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上下其手

在絕大多數人看來,我的人生應該算是無比的順風順水。有一個豪門老爹,考上了全國最好的大學,畢業後馬上就要接手家族生意。如我這樣的人,若是還有的抱怨,那就該被亂棒打死。

這只能說明一個道理。人眼是有過濾效果的,它只會選擇性地去看想要看到的東西。而剩下的那些,無論有多麽重要,也只會被當作并不存在。

比如,他們看到我有個豪門老爹,卻看不到這個豪門中有親爹沒親娘。再比如,他們看到我上了全國最好的大學,卻看不到這是個被篡改過的高考志願。還比如,他們看到我要接手家族生意,卻看不到那是我這輩子最不想做的一件事情,沒有之一。

不過,我也并未覺得自己的人生有多麽不順利。古人說福禍相倚,我深以為然。你看,雖然在那個豪門裏我很是多餘,但它畢竟讓我衣食無憂。雖然沒有去到理想中的專業,但我意外結識了莫非這個至交好友。雖然被迫頂着個接班人的名號,但至少截至目前為止,我還是在追求自己夢想的道路上越走越遠的。

所以,我一直認為,自己的命盤還算處于相對穩定的狀态。然而近來,情況卻愈發有些不妙。

衆所周知,人生有幾大幸事,包括金榜題名時、洞房花燭夜什麽的。而衆所不知的是,在某些地方,金榜題名算不得什麽,要能畢業才是真正的本事。這事要怪只能怪我當初考得太好,勉力上了一個高于自己實際水平的學校,還被篡改進了一個着實不感興趣的專業。于是接下來,我便只剩下了被虐的份。

大學四年我最深刻的一個感悟是,“上了大學便可以好好玩”是這世上最大的謊言。在高手雲集之處,并非沒有人玩,而是有人玩着便能高居榜首,而你拼死拼活半天,最後還要靠找老師不住哭訴才能勉強求一個通過。

好在我哭了四年,總算就要脫離水深火熱了。所以對我來說,在這個初夏,連頭頂的驕陽都顯得格外明媚。因為,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

我通過了所有專業課,甚至提前完成了論文答辯。我終于可以将時間全部用來專心致志地寫作,而在與此同時,竟開始有越來越多的讀者喜歡我的文章。我賺來的稿費與莫非打工得到的報酬湊在一起,只差一點,便足夠租一間小小的破公寓了。

照這個勢頭發展下去,待到真正畢業的那天,我便可以義正言辭地告訴我家老頭說:抱歉,我已經有了自己的生活,再不會為人所左右了!

然而,“樂極生悲”這四個字,闡述了這世界運轉的真谛。而我的悲劇,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接二連三發生的。

那只是一個最平淡無奇的下午。我正在圖書館埋頭創作,卻突然被人毫無預兆地拎着領子提了起來。眼前,莫非白着一張臉,将一紙什麽東西拍在了我的臉上,抖着嗓子說:“鏡子,完了完了,咱倆少了一門必修課!”

開始我堅決以為她看錯了。必修課一向是年級統一安排,跟着大家走必然不會落下。但是,待仔細回想一番後,我便抖得比莫非更加厲害。我們這學校是工科發家,雖然已經發展為綜合性大學,但總是不能忘本。所以,即便是經濟管理學院,理工必修課也是一把一把的。而理工課中,便必定包括物理課。

物理向來是我最為懼怕的一門學科。當年我被我家老頭逼迫,不得已才學了理科,而從那以後,牛頓便在我最憎恨的人物排行榜上,永遠占有了那麽一席之地。

我以為,高考便是我與物理的訣別,可誰知,那卻只是暫時的分離。待到大學二年級伊始,我看見課表上“大學物理”幾個大字的時候,當真失去了生活的勇氣。莫非與我一模一樣。當時我倆已經被各種不知所雲的專業課折磨得奄奄一息,所以只消稍一合計,我們便雙雙做了逃兵。

