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蓄謀已久

“小鏡,就你這沒心沒肺的直爽性子,一輩子真不知要吃多少的虧!”老頭抖着手指着我的鼻尖,一臉恨鐵不成鋼,“你不知道他是誰,就以為他也不知道你是誰麽?從你們兩個方才的反應中,我一眼就能看出來,他分明早就知道你的身份,只有你自己還被蒙在鼓裏!

“小鏡,你知不知道,蕭律與蕭紀現在是什麽關系?而我與蕭紀、夏氏與蕭氏又是什麽關系?蕭律分明就是為了對付蕭紀、為了破壞夏氏與蕭氏的信任與合作,才接近你的,你怎麽能與他那樣的人攪在一起!”

“蕭律與蕭紀的關系?夏氏與蕭氏的關系?蕭律要對付蕭紀?”老頭的每一句話都如同一聲閃電劈在我的頭頂,“爸爸,你在說什麽?我一個字也聽不懂。”

“唉!我早就說過,讓你多關心家族和公司的事務,你就是不聽!現在好了!”老頭長嘆一聲,“小鏡,你與蕭紀自小相識,當真從未聽說過蕭律?”

“小時候明明是你不讓我問的!”我冤枉地哀嚎,“我是自小與蕭紀哥哥交好,也聽過幾分他家裏的事情。我是知道他有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卻實在不知他那弟弟的名字!他從未主動與我說起,我還去問過您,卻是您告訴我說,小孩子不要問別人家裏的事!”

“那時候你才幾歲?”老頭竟倒打我一耙,“打打殺殺的事情,你一個小孩子家知道有什麽好處?不該問的時候亂問,等長大了該問了,卻追在你後面要告訴你你都不聽!還嫌什麽豪門肮髒,非要去搞那不靠譜的小說!現在好了吧?兩眼一抹黑,讓人坑了都不知道!生在這種環境下,那肮髒是你想躲就躲得開的?現在出了這樣的事,你倒是用你那創作來給我解決解決?”

我極為無語地垂下頭:“老爹,求您別念了。我的創作是不能解決問題,可您在這裏念念叨叨埋汰我,就能解決問題了?拜托您還是趕快講講,蕭紀、蕭律,夏氏、蕭氏,這都是怎麽一回事情吧。”

“哼,你也有正經的時候。”老頭斜了我一眼,“你還記不記得,你和蕭紀為什麽自小就很要好?”

“這個當然記得,不是因為媽媽的緣故麽。”我答道,“還是您告訴我的,媽媽與蕭紀的母親自小一起長大,後來又一起學習畫畫,是至交好友。他母親似乎也去世很早,正是因為懷念母親,蕭紀哥哥那樣冷的個性,才會與我特別厚密些。”

“正是。”老頭點點頭,“就是有這層關系,蕭紀才會與我們夏家有親近、信任,而我們也從來誠摯待他、鼎力助他,這些年下來,我們與蕭紀、蕭氏的關系早就密不可分了。”

“密不可分?”我眨眨眼,“怎麽個密不可分法?”

“很簡單,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老頭平靜道,“小鏡,蕭氏的內部控制系統由我們夏氏設計、賬務由我們夏氏審核。蕭氏所有重大的決策,都依賴我們的幫助和判斷。我們負責他們的整個財務狀況和安全,他們也是我們最大的客戶。你說,我們兩家是什麽樣的關系?”

我震驚道:“生死與共?”

“沒錯。”老頭給了我一個堅定的眼神,“小鏡,夏氏與蕭氏一起走到今天,早就已經不是單純的生意場上的關系了。我們與蕭紀之間的合作,不僅僅是商業利益或者合同約束,更是幾十年相交的情分,你明不明白?”

“明白。”我點點頭,又搖搖頭,“不明白。您說的我懂,可是這與蕭律有什麽關系?”

