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天神降臨
我發現,自己這些年着實進益不少。比如眼下,即便是明知自己被任清欺騙、而且即将被他利用,我都可以若無其事地淡然以對,甚至還極為大方地打算請他吃飯。
而上一次發生類似事情的時候,我卻幾乎折騰了半條命進去。時至今日,我仍然能夠清晰地看到當初夏影亭亭玉立于我跟前的模樣。我甚至記得,她是怎樣努力地矯揉造作,以圖掩蓋眼底得意洋洋的光芒。
她泫然欲泣地對我說:“姐姐,我沒有想到,爸爸原來竟這樣疼愛我。從小到大,我一直以為爸爸眼裏只有你一個。時至今日我才明白,姐姐在爸爸眼裏是家族的希望,而我……爸爸對我的希望,卻只是我能夠幸福這麽簡單。姐姐,我與陸澤哥哥這樣幸福,你也千萬不要因為家族而犧牲自己,你一定要比我們更加幸福,好不好?”
若不是親眼見到了那晚的場景,夏影的話我是一個字也不會相信的。十幾二十年來,我每每被她坑得鼻青臉腫,早已形成了天然的免疫。她在我眼中也早就如玻璃窗戶一樣透明,根本不用加以任何理會與計較。
然而,那個晚上我親眼看到了,父親也親眼看到了,所有人都親眼看到了。于是,一切便再沒了挽回的餘地。
而在前一個晚上,陸澤哥哥還在那樣溫柔地對着我笑,同時用他溫暖的手指輕輕揉着我的頭頂說:“鏡兒馬上就要長成大人了,鏡兒做了大人,還會不會聽我的話?”
“當然會!”我無比堅定地點頭,從未懷疑過這個答案。
“那就拜托鏡兒慢點長大好不好?”
“為什麽?不要!”我拼命搖晃着腦袋,去蹭陸澤哥哥的掌心,“陸澤哥哥,每次我與你說什麽,你都說我還不夠長大。現在我好不容易長大了些,為什麽還要慢點長大?”
“因為我要比你長得更快一點,然後就一定會有很好的事情發生。”陸澤哥哥伸手過來捏住我的鼻子,他琥珀色的眼睛如同天上最晶瑩的星光,“鏡兒要相信我,好不好?”
我永遠都會相信他的。只需要他一個字的否認,即便是親眼所見,我還是會相信他。可是他沒有否認,他只對我說:“鏡兒,對不起。”
他還對我說:“你不要恨小影,她只是個孩子。更不要恨夏先生,他一直是最愛你的。鏡兒你不要這樣,他們都是你真正的親人。”
陸澤哥哥,你騙我。我的親人從來都只有你一個。
陸澤哥哥,你怎麽能騙我?我至今仍然願意相信你,可是,為什麽還是沒有一點好的事情發生?
***
時間果然是一塊粗粝的磨刀石,足以将人打磨成最堅硬圓潤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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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聆聽着不遠處小提琴輕柔悠揚的旋律,微笑着打發了盛裝的侍者,親手為任清盛了一碗羹湯:“任學長,請。”
任清似乎很是不安的模樣:“夏鏡,你本不必請我吃飯的,即使請,也絕不需要來這樣昂貴的地方。”
“自然是需要的,”我誠懇道,“任學長知道我喜歡印象派,便能想象此前我花了多少工夫來搶今天的門票。我這般勞心勞力卻仍是失敗,可想而知學長取得這張門票的代價。如此,若是我對學長的答謝宴水準趕不上那代價,我的心下實在難安。”
“叮。”任清手中的湯匙驀地敲在那白瓷碗邊,幽幽發出一聲極清澈空靈的輕響。
果真極品好瓷。我在心中由衷地默默贊嘆了一聲。
“這門票确實是朋友臨時有事去不了才轉贈給我的,因為是原價購買,所以并不值多少錢、更說不上什麽代價。你這樣,反倒讓我過意不去。”
“任學長,話卻不能這樣講。”我又為他添了一勺羹,“學長的朋友若不将門票贈予學長,賣出去便是一大筆收入。朋友舍棄這個收入贈予學長,是學長承了朋友的情。而我則承了學長的情,若不表示感謝,豈不等于白白占了學長的便宜?”
“夏鏡,我方才在國博說的話是認真的。我想要追求你,自然希望你能承我的情,怎麽可能再與你計較這些人情往來呢?”