雖然知道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但我們還是暗暗希望,若将炮火分散于不同的學期,或許可以死的更慢一點。因此莫非當即拍了板,将這門課拖到課業漸少的時候,與下面一級的師弟師妹們一起修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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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料到這一拖,竟被我們兩個缺心眼給拖忘了,居然一路拖到了現在。多虧莫非及時發現,多虧這門課程開在最後這個夏季學期的後半程。否則,想要畢業一定是不能的。

有這不幸中的萬幸撐腰,這第一樁悲劇也不算是徹頭徹尾的悲劇,頂多可被稱為悲傷。而真正的悲劇,則是那萬幸之中的不幸。

這不幸便是,在這門可恨透頂卻又至關重要的課程開課的前一天,我從自行車上飛身而起,将這門課的授課老師砸成了一個大字,壓了他十分鐘,然後造成了一個左撇子嚴重的左臂骨折。這應該足以被稱作悲劇了吧?是的。但是,僅僅這些仍是不夠的。

這不幸後面,實實在在還跟着一個大不幸。那便是,我在作惡時,并不知道這名受害者的重要身份。所以,在把他砸成骨折以後,我還于治療階段,很不客氣地對他痛下了第二次殺手。

後來,我每每回想起那個場景,都會更加堅決地認定,管理我命盤的那人,必然是個極其殘忍、慘無人道、慘絕人寰的家夥。

***

我這個人體質一向還行,所以從小到大,進醫院的次數屈指可數,而學校的校醫院,我更是連它的門沖哪邊開都不知道。

今日一役,我總算明白,為什麽這個地方俗稱“小西天”了。只是,在我的幻想中,西天該是個十分清靜的地方,而非眼前這個疑似菜場。

由此可見,我校的醫療資源着實非常緊缺。當然,五一小長假,任憑哪裏大約都是人擠人的場景,醫院自然也不能免俗。何況,這實在是一個格外炎熱、格外容易中暑的五月。

我是一個很宅的家夥,平日裏最怕去人多的地方。眼下雖有冷氣拂面,可我盯着前方烏泱烏泱的人群,只覺得腦門上的冷汗更加潺潺。那個可惡的莫非,要不要非在這個節骨眼上趕着去參加什麽志願活動!

我閉上眼屏氣凝神,又給自己做了一次心理建設,然後盡量溫柔地轉向身旁那個一直默不作聲的人:“這裏人太多了,你手臂受了傷,還是別過去了,不然再碰到可是不好。你介不介意我拿一下你的證件?就是挂個號,用完馬上就還給你。”

他略點了一下頭,然後挪開一直托着左臂的右手,準備伸向左側的牛仔褲口袋。但大約是左臂太痛,他的右手剛一動作,全身就明顯滞了片刻。

我連忙阻攔他:“哎,你別動,你千萬別動。在左邊褲子口袋裏是吧,我來我來。”說着,我便将爪子不由分說向他的褲子口袋伸了過去。

伸到一半,我的手頓在了半空。這個人的身材要不要那麽好?好不好穿這麽合身的牛仔褲?

這牛仔褲看上去簡簡單單,可剪裁得竟是極為精妙。那個口袋裏似是裝着一只皮夾,但是看上去卻完全不會鼓鼓囊囊,反而十分隐秘。但在與此同時,其中的空間也是不多不少剛剛好,若真要将皮夾掏出來,恐怕需要……咳,将手擠着塞進去,還要用點力。

我尴尬地保持着那個将摸未摸的姿勢,擡頭沖他幹笑道:“你不介意我掏一下吧?”

他轉開臉,淡聲說:“多謝。”雖是沒什麽表情,但我仍然猥瑣地覺得,他的臉色似乎比方才紅潤了不少。

我做了一次深呼吸,然後一手塞了進去。唔,這腿雖然看着修長,但肌肉很結實嘛。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穿衣顯瘦,脫衣有肉”?