“怎麽沒有關系。”老頭瞥了我一眼,“這種情分來自世代相交。從你母親與他母親、到我與蕭紀、以後再到你這裏,只有永遠以誠相待、絕不傷害背叛,才能維護這種可貴的關系。可是你與蕭律聯系到一起,卻很可能會是對蕭紀最大的傷害與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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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害與背叛?”被扣上頂這麽大的帽子,我實在不堪重負,“為……為什麽?因為蕭律的母親、那個大名鼎鼎的蕭夫人麽?我聽說,這位蕭夫人似乎一直想要害死蕭紀?她也算是名聲在外,可是蕭律卻不是啊!您看,我也早聽說過蕭夫人,可我卻一直連蕭律的名字都不知道。可見,他與這一切多半沒有什麽關聯。”

“怎麽可能沒有關聯?”老頭丢給我一個白眼,“蕭夫人以前有過一次婚姻,還與前夫生了一個女兒,她靠什麽進的蕭家?還不是靠未婚生下蕭律,氣死了蕭紀的母親,才得以進門?她進門以後又都做了什麽?她讓本來幹幹淨淨的蕭氏做起烏七八糟的生意,特別是在蕭紀父親去世以後,更是沒了半分顧忌。

“小鏡你知不知道,為了除掉蕭紀、奪走他手中的股權,這些年,蕭夫人利用手裏的勢力,對蕭紀進行過多少次暗殺?下毒、失蹤、車禍、槍擊、火災、爆炸,哪一次蕭紀不是九死一生?她憑什麽可以做這些?又為什麽要去做這些?”

“您是說……”我突然覺得這一切非常恐怖,“她靠生下蕭律進了蕭家,而她做的這一切,也是為了把蕭紀手裏的東西奪走,然後全部交到蕭律手裏?”

“沒錯。”老頭肯定道,“蕭氏最早其實是蕭紀母親家族的産業。只因蕭紀母親不喜經商,才落到蕭紀父親手裏,改名蕭氏。但是根據他們的婚前協議,所有來自蕭紀母親家族的部分,都只能有蕭紀繼承。所以,除了後來那些烏七八糟的部分,蕭律的母親永遠不可能染指其它蕭氏産業,而蕭律也是同樣。”

“除非蕭紀死掉。”我木然接道,“是這樣嗎?”

那是一個多麽可怕的世界?我以前雖然覺得豪門肮髒,卻也僅限于夏影對我的栽贓陷害,方姨、父親與母親的嫉妒糾葛,。而那樣充斥赤裸裸掠奪與血淋淋殺戮的生活,我實在無法想象。與之相比,我以為的那些肮髒又算得了什麽?簡直就是一片春光燦爛。

“是。”老頭沉沉應道,“正是這樣。”

“那現在呢?”我繼續問道,“我隐約記得,蕭夫人已經進了監獄?那麽,一切是不是都已經過去了?”

“确實,蕭夫人因對蕭紀的最後一次謀殺失敗而進了監獄。可是小鏡,這一切還遠沒有結束。”老頭牢牢揪住我的視線,“有蕭律在,這一切就永遠不會結束。”

“不可能!”我如被針紮了一般,跳起來疾聲反駁道,“您是說,過去的那些謀殺奪權不僅僅是蕭夫人的意思,也是蕭律的意思?這不可能!他根本不是那樣的人!”

老頭的兩道眉幾乎擰在了一起:“夏鏡,他是什麽樣的人,你怎麽知道?你又做什麽這樣激動?”

“我……”我被老頭堵了個正着。是啊,我怎麽知道?我們剛認識兩周,他還騙了我。可我還是本能地反駁道,“他……他是個科學家啊,他不會。”

“他為什麽不會?”老頭反問道,“他的母親間接逼死了蕭紀的母親、還屢次暗殺蕭紀,而蕭紀又把他的母親關進了監獄,這樣代代相傳的冤仇,蕭律完全無所謂嗎?而且這些年發生的種種事情,究竟是蕭夫人的意思,還是蕭律的意思?

“更何況,若不是靠生下蕭律進入蕭家,蕭夫人哪有機會做那許多惡事?而她企圖通過作惡事得來的一切,最後還不是都要交到蕭律的手上?蕭夫人惡事做了這麽久,就算開始蕭律還小,那後來呢?蕭律為什麽沒有阻攔過她?”