此刻的任清看上去熱切而又坦誠。我動容道:“任學長,不瞞你說,其實自剛剛相識起,我對學長的印象也是毋庸置疑的好。學長知道,我最崇拜物理好的人了。”
“真的嗎,夏鏡?”任清顯得很激動,“那你願意接受我嗎?”
我沒去接他的話,只又為他添了一勺湯:“學長說,我那時忙于學業無心個人問題,這确是一方面原因。可是學長并不知道,我這樣做最根本的原因卻是我的父親。任學長,你知道我的父親是誰吧?”
“當!”這一次,任清手中的湯匙直接跌落。
我興致勃勃地開始胡捏道:“學長肯定是不知道的。我父親那人簡直就是個封建遺老,兇惡暴君。他到現在還專注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一套,不僅從小就給我定了個娃娃親,長大後更是對我實施二十四小時監控,生怕我哪日自由戀愛,拂了他與親家的面子。
“學長你能想象麽,長這麽大,我的所有戀愛萌芽都被他扼殺在了襁褓之中,并且手段極其殘忍。有個給我寫情書的男生被迫轉學,還有個送玫瑰花的傾家蕩産,而接我放學的那個出了車禍癱瘓在床,還有個最可憐的,明明只是再單純不過的朋友,就一起吃了頓飯而已,至今下落不明……哎學長你怎麽了?湯灑了呢。”
我揮手招呼侍者過來幫任清收拾,同時再接再厲:“不過,我對那些男生都完全沒有感覺,所以我父親也都适可而止,尚未下過什麽真正的狠手。我也從不覺得,有必要為了他們而與親生父親撕破臉皮。不過學長,你在我心目中與他們卻是絕對不同的。
“所以,若有朝一日真需要為了學長而與我父親撕破臉皮,我也會盡力豁出去一試。想當初,我不過是為一個無辜男生辯解了幾句,就被我父親停了生活費供給,至今靠勤工儉學度日。但我想,若是一份真正的感情,怎樣的犧牲都是值得的。學長,請等等我,我一定會盡快與我父親攤牌!”
“不不不!夏鏡你千萬不要……”任清如同突然被人刀劍相向了一般,猛地下意識向後一退。
可他大約未曾想過,這高級餐廳的地毯也是十分高級,椅子腿都深深陷入其中,所以他這一動遭遇的阻力甚大,所以非但後退不成,反而仰面向後倒了過去。
之後的動靜便鬧得頗有些大。任清倒地時恰巧身後一位女士經過,高跟鞋的尖頭直接踢上了任清的脖子,還被他絆了個趔趄。而任清的雙腿同時碰到了我們的餐桌,引發無數侍者沖過來為那些昂貴的鍋碗瓢盆護駕。
而我因為早有準備,而及時跳起躲到一邊,冷眼看着熙攘紛繁的世事。瞧了一會兒,我深深感到,就這鬧中取靜、靜中有鬧的場景,着實讓人心底升起一股十分悠然的禪意。
***
這頓飯在我的精确預估下,不多不少整整花了兩千大洋。飯後,當我拿出我家老頭那張副卡結賬的時候,從手指到心髒全然都在哆嗦。
我已經整整四年沒有碰過這張卡片了。上大學後,除了稿費以外,我的所有費用全部出自母親生前為我留下的私房錢。其實那幾乎算不成私房錢,因為父親完全都是知道的。所以準确來說,那只是母親自己掙來的錢而已。
我聽說,母親活着的時候,父親對她也是百依百順,雖然自己摳門得驚天地泣鬼神,可母親的一應生活用度卻恨不得直接用金山銀山堆砌而成。
所以母親從不缺錢,也不需要攢什麽私房錢,而且,她根本一點都不喜歡錢。她掙的那些錢對她來說不存在任何使用上的意義,而只是理想一點點實現的證明罷了。
我的母親是個畫家。且與許多歷史上著名的畫家一樣,她在生前并算不得多麽成功,反而是身後才開始聲名鵲起。而那些私房錢,都只是她生前賺到的那很少的部分。
據說母親去世後,父親完完全全變了一個人。因為母親在一次采風途中死于山體滑坡,所以父親堅決認為,是畫畫的理想導致母親永遠離開了他,因此,她後來的畫作收入父親根本連見也見不得,全部直接捐給了以母親名字命名的基金會,只留下她還在時賺到的那些給我,聊以作為紀念。