将那只看起來普通的皮夾拎在手裏,剛略略握住,我便覺得不對。舉到眼前細細一看,我喜上眉梢。

哇塞,這人居然是個富翁!還絕對不是乍富的那種,而是不知富了多少輩子的富翁!否則,怎麽會可能用這種不為多數土豪所知、貴得令人咋舌、卻連個标識也沒有的歐洲皇室專供奢侈品?太好了!不會被訛上了!

我喜滋滋地一邊翻開皮夾一邊想,這種人必然是不會與我計較的。我現在雖能靠着稿費自給自足,但若真有什麽大的賠償,還是只能回去動用老頭給我的生活費。沒面子不說,關鍵也會重創我的獨立大業。

這可總算可以放心了。砸人竟能砸得這麽準,夏鏡,有眼光,砸得好!

翻開皮夾,我只找到了他的身份證。我疑惑地問道:“咦,你學生證不在裏面?挂號大約要用的吧,在你那裏嗎?”

他似乎愣了一下。我再次掃了一遍他身份證上的地址與出生日期。地址是學校理學院,那便一定是本校的。年紀輕輕,應該是學生吧?

不會是老師,理學院老師必得要博士畢業,還需得取得過有重大國際影響的成就才算可以,所以,那兒的老師都是些中老年婦男。那麽,多半是博士無疑。

于是,我再次問道:“你學生證沒帶?”

他沒做聲,只搖了一下頭。我擔憂道:“我也沒來過,但是我貌似聽說過這裏是要看學生證的。不然好像不大行,不是不能報銷,就是不能看病。”

這時,我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他是個富翁。只要能看病,報銷大概是無所謂的。可轉念一想,不對,雖說他不差錢,可道理上講,若是不報銷,這錢是該由我來出的。天啊,骨折算手術吧?那要多少錢?

暗自糾結了半晌,良心還是占了上風。于是,我沉重擡頭道:“你等一下,我先去挂號試試。別擔心,總會有辦法的,我一定會對你負責。”說完,我沒再看他,徑自毅然決然地向人堆裏沖了過去。

大半個小時後,我捏着蕭律同學的X光片企圖加塞兒未遂,還幾乎和護士臺前裏三層外三層的人群大打出手。一號大媽張開雙臂,不費吹灰之力便将我攔在她的身後,鄙視道:“小姑娘年紀輕輕,怎麽能不排隊。”

我欲哭無淚地辯解:“阿姨,方才已經排到我們了,只是剛才又去拍了個片子回來。”

“回來就是要重新排隊的。”二號大叔嚴肅道,“小姑娘,這還是在學校裏,要注意素質啊!”

“叔叔,拜托了,”我苦着臉哀求道,“我剛才聽了聽,您們都是熱傷風,還是複診……我們這個是骨折,搞不好要出人命的。若不是今天只有急診,就兩個醫生,其中還只有一個能接骨,我也不會這樣麻煩您。”

“小姑娘,你這樣說就不對了。熱傷風就不能出人命了?”三號大姐疑似醫學出身,對我諄諄教誨道,“而且,熱傷風是一種……”

我看了看臺子後面的護士小姐。她胸前挂着一個實習生的标牌,一副想要幫我又不敢犯衆怒的模樣,有些欲言又止。

我也是頭一遭做這種豁出臉皮的事情,一時間感覺就要支撐不住:“實在對不住大家,可是我……”

“夏鏡。”遠處,一個清清淡淡的聲音似是喚了我一喚。

我艱難回頭,越過人群向外看去。蕭律站在人堆外沿,似乎想要進來,卻根本沒有落腳之地。而他的口型像是:不用這樣,我沒事。

我暗暗翻了個白眼。方才說帶他來醫院也是“不用、沒事”這幾個字,最後還是被我強行扭送過來的。我決定扭頭忽略他,卻在他的面孔再一次于黑壓壓的人頭間浮現時,突然心生一計。

這裏似是女性居多。蛇打七寸,這樣的名言警句怎麽能被我忘了?