“這不可能。”我忍不住後退,“我與蕭律有過接觸,他滿腦子只有物理,每天做學問做得廢寝忘食,連人情世故都不大通,更不關心什麽生意……他絕不會是那樣的人。”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那個清冷如谪仙一般的蕭律,那個連骨折也默默忍耐的蕭律,那個奴役我為他幹活的蕭律,那個與我一起吃麻辣香鍋的蕭律,那個害怕我被人利用的蕭律。

那個救我于水火的蕭律,那個笑起來讓人如沐春風的蕭律,那個會寫天書一樣的公式、愛好是天文物理的蕭律。他怎麽可能是一個利欲熏心、對親人兵刃相向、雙手沾滿血腥的人?

“真的麽?”老頭“嗤”了一聲,“小鏡,你說他是個科學家。他的智商應該很高吧?你以為高智商的人會像你一樣,把什麽都寫在臉上?他腦子裏有什麽、關心什麽、通曉什麽你怎麽知道?

“即便他每天廢寝忘食做事,做的就一定是你以為的那些事?別的不說,我只問你一條。如若他真的毫無所圖,那為什麽要對你隐瞞自己的身份?還以借債為名,不斷與你接近?而今天這樣的場合,他到底為什麽會來?”

是啊,我真的了解他麽?他騙了我。我曾對着他,将我、我的家庭、我的生活剖析了個一清二楚。而他呢?他卻連他是誰都沒有告訴我。如若真的沒有任何目的,他為什麽要這樣?可是……不對。

“爸爸,今天這到底是什麽場合?蕭律來了又有什麽關系?連我都不知道今天來的會是這裏,還以為只是個姐妹聚會,而他更是不知情的啊。”

“你不知情,他就也一定不知情麽?你對他、對他想做的事又有多少了解?”老頭用一種無藥可救的眼光俯視着我,“小鏡,這裏是蕭紀的産業,而今天是蕭氏金融集團成立的日子。這是迄今為止蕭氏最為重大的一項投資,其成敗将決定今後整個蕭氏的命運。而我們夏氏,則全程參與該集團成立、策劃、組建的整個過程。”

“也就是說……”我頓了好一會兒,才得以勉強開口道,“如果這項投資失敗,蕭氏和夏氏就都可以收攤了?”

“收攤?”老頭仰頭一笑,“是死無葬身之地。”

“所以呢?”我覺得整個房間都好像搖晃了起來,“所以爸爸認為,今天蕭律來是為了什麽?為了攪局?為了讓我們死無葬身之地?”

“我不知道他是為了什麽。”老頭收了笑,一臉高深莫測,“小鏡,我只知道,蕭夫人因對蕭紀的謀殺失敗而逮捕以後,蕭律就出了國,這些年從未回來過。幾周以前他回國任教,然後立刻便‘偶遇’了你,還成了你的債主和老板,與你越走越近。我還知道,這些年他與蕭紀、蕭氏都少有聯系,但回國之後,他馬上去探望過監獄裏的蕭夫人。”

“可是爸爸,蕭夫人才是所有惡事的始作俑者,蕭律在其中的角色我們并不清楚,您說的那些也只是推測。蕭夫人已經進了監獄,而蕭律又與蕭紀、蕭氏都沒了聯系,如此,他今天即使過來,又有什麽關系?”

老頭輕嘆一聲:“蕭律與蕭紀、蕭氏雖無聯系,卻有關系。蕭夫人被捕後,蕭紀重新整理了蕭氏股份的歸屬。蕭紀是個情深意重的人。過去的所有一切,他都只算在了蕭夫人頭上,沒有半點遷怒蕭律。他甚至将自己手中的股份撥出相當一部分,直接贈予了蕭律。所以現在,蕭律是擁有蕭氏股權的。因此,雖然他不能控制蕭氏,卻絕對能對蕭氏做出重大影響。”

我突然抓住一線希望:“爸爸,連蕭紀都這樣做,難道不能說明,過去的那些事情與蕭律都沒有關系麽?否則不是引狼入室麽?”

老頭連連搖了幾次頭:“我也問過蕭紀為何如此,他只說,他與蕭律畢竟血脈相連,蕭氏該有蕭律的一份。他認為,蕭律與之前的一切并無關聯。這畢竟是他的家事,我無緣置喙,也只能相信他的判斷。可是小鏡,我今天最大的疑慮并非蕭律出現,而是蕭律與你一起出現。”

我一怔:“我?”