我不缺錢,更沒有想要去動用這筆錢。在我看來,那筆數額不大的積蓄是母親追求夢想的象征。我雖然對她幾乎沒有印象,但我堅信,我與她定是非常相像的。我們都是有夢想的人,更是為夢想不計結果、永不妥協的人。
因此,那筆錢對我來說就是母親最溫柔的鼓勵,讓我不要退縮、不要放棄、不要去擔心任何阻撓或代價,只要向她一樣勇敢地努力,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過自己想過的生活就好。
不過,這筆神聖的資金在我上大學後,別無選擇地落入了俗套,被換成了我的學費與口糧。當時剛剛發生了那件讓我撕心裂肺的事情,緊接着又得知高考志願被老頭篡改的噩耗,導致我直接失去理智。
我先是與老頭上演了一場大鬧天宮的戲碼,然後指天發誓,這輩子再不用他的一厘銀子。随後,在奪門而去時,我遵守誓言,帶走的唯一銀子便是母親留下的那些銀子。
我想,如果母親看到我用這些錢,她大概也是開心的。因為正是有她的幫助,我才可以理直氣壯地對抗老頭的擺布、追求自己的夢想,就像她當年所做的那樣。
所以我一直覺得,雖然母親早就不在了,但她一直在用最貼心的方式陪伴着我。比如成為我追随的榜樣,比如讓我不至于因彈盡糧絕而不得不向老頭繳槍投降。
幸運的是,那筆錢雖然不多,卻足夠将我一路支撐到大四學費繳清的那一刻。其實那個時候我已一只腳踏入兵糧寸斷、死于饑荒的絕境,然而果真天無絕人之路,我的稿費收入居然恰巧開始蒸蒸日上。這讓我絕處逢生,得以繼續滿身骨氣地将老頭給的生活費束之高閣。
誰知道,我這堅挺了四年的骨氣今日居然陰溝裏翻船,栽在了一頓華而不實的飯上。可是,我別無選擇。
自從得知真相後我便決定,從今往後與任清井水不犯河水。不論他有什麽圖謀,總歸尚未傷害到我,我也不再與他計較。而之前他對我确有幫助,這部分人情我請客還清,從此任郎便是路人了。特別是方才畫展的兩千塊,我真是一分也不想欠他的,以防玷污了美好的藝術。
可是,我現在欠了一屁股債,上個月的稿費早就所剩無幾,而近來疲于奔命更是沒甚産出,就連吃飯還要時不時靠助教工作公費報銷,因此想還任清這兩千塊,除了犧牲骨氣還真是別無他法。
于是,在POS機咔咔的打印聲中,我眼睜睜看着自己強撐了四年的骨氣就這樣毀于一旦。保守估計,最遲明天一早老頭的電話就會打來,除非我能在那之前補上這個窟窿,否則,這場長達四年的持久戰定是要以我的敗北而悲慘告終。
而根據我與莫非最近的財務狀況,我着實不該對明天抱有任何幻想和期待。
嘆了一口氣,我獨自向熱氣蒸騰的夜色中走去。任清方才急匆匆告辭離開,我也沒有勉強他。反正人情已經還清,他不吃更好,我這血淚糅合成的兩千塊都到了自己肚子裏,總比喂了小人更加值得一些。
出了飯店,我穿過西單熱鬧非凡的夜市地攤,向地鐵站後面的小街走了去。我記得那裏有店可以修理手機屏幕。我本還在糾結這筆維修費用該從哪出,現在倒債多不愁,反正老頭的錢用也用了,一時也還不上,哪裏還差這百十來塊。
想到手機,我突然又有些不安起來。蕭律的那部手機被我好好收在包裏,然而眼下它卻如一塊燒得通紅的炭塊,即便舉得再遠也讓我渾身冒汗。因為我終于意識到,他中午對任清、對我的評價,實在是非常正确的。任清不是個單純的好人,而我則因為一點小恩小惠,就将他當作是單純的好人。
現在回想,蕭律很可能得知了任清的意圖,至少是了解他的人品的。為了阻止我與任清接觸,他才幾次三番非要與之過不去。結果,我非但沒有承接蕭律的好意,還屢屢為任清求情,最終甚至十分惡毒地将他揣測,順便連他的人品也質疑了。
而他呢?準了我的假、白白被我污蔑一頓、卻還考慮我的安全而主動借我手機使用。我是要有多厚的臉皮,才敢回去見他?