于是,我氣沉丹田,指着蕭律扯開嗓門大吼道:“看,就是他!”

整個人群驀地定格了一瞬,然後,在場人士全部順着我手指的方向齊刷刷轉頭看去。被看的人顯然被吓了一跳,愣在當場。而看的人不明所以,便也愣在當場。

趁着這個空白的當口,我抓緊時間慷慨激昂道:“就是這位同學,我校理學院博士高材生,剛剛為人所害,嚴重骨折,肇事者當場逃逸……”

一邊侃侃而談,我一邊十分滿意的發現,直面蕭律那張好看得不合理的臉,人群中所有女性聽衆的顏色,都開始變得有些不大一樣了。

于是,我再接再厲道:“天氣炎熱,骨折極易引發感染。若不及時治療,且不說是草菅人命,就說學校和國家培養一個優秀的博士生,要投入多少……”

尚未等我這邊激昂完畢,校醫院那略顯昏暗的候診室已煥然一新。無數大姐大媽阿姨嬸嬸的眼睛,全然亮成了心形,将這座陰森黯淡的建築化為一幢粉紅燦燦的宮殿。只不過,宮殿中的王子同學此刻似乎有些局促的模樣。

我連忙趁熱打鐵,替他解圍道:“能不能麻煩大家,讓我們的優秀骨折博士……”

我的話音未落,人群卻已瞬間“刷”的一聲從中間分開,只剩幾只大哥大叔大爺孤零零伫立。不過他們也并沒有立上很久,便被女性朋友們給拽了出去。

“謝謝,謝謝大家。”我一邊賠着笑,一邊拉過尚處在狀況之外的骨折博士,從大道上飛奔而過。

我靠在診室的牆上,終于松了一口氣。我竊認為,自己今天真可謂過五關斬六将。到目前為止,唯一的失誤,大約就是放跑了那個讓我摔倒的始作俑者——洪鐘壯士。

下面一個要盤算的,就是醫藥費問題了。沒有學生證果真是能夠看病,但是不能報銷。我粗略算了算這個月的稿費,看起來,它是否足夠用來填補這場無妄之災都是兩說,給自行車換胎的許諾注定是又要泡湯了。這真是讓人有些喪氣。

不過,還是那句話,福禍相倚。我今日雖然破財又遭災,但壓倒了這位蕭律同學,着實也算有生以來最大的一場豔遇。至少,我作為一個作家,能親身體驗如此勁爆的素材,也乃一大幸事。

唔,方才一直慌慌張張,現在仔細看看如此美色,真是連人生都變得更加無憾了。一個人的輪廓怎麽可以如此深邃?身材怎麽可以如此修長?露出的受傷那截小臂怎麽能如此勻稱有力?

眉眼怎麽可以如此無暇?氣質怎麽可以如此清冷淡漠?怎麽能将襯衫牛仔褲穿得如此嚴謹而又筆挺?世上怎麽能有如此禁欲系的無上極品?

哎,他好端端的,怎麽把臉轉到那邊去了,不別扭嗎?難道是發現我在看他?不可能,我觊觎美色一向是很隐蔽的。

“小李,你過來一下,幫我扶住患者肘部。”一直忙碌的醫生忽然冷不丁開口,幾乎吓我一跳。

一旁那個喚做小李的護士快步上前,內心的喜悅實在溢于言表。我搖搖頭,腦海中很突兀地冒出了“紅顏禍水”四個字。

可誰知,一直沉默的蕭律同學竟突然開了口:“醫生,我不會動的,不需要護士小姐幫忙。”

我一愣。這是什麽奇怪的要求?

