?”

二人往芙蓉院去,邊走邊說。

“哦,其實也沒什麽。就是褚大人如實禀報了關于淨安和尚的所有調查結果。”

淨安和尚的死訊,只有那日在承德殿的幾人知曉。而今被告知,在清河公主之前,便已有人中了化心而死。還是在成康帝的壽宴上,死的又是護國寺的小師父。

不僅如此,這淨安師父還是個有來頭的。五年前畏罪自殺的河南知府張應覃的獨子!

可想而知,滿朝文武在得知此事之後,會是何等驚恐。

“還有啊,褚大人又言,已經掌握了兇手的證據。只是所涉之人,位高權重,不敢貿然調查。”

“如此一來,就看誰能靠的過誰。只要對方有所動作,我們便可順藤摸瓜,解決了淨安的案子。”阿清說道。

“正是這個理兒,上京城這兩日怕是亂的很,咱們還是出去躲躲清靜吧。”

阿清又翻了個白眼兒:“躲清靜是假,換個地方查案才是真吧。”

“還是阿清最懂我。”

“不過,小山谷已經很久沒去了。眼下這個時節,風光正好。我自打來了上京城,就一直憋悶在府裏,出去溜溜追風閃電,也挺好。”

是以,第二日一早,在大家還沒有反應過來時,二人已經乘着清晨的第一縷陽光,走了。

這叫因為睡過頭而沒有趕上他們的顧亭懊惱不已。只得将一腔怒火都發洩在‘上門尋釁’的季斐身上。

又一次被揍成豬頭的季斐毫無形象的,慘兮兮的抱着無塵的腿哭嚎道:“師父啊,你徒弟我好慘一男的。都練了這麽多日武功了,還是打不過顧亭。師父啊,你是不是還有什麽精妙的絕世武功沒有教給我,我可是你親徒弟啊,師父你可不能藏私啊!”

無塵雙手合十:“阿彌陀佛,學武最忌心浮氣躁,慢慢來,慢慢來。”

季斐躺在地上,雙目無神:“師父你就告訴我吧,有生之年,我能把顧亭打趴下不。”

無塵蹙蹙小眉頭,道:“每個人每天都在進步,你進步,顧亭也進步。不過你勝在年輕。或許,等顧亭老了,走不動了,你倒是可以勉強打敗他。”

季斐聞言,直接裝死挺屍去了……

李穆急匆匆的趕來季府,在季斐身邊堪堪停住腳步。

“嚯哦!阿斐,你這是……被誰揍成這樣啊。”

“除了顧亭,還能有誰!七殿下,今兒誰也別理我,讓我自生自滅吧。打不敗顧亭,我的人生還有什麽意義。”

李穆努努嘴兒:“不至于的吧。我還尋思找你看熱鬧去呢,瞧你這幅德行,我還是去找別人吧。”

剛一轉身,褲腳被人拽住:“先說說是什麽熱鬧。”

李穆将小扇在手裏敲了敲,啧了一聲,道:“陳恭死了!”

季斐一個鯉魚打挺躍身而起。

“咋死的?”

李穆甩開折扇,避開無塵,小聲在季斐耳邊說道:“馬上風。”

“嚯哦!這也太……勁爆了吧!”

“那個,馬上風是什麽病啊?誰得了馬上風?跟羊癫瘋一樣麽?”

二人一低頭,便見無塵光亮的小腦袋擠了過來,正擡頭看着他們。

李穆咽了咽口水,摸了摸他的小光頭,溫柔說道:“師父年紀尚幼,還是莫要再問此事了。出家人,該莫問俗世啊。”

“可是,不是出人命了麽?”

“命案自有大理寺的人處理,不用咱們操心。啊呀,師父,我府上這幾日積攢了好多雜物,都快堆不下了……”

李穆話還沒說完,哪裏還能看見無塵的影子。

二人哭笑不得,轉身便往醉心樓去了。

醉心樓是上京城有名的花樓。樓裏的姑娘個個嫩的能掐出水來。不少勳貴子弟恨不得夜夜宿在醉心樓。

陳恭便是其中之一。其人不學無術,荒淫無度。

然而在尚公主後,鄭國公耳提面命,陳恭方才收斂許多。只偶爾來醉心樓裏散散心,也不敢夜不歸宿。

他可是住在河陽公主的公主府,那公主府裏,是容不得他撒野的。

畢竟誰都不是鎮北将軍顧東海,與嘉儀長公主成婚後,又得恩典,不必入住公主府。

“啧啧,這回河陽公主的臉可是丢盡了。”季斐小聲叨叨。

“河陽的臉,不是早就丢了麽。當年少将軍拒婚之時,臉面這種東西,就不屬于河陽了。”李穆嘬了嘬嘴兒,又道:“當初河陽與陳恭暗通曲款,被人發現了。父皇為保皇家名譽,将這事兒壓下了,而後又匆匆将河陽賜婚陳恭。”

“那時候,河陽仿佛一夜間性情大變了。要說她本就是潑辣不講理的性子,可成婚後,她整個人都變的陰郁了,還透着一股子狠辣,叫人看了都瑟瑟發抖呢。”李穆假模假式的抱了抱肩膀。

“這事兒,我居然不知道!”季斐咋呼道。

“哎,那時候季康大哥被貶,你們季府愁雲慘淡,我上門去尋你,都被趕出來了!”