“唉!”想到這裏,我不僅仰天哀嘆了一聲。今天簡直就是我的骨氣與節操全盤死絕的一天。
“小姑娘發什麽愁呢?來看看這個心情就好啦!看,多漂亮!”
我應聲下意識扭頭,看見路邊一位擺攤的大叔正十分熱絡地對我招呼。他身前擺着一排臺燈模樣的東西。
“小姑娘看看嘛,這是星空燈,打在屋頂就是真實星空的模樣。還有十天就是五月二十一,不正是你們年輕人講的那個‘我愛你’的日子嗎?在家裏放一個和男朋友躺在床上數星星,多浪漫啊!”
我腳下一頓。還有十天是五月二十一日?那今天是五月十一?我怎麽隐約記得最近在哪裏見過這個日子?好像是誰的生日?
五月十一日!我猛地轉頭去看大叔跟前那一排臺燈。星空燈?模拟真實星空?星星?天體?宇宙?
我腦海中靈光乍現,一躍蹿回大叔跟前蹲下:“大叔,這燈打在牆上真的與星空一樣嗎?有星座嗎?您給我試驗試驗?唔……不錯,多少錢?便宜點呗?”
十分鐘後,我拎着一盞燈,捧着又癟下去五十塊錢的錢包,同時盯着已被卸下的碎屏幕,接受了手機店不能刷卡的噩耗。于是,我只好将手機留下先修着,然後去尋自動取款機。
我一直覺得自動取款處是極度危險的地方,很是容易發生靈異或惡性事件。平日裏,除非日頭高懸,我是決計不敢單獨進入的。而在這樣一個黑暗的夏夜,又是人丁寥落的偏僻街角……
我神經質地回了下頭,然後幾乎尖叫出聲。在我身後不遠處,忽然出現了三個青年男性的身影。我四下一陣亂看,卻驚恐地發現,周圍沒有任何其他行人。
那三個青年說笑着又向前走了幾步,正好落下路燈肮髒昏黃的亮斑之下。我定睛看過去,只覺得心髒跳得就要爆裂開來。這幾個人片刻前也在手機店中,我與老板讨價還價時,他們就看了我一眼。不會是特意跟來的吧?
我頓時一頭冷汗,轉身便向街對面走了過去。我隐約記得這樣的防身知識,如果感覺被人跟蹤,就要馬上轉去街對面,并向相反方向走。如此既可以觀察對方情況,也可吓退膽小的對手。
好容易走到,我剛一轉身,那幾個人居然真的跟了過來,并且離我只有幾步之遙。而且,其中一個黃毛還快走了幾步,很猥瑣地對我伸出了手:“哎,小美女怎麽不去取錢了?”
我霍地向後退了好幾步躲開,同時暗暗向四肢醞釀力氣。那三個人笑嘻嘻地盯着我,倒沒繼續靠近,但已對我形成了大半個包圍。我瘋狂瞥向四周,卻還是沒有看到半個人影。
“不去也行,和小美女一起聊聊天也不錯啊。”
“聊天?你想聊天?我還是想幹點別的。要不一起來?”
那三個人同時哄笑起來。我瞧着他們黃黃綠綠的各色頭發,和身上挂着的各種金屬鏈條,登時覺得呼吸困難。而他們臉上的那種笑容,惡心得我十分想吐。
我一遍遍告誡自己說,淡定,夏鏡,一定要淡定。對方三人,硬拼是非常愚蠢的。此時,我腦海中唯一出現的另外一條防身知識是:将手中的財物向對方丢過去,然後拔腿就跑。
于是,我在後退的同時,竭盡全力将手中的包包向那三人擲了過去。然後我迅速轉身,擡腿便準備開始狂奔。
之後的一秒鐘裏發生了好多事情。我聽到那三個人興奮的尖叫,我聞到身後呼嘯而來的煙酒惡臭,我感到一股從未有過的恐懼與絕望,然後,我被突然迎面罩下的陰影與巨大力量吓得幾乎暴斃當場。
不過,那力量攜帶的氣息很是熟悉。其實僅僅過去了一周,可是很莫名的,我卻像是已經熟知它很多很多年。我撲在蕭律的胸膛上,用力擡頭去看他的臉,同時用力去想,他是怎麽突然冒出來的?