蕭同學今日憑他的那張臉蛋橫掃校醫院,但可惜現下這醫生是位大叔,蕭同學的特長完全發揮不出來:“不行。接骨時的疼痛不是你說忍耐便忍耐得了的。這是手術,哪裏能夠如此兒戲。”

“醫生,”蕭律口吻清淡卻很堅定,“我保證不會有問題。若有後果,我會自行承擔。”

我有些同情地去瞧被一再拒絕的小李護士。小李護士抿着唇,原本春意盎然的臉上此刻略顯凄涼。

“胡鬧。”醫生大叔明顯開始不悅了,“你是醫生還是我是醫生?後果你自行承擔?你知不知道會有什麽後果?你這又是什麽毛病?”

“醫生叔叔。”見蕭律似乎仍不打算妥協,醫生也越來越氣,我在連忙上前,打算在事态惡化前趕快平息風波。

可是,誰能告訴我,這風波該怎麽平息?我與另外兩人面面相觑了一會兒,覺得為今之計,只剩下轉移矛盾了。而現下,這個黑鍋除了我以外,還真是無人能背。

于是,我對着醫生強笑道:“醫生叔叔,真是不好意思,都是我不好。是我平日裏将他看得太緊,不許他與任何其他女性靠近。他這骨折就是我誤會他與別的女人有接觸,胡鬧一通才害他摔斷的。所以吧,他現在對與女性接觸有心理陰影。您看,能不能就聽他的……”

“那就你扶着!”無語至極的醫生對我大吼一聲,“真不知道你們這些年輕人每天都在想些什麽,簡直就是胡鬧!快扶好,後面還有許多病人等着呢!”

這大約就是所謂的自作孽,不可活。蕭律堅決不讓護士小姐幫忙定是有原因的,而那個原因雖然未知,但想必對我同樣适用。

我張着嘴,尴尬地轉向身邊的蕭律。他只是淡淡地盯着我瞧,情緒莫辨。

一直冷眼旁觀的醫生終于幾欲崩潰:“你們……”

我瞬間咬牙閉眼,在醫生大叔發作之前,猛地将雙手按在了蕭律架起的肘部。我能明顯感受到,肌膚相接之時,他的手臂緊繃到了一個怎樣極致的程度。他受了那樣重的傷,這種反應會在很大程度上牽扯傷處吧?可他似乎根本就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仿佛渾身上下的力氣都被用來克制對我的排斥。

我膽怯地睜開一只眼去觑他,同時小聲道歉說:“實在對不起,你先忍一忍吧。雖然不知究竟是什麽原因,但我知道自己是犯了你的忌諱。可是畢竟治病要緊,等你好了,我随便你罰。”

他突然擡起頭,直直望進了我的眼底。我驀地再次陷入與他頭回對視時,那種十分奇異的感覺之中。他定是有什麽地方與他人全然不同。

不過這一次,我的表現相當淡定,特別是見他慢慢放松以後,我的膽子便開始越發大起來,連愧意也在與此同時一點點退了下去:“你看,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你連壓都被我壓過了,只是再摸一摸,也沒有多麽了不得麽,是吧。”

他怔了一瞬,再看向我時,清澈的眼底竟蘊了一絲極淡的笑意。我還沒來得及震驚,便瞥見醫生驟然伸來的魔掌。我本能地閉上眼,不去看那殘酷的一幕。

兩個小時前我還認為,将一個人的手臂砸斷是我做過的最大惡事。而兩個個小時後我驚覺,與将斷了手臂接回去的痛苦相比,把它砸斷大約只能屈居第二。

這當然并非從動機上來說的,而是在我比較了二者的疼痛程度後,得出來的結論。因為即使閉着眼,我也還是可以聽到他手臂內裏些微的碎響,還是能夠感受到骨肉碰撞時強烈的摩擦。

其實那時我便該了解到的。與斷裂相比,将破碎複合才是這世上最為疼痛的一種折磨。

作者有話要說: 不久之後蕭教授就會發現,對于夏鏡這樣的同志來說,摸摸小手啦,掏掏口袋啦,實在都是小意思,調戲實在是沒有止境的嘛

預告:下一更8000+!隔日、也就是後天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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