“對,你。”老頭一字一頓道,“小鏡,蕭紀或許信任蕭律,可是別人呢?今天到場的皆是蕭氏的利益攸關方。蕭氏從前的內部鬥争大家皆有耳聞,蕭律只默默當股東享受分紅便罷了,可他今天出現在這裏是什麽意思?衆人看到他出現,又會産生什麽想法?蕭夫人可還在監獄裏,蕭律又剛去探望了她,那他會不會為給母親報仇,而與蕭紀争奪蕭氏控制權?

“當別人看到你與蕭律在一起,又會如何去想?衆所周知,你是我唯一的繼承人。而夏氏與蕭氏的合作,今日由我代表,明日就是由你代表。可是,如果你站在了蕭律的一邊,支持他與蕭紀對抗,那将是怎樣的場景?”

我的耳膜隆隆作響:“爸爸,您是說,蕭律今天是故意前來,而且是為了挑撥離間而來的?他想讓人們看到,您支持蕭紀,而我卻與他在一起,所以蕭氏與夏氏會有一個內部厮殺、血雨腥風的未來?這樣,即會動搖人們對蕭氏的信心,也動搖蕭氏的根基,更會引得良禽擇木而息,從而拉攏勢力,好讓他與蕭紀争奪蕭氏?”

“這當然是最壞的揣測。”老頭飽經風霜的臉上一派深沉,“小鏡,我只是不知道,事情在你一無所知的情況下,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是否真的全是因為巧合。所以,我要把全部事實都告訴你,讓你自己去做判斷。”

判斷?可我能做出什麽判斷?判斷兩周以來的所有事,只是一場蓄謀已久?還是判斷曾救我與水火的那個男子,其實是一個居心叵測的窮兇極惡之徒?我死命捏住拳頭,壓抑尖叫的沖動。

“其實你的判斷并不重要,”見我沉默不語,老頭慢悠悠地補充道,“小鏡,其實就連我的判斷、甚至蕭紀的判斷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有一個,那便是除了我們幾個以外,今天在場其他人的判斷和選擇。那才是關乎我們兩個家族命運的大事。而你要做的事,就是引導他們做出正确的判斷。”

我頓生出一種十分不祥的預感:“老爹,你這是什麽意思?”

“和蕭律劃清界限。”老頭十分幹脆道,“方才你與我一道出來,所有人都是看見了的。回去以後,不要站在他身邊,不要與他講話,大家便會明白你的立場。你的立場堅定,蕭氏夏氏自然不存在內部争端,足可以安定人心。”

“不站在他身邊,不與他講話?”我失笑道,“爸爸,他今日是我的男伴。我将他帶來的,然後就這樣扔在一邊,算是什麽禮數?況且,他的身份本就尴尬,若是連我都不搭理他,那麽接下來,他該要如何自處?”

“你以為你還管得了那許多麽?”老頭咬牙切齒地吼了我的大名,“夏鏡,你不要忘了,是他欺騙你在先,才會來到這不該來的地方、引出這一觸即發的事端!所以,不論他是有意還是無心,都輪不到你來為他負責!倒是他,該為眼下的局面負責!”

“老爹!你不明白!”我崩潰地拼命搖頭,“蕭律他不是那樣的人,他救過我的命,我怎麽可以……”

“清者自清。”老頭沉冷道,“小鏡,若他當真對蕭紀沒有惡意,來到這裏也屬無心,那麽現在該打的招呼已經打了,他早該尋個由頭自行離開,便是省了所有人的尴尬。否則,他若仍然留在這裏,就多半确實抱了非分之想。你以為,我的說法有沒有道理?”

是有些道理。可我看不懂老頭的所指,所以沒有答話,只警惕地盯着他。

只見老頭冷笑了一聲,然後很是挑釁地對我微微擡了擡眉,篤定道:“夏鏡,你願不願意與我打個賭。你說他不是那樣的人,那麽你猜,蕭律現在是已經離開了,還是沒有?”

作者有話要說: 蕭教授各種委屈啊。。是不是該給甜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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