他比我高了太多,我這個姿勢只能将将看到他的側臉。他真的不像是個凡人。即便是暗黃色的路燈,打在他身上也變得如同鎂光燈般清澈耀眼。傳說中,天神降臨時是不是就該是這副模樣?
不過,天神的臉色可實在不怎麽好。他雖然對我發過火,可卻從未同這一刻般怒氣凜然。他完美的側臉冷得好像冰刃,利得如同刀鋒。一雙眼睛黑得不見絲毫光芒,仿佛能将這世間的一切湮沒殆盡。
他低頭看了我一眼,似乎在确認我是否無恙。然後,他便直接将我從身上扒拉了下來,單手撥到身後。我猛地抱住他好使的那只手臂,玩命沖他搖頭。
就算他從天而降,可畢竟是以一對三,且他還不是個完整的一,而是缺了一條胳膊的一。所以想都不用想,還是跑得快最為劃算。可他卻根本沒有理我,只輕而易舉地将我拽到了背後。
“呦呵,來了個英雄救美。”方才想要拉我的那個黃毛吊兒郎當地走上前來。他臉上的笑紋讓人反胃:“不對,什麽英雄救美,這分明是美人救美嘛,還是獨臂美人救美。”
那三個人再次哄笑,而那黃毛竟伸出手,直接向蕭律的領口抓了過來。我使勁扯着蕭律的手臂,想讓他趕快後退。
可奇怪的是,以他對陌生人的排斥,本應比我躲得更快,何況對方還是這種極其惡心的陌生人。而眼下,他不僅根本沒躲,還在黃毛碰到他以前猛地伸出右手,一把揪住了黃毛的領口。
這還不是最讓我震驚的。真正讓我呆若木雞、也讓包括黃毛在內的三人全部呆若木雞的是,接下來,蕭律一點一點地将黃毛從地上拎了起來,直至他的右臂處于平舉的位置。
黃毛比蕭律矮了不少,而此刻他們二人完全處于同一高度,所以黃毛顫抖的腳跟離地面至少有十公分的距離。
黃毛個頭矮,胳膊自然也短。開始他還試圖反抗着去撓蕭律,結果卻根本連夠也夠不到。後來,随着海拔的逐漸升高,黃毛似乎終于意識到二人的實力懸殊,連掙紮也省了,只白着一張臉惶然愣在那裏。
這,這也可以?平舉?這是要有多大的力氣?一時間,我連剛才滅頂的恐懼都忘了,只能呆呆看着蕭律舉着黃毛,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剩下那兩人大約也被吓傻了。他們眼看蕭律舉着黃毛逼近,連後退也不記得,就那直挺挺地戳在原地。只見蕭律慢慢将黃毛拎到他們的上方,然後突然松手。黃毛驟然從空中跌落,狠狠砸向了他的同夥。一陣轟然之後,三人俱是劇烈一顫。
四下靜止了幾秒鐘,待我反應過來,眼前除了蕭律,只剩方才被我奮力丢出去的包包。蕭律在原地立了一會兒,慢慢彎腰揀起我的包包,轉身走回到我的面前。
我用力眨了眨眼,覺得大腦與舌頭都還是木然的:“你、你……你練過?”
雖然打跑了壞人,可蕭律的臉色更難看了幾分。他那張向來平淡溫和的臉冷成如今的樣子,瞧着着實非常瘆人。我不由自主地想要後退,卻被他一把攥住了手臂。
作者有話要說: 咦,陸澤哥哥終于露了正臉啦~大家感覺如何?能不能與蕭教授形成PK之勢?每次寫到妹妹夏影的時候,我都控制不住會起一身雞皮疙瘩。不能光我一個人起,現在她出現了,所以妹子們與我一起雞皮疙瘩吧……
夏鏡是一個二貨,但她也是個執着有理想的二貨。這章講到了些背景,不知道妹子們有沒有理解她這種獨特而蠢萌的性格形成原因~首先當然是藝術家媽媽嘛~還有誰呢?當然是難以割舍的……咳,意會,意會
蕭教授,你贏得了嗎?親媽表示尚在思考中
預告:下一更隔日、後天,請看蕭教授的一顆心被某二貨氣成了蒸汽,然後又化成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