季斐面色一紅:“原來是那時候啊。”

“诶诶诶,看,出來了出來了。”

當朝驸馬在醉心樓猝死,事兒可大了。醉心樓裏裏外外被官兵圍了好幾層。

雖說李穆是皇子吧,可這種時候,他也不好上前去看。只跟季斐擠在人群裏瞧熱鬧。

“驸馬爺昨夜裏就來了,剛到裏頭,就與老鸨子要了兩個姑娘,聽說後來不夠,又要了兩個。”

“驸馬爺瞧着瘦不拉幾的,沒想到這麽威風啊。”

“嗨,再威風有什麽用,河陽公主性子尖酸刻薄,驸馬爺這些年必是沒少受委屈。我看啊,這是憋壞了,才……”

這些人說話雖不中聽,可也确是實情。

陳恭尚公主,便不可納妾,更別說流連風月場所了。河陽公主雖不喜陳恭,但他畢竟是自己的驸馬,又豈能讓他在外面胡來。

作為一個男人,尤其是一個好色之徒,那種事兒得不到纾解,可是要命的。

“啧啧,有時候想想,真不知父皇将這二人湊在一起,到底是懲罰河陽,還是整治陳恭。”

此案涉及皇室權貴,大理寺的人走個過場,便将此案移交到刑部了。

後續的事兒,上頭盯的緊,李穆也打聽不到什麽。

只道第二日,鄭國公突然去跪了宮門,大呼其子乃冤死,請聖上明察。

由此,也引發了朝臣熱議。

“鄭國公還真敢啊。刑部都确定了陳恭是服用大量助興藥物,在行房之時興奮過度而猝死。當朝驸馬死在花樓裏,本就丢盡了皇室臉面,他鄭國公居然還敢跪宮門。”李穆撇了撇嘴。

“說不定,果真有冤情呢。鄭國公也一大把年紀了,陳恭出了這事兒,聖上不降罪已是幸事。這種時候,他怕是巴不得躲在家裏不出門呢,又豈會自己往刀刃上撞。鄭國公又不傻。”季斐說道。

李穆摩挲着下巴,眯起眼睛:“能有什麽冤情呢?難不成這助興藥,還是別人強行喂給他的不成?若不然的話,陳恭這麽多年都夾着尾巴做人,怎麽突然就敢大張旗鼓的去醉心樓呢?”

季斐撓撓頭,他本就不愛琢磨這些事兒:“哎呀,好了好了,這案子有刑部的人查呢,與咱們何幹,殿下快來陪我過幾招。”

……

與此同時,顧衍和阿清已經到了小山谷了。

見到谷中景象,阿清登時傻了眼。

但見潺潺小溪邊上立着一座竹屋。屋外是開出的一塊菜地,還沒有種東西。旁邊還有葡萄架,藤蔓繞着竹竿綿延生長,形成了一個天然的小涼亭。

葡萄架下擺放竹制桌椅,桌面上放置茶壺茶杯,微微落了些灰塵,許是有些日子沒人來了。

角落裏還有個小窩棚,不知養了什麽。

一切的一切,都和薛清當初與顧衍暢想的一模一樣。

“阿衍哥哥,這都是你布置的?”

顧衍帶着阿清在這裏轉了一圈,他柔聲說道:“是啊,阿清說要在這裏安家,你瞧,我都是按照你說的去布置的。怎麽樣,可還滿意?”

阿清小雞叨米似的點頭:“滿意滿意,太滿意了。”

許是察覺有人侵犯了領地,二黑一路狂吠回來,在瞧見那白衣男子時,矯健的身子猛一個急剎,乖巧的趴在地上,嬌羞的汪汪兩聲。

“這是……”

顧衍笑着介紹:“二黑,福叔送的獵狗,不是什麽名貴品種。剛抱來時,還是個小狗崽兒,如今都長這麽大了。平日照顧不來,便托福叔照看着。”

顧衍蹲下身子替二黑順了順毛:“這就是阿清了。”

二黑瞪着一雙烏溜溜的眼睛,左右瞧了半天,許是覺得阿清比顧衍更美,竟嬌羞的在阿清腿上蹭了蹭,以示親昵。

“我就知道,二黑一定會喜歡阿清的。”

阿清将二黑抱起來,笑道:“阿清也喜歡二黑啊!”

顧衍還記得早些年,英國公府上養了條獵犬,那狗四肢細勁,身手敏捷,阿清見了便十分喜歡。那時自己還托英國公世子替阿清也尋了一條回來,取名為二黑。

只是母親厭狗,二黑又活潑好動,驚擾了母親,被母親給攆出府去了。待顧衍和薛清知道時,已尋不見二黑的蹤跡了。

為此,薛清還不高興了好幾日。只是很快就要去軍中歷練,這事兒便也就此揭過了。

“我一直都記得,那日咱們進宮請旨去北疆軍中。你急着回府跟二黑玩兒,連聖上的囑托都聽不進去。得知二黑不見了,你原本明亮的眸子瞬間就黯淡了下去。”

“雖然那之後,你不再提及這事兒,可我知道,你心裏是有遺憾的。”

“所以,你養了二黑?”

“是啊。也算是給自己,留個念想吧。”

阿清一臉感動的看着顧衍:“阿衍哥哥,你對阿清可真好。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

“不苦,阿清回來了,什麽都值得。”

二黑在阿清懷裏拱了拱,它忽然覺得肚子有些漲。

明明什麽都沒有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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